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跟二哥去當不速之客
二哥是我的堂哥,這血緣關係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他爺爺和我爺爺小時候在一個大院子的左院和右院一起長大,二人共有一個爺爺,二人的父親是親哥倆。也就是說,這二哥的爺爺和我爺爺都是被他們的爺爺抱大的堂兄弟,那我們這一代就算沒出五服。在我爺爺和他爺爺在世時,二位老人就認為我們是一家人。可老人們都去世後,我們的關係就是跟老鄉親差不多了。在我高中畢業當農民時他當上了小隊長,我就專揀髒活累活幹,等於給他麵子。沒想到他認為我好欺負,一點都不領情。我清楚跟他打交道不容易。他讀到高小六年級畢業那年就沒學上了,因為文革來了,初中校長老師們出身不好不讓教課了,就沒招生。第二年招生就是他的下屆了,他們那一屆高小畢業生就全部綴學了。就是第二年能考上初中也不容易,全公社5個中心小學隻招一個班的初中,農村高小升中學淘汰率4/5. 他總說他倒黴,他對我有機會讀書又嫉妒又無法發泄,畢竟我對他非常尊重。
1976年的冬天,他帶隊去固安縣挖河,我本來在大隊部的活很多的,修兩輛拖拉機還有磨麵機,都得隨叫隨到,不應該讓我去外地挖河的。可他偏偏讓我去。挖河是非常累人的。我也就去了。在任何場合,大家聽我講故事時,他要麽走開,要麽交頭接耳,還說“我聽不懂潤濤說什麽!”反正不給我麵子。這事大家都習慣了,也就成了常態。
挖河回來後不久就是春節了,按照我們那裏的習俗,大年初二要去舅舅、姑姑、姨等最親的親戚家拜年。我是長子,就應該我去舅舅家和姨家拜年。初二一大早先去上墳,吃完早飯我就準備去拜年。我舅舅家和大姨家也就是幾裏路,騎自行車很快就到,所以,我也沒著急走。吃完早飯在門口溜達時碰到了二哥。“潤濤,走!跟我一起去姑姑家拜年!”
我沒有親姑姑,他有一個親姑姑。可他姑姑早就跟我家斷絕關係了,她出嫁後從來都不去我家,我爺爺去世她都沒參加葬禮,那可是疼她到極點的叔叔。我都不知道她是哪個村的,我們互不認識。我當然知道有這麽個堂姑姑。突然間給人家去拜年?我理解不了,可看二哥的表情的確是真的,因為一大早是不可能喝酒的,顯然不是酒高了亂了腦子。我說:“那我需要先回家,然後跟你走。”他說:“別忘了騎你的自行車。”我一聽就愣了,我家就一輛自行車,我不去舅舅家拜年,那我弟弟要去啊。在我猶豫間不知說什麽的時候,他說:“去燕富家借他的自行車!”
燕富是我鄰居,我們倆非常談得來。我寫過給王洪文副主席吃餃子的博文,說的就是他。他聰明得很,一表人才,尤其擅長樂器,我們倆常常一起合奏曲子。燕富是外來戶,本地沒親戚,大過年期間自行車也就閑著。
我到家後就跟全家人講了這事,大家都非常吃驚。弟弟決定去舅舅家拜年,然後去二姨家。我回來的路上去大姨家看看就是了。因為拜年是上午的事,我回來應該是下午了。去看看就行。我爸建議我去給堂姑拜年,不論出於什麽原因,人家邀請了,不去不給麵子打臉不好,畢竟這姑姑的丈夫癌症去世不久,去看看長輩是應該的。我的擔憂是:人家害怕無事獻殷勤,這給人家帶來困惑:是不是要借錢啊?如果不是,那是不是抱怨她沒參加我爺爺的葬禮啊。反正這事離譜。最後全家都建議我去。就這麽定了。
可問題在於:二哥我倆一輛自行車就夠了,去的時候他帶我,回來的時候我騎車帶他。何必一人一輛?我還得去借自行車。這更有點離譜。可他一大早不會喝酒的啊。無奈,我就到鄰居家去借自行車。我是不怎麽求人的,從沒借過別人的自行車。萬一還車後不久剛好碰上哪裏壞了,就不好意思。
“拜年!拜年!”我一進院就大喊。燕富跟我不是本家,可鄉親拜年是大年初一的事,頭天就拜過了,今天怎麽又拜年?燕富出門後仔細盯著我看。憑他的閱曆,顯然不是拜年去的。
“借自行車?”他立刻就猜到了。我點頭,他就進屋把自行車搬出來,說:“走吧!我剛打足了氣。”我說:“你猜猜我去哪裏拜年?”他想了想:“這事為何讓我猜?”我說:“因為你就是猜三天三夜也猜不到。潤忠邀請我去跟他一起到他姑姑家拜年。”
“有這事?那是好事啊。他對你嫉妒、打壓,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麽。他主動邀請你去給他姑姑拜年,表明他想跟你改善關係。好事!氣兒打足了,馱倆人沒問題。”我點頭就走了,因為二哥在等我呢,就不能囉嗦了。
我不認識那個村。他在前,我跟從。大約走了20裏路的樣子,就到了。非常漂亮的五間瓦房,窗戶都是玻璃,沒窗戶紙。拉開著窗簾,我們一進院,屋裏的姑姑就看到了。她知道二哥每年都去拜年,就等著呢。我們把自行車支好,姑姑和表妹就開門迎客了。看到我的那一刻,姑姑和表妹的眼神互換著,搞不懂這是哪一出。因為我長得像我爸,她一看就知道我是誰。我當即喊:“姑姑過年好!表妹過年好!”二人立刻高興地打招呼讓我們進屋。
坐下後,姑姑就開始了盤問。聽上去是聊天,可話中還是想知道這演的是哪一出。顯然,她是猜測我娶不上媳婦,找她幫忙當媒婆,在她們村給我介紹一個女孩。一問我今年多大了,我就聽出來了。可我怎麽應付啊?可千萬別給我介紹對象。我不會在上大學之前就輕易搞對象的。當個陳世美被罵無所謂,可別把人家姑娘給耽誤了不是。
看我對搞對象的要求一句都不回答而是談別的,也沒借錢的意思,姑姑和表妹一臉茫然。肯定不是去蹭飯,畢竟我們村是大寨點,是全縣最富裕的村,比她們村強太多了。
“你是要當兵去了?”姑姑問我。猜測是我有當兵的好事,給親戚們通風報信一下,讓大家高興高興。我當即搖頭。她就問我:“我知道你爸不吃肉,你是隻吃素還是也吃肉?我們烙盒子,有黃芽韭,有豬肉羊肉。素餡的也行,有白菜。”我當即看二哥,不知道他是怎麽安排的。這時離中午飯還早著呢。二哥就說:“咱們過半個小時就走。”我點頭。這更令姑姑和表妹納悶了。表妹說:“表哥,你每年都吃了午飯才回去,今年是怎麽了?”二哥說他還有事,拜年了,就回去。吃,這年頭不是事了。
此時姑姑一下子就明白了,認為我們倆隻是路過,還去辦事。至於這大年初二,去哪裏辦事,她肯定想不明白。我隻是看到她的表情明白她在想什麽,至於二哥要幹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幹嘛帶我來?我感覺簡直莫名其妙。
(二)二嫂成了及時雨
鬥轉星移,一轉眼就是三十年。那是我回國探親過春節。大年初一的晚上,我把五服內的哥們們都請來,一頓猛吃猛喝、回憶往事。一位專門在大餐館當廚師的堂弟掌勺,做了一桌子一桌子的菜。喝酒間談論起了老人們,我便問及坐我對麵的二哥姑姑怎麽樣了。他清楚我沒姑姑,問他這話顯然是指他姑姑。他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跟我說:“你又沒見過她。”我說:“在座的哥們別人說這話我沒意見,可你這麽說就不行。”大家都看著我,整個房間鴉雀無聲般寂靜下來。大家在思考,我見沒見過堂姑姑,跟二哥有什麽關係?莫非我喝高了?
二哥把眼睛瞪圓:“這關我什麽事?”
“你忘了?當年你帶我去給姑姑拜年?”
“我帶你給姑姑拜年?那是哪個朝代的事?”
“1977年的春節大年初二。”
“在座的哥哥弟弟們,潤濤說我帶他去給姑姑拜年,你們記得有這事嗎?”
他大哥和弟弟都搖頭。
“他們當然不知道,你讓我跟你去,是在大街上說的,他們不知道。”
“哈哈哈,你找不到證據。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大哥說話了:“潤濤,你說詳細一點,我是不懷疑你的。你沒撒謊的前科。除非在美國學壞了。你隻要說得詳細一點,我就能判斷出真假。”
我就介紹了整個過程,大哥說:“你先說說姑姑家的房子家具什麽的,讓我們看看是否對的上。”
“五間藍磚房。”
“我家也是五間藍磚房。房子不是藍磚就是紅磚。你隨便蒙,都能蒙對一半。這個不算。”
“我們進去的是東間,高桌是黑色古老的。”
“我家的高桌也是黑色的。這個也不算。隨便蒙都不會差。”
“她家當時沒養狗,有一隻白貓。”
“我家也沒養狗,也有一隻白貓。是不是你昨天看到我家後晚上做夢到了姑姑家?”
我就隻能介紹我們回來的路上發生的故事了。
那是我們倆從他姑姑家出來往回騎,走到一個村的北部,那是一個十字路口,他突然刹車。因為前邊沒車,我不知道有這一手,差點撞上他的車。他下車告訴我:“你自己回家。我有事。”說完他就朝右轉了。我趕緊問他我往哪裏走是回家的路,因為來的時候我就跟著他,沒注意方向。他沒停車,就說接著往前走就是南關了。
南關,我趁機可以給我大姨家拜年。南關,是我們縣最大的集市所在地,比縣城的集市大多了。我從小就跟爺爺去南關趕集,熟悉得很。那二哥去右邊的村子幹嘛去了?我當時立刻就明白了:他去給未婚妻家拜年!
說到這裏,二哥說簡直瞎編。根本就沒有的事。大哥說:“潤濤,你搞錯了,是夢中情景,你當真了。為什麽呢?因為他結婚的時候你去讀大學了。在咱們農村,不可能給沒結婚的丈母娘家拜年。這是常識。所以,是你搞錯了無疑。這是常識判斷便可證明了的。”
在場所有的人都點頭認可。我這時發現縱使我有鐵嘴鋼牙,胡編故事的指控是無法說清楚了。就在我唉聲歎氣的時刻,突然間二嫂進來了。我趕緊跟她打招呼。我雖然沒跟她有過多少接觸,也就是在北京時放假回老家偶爾能碰上她談幾句而已,但我知道她寬宏大量,是一位君子。我對她非常尊重。她說:“聽說叔叔回來了,我還擔心我變化太大,老到你都認不出來了呢。你一喊二嫂,我知道你還記得我呢。”
“二嫂,你今天說不定可以幫上我的忙!”
“我?我不會喝酒,不會說話,能幫你什麽忙啊?”
“我剛才回顧往事,在1977年的春節大年初二,二哥帶我去姑姑家拜年,回來的路上他右轉去了一個村子,我猜想是去你家拜年去了。那時候你們還沒結婚。你想想有沒有這事?”
“有!這事絕對當真!我作證。”
哈哈哈哈哈!全屋裏的人都笑彎了腰。
二哥說:“就你那記憶力?再說了,你說謊都說不圓,還想幫潤濤這個忙圓謊?笑死人啊。”
“這事我一輩子都忘不了。我的確記憶力不怎麽樣,可這事我一輩子忘不了了。為什麽呢?因為這是我們村曆史上第一個沒過門的女婿給丈母娘家拜年的!從來都沒有過,開天辟地頭一回。村裏人都成了大新聞。大家都認可“十裏地不同鄉”,這倆村已超過二十裏地的距離了,肯定那個村裏的人有這個傳統:沒結婚的男人也要到未婚妻家拜年。你說這事我能忘嗎?我們全家當時也吃驚的不得了。這事可給我們家掙了臉麵了!人人誇啊。我結婚後才知道,這村也沒這等事,是他自己胡來的!”二嫂麵對著我們這桌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二哥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二嫂就向我使眼色,讓我看二哥的表情。我猜測回去後二哥會抱怨二嫂不給他留個麵子。我還是判斷他的確是忘記了30年前的事了。
後來二嫂悄悄問我:“大兄弟啊,你知道他為何帶你去給姑姑拜年嗎?他總是跟你比,又嫉妒又不服氣,尤其是他當上了小隊長,你在他領導下。他讓你明白他有對象了,而你沒有。其實是你那時不想找,他認為你找不到。他是剩下了的,你不是。你比他小三歲,那時你還不算剩下找不到媳婦的,而他那時是困難戶了。他讓你羨慕他。就他那點小算盤,我猜想你肯定能看透。”
“我當時就明白了他為何要我去借自行車,他不能帶我去你家啊。二嫂寬宏大量而且看人很準,可不知當年你怎麽看上二哥了的?”
“介紹人是兩方的親戚朋友,不會騙我。你二哥就是脾氣差,度量小,啥都不能忍,沒大智慧,但膽子有。過日子還是勤奮的,我也就湊合了。我一個農民能怎麽樣?大幾歲就大幾歲吧,有新房,吃喝不愁,就嫁了。”
看著他們一大排新房子,暖氣空調,裝修得跟宮殿似的,為他們高興。我沒問二哥當包工頭為何就不幹了,也許掙夠了就享受過富裕日子了。他當小隊長時我剛好高中畢業回農村勞動。他從不跟我聊天,他的理由是我們不屬於同一個世界。用今天網絡用語就是:他從不肯作我的粉絲,我又沒辦法粉他,隻能是尊重。去姑姑家的路上二人也是沉默不語。可他沒上過學的弟弟特喜歡跟我聊天,晚上一直住在我家,跟我一間屋子,就是聽我聊天。我倆一起扛槍打野兔,一起淘魚的故事我都寫過博文。唐山大地震時他和另一位叔叔家的堂弟(有文化)跟我一起往外跑,把往裏開的門堵死了誰也出不去,我才當機立斷用身子猛烈撞擊門,把門的荷葉螺絲撞開的,此時地震已經過去了,可到外麵才發現我的頭痛得厲害,一摸,黏糊糊的血在流呢。可見,能否在一起聊天,文化差異不是根本原因,意願才是。
後記:
得知堂姑姑去世了,想起我還見過她,也就感謝二哥給我提供了那個機會,讓我認識了一位不算遠的本家人。至於為何她沒跟我家走動,要知道,在那個年代,農村都很窮,走親戚空手去畢竟覺得難堪,可在那饑餓難忍的年代買東西不是小事。到了經濟條件好了,很生疏了的突然間走動起來也需要有個開頭。可惜我那個頭沒開好,姑姑以為我們是路過,而非專門去拜年。二哥也不是讓我去拜年的,而是炫耀他有了未婚妻,而我沒有。在那火燒火燎的年齡,光棍的心理壓力很大,似乎娶不上媳婦的就是低人一等。而我,根本就沒拿這事當回事,絲毫沒感覺到他在羞辱我,反而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有定力。感謝阿Q給了我不少活下來的智慧,還自吹自擂似地暗忖著:“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給自己打氣。
離開了二哥七八年左右,他聽說有彩電了可以買,就拿出兩千塊錢讓我幫忙給他買個彩電。到哪裏去買彩電?商店裏根本沒有。我到處找人幫忙,是一位副省長的兒子幫我搞到了一台,幫二哥買到了。是他弟弟去北京弄回去的,我還擔心摔壞了。這一生就幫二哥辦過這一件事。那時我父母姐姐弟弟也買不到彩電,好在他們沒抱怨我胳臂肘往外扭。
我每次回國,都跟他們喝酒聊天,可二哥一點都不記得當年的往事了。說什麽他都把本來就大的眼睛睜得跟牛眼似的,表示吃驚,時不時地來一句:“有這事兒?”
天呐,能欣賞那種視頻的人何必來這裏白白損耗大量腦細胞不說,還給人徒增funny呢?
輟學
潤濤此篇至美
可為為男教材。。。
最近在youtube看到“文昭”的視頻,頗有意義。他相當有經濟和曆史方麵的知識,分析時事極為到位,很令人信服。(請看最新的一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36TuBGHQqw)
博主有可能也做視頻嗎?
“地位比真理重要”。很多人都是這麽認為的。自己活得累,別人也遭罪。
故事寫得太簡單。其實根本原因是他看到身邊的人崇拜我時他受不了這個,尤其是他哥哥弟弟崇拜我,他痛苦不堪。
給你講一個代表性的故事。
那天社員們等著用機井的水,把水均勻地潑在一個大平地上,作為麥場。潑完水後沒徹底幹燥前用碌軸(石滾子)軋實,就是麥場。可就在這節骨眼上,柴油機滅火了。大喇叭就喊修柴油機的快去。我和另一位聽到後帶著工具就跑回村邊。我們倆幾乎同時到的。可他看到我去了,就不跑了。有我在,他肯定讓位的。可到了那裏,二哥就說潤濤休息。那位沒辦法就開始拆柴油機找毛病。折騰了一陣子他就放棄了,讓我上。我就把噴油嘴拿到外邊,讓他搖柴油機,我用手背的皮膚疼痛感測壓力。當即確定是柴油泵壓力不夠,便讓他跑回去到大隊部的倉庫拿左邊第二個柴油泵,我忙著拆舊的。他跑回來後我也拆卸完了,就安裝那個別人用過拆下來的但我測過沒問題的舊泵。裝完後,二哥就問我:“你敢肯定是那個零件?”他不懂,但他懷疑我的能力,不可能100%判斷對了,那麽多零件,說不定當場打臉我。我當即保證:就搖一整圈,如果不著火,我頭朝下跳進池塘。我們就在養魚池塘不遠處。
二哥這次可有機會了。當即大喊:“潤濤說搖一圈就著火!大家看著啊。”一位哥們手臂肌肉特發達,就想幫我的忙,由他來搖,他力氣大,轉速就快一點,說不定真的能行?他也不知道,可他崇拜我,就想幫忙。二哥不幹了:“潤濤說的,就讓他自己搖。你搖不著,他找理由說你用力不夠他就賴賬了。”我說我來好了。他就把搖把的地方確認,讓大家看著,就一圈,是否能著火。當場所有的人都認為我百分之百輸,因為搖柴油機都是轉很多圈,從沒見過搖一圈就能著火的,哪怕是新的都沒見過。所以,大家都仔細看著。
我右手搖一圈的時候當即左手放開,就聽砰的一聲,然後就是砰砰兩聲,接下來就是砰砰砰著火了。大家掌聲啪啪啪地不停。從來沒見過啊,包括修柴油機的哥們。
晚上,二哥的弟弟到我家睡覺,他當時沒在現場,可後來聽說了這事,就好奇問我這是真的嗎?搖一圈柴油機就著火了?我說:“我早就試驗過多次了,從搖5圈減少到4圈,然後3圈2圈1圈半圈。結果是:搖一整圈就砰的一聲,這一個爆發衝程足以讓慣性輪繼續轉動。我試過5台柴油機,每個都一樣。如果一圈不著火,那就表明柴油機有毛病。這是我早就研究透了的。”
他馬上回家去勸他二哥,說:“你以後別想打臉潤濤,每次都是你自取其辱。你也許上學時班裏第一,可你跟他不能比。人跟人比就得死,貨跟貨比就得扔。我們都崇拜他,也是一步步認可的。根據常識,那是黑的,可潤濤說是白的。最後怎麽樣?還得承認就是白的。大家認為那時對的,潤濤說是錯的,最後還是證明那是錯的。久而久之,大家都服了。就拿今天來說,根據常識,搖一圈是不可能著火的,可其實他早就做過無數次試驗了,搖一整圈就能讓慣性輪帶動起來。除了他外,沒人會研究這個,就憑常識判斷需要搖好幾圈才能著火。以後啊,你聽到他的判斷不論多麽不合常理,你恨得牙癢癢,也別出聲。他什麽時候敗過?你想讓大家崇拜你,這不可能的。你有權,大家聽你的就行了。”
可還是沒效果。
過了些日子,一眼機井不能用了,因為皮龍灌不滿水,他在場,我也在場。他就判斷是皮龍底部的密封膠皮墊漏水了。他下令把皮龍從機井裏拉出來,然後他檢查發現皮龍密封沒問題,那個膠皮好好的,他晃動發現那個軸不能輕易轉動,就是裏邊進去小沙粒了。他的判斷是對的。他說他回去拿固體潤滑油。本來他可以下令任何人去拿。可他自己去了。他一走,就是一個柳樹行子。大家就開始議論:有神人在場,他非要逞能,我看他肯定修不好。雲雲。其實二哥說的是對的,可不懂行的社員尤其是女社員,對機械沒興趣,就懷疑他的能力。我趕緊給大家使眼色,二哥肯定沒走,他就躲在樹林裏聽我說什麽呢!否則,他何必自己去取?如果我說他修不好,他回來後肯定修好,那就當場打臉我了。我當即讓一位哥們回去取固體潤滑油。二哥聽到的不是我的譏諷,我沒說話,因為我清楚他的判斷是對的。說話貶低他的是社員們,那他就真走了而不會回來了。他小聰明的事多的是,就是缺乏智慧和寬大胸懷。我尊重他毫無效果。說穿了,他有權,就不認可別人崇拜我。很多人那種崇拜我的眼神,他從沒收到過,他看到後氣得要死。我根本就不同意別人崇拜我,勸也沒用。而且他想什麽,我當即判斷出來,告訴大家,大家果真看到的結果就是我判斷的,導致惡性循環:崇拜我的人越來越多,他就越來越痛苦。如果他沒權,會好很多。他認為人們應該崇拜權力,而非真理。大隊黨支部書記許會更是這麽認為的:地位比真理重要。
村裏的魚塘裏的魚很多很大,社員們就議論年底過年時分魚給大家。我立刻告訴他們:絕無可能!咱們一口魚都吃不到的!我說了沒人信。難道去賣魚?我們村是大寨點,副業收入很高,全縣第一,整個河北省都數得著。怎麽可能缺賣魚的錢?3年後都沒分一次魚,社員們才想起我的判斷:憑什麽我們村是大寨點?要副業有副業,要化肥可以買到化肥,要拖拉機可以買到拖拉機。憑什麽?就是那池塘的魚啊!都偷偷送給縣委領導們了啊。我的判斷是準確的。晚上池塘看魚的就是書記的叔叔,下雨的夜裏就應該有人來網魚,到縣委大院去分。我沒去逮過,因為我還想活得好好的。但我的判斷錯不了。越來越多的社員們就服了,有疑難問題就問我的判斷。
先試著回答下,但等老閻回答為準。在農村找了媳婦,以後媳婦和孩子都永遠是農村戶口,沒法進城生活。除非男人大學畢業回農村工作(當鄉村教師?),否則終生兩地分居。這就是戶口製度。
"HBW2019-10-18 21:35:20回複悄悄話“我不會在上大學之前就輕易搞對象的”。隻能說閻先生對對象的學曆是有標準的"
一點小comments. 1977年河北農村生活的改善應該還沒那麽快吧,吃應該還是比較大的事(“吃,這年頭不是事了”)。
另外,1977年才恢複高考,樓主已經知道自己要上大學(不在上大學前找對象)了嗎?很了不起的誌向。恢複高考是不是1976年公布的?如果是工農兵學員另當別論。
也許他真的不記得幾十年前的任何事了。我回去跟當年的老師追憶往事都很困難,他們不記得那些事了,能記得我這個學生就真的謝天謝地一樣了。沒辦法。
其實跟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不是容易的。燕富當年總勸我要忍,提醒我: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遇淺灘遭蝦戲。什麽都得忍。
可他忍了一輩子又能怎樣?小人是多數。沒辦法的事。
我不是固安縣人啊。我去那裏挖河。去讀我寫的“我的聊友莊公惠”裏邊就介紹我第一次給少婦的兒子理發的故事,就是發生在國安縣,那個村子我沒記錯的話,叫“張家村南”,一轉眼剛好41年了,有可能把村名記錯。我老家現在屬於安次區了。咱們是老鄉沒錯。
“五服,是由父係家族組成的中國古代社會,以父宗為重。 ... 上麵那句話,往上推五代,從高祖開始,高祖、曾祖、祖父、父、自己,凡是血緣關係在這五代之內的都是親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