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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案凸顯中國社會鴻溝

(2006-12-06 00:13:26) 下一個

 “廣大的農民、打工者,在自己的國度裏,成了外來者,在希望的田野上,成了賤民。”                      

                                             2003年6月27日

         孫誌剛,一名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因無暫住證而在廣州被收容,三天後死於非命。此事因“南方都市報”的揭露而輿論嘩然,舉國關注。三位博士上書直指收容製度違憲。結果,凶手被嚴懲,實行多年的收容製度壽終正寢,而被更人道的現代救助製度所取代。
         許多大案轟動一時,但很快會被時間遺忘。而孫案必然將被書寫在中國法製發展的大事記上,甚至會書寫在中國社會發展的大事記上。孫案的特殊,在於孫案的演變中,新聞媒體為民請命,學術精英指點時弊,政府部門從善如流。出現了罕見的三者良性互動。孫案的意義,在於啟動了改革不良製度的按鈕,從而突破了普通的沉冤昭雪的窠臼。
         就直接導致孫誌剛之死的收容製度而言,這一製度的本意,在於收容城市流浪乞討人員,但逐漸異化成一個對付城市外來流動人員,尤其是眾多的農村打工者的惡法。據所暴露出來的情況,一些收容所對外來人員刁難、折磨,甚至勒索、綁架,無所不用其極。早為外來者所痛恨,卻敢怒而不敢言。然而,值得指出的是,我們批判的鋒芒應不止於收容製度,而是收容製度背後所反映的國民不平等待遇問題。
         中國的收容製度,以及相聯係的戶籍製度、暫住證製度等等,構成了一套將國民不平等製度化的體係,將農民、外來打工者等弱勢群體固定在社會金字塔的最底層。孫誌剛之死,隻是不巧以大學生的身份,被誤認為是一個外來打工者而已。人們會問,假如孫誌剛僅僅是一名普通打工者,那此案會引起同樣的關注嗎?
         自古至今,中國以農為本。農業既被視為國本的高尚職業,鄉村即是國人精神家園。中國士大夫進則出山,退則歸田。曾幾何時,以戶籍製度為核心,加上所附帶的種種經濟政治利益條件,演變成一個國民歧視的體係。廣大的農民、打工者,在自己的國度裏,成了外來者,在希望的田野上,成了賤民。戶籍本來應是職業和居住的標識,卻變成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甚至演變成了一種保護特權,壓製弱勢的劣製,加劇了中國的城鄉對立,工農對立和貧富差距,人為地在社會上劃分了鴻溝,形成了中國特色的民權問題。更重要的是,這個弱勢階層,並非是微不足道的少數,而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群體。據統計,2002年,中國外出務工經商者有1.5億到2億,連家庭就有5到6億。這些所求無多的打工者,拿著最低微的報酬,卻為中國經濟發展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們是城市繁榮的功臣。然而,正是這些人,被稱為盲流,每每麵臨被驅趕,被收容的命運。
         有人為這種製度辯護,認為有助於穩定城市,穩定社會。其實,這更多的是基於既得利益的保護,而並非是經濟社會長遠發展的理由。農民進城,本來就是經濟發展的必然。美國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劉易斯在其二元經濟模型理論中,把農業剩餘人口向工業的轉移,作為是工業化的條件。在中國近年的發展中,最為滯後的恰恰是農業人口轉化以及城市化的速度。據統計,中國的城鎮化率,與同等經濟發展水平國家相比,要低10個百分點。而與工業化國家相比,要低約20個百分點。換言之,中國經濟發展的現狀,就是工業化超前,城市化滯後。現行的種種做法,拖了整個中國經濟進步的後腿。在這一方麵,戶籍製度難辭其咎。
         所以,孫案的意義,在於用一條年輕的生命告訴人們,用製度來維護人為的鴻溝,不僅在道義上失德,在政治上失分,也在經濟上失策。因此,改革的手術刀,應該指向這些劣法和劣製。
 孫誌剛走了。僅僅是因為他在自己國家的城市裏沒有暫住證。然而,他會使更多的中國人自由的流動和安居,享受平等與尊嚴。他的生命的價值,將在中國社會的進步中得到最大的補償。因此他會在人心中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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