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濤閻的小天地

政治麵目:瓜子臉。要招人恨,恨得咬牙切齒;要惹人愛,愛得死去活來;要讓人服,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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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沒有女人的工地上,我當了“滅絕虱爺”

(2010-04-18 20:27:35) 下一個

潤濤閻

4-18-2010

(一)

“主任,我想辭退了。”我告訴大修車間主任。他聽後把三角眼睜得跟牛眼一樣大,三角眼竟然成了圓眼,愣愣地盯著我。那神情表明他吃驚到了極點。而我也吃驚不小,從來都不知道三角眼還可以變成圓眼。等了一會,他突然笑了,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用力竟然把眼邊上的眼屎擠了出來。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跟廠領導都說好了,下一個農轉非名額就是你的。你很快就是吃商品糧的城裏人了。要不說你們年輕人沉不住氣呢!再有學問,經曆不夠照樣不能預測未來。”

“主任,我已經決定離開了,絕不是因為沒給我農轉非名額。隻是因為我徹底搞明白了發動機這個東東,我不想一輩子鼓搗一個東西。”

“每個人都是一顆螺絲釘,黨把你擰在哪裏就在哪裏,黨讓幹啥就幹啥。我不是也要在這裏幹一輩子?再說了,你不幹這個,去幹啥都不能隨便換工作的。除非你一輩子保持農村戶口,打遊擊。”

“我想學點別的,比如瓦木匠。”

“瓦木匠是古老的玩意兒了,學那個有啥前途?”
“不是前途不前途的,是換換花樣。人生隻是一瞬,要是隻幹一樣,幹煩了也得幹,那太殘酷了。”

“別扯了!你要是當領導,你一輩子也不會幹煩了的。沒聽說過哪個皇帝當膩歪了!你要是當省委書記,不信你會幹煩了。”

“讓我當一輩子皇帝我肯定不幹的。比如,李煜就幹煩了,當皇帝當時間長了,就不如寫詩有趣,他就專門寫詩去了。明朝的天啟皇帝朱由校當皇帝幹煩了就把朝政交給了大臣們和太監,自己在後宮幹木匠活。”

“潤濤,你不是跟我窮開心吧?我可是說的都是真的。很快你就吃商品糧了。”

“我相信。但我已經決定離開了。明天是本月最後一天,我明天下午下班後就回家。我已經找張師傅談過了,他答應收我為徒。但我需要跟小隊長打個招呼,畢竟學徒工前三個月甚至半年不拿錢。不能買工分,但我相信小隊長會答應我的。”

“潤濤啊,我做錯了一件事:我應該把小老虎介紹給你,你這種人隻有女人能把你拴住。那你就走吧,反正你後悔別怪我。你要想再回來,你得給我寫保證書才能收你,還不保證給你去跑農轉非名額。”

“其實,您也不缺我,我走了您沒啥損失。要有損失,我就不走了。”

“有損失,有損失,最大的損失就是沒人跟我講笑話了。那你就別走了。”
“講笑話算啥損失啊。我還是走吧。啥時後悔了,就回來。”

“明天給你開個歡送會?”

“別。那不明擺著讓哥們們罵我,還都得是帶蛋字的。什麽傻瓜蛋了,閑得蛋疼了,胡扯蛋了,糊塗蛋了,甚至有罵我混蛋的。我還是不辭而別吧。”

主任還是告訴了大家我要走的消息。那天晚上,大家都找我去了。我說有話明天再說。晚上,大家都看電影去了,我思前想後,發現還是今晚就走,否則一夜也睡不了覺的。窮哥們們那種無產階級感情是深厚的。當大家都去看電影,我就開始準備。先給那位跟我一起照鳥的哥們寫了一封信,放在了他的枕邊。然後,把洗臉盆牙刷牙膏毛巾放在被褥的中間,從頭一卷,鋪蓋卷就卷好了,然後用打鋪蓋卷的帶子係好,往身後一甩,就是一個行軍背包。趁著十五的月亮,朝家走去。

走到家,我媽媽吃驚地問我咋回事。我說不想幹一種活幹一輩子,想去學點瓦木匠的技術。我媽以為我跟主任啥的鬧翻了被辭退了,也就沒說啥。但她說必須征得隊長的同意,畢竟換了工作地方了。

幹了一天活再徒步回到家,累得兩腿發酸,那天晚上,我一覺睡到天大亮。我媽沒喊我,也沒去上工,我醒來便問她怎麽沒去上工,她說害怕我想不開,擔心啊,就沒敢走開。我哈哈笑了,說如果我想回去,主任高興還來不及呢。真的是我自己不想幹了。

媽媽放心了,我也就去找隊長匯報一下我的打算。哪想到我告訴他我到建築公司的前幾個月沒有工資,是看師傅幹活,等到我自己能幹活了,也就有工資了。他一聽立刻火了。他憤怒地對我說:“你過去每天交7毛錢給生產隊,生產隊有這個閑錢可以幹些事情,你不好好幹,被開除了,還想去建築公司學手藝,三個月不交一分錢給生產隊,那怎麽行?誰養著你個大小夥子?”我剛要央求他,比如等我拿到工資後把前邊的錢補交。可他不許我這麽做,便立刻堵住了我的話頭,說:“你不是說是你自己不幹了嗎?那好,你去挖河。小祁子的老婆要生孩子了,可他媽媽病了,這可咋辦?你去把小祁子換回來。明天就出發,我還為這事著急呢。你來的正是時候。明天出發,去挖河。”

(二)
我想,這也算是換換生活的味道吧,那就去挖河,反正沒有累死人的活。把獨輪車的車胎氣打足,把鐵鍬磨亮,就準備去挖河了。媽媽給我做了烙餅,把水壺灌入涼白開水。跟會計打聽好了路途,他剛送玉米麵和鹹菜去工地回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發了。八十華裏的路,推著小推車,我一邊唱著樣板戲,一邊快步前行。天黑前我到達了目的地。主要是寒冬臘月,河北的冬天還是很冷的,我穿著棉襖棉褲,走得不能太急,否則汗水把棉衣濕透,那可就受罪了。

大家都收工了,在吃晚飯。我帶的烙餅已經在路上吃光了,走了八十裏路,能量消耗很大,肚子空空如也,也就跟大家一起吃免費的窩頭鹹菜。得知我是來替換小祁子的,小祁子一聽很感動,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家。

挖河的日子有多苦?第一天我就領教了。雖然說都是在農村吃苦受累長大的小夥子,可每天都是窩頭鹹菜,沒有一點油水,沒有肉,把肚皮吃得鼓鼓的。把一車土從河底推到半裏路外的大堤上,肚子立刻空空如也。熬啊熬,熬到午飯的時候,胳膊和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腰酸得難以支撐。我一頓午飯就吃掉了11個窩頭,連我自己都震驚原來我的肚皮也是橡皮的。

每年挖河都是從秋收完事以及冬小麥播種完成以後開始,一共三個月,也就是最寒冷的嚴冬時節,農活不忙的冬三月。我去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個月了,但也是天氣進入最冷的時節。工地上沒有房屋,隻是用木梁加苫布搭的工棚。年年冬天挖河,大家都有經驗了,就是自己用獨輪車帶去足夠的秸稈,鋪設在苫布的外麵,然後用沙土把秸稈蓋上。這樣,沒有暖氣,工棚比較密封,加上大家被窩挨被窩擠在一起,寒冷的冬天還是能度過的。

三天過後我就渾身刺癢無比,原來被窩裏爬滿了虱子。我一邊吃飯一邊撓癢癢,大家非常反感,說潤濤你怕虱子別來這裏啊,講衛生去上大學啊。我無言以對。可過了幾天,我就感覺不到那麽癢了,當真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可我不想讓虱子把我那點血吃掉,便在午飯後跟大家講這個道理。由於睡覺前大家都無精打采,也沒有任何精神生活,我有時就給大家講個故事啥的,讓大家開開心。這樣,大家每天晚上睡覺前就等著聽我講故事。有了這點給大家帶來精神生活的貢獻,我講的話也就有點分量了。而且,白天幹不完自己的活,天一蒙蒙亮起床自己去幹,而不是晚上去幹,怕沒聽到我的故事。為何要如此拚命幹活呢?因為每天當官的領導拿個尺子給每個人量出同樣多的土方,你如果今天沒幹完,那明天就更追不上了,越追不上,兩邊的人給你留下的土就越多,反正誰也不想多幹。

唯獨我除外,隻要我到吃晚飯的時候沒幹完當天的活,一定會有體格比我強壯的哥們幫忙,因為他們盼望著我晚上給他們講故事,忽悠他們。

借助這點人緣,我便提議大家徹底消滅虱子,不能讓虱子繼續喝我們的血而跟我們和諧。哥們們都愣了,說這根本辦不到啊,被窩裏的破棉花縫裏都是虱子,怎麽可能徹底消滅呢?

在那北風呼嘯的晚上,外麵的氣溫最低時低於零下二十多度,虱子是無法不被凍成冰的。不論是虱子還是虱子的卵,都會被凍死。

有哥們就問了,莫非我們一夜不蓋被子而把被子扔到外麵去?

由於幹活太累,不能穿棉衣幹活的,盡管溫度很低。黨領導們還是有經驗的,就是每人都要穿一身絨衣絨褲幹活效率最高。由於大家沒有自己的錢買絨衣絨褲,畢竟幹活是一分錢都不給的,隻是提供免費的窩頭鹹菜。所以,公社出資發給每人一身很厚實的絨衣絨褲。晚上呢,大家都是裸睡,而把厚的絨衣絨褲蓋在棉被上麵。這樣,睡覺比較舒服。

我提議大家穿著絨衣絨褲睡覺睡三個晚上,這樣,被子裏所有的虱子都爬進絨衣絨褲去喝血。到第四天晚上,大家都把絨衣絨褲放到外麵,翻過來,虱子立刻被凍死。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我們把喝血的虱子和諧了。

大家聽後覺得有道理,但還是有有心人的,他是我們這個工棚裏18人中年齡最大的,是我們父親一輩的長者,我們都喊他“生叔”,因為他的名字最後一個字是生。生叔做了一個實驗:把他身上的虱子拿出10個,放在他的帽子裏,再把帽子放在工棚外麵,用土塊壓住。等第二天一早去看,10個虱子都被凍成了小冰球,化開後,虱子沒有活的。

然後,大家就開始晚上穿衣服睡覺。可裸睡慣了,穿著衣服根本睡不著。我假裝打呼嚕,大家聽後哈哈地笑了起來,但畢竟太累了,身子就跟散了架一樣,最後還是睡著了。

這樣,三天三夜不脫衣服,棉被裏所有的虱子都在絨衣或絨褲裏了。吃完晚飯,太陽落山了,北風那個吹,我那個興奮。我命令大家在外麵脫衣服,因為身上的虱子太多了,在工棚裏脫的話,有不少虱子會掉下來。可在外麵脫衣服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

把衣服脫下來,那北風就像刀子一樣鋒利,刺啦刺啦地割肉。脫完上身脫下身,還要把脫下來的衣服翻過來,別看隻有一兩分鍾的活,可那幾分鍾不是好過的。尤其是不能穿鞋,要光著腳,以免把虱子帶入工棚。赤腳站立冰凍三尺的地上,完事後跑進工棚,個個都上牙打下牙。工棚裏掛著圍燈,也叫馬燈,晚上照明用的。等到大家都進入被窩了才發現一位年輕的哥們不想脫衣服,他是高中畢業生,比我早一屆。我們問他為何還不動手,他支支吾吾,意思是說他不想讓大家看他裸體,害臊。

“我操!在這荒野之地,一百裏地之內都找不到一個女人,你還他媽的害臊,害臊個球啊!”有的哥們開始罵了。

“潤濤,你不覺得你這個方法太扯淡嗎?個個光著個屁股,不是有失尊嚴?”他冷冷地看著我抱怨到。

“尊嚴?扯淡吧。為了凍死虱子保護我們的熱血,還是讓尊嚴在寒冷中冬眠去吧。”我答複到。那時候都沒聽說後同性戀這個詞,搞不懂他為何認為男人看男人裸體有失尊嚴。

半夜裏大家才發現麻煩大了。工棚裏被窩擠被窩,晚上都是要起夜的,要到外麵去撒尿。平時都是先穿上絨衣絨褲,回來再脫掉入睡。可現在大家的絨衣絨褲都在外麵,可又不能讓尿憋死。這可糟透了。大家雖然心裏不高興,畢竟光著屁股到零下二三十度的外麵去撒尿太難受了,但大家還是給足了我麵子。當我自己這個馬大哈也不得不赤裸著跑到外麵受凍,才感受到那寒風如同鋼針紮入皮膚一般銳利。

熱鬧還在後頭。三個晚上沒有裸睡了,突然改回裸睡,在天亮前每個人都做夢,而且是同樣的夢:在到處都是女人的場合,自己是裸體的,找不到衣服把私處遮蓋一下,著急到了極點而醒來。醒來後大家都互相看著,有人就納悶怎麽做這個夢。突然想到了三天沒裸睡了,突然改回裸睡造成的,便詢問開來。原來大家都做的同樣的夢。

古人說“同床異夢”,其實,所有的兩口子都不可能在同一個床上做同樣的夢的。但我們真的在同一晚上做了同樣的夢,而且無一例外。看來,這個事件是可以重複的。哪位要是不信潤濤閻這個故事,您自己可以親自試驗一下:穿衣服睡覺,等到習慣了後,裸睡。你一定會做夢在很多異性麵前找不到褲子。

第二天一大早生叔就起來了,他仔仔細細查看了虱子是否被凍死了。他在他的絨褲裏揀出來幾個已經成為冰球的虱子,放在嘴裏溫暖後再吐出來,沒有發現有活過來的。

可是他把虱子往嘴裏一放,這個動作竟然讓一位哥們饞得垂涎三尺。這位哥們立刻起來了,他說如果大家不在意的話,他把所有的虱子都揀出來吃掉,常年沒有肉吃,虱子肉也是肉啊。我們一聽都愣了,覺得太惡心。可是誰也勸不住他。當他剛要把虱子放入嘴裏的時候,我立刻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大喊:“別人身上的虱子你是不能吃的!因為說不定有人有肝炎病毒,虱子是喝血的,肝炎病毒就在血液裏。”他一聽覺得有道理,才專揀自己衣服上的虱子吃。一邊吃還一邊說味道美極了,肉就是肉,總比窩頭強。

這一來,渾身上下沒有了虱子,好像到了極樂世界一樣舒服。大家都感謝我。一位哥們特有詩才,時不時地自己在沙土上作詩填詞。他來了靈感,管我叫“滅絕虱爺”

然而,“滅絕虱爺”沒當幾天,又有虱子出來了。這次可是一下子大家都感覺到癢了。大家反而無法容忍虱子了,非要再來一次。原因很簡單:第一次我們隻是穿衣服睡覺睡了三夜而已,畢竟棉被裏還有沒有孵化出來的卵。現在這些卵又長成虱子了。我們這次再來一次就徹底消滅光了,因為沒有新的卵出來之前把它們幹掉就完事大吉了。第二次我們重複了上次的做法,果真如此,一下子真的把虱子滅絕了。

(三)
第二次把絨衣絨褲丟在外麵凍死虱子的晚上,我們還是要到外麵撒尿的。可是有一位哥們發現了一個秘密:生叔晚上不起夜!

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畢竟晚飯吃窩頭鹹菜要喝水啊,怎麽可能一夜不撒尿。這位哥們信誓旦旦地說他敢保證生叔夜裏從不到外麵撒尿的。我們覺得這個太離譜了,就問他生叔有何高招我們可以學啊,在那寒風刺骨的夜晚到外麵去撒尿,回來很久都不能把身子暖過來,吃的那點玉米麵窩頭沒有一點油水,沒有蔬菜就沒有維生素,每天跟牛一樣幹活,哪裏有多餘的熱量?要是找到了晚上不到外麵撒尿的訣竅,那可是諾貝爾獎級別的發明。

這位哥們吞吞吐吐,不想告訴我們他發現的生叔的秘密。原來,生叔是有備而來的,當生產隊隊長告訴他去挖河的那一天,他就想著晚上到外麵撒尿的事。他到縣城賣豬肉的攤子那裏要了一個很大的豬膀胱,因為豬身上都是寶,但膀胱除外,膀胱不僅沒肉不能吃,也沒有公司收購,就隻能扔掉了。生叔拿到新鮮的豬膀胱,就趁著它還柔軟用嘴巴吹起來,跟氣球似的。等到豬膀胱幹燥了,把係在口部位的繩子解開,把它裏邊的氣壓出來。這樣,生叔就有了折疊式尿壺。半夜裏把尿壺口係緊,掛在他腳底下上麵的鉤子上。等到天剛亮,他偷偷地起床,把尿倒掉。這樣,大家都發現不了他有尿壺的秘密。

這個世界有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要想人不知就得己莫為。生叔的秘密終於被他的鄰居被窩的哥們發現了,因為那個如同塑料一樣的尿壺撒尿時有聲音出來,被剛好醒來的他發現了。在那相依為命的時刻,難兄難弟們都是有罪同受的,怎麽可能這麽自私?他對生叔的作為太鄙視了,便悄悄地報複起生叔來了。晚上,等生叔還沒起夜,他就悄悄地去到生叔腳底下那個掛鉤處摸索那個尿壺,可生叔每天早上把尿倒掉後把空尿壺放在枕頭底下,直到起夜後再掛到上麵去。這位哥們沒摸到尿壺,立刻明白了這個貓膩,便繼續等待。等生叔尿完了,把尿壺掛在鉤子上後睡去了,他才悄悄地起來。雖然豬的膀胱比人的膀胱大不了多少,但吹大了後就能裝下兩跑尿。他把幾乎滿滿的尿壺係好,掛了上去。等到生叔第二次起夜去摘尿壺時發現尿壺滿滿的。生叔怒火中燒,但又不能發作,隻好起來到外麵撒尿。非但如此,早上生叔還自己倒尿壺。

生叔琢磨著到底是左邊的人幹的,還是右邊的人幹的,反正是在他身邊的倆人之一。由於生叔每天早上都得給年輕人倒尿,他終於發作了。早上起來就大罵,左邊的哥們臉色一紅一白的,大家都明白是他幹的了。這一下不要緊,大家都在半夜裏悄悄起來去摘尿壺,可是沒辦法不把生叔或他的鄰居弄醒,氣得生叔大罵。可絕大多數人非常氣憤,覺得患難與共不該這麽自私啊。在平均主義盛行的時候,我得不到,你也別想舒服。有人就偷偷地把尿壺底下紮了一個洞,弄得生叔滿被窩的尿。

從此以後,這個有了個破洞的尿壺就無法用了,這使包括我在內的三個人非常憤怒,哪怕有一個人能用,也比都不能用強啊。所以,我罵了幾句後就把那個本來屬於生叔的個人財產掛在工棚的門口外邊,讓大家都看看人要是缺了德啥事都幹的出來。從此,生叔也隻好去外麵撒尿,算是平等了,很多人的怨氣也消了。

(四)
由於三個月沒有油,沒有肉,沒有蔬菜吃,天天窩頭鹹菜,我們也不懂身體缺啥營養,反正是痛苦不堪,渾身沒勁。可是每天要推土,還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到了晚上,總是有不想活下去的念頭在頭腦裏閃爍,想放棄毫無意義的生活了。沒有一點娛樂,也沒有報紙,不知道新聞。在對生活厭惡到了極限的時候,大家一算,還有三天就回家過年了!沒有掛曆,沒有人買得起日曆手表,計算出來還是不容易的。

領導明白計算日子更難熬的道理,從來不提還有多久就可以回家。也許領導們早就明白人當牛作馬賣苦力的極限是三個月,當我們幹完最後一天活的時候,想到明天就回家了,那種興奮竟然把三個月沉默無語的跟牛馬毫無差別的生活來了個驚雷般翻江倒海,工地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大堤上麵有女人路過!”但聽嗡嗡地巨響,個個堵住耳朵後聲嘶力竭地啊啊地叫,回音把堤壩震蕩起來,我們都站立不穩。其實,大家都明白,那裏荒無人煙,根本不可能有女人路過的。但聽到了有人說女人來了,一聲炸雷從每個人的內心爆發。整個河床20多萬人,聲音的浪潮由近而遠滾去,直到一百裏地以外的另一頭。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起床了,八十裏路,大家一路高歌猛進,就跟打了勝仗似的。半路上有的是剩窩頭,渴了,就到沿路老鄉家討口水喝。三個月沒見到過任何女人,一路上看到母豬都是雙眼皮的,那叫漂亮。在海河大軍眼裏,恐龍一下子絕跡了,到處都是美女。

冬天的天特別短,我們在路上也是稀稀拉拉的,有的著急快步如飛,有的就慢慢騰騰地熬著,邊走邊唱樣板戲,眼睛盯著路上的女人。我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一撥,到家的時候天早就大黑了。

我媽看我骨瘦如柴,黝黑的臉上胡子很長,一個月沒刮胡子,都成了老頭了。她看著我心疼地悄悄流淚,還告訴我說別著急睡覺,她給我做好吃的。媽媽把白菜洗幹淨切成小塊要剁成餡,看樣子是要給我包點餃子吃,我哪裏等得及,這麽久沒見到蔬菜了,饞得哈喇子往下流,立刻抓起白菜心就往嘴裏塞,吃得那叫一個痛快。一棵白菜吃下去了,是那麽甜,那麽可口,一輩子也再沒吃過那麽甜的白菜。然後就躺下呼呼地睡了。第二天還是醒不過來,又睡了一天,晚上吃完了飯就又睡下了。第三天就是過大年了。

正月初二就得上工,抓革命促生產學大寨。拚命苦幹加巧幹,迅速趕上大寨縣。第一天上工,在本生產隊裏幹活,那跟挖河相比簡直就是跟玩耍似的。可到了晚上要到大隊部政治學習。突然發現,三個月沒有了政治學習已經不習慣這個玩意了。政治學習時有省裏下鄉蹲點的領導,政治學習不能走過場。學習的是別的也就罷了,偏偏是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人人必須發言。等輪到我發言的時候,我的臉色非常難看,畢竟是因為鄧小平倒台了,不能考大學了,我的前途就這麽廢了,還他媽的讓我批鄧。書記說:“潤濤你上高中時趕上了鄧小平修教路線回潮,你有資格批判鄧小平的修教路線。”我一聽怒火中燒,這明擺著是騎在我脖子上拉屎,還讓我吃了,吃了還不行,還讓我說說吃了後的味道多麽美。這也欺人太甚了。我當然一言不發。民兵連長看出來了,就說我挖河賣力氣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了,這是用實際行動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

此時,我突然想起了虱子多了不癢的道理了,幾天沒有了虱子後虱子重新出現時,我們都受不了了。從小學就搞政治學習習慣了,可三個月沒有了政治學習,突然再搞政治學習,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我立刻覺得還是挖河好。吃苦,跟牛馬似的,但那隻是身體的摧殘,沒有了政治學習這精神上的摧殘。我寧願去當牛作馬,再去挖河。散會後,我立刻找隊長。另外兩個哥們已經跟隊長再商量挖河的事。我說我也算一個。隊長愣愣地看著我們。然後他說:“這可是你們自己要求去挖河的,不是我給你們小鞋穿。到時候你們別倒打一耙。”我們立刻點頭。他告訴我們:“不用等到冬天了,上邊來任務了,三個星期後繼續去挖河,在春播前返回,時間一個月。”

過了兩天,隊長告訴社員們說,上次挖河的,一個不改,全部去挖河,就不換人了。因為有三人自報奮勇,大家一視同仁。

生叔一聽火了,本來去挖河的都是光棍,他家有老婆,憑什麽還讓他去?有老婆的多了。

隊長沒答複他,就當沒聽見。那意思就是說,他必須去挖河。我今年是小隊長,有權不使,過期作廢。其他人也抱怨我們仨主動挖河,把他們也給搭上了。我們仨很內疚,本來我們仨自願去不等於上次去的也都得去,也就沒有預料到這個結局。我們都明白,隊長這麽做的目的顯然是變著法子讓生叔去挖河。但他為何這麽恨生叔,我們都不理解。

(五)
春節過後,天氣開始變暖。但還是要用油錘和鋼釺打凍層。晚上到外麵撒尿不那麽寒冷地打哆嗦了。由於沒有了政治學習,我們似乎不是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了,而是世外桃源的感覺,這個感覺雖然有點滑稽,有點可笑,有點荒唐。所以,到了晚上大家不是上次那麽死氣沉沉的樣子了,而是有說有笑。大家就讓生叔講跟女人睡覺是啥滋味,畢竟他是我們這個工棚裏唯一有老婆的男人。

生叔每晚都給大家講跟女人睡覺的美妙。我們光棍們一聽到生叔講本屬於生理知識的內容,就心跳得厲害。躺在被窩裏聽他講,我們大家屏住呼吸,工棚裏鴉雀無聲,沒有一個敢仰臥的,被窩中間支起帳篷來很難看的,個個都側身聽。

生叔每天晚上都要講一點,但久而久之講的內容就不得不重複了。大家還是聽得津津樂道。那是唯一的精神食糧。在那枯燥的歲月裏,生叔給我們帶來了精神享受。到最後幾天,大家開始提問生叔如何對待偷情。生叔斬釘截鐵地告訴大家:“作為男人,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的老婆吃虧。生命重要,但跟保護老婆相比,就不那麽重要了。當然,如果老婆出軌,那可不能饒恕的,男人的麵子比老婆重要。”生叔講這些倒是有資格的,畢竟他老婆是有名的漂亮。為了美人,江山都可以不要,何況小命一條。那位業餘詩人詩性大發,當場來了四句:“生命誠可貴,美女價更高。要為麵子故,二者皆可拋。”

轉眼間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到了,因為每天分的活都能幹完,按照插的旗子看,我們回家的日子了馬上就來了,大家加油幹。我們很想家。每天窩頭鹹菜,沒有蔬菜,沒有水果,沒有油沒有肉,每天累得筋疲力盡。我們把所有的任務完成後準備回家,領導非常高興地告訴我們:“你們知道嗎?原計劃是後天回家,但你們提前一天完成了任務,明天就可以走了。”看著領導們的高興勁我們立刻明白了,其實領導們更盼望著回家找老婆去呢,雖然他們在工地不幹體力活,隻是監工,但這裏沒有女人,沒有娛樂,太無趣了。

提前一天回家,這次我們大家都是不慌不忙地走,沒必要玩命。計算著吃完晚飯以後到家,這樣,我們第二天就不用上工,但也得給工分,因為我們是提前一天完成任務的。我們擠出來的時間應該屬於我們自己的。可要是太陽沒落山就到家,那第二天還得上工。你說你提前完成了,隊長不管你那一套。

我到家後,媽媽給我做了一碗麵條,裏邊放了兩個雞蛋。我吃完就到我的房間睡覺去了。剛躺下,就聽敲門聲。生叔找我。

“潤濤,你快幫我出出主意吧。”

“出啥事了?”

“我老婆讓人給草了!”生叔悄悄對我說。看著他冒著火苗的眼睛,我立刻告訴他說:“難怪隊長讓你去挖河,原來他存心不良。”

“不是隊長,要是隊長我當時就跟他拚了。”

“不是隊長?那就是比隊長權力還大的了。那隊長他們提前密謀好了?”

“不可能吧?這種事還能密謀?潤濤,你說我是不是該上公安局報案?”

“強奸案?那你老婆配合你才行。可你怎麽知道的?有沒有證據在手呢?”
“我剛到家,本想敲門來著,可聽到有點聲音,裏邊燈是熄了的,我走到門前的時候他就出來了。他一開門,邊往外走邊係褲帶,跟我撞了個滿懷。他一看是我提前回來了,嚇得渾身哆嗦。我也愣了,半天沒醒過神來,眼巴巴地看著他走了。他走後,我一下子全明白了。”

“那你老婆怎麽跟你交代的?她同意你告發強奸案嗎?”

“唉,別提了,氣死我了。她哭著說她三個月沒有男人就受不了了,不是強奸。”

“看來上次他們就私通了。那你就沒啥可告的了。到時候人家不承認強奸,你又沒有證據,法律上你沒有辦法贏。當時你要是在你家把他打個半死不活的,反倒是有證據了。”

“那我要是逼我老婆讓她跟我一致,我再告狀行不?”

“如果你老婆能在任何情況下,比如酷刑,也認同是強奸,那就可以贏。”

“我老婆不可能受得了酷刑的,一嚇唬她估計她就實話實說了。看來我告狀恐怕不行了。”

“也不一定,你可以先去問問法院的人,這樣的情況能不能告狀。然後再做決定。你如果這麽做,我可以幫忙找法院的人詢問一下。我有個表哥在法院上班,他至少知道的比你我多。”

“不用了,我太了解我老婆了。她不會栽贓陷害他的。但我不會饒了她的。”

“你是說不會饒恕你老婆?”
“那還用說。我會報複她的。而且就是今天晚上。媽的,我豁出去了!”

“生叔,別報複她了。人命關天的,不行就離婚算了,別出人命。”

“離婚?那也太便宜了她了。我怎麽能放她走?我都40歲的人了,離婚就是打光棍了。她不就是不會生孩子嗎?這個我早就認了。但我今晚一定報複她的。”

“什麽,什麽?我越聽越糊塗,你到底想怎麽報複她呢?”

“我要用盡吃奶的力氣,也要在今晚草她五次!”

聽他怎麽一說,我放心他老婆了。看著他走了,我想送他,順便去插門,可就是沒能量起床。“生叔,還是等明天吧,今天晚上來五次,你肯定死定了。”我的話在喉嚨裏咕嚕,就是沒力氣說出來。一個月吃窩頭鹹菜像牛馬一樣幹活,體力透支太多,又步行八十裏路,加上吃飯後消化食物需要能量,竟然把說話的力氣都用光了,令我吃驚不已。身子不能動,但腦子還是清醒的,便為隊長捏一把汗。算他命好,隊長要是最後一天跟生叔的老婆睡被逮著,生叔估計真的把他殺了。小隊長一年一選舉每次都換人,擁有權力的時間太短,下台後啥都不是,沒人害怕小隊長,關鍵時刻也就沒有了對小隊長的恐懼感。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轉眼晚秋又到了,這次挖河真的碰上了人命官司。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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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gonewithwindatl 回複 悄悄話 每周打網球10小時 外加跑步機上十邁, 你能寫到100!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穀語2010的評論:

很難有時間照顧更多博客。
穀語2010 回複 悄悄話 潤濤閻大師,為什麽放棄“萬維”呐?你萬維的忠實的朋友和熱情的讀者在等著你。謝謝!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宣宣的評論:

羨慕你們年輕,沒吃那種苦
宣宣 回複 悄悄話 這麽一大篇,從頭到尾,我跟讀傳奇小說似的。輕鬆幽默的文筆,卻看得我愈加沉重。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mojoe的評論:

Best wishes!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西皮2黃的評論:

羨慕你的年輕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hbw的評論:

豬膀胱做尿壺可能是他的首創,沒聽說過有這麽幹的。
mojoe 回複 悄悄話 最近發現你的博客。喜歡你的文章。佩服你的經曆,人格,和智慧。希望有一天能認識你。
Best Wishes!
西皮2黃 回複 悄悄話 我一直是這個博客的忠實讀者,嗬嗬。
這篇寫的真精彩,俺爹年輕的時候也去挖過海河,所以有些內容似曾相識,嗬嗬
hbw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潤濤閻的評論:
好文章。凍死虱子有思路還能執行,了不起。豬膀胱既然被扔掉,為什麽沒有人大批加工成尿壺,冬天住家也可以用啊。市場經濟就可以解決。其實豬膀胱被用來當一種偏方食用,你一定猜到是治療什麽的。農村生活那麽苦,你的思維為什麽還那麽活躍?源自何處?是天性還是自己的學習積累?其它的夥伴們是不胡思亂想還是認命了?
毛蟲兒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潤濤閻的評論:馬克思還是很了不起的,對兩個大國的人洗腦了,讓我們相信這世界沒有上帝,就不用每個周末去教堂唱讚美詩了,我怎也無法相信很多在中國長大的以前不是基督教出了國就變成了教徒,他們真的相信這個世界有上帝嗎?真的從內心深處讚美上帝嗎?

其實以前在城市和農村長大的孩子性格差別挺大的。我高中班上的同學,鄉下的孩子土氣,沒見過世麵,知識麵不寬,但人很淳樸,善良,大方,熱情,獨立。城市裏的孩子洋氣,膽子大,見的市麵廣,但自私,虛偽,勢力,小心眼,但也有不一樣的。從鄉下來的女孩最好,勤勞,善良,賢惠,獨立(精神和經濟),但不太會打扮,很多之後也變了。我的兩位高中鄉下女同學,自強自立。其中一個生了孩子還繼續考研,考了3年,自己炒股賺錢讀書,最後從一個小城市跳到了一個發達城市,把老公也帶去了。另一個女同學讀到了博士,對婆家很好。這兩個女同學在讀大學時我老去看她們,她們自己吃得不好但我去了一定會買些我愛吃的東西。後來我再也沒碰見過如此好的人。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westernblot的評論:

在毛澤東時代哪裏讓農民閑著?大搞平整土地。就是把高聳的旱地的土移到容易澇的低窪地。那叫“大搞農田基本建設”,造福於後代是肯定的,但當時農民太苦了點。沒有公社化,這個是幾千年也無法辦到的,因為你把土移到別人的地裏是辦不到的。平整了的土地,就可以排澇,也可以機械化播種。農民苦幹的功勞還是不小。
westernblot 回複 悄悄話 冬天農閑的那三個月,不挖河的農民在幹些什麽呢?
callmesir 回複 悄悄話 對啊,對小老虎當時就沒有心思嗎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毛蟲兒的評論:
我是農民工,女人不論是農民工還是城裏人,都不想嫁給農民工。今天,北京市有50萬剩女,但沒有嫁給農民工的,北京市的農民工要超過50萬的。那時候如果是有權的當介紹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因為女人知道有權的可以把農轉非的名額給男的。沒有這一條不行。我心裏明白這個,就沒必要去趟那渾水。但我要是等拿到城市戶口,那就可以了。在有階級的社會中,不受地位、金錢製約的純粹的愛情很難找,不能絕對說沒有。馬克思說:“在進入共產主義社會以前的階級社會裏,婚姻裏的夫妻關係就是:男的是嫖客,女的是妓女。”老馬這個結論太扯淡,比如他自己就是燕妮的嫖客,而燕妮就是他的妓女了。所以老馬的結論多數都比較荒唐。他的說法是因為那時候歐洲的女人大多數不上班,靠丈夫養著。老馬沒想到未來會有婦女也跟男人一樣工作的那一天。所以,老馬的預測能力很差。就按他的觀點,那他本人也是靠恩格斯給他錢活下去的,那他不就成了恩格斯豢養的狗了,還是類似於妓女的地位?

但另一方麵講,純粹的愛情(不受家庭、地位、金錢影響的愛情)也不是那麽好碰到的。
毛蟲兒 回複 悄悄話 難道你就沒喜歡在內燃機廠的某個女人,比如小老虎呀?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閑人Filiz、agooday的評論:

很快就寫下篇。我也發現我欠債太多了,很多都沒寫完呢。我要是能活到70歲,肯定把所有的故事寫完。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臥槽的評論:

中間還有一個女同事沒有寫,但跟我離開沒有多大關係。我不大在乎人們的看法。曆來我行我素。其實當農民最多也就是吃苦。想開了就那麽回事。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iammadaboutu的評論:

真厲害。謝謝指正,我改過來了。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潤濤閻的弟弟的評論:

我的腰是從小時候搞壞的。以後我會寫童年的故事。好像現在是倒著寫的。
潤濤閻 回複 悄悄話 回複kissofwolf的評論:

可不,那年頭太窮了。現在好多了。
閑人Filiz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引人入勝,看得津津有味!
下集還得多長時間出來?
agoodday 回複 悄悄話 回複iammadaboutu的評論:
俺也看出來了。hehe, 欲火焚心啊!
臥槽 回複 悄悄話 從修發動機到挖河的原因是不是還有什麽沒交代的啊? 總覺得憑年輕人的熱情, 是不是有點過於簡單. 另外, 覺得您寫得非常好, 有生活氣息,請好好深加工一下, 將來找個機會發表,一定會是本好書.
iammadaboutu 回複 悄悄話 好文, 但有點小糊塗,第一次挖河,濤哥到底是去了3月,還是最後一個月?
潤濤閻的弟弟 回複 悄悄話 原來濤哥的腰病是挖河的時候烙下的根兒。
過癮,頂
kissofwolf 回複 悄悄話 生活艱辛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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