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今日 （續篇）

《我愛今日》發出之後，深感意猶未盡。我對今日之愛豈止這些。 講到今日，自然也有搖頭的，無奈的，甚至痛心疾首的。如腐敗泛濫啦，道德滑坡啦，物欲膨脹而精神萎縮啦…… 這自然不是無風而起之浪，但在浪花飛濺之中，我卻領略著另一麵的奇觀，常有一種千載難逢而我卻有恭逢機會的幸福感。 事物的兩麵性之兩麵，在特殊條件下常常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這兩麵是，一方麵會讓人感到生不逢時，倒黴接著倒黴。譬如有的中年人對我說，他們應該長身體的時候，遇上所謂“三年自然災害”，饑饉伴隨著童年；應該讀書的時候，遇上文革的“停課鬧革命”，學到的是打語錄仗鬧派性的本領；應該就業掙錢養兒育女的時候，遇上了大麵積的下崗，連子女上學都難上加難……一句話，沒碰上好機會。但是，我要說，事情的另一麵也異常不凡。 這種好壞一齊來的現象，古代中國人有說法。什麽憤怒出詩人啦，文章憎命達啦，亂世出英雄啦，等等，等等。 當然，我不想去計較當什麽詩人、英雄，但我所經曆的十年的“今日”和正在與即將展示的“今日”中，確實有一種“前無古人”的幸運。因為，一個民族正在尋找、探索、實驗自己的前途，正努力擺脫舊的，抓取新的；這是一個史無前例的轉型。於是，我看到了??大進和大退； 大起和大落； 大閉和大開； 大真和大假； 大善和大惡； 大美和大醜…… 縱觀曆史，環顧世界，誰能有我們的這番經曆，誰能有我們的這種眼福，誰能有我們的如此強烈的胸中的震蕩？誰能有我們的如此刻骨銘心的大腦的思考？ 這樣一串串的大，大，大，也許敘述得抽象了一點兒，因而不妨就一點舉一個實例。 譬如說大進和大退。我們打敗了日本侵略者，打敗了８００萬國民黨的反動軍隊，建立了新中國。這豈不是大進。但是，我們又從反右、大躍進、反右傾，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我們又看到了專製主義的幽靈的複活。這豈不是大退。 再譬如就大閉和大開。我們經曆了不亞於慈禧太後的“閉關鎖國”，以至於當我們與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幾乎一個世紀的時候，我們還自滿自得地認為別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當改革開放來臨的時候，又在短短十幾二十年中，各種外來的科學、文化紛至遝來，幾乎把多少個世紀濃縮於一瞬。 其他幾個大這大那就不舉例了，但隻要看看自己的經曆見聞就一清二楚的。因此，我幸福地確信： 我們的經曆見聞最為豐富和複雜； 我們的沉思冥想最為廣闊和深邃。 這就是為什麽，我愛今日，我深深地愛今日！ ●沈敏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