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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口下的民主

(2006-12-02 14:00:13) 下一個
      紐西蘭近鄰的斐濟,麵臨二十年來第四次政変的危機,紐澳英美除了發布警告,勸諭國民危邦勿入,還通過各種途徑,包括召開南太論壇各島國成員國會議,表示對卡拉塞民選政府的支持。澳洲更將炮艦開近斐濟水域,名為待命撤僑,實有炫耀武力之意。歐盟與聯合國也都明確地表態,絕不讚同任何推翻民選政府的政變行為。紐西蘭更充當了一次和事佬,用軍機把卡拉塞接到惠靈頓,與他的對頭軍事強人貝理瑪拉瑪談判。 斐濟是南太地區僅次於紐澳的重要國家,諸島國一向唯斐濟馬首是瞻,也是較早獨立、實行英國西敏寺議會民主製度的島國,除了奉行西方的議會民主,島民中間仍維持著悠久的酋長製度,可以說在管治上有多一重可借取的傳統力量,理應成為一個較穩定的國家。但為什麽斐濟會偏偏成為南太地區較早出現軍事政変的島國呢?
         斐濟的軍隊不足五千,但土著統治者卻深諳兵權之重要,一向以來都被前任總理、總統、大酋長拉圖-馬拉與前任總督、大酋長加裏勞兩人牢牢控製,曆任軍隊司令都是馬拉與加裏勞的親信或親屬,現任司令貝理瑪拉瑪亦是馬拉的人。 而斐濟土著的五大勢力:勞群島、瓦努瓦列烏、雷瓦、太列烏與西部,馬拉控製了勞群島、馬拉夫人控製了雷瓦、加裏勞控製了瓦努瓦列烏,長期以來形成三足鼎立,互成倚角之勢,保持著對斐濟權力的絕對支配優勢,而這種支配又是建立在對軍隊的絕對控製基礎上的。這種權力分配的穩定,形成佔人口一半的斐濟土著某種形式的團結,令馬拉自1970年即位,統治斐濟達17年之久。
         而在1987年,佔人口另一半的印裔,在取得經濟的優勢後,亦形成另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在該年4月舉行大選中勝出,組成巴伐德拉政府。一個月後,斐濟武裝部隊的蘭布卡中校,發動軍事政変,繼而在9月又一次政變,廢除70年憲法,並成立共和國。斐濟土著在這次政變中,表現出空前的團結。 當時斐濟媒體曾以「槍杆子裏麵出政權」來形容蘭布卡中校其人和所作所為。
        在1987年敗選下台的馬拉,在政變後擔任了一段時間的總理,便接任因加裏勞逝世而空出的總統取位,蘭布卡亦解甲歸田改任總理。馬拉仍然保持著對軍隊的控製,當時由他的女婿出任司令。 假如說87年軍事政變是土著利用手中的軍隊,解決與印裔爭奪權力的種族矛盾,那麽到了2000年,發生在印裔工黨聯合政府執政一年後的政變,就具備了不同的背景。首先是武裝部隊沒有介入和參與,當時隻有軍隊中一隊特種兵,參與了商人司佩特發動的「五一九」平民政変。政変者把總理與議員們挾持在國會裏充當人質,逼迫馬拉總統宣佈解散喬杜裏的印裔工黨聯合政府。而當年實施政変的武裝部隊,這次卻在國會外麵反包圍政変份子。
         值得注意的是,司佩特在印裔工黨政府被解散後,應該巳經完成了他所聲稱的為「維護土著權益而獻身」的任務,打開國會大門釋放人質。但他非旦沒有結束行動,反倒提出要馬拉總統下台。這是土著各派勢力矛盾激化,權力分配均衡被打破的凶兆。
         後來的事實說明,這次政變是以太列鳥等東部地區酋長勢力為後盾的。除了趕印裔總理下台,還要逼馬拉總統退位,改變由勞群島和雷瓦派係一統天下的權力佈局。 在強大的壓力下,馬拉總統含淚離開總統府,行前留言:「我此一去,永不複返!」直到數年後他去世,他果真沒有再踏足政壇。可是他並沒有交出軍隊,當時這一致命的伏筆,當然不會被忽視,在某些人的策劃下,2000年11月在軍營發動了兵變,欲取貝裏瑪拉瑪司令的人頭,不過很快便被敉平。而貝裏瑪拉瑪亦逮捕了司佩特一夥,對參與政變人員展開一係列清算。他與卡拉塞總理的矛盾亦始於此時,其實貝裏瑪拉瑪本人倒沒有多大的政治野心,當2000年政変後宣佈軍管,本決定他出任國家元首兩年,但他未幾便退出交權予看守政府,由此可見他是無意涉足政治的。
         幾年來,其他派係的土著勢力並沒有在卡拉塞政府手中,得到太多的利益。這倒不是卡拉塞有意刻薄排斥他們,而是在2001年大選勝出後,受製於與他聯合組閣的土著激進勢力,在如何處置參與政變人員問題上,卡拉塞既要依法追究,甚至不惜將副總統也定罪判其入獄;而另一方麵,又要應付支持政変的土著激進勢力,在追查工作上做表麵文章,利用有關法例,將已定罪入獄的政變份子提前假釋。卡拉塞左右逢源,一直在走著政治角力的鋼絲,正是這些內憂外患消耗了他的精力,導致振興國家與民族的「藍圖計劃」遲遲未能付諸實現。 盡管前年馬拉夫婦先後辭世,但他們的家族與地方勢力的影響,以及對軍隊的控製,仍然牽動著權力之爭的中樞神經。 斐濟目前的政局動蕩,表麵上看是政府與軍方的不和,軍方提出幾點要求,亦有大條道理作理由,其實那是因為軍方幕後的某些人,想搞垮卡拉塞並取而代之,所以任何會談和調解肯定不會有結果。斐濟土著的權力分配如果得不到較為均衡的調整,政局將永無寧日。
          一人一票的選舉,體現了人類所向往追求與歌頌的民主。卡拉塞總理紆尊降貴飛來紐西蘭與貝裏瑪拉瑪見麵,如今又聲言將盡可能滿足貝裏瑪拉瑪的要求,甚至不惜違心地委屈求全。難道他真的不明白,民主是以憲法為基礎才能永存的,如果是槍口下的「民主」,斷難長久。一味退讓是於事無補的,斐濟也的確需要為捍衛民主,而不屈服於武力的鬥士。 更惡劣的是,繼斐濟數次政變之後,今年先有所羅門之暴亂,後有湯加之暴亂,均是以反對選舉作弊、實施民主為籍口,行燒搶掠奪之實,以暴力與死亡相要脅,來達到某種目的。再看看槍口下的斐濟民選總理那一籌莫展的愁容,小小數千斐濟武裝竟向國際社會氣勢洶洶叫板,善良的人們不能不耽憂,一向寧謐和平的南太平洋,是否民主製度、國際公理已無能無力,反倒崇尚武力者無往而不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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