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圍巾
(2009-06-13 20:22:31)
下一個
紅圍巾
潤濤閻
茶壇舉行的轟轟烈烈的《美女帥哥》題材大比拚活動,看得我心驚肉跳,又無法逃避,便乖乖地坐下來寫自己的往事。
引言
高中最後那年,我從喜歡女孩發展到了實實在在想娶媳婦的地步了。而且從十分朦朧階段進步到了非常具體的程度。可以說此時已“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而這“東風”很簡單,簡單到了讓男夥伴們聽到後嫉妒、女同胞們明白後憐憫的地步了。這“隻欠”的東風就是一位願意嫁給我的美女,誰讓癩蛤蟆總想吃天鵝肉呢。換句話說,隻要美女願意嫁給我,白天讓我看著,晚上讓我摟著,我一點意見都沒有。就這麽簡單。隻是社會太複雜,讓原本簡單的事情複雜起來,給天鵝留下了無限的惋惜。
而我當時擔心的是她知道不知道這個簡單的事。她是我的同屆同學,在那個徹底與小資情調決裂的革命年代,男女同學之間是不通話的,更別提談戀愛了。可怎麽把這個簡單的事告訴她呢?這可是個難題,尤其是她從來都沒有用眉宇哪怕一根睫毛給我暗送過秋天的菠菜,一根都沒有。而我給她送過好幾捆,她看到了,但沒有反應,這讓我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視而不見。”
正文
(一) 我也搞到了一條滌綸紅圍巾
晚秋的寒風把河堤樹上的樹葉無情地擰下來,摔到地上;也把河裏的鮮嫩的水吹得老態龍鍾,滿臉的皺紋。那是我放學回家的路上,要淌水過河,免得去繞那遠處的橋。河水不深,我早已探索出哪個地方淺,該怎麽邁步而避免掉進暗坑。河底是不平的,但天天摸索,久而久之就達到了隻要把褲管卷到大腿根挨著屁股那個高度,就可淌過河而不濕衣服。
正當我把褲腿卷好,咣啷啷一輛自行車到了身後。回頭一看,令我吃驚,她就是售貨員酸張。她姓張,叫什麽名字絕大多數人不知道。那年頭售貨員的權力太大,在那憑本供應的年代,你不巴結售貨員你什麽也難買到。有本,但貨物奇缺,你還是幹瞪眼,更何況很多沒來得及印在本上的日用品了。小張有多酸?你跟她麵帶笑容點頭哈腰套近乎,她連個好臉都不給你的,除非你是領導。她說話時聲音是故意從鼻子裏出來的,帶著一股酸味。就這樣,這個漂亮的小張就有了個“酸張”的雅號。
麵對著河水,酸張看到我,臉上給我一個葵花在向太陽點頭般的微笑。我認識她,她不認識我。就像潤濤閻認識周總理,周總理不認識我潤濤閻的道理一樣。酸張並不在意我是否認識她,就憑她那美麗動人的容貌,我就會主動幫忙把她的自行車給扛過河去。這時我才吃驚的發現,著名的酸張也會給人笑,而且笑得那麽甜。眉宇間雖不是含情脈脈,但也令人高興而心甘情願地幫他的忙。尤其是她笑起來的兩個酒窩,讓你不得不承認她酸是有資格的。在我們那旮,酸張與酸楂同音。隻酸不甜很難受,可酸楂做成糖葫蘆,那可是酸甜酸甜的,比單獨的甜更有味道。此時在我麵前的她就是一顆酸甜的糖葫蘆。
“我來幫你吧!”我說這個話的時候拿捏了一下語氣,讓她知道即使她不是售貨員,而是個社員;即使她不是美麗動人,而是醜女人,我也會幫忙的。我不卑不亢的語言使她對我很放心。我把她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高高舉起,舉到頭頂之上,不讓它沾到水。鳳凰女車體重輕,但持久耐用。那年頭鳳凰牌自行車可是地位的象征。她的自行車的兩個輪子輻條上還掛著幾個漂亮的絨球。看到她在卷褲腿,我搖了搖頭。因為我知道,她的褲子一定要全部濕透的,卷到哪裏也不行,她的身高在那擺著。“沒用的,你跟著我走,但最淺的地方也會把你的褲子全部淹沒的,你要想不濕衣服,隻能去繞遠走大橋。”我這樣告訴她。她說:“不行,為了省時間,我不怕濕了衣服。有人捎信,我媽發高燒。我得立刻到家。”她說著就往水裏走。她看到我舉著自行車,便把套在我頭上的我的書包摘了過去。
我本以為熟路,不會掉進深坑的,可我在水中有浮力,沒有浮力的自行車顯得非常搖晃,我控製不住腳底的步履,一下子滑進深坑,連肩膀都濕了,但我有準備,沒有慌張,是慢慢地滑進去的,依然把自行車高高舉起。最後上了岸時,我的衣服除了袖子外都濕透了,但保證了自行車一滴水都沒有沾到。再看她,全身的衣服濕個透,顯然在我後麵的她也滑進深坑裏了,唯獨我的書包幹幹的。那年頭女孩子不能穿顯示女性身體的衣服,可寬大的衣服一旦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顯露出來的曲線豐滿惹火,令我驚歎。整個玉體就跟一絲不掛一樣。她不好意思,羞答答的樣子更是迷人。她快速地騎上自行車走了。天上的彩虹,河裏的水,比不上騎車的女人美。美人飛出去的粉裏透紅的臉色刹是漂亮,讓飄落的梨樹紅葉都感到羞愧而不停地旋轉著飄向遠方。
我定了定神,看到她突然刹車,回過頭來告訴我:“我是縣百貨公司的售貨員,你有需要買的東西,去找我就是了。”我點頭後跟她擺手,讓她趕緊回家照看病人。老農民的我,除了洋火紙張醋,還真的沒啥緊缺商品可買的。一個字:窮。
過了幾天,我去商店買東西,一進屋就看到櫃台裏邊的酸張了。她看到了我,又扭過頭來仔細看了一遍,確認了是我後,她假裝不認識我。那年頭顧客們對走後門非常惱怒,公開走後門是傻子。待到排隊輪到我買東西的時候,她一邊給我找錢,一邊悄悄跟我說:“15分鍾後到樓後麵。”
我莫名其妙地走到樓後麵,猜想她是給我一張緊俏商品的票,報答我一下。可我窮的當當響,有票,比如自行車票或手表縫紉機票(當時有錢人家娶媳婦的三大件),我也沒錢買啊。不管怎麽說,我得問問她叫張什麽,而我也該告訴她我叫潤濤閻,以後就算是朋友了。人生在世,交朋友越多越好。至於能不能買到緊俏商品,倒不是第一重要的。何況潤濤閻的名字也是響當當的,畢竟是全縣初中考高中時的第一名,很多人都知道的,說不定她也聽說過呢。等了一會,她拿著個報紙包著的一個包跑過來了。她跑起來時的胸部特別迷人。她悄悄告訴我:“這是滌綸圍巾,全縣隻分到了45條,我給你留了一條。你送給你姐姐妹妹的,別告訴任何人是從我這買的。”那年頭兄弟姐妹都很多,我就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並不需要她了解我的家庭。再說了,我沒有姐姐妹妹,那緊俏商品送人也是好禮物。我問她多少錢,她說四塊八,明天到櫃台給她就行了。我說,我現在就有。掏出了錢一數,足夠她的,還剩下幾毛呢。時常偷著倒點小買賣的我,雖然貧窮,但手裏有幾塊錢也是常事。
(二) 那一大抹彩虹
她一溜小跑回去了,怕別人看到她走後門賣緊俏商品,而我還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呢。無奈,我也一氣跑回學校。
剛到校園後麵,就看到了她。她是誰?她就是她,她就是我開頭介紹的那位同學。她推著自行車要回家,或者是去商店書店什麽的。當她環顧四周,看到四下無人,便把眼睛轉向了我。我感覺到這是她第一次用眼睛看我,而在這以前,她看我的時候都是用鼻子。
“你知道什麽時候發入學通知書?聽說你各科一分沒跑,真的沒治了!你到底是學數學還是學文科?”她說著,臉色通紅,連脖子根部都是紅的。考慮到時間緊迫,我沒回答她的問題,直接打開了包裝的一角,告訴她:“我剛才在百貨商店裏剛好碰到賣滌綸圍巾,就買了一條。據說全縣一共才分給了45條,還不能都在縣百貨商店賣,我真巧。你要不要?要的話,你就拿去。”我告訴她。
她立刻把自行車車梯子放了下來。那時候很難見到代表先進科學的化纖產品,要靠進口,一開始是的確良,後來才有了滌綸。聽說過滌綸圍巾,但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可現在就在眼前,她的眼睛睜得跟牛眼一樣大。我把圍巾給了她,她又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沒有熟人,就把圍巾圍在了脖子上。我抬頭望了一下,碧藍的天空有一抹白雲,眼前的她,濃眉大眼,唇紅齒白,鮮豔的紅圍巾給天空都增了色,更別說人了。美,天美人美景色美,比不上我心裏的美。
她自己打量著自己,那種自豪與滿足的感覺,使她背叛了自己沉穩內向的性格,大聲問我:“你真的舍得把它給我?”我點頭如搗蒜。“那我得給你錢吧?”她似乎跟我商量地說。
“嗯。。。。。。嗯。。。。。。”我嗯個不停。要說不要錢吧,那明顯暴露了自己小資產階級思想,用物質腐蝕無產階級女性,甚至有流氓的成分。如果要錢吧,雖然表明了自己無產階級小革命家的偉大胸懷,沒有了流氓的嫌疑,可是這就等於跟她本質上沒有關係了。可我此時想當流氓的渴望極強,遠遠超過當共產主義事業接班人的欲望。既然決定當流氓了,就直言不諱地告訴她:“你拿走吧!”說完,我立刻離開了。走到學校門口了,回頭看她,她還站在那裏。紅色的圍巾還在她的脖子上圍著。不知她此時在想什麽。害怕她因為碰上我這個存心不軌的流氓而後悔,我又跑了回去。大不了收她的錢就是了,沒必要給人家出難題。
“你回去吧,我收了!”看到我跑過去,她明白我的意思了,便做出了她很難做出的決定。說罷,她騎上自行車就朝西邊奔去了。紅色的圍巾還在她的脖子上圍著。看上去一大抹彩虹,格外耀眼。往前望去,秋風蕭瑟,煙染古城。想到很快將走入大學殿堂,前途無限,又有佳人相許,敢問人生幾何?便歎:萬象秋色一點紅,迷人花香何須多?
(三) 於無聲處聽驚雷
大家都在為準備上大學而忙碌,也提心吊膽著。因為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常常把人打得措手不及。剛才還祝願林副主席身體健康永遠健康,轉眼就聽到林賊林禿子叛國投敵,自取滅亡。高考沒考好的人大放厥詞:“說不準考了不算呢!”故意氣人。嫉妒,隻有嫉妒,才是蠢人活下去的動力。
刺啦,刺啦!學校廣播大喇叭又開始廣播了,一旦有重大新聞,就一定會聽到那兩個大破喇叭刺啦刺啦起來,然後才是正式廣播。說起來也怪了,刺啦完以後,這破喇叭就正常了。
那是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簡單說就是高考出了個交白卷的張鐵生,他寫了一封信,被江青等人看成是反潮流的英雄。後來管那叫鄧小平右傾教育路線回潮。考試作廢了嗎?其實,後來才知道,有的縣委書記把寶壓在了鄧小平將來還會出來的身上,上大學選拔照樣依照當時的高考分數。但大多數的縣委書記把寶壓在了後來稱為“四人幫”那一方。我們倒黴的是我們縣縣委書記就是個見風使舵的主,跟了四人幫,高考分數越高,思想越反動,越不能上大學,因為張春橋有“知識越多越反動”的名言。
我們縣有三所高中,初中考高中分數最高的就到縣高中,分數低的就去另外兩個公社社辦高中。這下可好了,不管是哪個高中畢業,高考都統統作廢。城裏出身的,就給分配工作,最低也是拿工資的工人。我是農民戶口,就隻好乖乖地回到農村了。
臨近畢業的時候,有城市戶口的同學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工作了。那天傍晚,我在校園外麵痛苦地無目的地散步,不知不覺走到了市外的小橋邊。她便從後麵跟了上來。“你那個原本是給你姐妹買的圍巾,我已經洗過很多次了,不好意思還給你,還是把錢給你合適。這是五塊錢,夠不夠?”
她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我感到驚訝。但對她的話語,我是有預感的。我沒有一點難過,說實話,她不找我,我也不會糾纏人家的。要不是張鐵生,我們都上大學,出身在農民和城市的溝壑就一把抹平了。可張鐵生出來了,高考作廢了,那城市戶口與農民戶口就是天地間的鴻溝。我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上大學的可能了,也許永遠不能再踏進校門了。除非將來天下大亂,我可以招兵買馬,馳騁疆場,否則難有機會在那農村廣闊的田地裏有所作為了。
“五塊錢夠了,還得找給你兩毛呢。”我平靜地告訴她。隻是手裏沒有兩毛錢,明天給她。她說不要了,那兩毛錢是跑腿錢。第二天,我還是給了她兩毛錢,因為那天我根本沒跑腿,到商店後門就拿到了那條紅色滌綸圍巾。
(四)再次邂逅
將近六年後的1979年,我是在校大學報考了研究生。那時招研究生不必是大學畢業。胡平就是沒上大學,同時考了研究生和大學,結果都被錄取了,他就選了讀研究生而放棄了上大學。那時,考上研究生的人很少,因為全國招收的總數有限。能考上的,就成了稀有動物。研究生開學前的暑假,我回老家探親。整個夏天,無所事事的我常去縣城。一天,聽到後麵有人喊“潤濤”我回頭一看,就是她。“你太神了,在我後麵就能認出我?”我對她的眼光很佩服。她說:“別說在後麵了,你就是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來。”她那時大學還沒畢業,我問她要去哪裏,她說要買點藥,沒買到。“給誰買藥?如果急的話,我可以幫你到廊坊去買。”我告訴她。因為到廊坊的車很多班次。她忙要照顧病人,而我閑著也是閑著。她說,廊坊沒有這藥。“那我回北京去買?”我問她。她說,哪裏也買不到的。我明白了,她說的是後悔藥無疑。
雖然我那時還沒有對象,但我想到愛情的三草定律(兔子不吃窩邊草、馬不吃回頭草、天涯何處無芳草),便跟她轉移了話題。我說我要去看高中老師,她說那就一起去。但她要我等她一會,她回家一趟。雖然在她家門口,可我還是等了很久,猜測女人需要換衣服很費時間的,就慢慢地等。我是急性子,但等人的耐性極強。她回來後沒有換衣服,隻是給了我一個信封。看到信封是開口的,外麵也沒有字跡,便問她是否是給我的。她說:“是啊,你就看看吧。”裏邊隻有一首詩。最後一句是:
機遇
從來就不曾顧惜過遲疑的淚水
所留下的惋惜
我無言以對,不喜歡經不起惡劣環境考驗的人,看到文革時那麽多夫妻劃清界限,大家對這方麵都很敏感。為了安慰她,說她這樣的,身邊比我有才的才子一定成堆。她說不見得碰得到一個,別說一堆了。我跟她說:“我們這次是第一次握手。在這以前,我們別說握手了,就是說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隻跟你說過六句話。當然不包括你說給我的話。”她聽後說:“那是那個特殊年代造成的。不過。。。”
“不過什麽?”我問她。
“不過,你這次錯了。”
“我的特點就是錯非常多。馬大哈一個。”
“你錯的是你說你跟我說過六句話。其實,你跟我隻說過五句半。”
“那要四舍五入呢?”我故意挑逗她,因為她太認真了。這個世界是渾濁的,不需要太認真,尤其是不能時時刻刻認真。否則,無法看到遠方而對眼前的事太過憂慮。
“四舍五入的話,就是五句。因為你嗯了半天,那也不夠半句。”她還是那麽認真。
“我那個嗯的裏邊包含了好幾句話呢!”我跟她開著玩笑。
她點頭同意了。看來幾年來她對我那幾句話反複琢磨過。
為了讓她早日忘掉那些往事,我決定停止對話,便快步走向我們的母校。走到百貨公司門口,我說想進去看一個人。她也跟著進去了。我看到酸張還在那裏,隻是臉上多少有了點失去光澤的痕跡。歲月,還是要先寫在臉上的。吃驚的是她也戴著一個紅圍巾,無疑是塊紗巾。看到脖子上的紅圍巾,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不想打擾人家,看了她一眼我便出來了。
“你知道她是誰嗎?”我問她。
“那誰不知道!不就是那個酸張嗎?你知道為何大熱天的她還要戴一個圍巾嗎?”她倒問起我來了。
“那當然,就是為了好看唄!脖子上的紅圍巾,如同一抹彩虹。”
“看來你不了解她。她要是把圍巾摘下來,她就沒法見人了。”
“瞎扯。她的脖子好看極了。”
“你見過她的脖子?”
“我當然見過她的脖子。不瞞你說,她裸體的樣子我都知道。”
“吹吧,當年吹牛上過稅的你現在還是那個樣子。她的脖子上的疤痕你受得了?”
“什麽疤痕?我怎麽沒看到?當初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我替你買的那個滌綸圍巾就是她給買的。”
“你是怎麽認識她的?說來聽聽。”我就把當年的故事一五一十講了一遍。她聽後說:“你那個故事的版本太老了。你想不想聽後來的故事?”
“想聽。”我當然想聽到底酸張出了啥事。
原來酸張找了個當兵的對象,那年頭軍管的時候當兵的最吃香。她趕潮流就找了媒婆,在他入伍之前就匆忙地把婚定下來了。媒婆說他生下來就是當官的料,別看生在鳥都不願意去拉屎的窮鄉僻壤。這媒婆看得還是真準,入伍以後,別的戰士爭先恐後給領導斟茶倒水,他就主動給排長倒洗腳水。這樣,他很快當了班長,也入了黨。酸張常跟身邊的複員軍人閑聊,得知按照常規,到複員前才讓你入黨,那就是讓你回去當農民時有個在村裏當民兵連長的機會。要是準備提幹,當軍官,早就看到苗頭了,不會等複員前才給你個黨員身份的。酸張一聽明白了,自己肯定是軍官太太了。
他果真當上了軍官,回家探親同時結婚,然後把老婆帶到軍隊。可他是個有心計之人,比較鬼,突然有個想法:測驗一下酸張對自己的愛情。他就給父母寫信說回家了。父母畢竟是父母,不管孩子是升了軍官還是複員,都是自己的孩子。酸張就不同了,她日夜盼望著他升為軍官,把她這個軍官太太接走。軍官能帶老婆。他給酸張的信很簡單,說幾日幾時到縣汽車站,信上沒提是提幹了回來探親來接她,還是複員當農民。酸張自以為是,認為他肯定是軍官了,因為他早就入了黨,不會是複員。
車到了站,酸張一看立馬臉色變了。原來複員軍的軍裝跟軍官的軍裝在那個時候也是有區別的,大概是有沒有領章、是不是四個兜之類的。別問潤濤閻這個區別,我沒當過兵,也沒注意過軍官的衣服,也就是說,沒吃過豬肉,也沒看過豬走。這都是我那個女同學告訴我的,現在想不起來具體的差異了。但酸張對這個區別是了如指掌的。她看到未婚夫是複員軍人而非軍官,震驚地差點暈死過去。但她還是問了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說複員就是複員,農村人當兵的,提幹當軍官的很少,絕大多數都是複員回家。咱們好好過日子,當農民怎麽了?
酸張立馬火了:“誰跟你過日子?我都當名譽上的軍官太太好久了!鬧了半天媒婆把我騙了!”他還是跟她逗著玩,說咱們當初定親的時候我可是還沒走呢,媒婆又沒有權力到部隊給我提幹啊。酸張惱羞成怒,說現在我身邊追我的城市戶口的要有一個排!一個排長你都沒混上,還有臉給我寫信來接你?
他還是跟她開玩笑,說我的大美人同誌,你可別那麽勢利眼啊。我今天當農民,說不定我以後會飛黃騰達呢。看看陳永貴!
未等他說完,酸張早就跑了。跑回到宿舍哭去了。哭自己的命不好。
他回到家後,越想越生氣,這個美人真可怕。要是自己真的複員了,還就真的沒戲了。便把真實情況告訴了父母。父母覺得既然定親了,你就不該這麽整人家,缺德的不是人家姑娘,而是你,你快去給媳婦賠不是。他隻好照父母的話去辦了。這次他穿上了軍官的服裝去了百貨商店,俗話說,當三年兵見不到女人,看見母豬都是雙眼皮的。她的美麗,令他後悔自己的惡作劇讓她生氣了。
一看到他穿著軍官服裝進來了,酸張立刻明白了,自己被耍了。她知道他測驗自己,而自己沒能通過考驗。她認為他是來這裏羞辱她的。想到這裏,她想怎麽也活不下去了,死了算了。便一頭紮在身邊的火爐上,讓火把自己燒死算了。她的腦袋剛倒下去不久,就被旁邊的人給救起了。可火爐爐口把她的脖子燙傷過重,醫生搶救了她的生命,但她脖子的傷疤在本縣城醫院無法整容。那年頭沒有整容醫生,大城市有沒有我不知道。
脖子的傷痕累累,死裏逃生的她突然明白過來了,能升到軍官的男人太有心計了,心腸太黑,便決定死也不會嫁給軍官了。
這個姻緣就這麽散夥了。
聽著她講完酸張這淒慘的故事,我心裏翻江倒海,在她麵前不知該說什麽。默默無語到了母校,沒想到那是假期,暑假,老師們都回家了。我跟她說:“馬大哈不是吹的。”校園裏空蕩蕩的,我和她在操場走了一圈。到了邊上的一棵細高高的楊樹底下,我問她:“你知道這棵樹的來曆嗎?”她搖搖頭。我告訴她:“這棵樹是我親手栽的,還是偷著幹的。樹苗是我家房後邊的。就是畢業後幾個月的早春的晚上憑著月光我把它栽上了,我栽這棵樹為了紀念我的校園生活,讓它代表我看著曾讓我牛逼哄哄的校園。這個世界上,沒人知道它是我栽的。”
她愣愣地看著我,看看樹,覺得不可思議,笑著說:“大家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議論:‘要是長在自己的家裏,那多好呢。白送給人家,還沒人領情。’沒想到你還這麽浪漫,還真是與眾不同,真有你的!佩服!”然後我們分手告別了。
後來就再也沒見到過她,也沒打聽過她。但可以想象,跟在她後麵的才子一定有一個排。酸張的結局是什麽,我也沒再過問。二位女人的麵孔早已模糊,即使今天在大街上相遇,也未必認得出來。唯有那脖子上的紅圍巾,化作了天邊的一抹彩虹,記載著曆史和人生,盡管命運如同幼兒時脖子上的紅領巾,被成年人譏諷為“too simple, sometime naïve.”
緣份二字很沉重。
往事依依,
人生嚖嚖,
當年竟是淚蒙蒙。
有純真,
與命爭,
斷然撕破未了情。
隻感歎:
三年河西,三年河東,
歲月流年太匆匆。
(我沒失過戀,也沒風流過,所以成不了文學家。魯迅包二奶,郭沫若更是一代風流。湖北的一貪官市長,搞過108個女人,被判15年徒刑,在獄中已經出版四本書了。網友非要我寫戀愛史,我也隻能拿這類平凡小故事搪塞大家了。我這些平凡小故事,跟各位的風流韻事不可同日而語,寫好也就很難。喜歡看,我可以接著寫,有人說平凡小故事寫多了,也可集腋成裘,盡管不風流。)
未經許可,請勿轉帖。
原文題目:《天鵝脖子上的紅圍巾》采納“雨打梧桐”網友的建議,改成《紅圍巾》:
第一,像 黃絲帶 紅高粱 山楂樹 黃手帕。。。那樣,把文章的題目改成:紅沙巾。(想起北風那個吹裏的鮮花的那條紅沙巾)
第二,文章寫酸張那段極入神,論到寫“我”和“草”就輕描淡寫,清湯寡水,羞羞答答,含含糊糊,王顧左右而言他,這有點兒離題。。。要不就單寫酸張。
第三,應該寫成長篇巨著:有經驗,有體悟,有內省,有耐心,有妙語,有想象,有智慧,有時代背景,雖然寫得都是小人物及其小事青,曾經的那些辛酸,那些苦難,其實遠不是小人物個人所能承受的,但是,他們替社會承擔了下來,這就是小人物的偉大之處,堅強地挺直了腰杆子,站著做人,他們是脊梁,是時代大河的中流砥柱,前麵的故事中的女英雄胖墩姑娘、小表姨,還有blog裏寫過的許多男人、女人...等等都是,這些人物所展示的畫麵遼闊,場麵宏偉,背景恢宏,具有史詩的氣質...
第四,去掉偏見,把個人的恩怨放進曆史的長河,胸懷遠大,賦予作品更高遠的意義。
第五,可請張藝謀為你的大作拍片。
以上說話,全是很認真地說:“。。。”
期待大作。先謝謝你的創造:三草定律,第一次聽說,你可以申請專利了:)
潤濤閻回複:三草定律早就有,不是我的原創。謝謝。
這個是那一個?
好像都不是演義出來的?
一個寒假下來,通讀ryt的博文,我這才叫粉絲。
又要回中國了,可是(可惜)此時的中國沒有發生這些故事的土壤了。我村距縣城5公裏,都感到那高樓大廈的影子壓過來了。
我們村,500人的戶口,長年在家的不會超過30%。
但現在中國,城鄉差別更大了,精確講,階級差別更大了。我現在中國的學生,結婚的真都是門當戶對了。
我81年上的大學,幾次談戀愛時還真的沒有考慮過兩邊的出身。現在不可能!
個人覺得閻兄更像個道教派,老子似的人物
您數錯了。這幾句都是當時說的,不是“過去”說的。指的是在高中的時候的話。
哈哈,你比她還認真。
我比較懶,就是這個不好
周末愉快,看到後又要上班了。
“嗯。。。。。。嗯。。。。。。”
“五塊錢夠了,還得找給你兩毛呢。”
“給誰買藥?如果急的話,我可以幫你到廊坊去買。”
“那我回北京去買?”
說話的數量不對,沒有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