(僅以此舊文紀念張純如逝世兩周年)
2004年 12月3日
一個人無法選擇出生,但可以選擇道路。一代才女張純如一生中的選擇的道路,改變了她自己,也改變了周遭的社會。 她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已經漸行漸遠, 但這個世界不會選擇遺忘她。
在讀書時, 她放棄了熱門的電腦專業而選擇了新聞, 選擇了一個以披露真相為天職的行業, 但這是一個與安逸無緣, 與富貴無緣, 注定了勞碌, 注定了奔波的行業。由於她的選擇,世界少了一個優秀的工程師, 但美國多了一個最偉大的作家,華人多了一個最好的代言人。
在寫作時, 她選擇了麵對慘淡的曆史。 她留下的三本書中,直麵的都是美國最黑暗一頁, 如麥卡錫時期對一個華人科學家的迫害,曆史上對華人觸目驚心的不公, 還有中國曆史上最為血腥的大屠殺。她選擇曆史這些最為沉重的頁麵,用她強烈的正義感,突破了謊言的城牆,挑開了陰謀的帷幕。
她選擇了為華人發言。作為第二代華人,她沒有“黃皮白心,” 而是“很中國”, 用她不太擅長的母語,吃力地發掘這個民族的苦難和血淚,而用她所擅長的英語,為這個民族的不平在世界上大聲疾呼。她選擇為這個民族發言,而這個民族也選擇她作為最好的代言人之一。
張純如最後的選擇是死亡。她選擇在一個最黑暗和清冷的淩晨,悄然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是一個讓我們迷惘, 也讓我們無法接受的選擇。我們無從得知, 長年麵對血腥的畫麵, 耳聞被侮辱者的呼喊, 傾聽冤魂的哀鳴, 遭遇右翼分子的恐嚇, 是否超出了一個柔弱的東方女子神經所能承受的極限?她一個人的悲劇,其實已經和一個民族的悲劇交雜在一起了。
雖然說,“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北島), 由於她的高尚,已經使卑鄙者不那麽通行無阻。在她麵前, 卑劣者無從遁形。就在這些天,我們同時聽到了把祖國視為敵國,把“中國史”當成“外國史”的喧囂,也同時看到了認賊做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演。兩相對照,實在是雲泥之別。
同樣,一個民族無法選擇昨天,但可以選擇未來。千百年來,在權力的淫威下,許多中國人選擇苟且, 選擇忘卻,忘記了屠殺,忘記了屈辱,忘記了災難,其代價便是屠殺再來,屈辱再來,災難再來。一部中國的曆史,多半是在周而複始值的循環,而非循序漸進的進步,原因就是對曆史的集體健忘。假如中國要突破過去,構造新文明,我們就不能選擇忘記。
麵對未來, 華人更應選擇直言。在這個世界上, 華人更多的時候是默默無言的一群。我們更善於韜光養晦,而不善於高聲張揚。張純如不但是勇敢的代言人,更是智慧的代言人, 用最強力的語言和手段,喚醒世界的良知。 她的一個最大遺願,就是將南京大屠殺搬上銀幕,象“辛得勒的名單” 那樣廣為人知。因此, 紀念張純如, 我們更應選擇高聲而智慧地直言, 以維護自己的權益, 增大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