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多麽奢侈

平常，多麽奢侈！ 沈敏特 　　不安分，這是人性。 　　所以有旅遊。旅遊就是城裏人往鄉下跑，鄉下人往城裏跑；南方人往北方跑，北方人往南方跑；國內人往國外跑，國外人往國內跑。這一折騰，就成了滿足於人性需求的享受。 　　所以有時尚。時尚就是長發變短發，短發變長發，黑發變黃發，黃發變黑發，直發變鬈發，鬈發變直發；褲子、裙子、上衣，長了變短，短了變長，鬆了變緊，緊了變鬆，隱蔽變為顯露，顯露變為隱蔽。時尚中的前衛者就是把這種變推向極端。你長，我更長，長到過膝，長到拖地；你短我更短，短到女發剪成平頭、剃成光頭。這一折騰，就成了滿足人性需求的享受。 　　所以有餐飲業。在家吃膩了，就上館子，然後粵菜吃了改吃川菜，川菜吃了改吃徽菜，京、津、魯、杭、潮。。。。。全吃遍了，又回過頭來打出“家常菜”的旗號。如今最尊貴的客人據說要給予“家宴”的規格。這一折騰，就成了滿足人性需求的享受。 　　從旅遊、時尚、餐飲，再擴而大之，延伸到更多更廣的領域，往深處一想，道理大體如此。不安分，就是人性。 　　但這不安分就像“飽暖思淫”的“思淫”一樣，是有前提的，這前提就是安定平常的生活。 　　而這些日子以來，我忽然有了一種特別的感覺：平平常常是近乎奢侈的享受。平常，多好！ 　　早晨，打開窗戶，昨晚一夜風雨，濕淥淥的綠色擁進我的眼簾，初秋的涼爽，讓我通體愜意。想了一想，今天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會帶給我驚喜或是驚詫，隻有平平常常的事要按部就班地料理。 　　洗漱之後是體操，再帶個飯盒去買早餐。一路上有上班的，上學的，也有鍛煉身體的，去買菜的。在初秋的清涼的風中，顯得寬鬆和舒坦。鍾樓的鍾聲，如向全體問候的天籟，高遠、悠揚而親切。吃過早餐之後，我如常處理文稿，在寂靜中構思一個新作品的框架、人物和細節；當靈感萌發，一種小小的得意會在心頭竄動；當然還不至於得意到忘形的狀態。因為這也是創作中的常事，並不意外。 　　就在這平平常常中卻不斷從遠處傳來這樣的信息：我曾去過的美麗的美國小城、爵士樂的故鄉新奧爾良，在颶風的狂掃下變成一片汪洋，百分之九十的建築化為烏有，死亡人數已經過萬。伊拉克的一次宗教活動，忽然傳來自殺性爆炸的謠言，紛紛逃命，踏死人數過千。。。。。。這個世界埋伏著多少隨時爆發的危機；南極上空臭氧層的大洞，極端主義者心頭醞蓄著的仇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會化為防不勝防的天災人禍；而人類掌握自己命運的願望和能力之間距離還是那樣遙遠。即使像美國這樣曾被人們趨之若鶩的樂土，如今也向各國發出求助的呼喚。 　　於是，我這個其實很不安分的人，忽然在平平常常的平淡的生活中，品味出一種近乎奢侈的幸福。 　　我要說：平常，多麽奢侈！ 　　我要問：你感受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