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杯與趙建銘案：美好與渾濁的戰爭
２００6年 6月16日
近日, 華文報紙關注的熱點，一是世界杯足球賽，二是台灣的“駙馬爺”趙建銘弊案，以及由此而引發的罷扁案。這兩大新聞，爭搶著報紙的版麵，占據著讀者的眼球。
先說世界杯。這是一個億萬人為之起早貪黑，如癡如狂的四年一度的盛大節日。黑白相間的足球，在藍天與綠茵中滾動，構成了一幅幅最美麗的畫麵。在綠茵場上，有宣泄人類原始本性的爭強與好勝，有透露雄性意涵的射門與進球，有展現人類智慧的技巧與配合，再加上體現現代文明社會的嚴密規則與嚴格執法。有人說，足球是和平時期的戰爭。然而，這是一場美好的戰爭，也是一場秩序的戰爭。在足球戰爭中，有出局者，但沒有失敗者，因為參與本身就是美好的，而且出局者可從頭再來。
聯合國秘書長安南說，聯合國真的很羨慕世界杯。這也難怪，因為聯合國所麵對的世界，與國際足聯所麵對的完全不同。現實主義學派的代表人物認為，國際社會的基本特征如同非洲叢林一樣，是“混亂”(Chaos)，由此，主導國際政治的最關鍵因素是實力或權力，而不是規則或秩序（Hans Morgenthau）。而足球，不管是巴西隊這樣的豪門，還是多哥隊這樣的平民，其競賽規則完全一樣，相對做到公開，公平，與足球一樣黑白分明，形成藍天與綠茵相映下展開美好戰爭的景觀。
再說台灣的趙建銘案，從“第一家庭”的“禮券案”到“第一親家”的“台開案”，到藍營的“罷扁案”，戲中有戲，案中有案，比電視連續劇更熱鬧，更引人。問題是，這是一場民主社會中的美好戰爭，還是帶有叢林意味的混戰？
從本義上講，民主政治應是如同足球比賽一樣，是公平和公開的美好戰爭。但經濟決定政治，不同的經濟社會結構會在政治體製上打下深深的烙印。這是西方主流學者與政客沒有考慮，也不願意認真考慮，但是我們必須考慮和麵對的問題。台灣有著與美國不同的社會經濟結構和特點：第一，國家認同問題：一些台灣人因某人聲稱不是中國人而投他一票。而加州人不會為你聲稱不是美國人而投你一票。第二，社會結構問題：美國社會建立在相對獨立的個人基礎上，而亞洲社會建立在群體的基礎上。中國人會因為是同鄉，同族而投你一票，而美國人不會。第三，經濟利益問題：美國有利益集團問題，但其與政府的關係相對間接，公開。而台灣政企之間的糾葛，就要直接，隱秘得多。因此，建立在不同社會經濟結構基礎上的民主政治，其表現形態就大不一樣。
這三個因素，既是台灣當初弊案發生的主要原因，也是目前爭議演進的主導因素。第一，弊案在姻親，血親間發生。小醫生因婚姻而跳龍門，而獲得了隱性的權力，並輕易地轉化為經濟的利益。第二，台開案是金權交易的典型案例。第三，弊案的黑白之爭，被轉化為藍綠之爭。罷免案將麵臨立法會裏因無法逾越綠營而擱淺的前景，馬英久麵臨著被視為“中國人”而被暗殺的威脅，等等。
藍綠分明，必然導致黑白混淆，政爭也就變成渾濁和混亂的戰爭，結局是社會的沉淪，人心的渙散。如同一場比賽，裁判暗中偏頗，犯規者不會被黃牌警告，更不會被紅牌罰下。這樣的比賽，自然是一場渾濁的比賽。
當然，這些問題並不限於台灣。在東亞各國，在中國大陸，都有程度不同，形式各異的存在。在中國大陸，雖然沒有藍綠這樣的問題，但在目前的政府主導經濟的體製下，由於缺乏新聞監督和權力製衡，再加上東方社會的特色，紅（權力）與黃（金錢，美色）極易糾纏。最近曝光的北京市副市長劉誌華貪腐案，就是在現有體製下，紅與黃（金錢美色均有）交易的一個典型。紅黃交易，也必然導致黑白混淆。
引進了市場，不一定等於建立了完善的市場經濟。引進了選舉，並不等於建立了完善的民主製度。這就如同引進了西方的職業化，中國足球反而沉淪一樣。如何在一個五色混雜的社會經濟基礎上，建立一個黑白分明的，公理與正義社會，確是一個難題。否則，民主將同樣成為一場黨派與集團在叢林中進行的渾濁戰爭，而不是自由的盛宴與人民的節日。這就是今天世界杯與趙建銘案，從不同角度所給予我們的同樣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