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北美

在美國,忙忙碌碌地求生存,謀發展,我雖一直想寫些什麽記下這些年的心路曆程,可還真不曾想過要寫成一本書。但經過9。11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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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兒子:提前15年的信 (第二封)

(2005-04-28 09:29:46) 下一個
第二封 小語: 上一封信,我說你的提前出生,讓我作出了一個以後證明並不正確的判斷:你是一個性急的孩子。其實你在嬰兒時期最大、也是最讓人傷腦筋的特點就是:慢。 你的喝奶、吃飯,幾乎讓大人急斷了腸。你不能在一個地方,把一頓飯吃完。要不斷“轉移陣地”,從一張椅子到另一張椅子,從一個房間到另一間房間,從坐著到抱著,花一個小時是常事。幸好,你的第一個保姆小彭姐姐,是個耐心特好的姑娘;否則,你大概會營養不良。我是肯定愛莫能助的。 但是,你的另一個慢,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就是入睡慢。家裏的大人,包括小彭姐姐,都累了一天想睡了,而你眨巴著眼睛,嘴裏哼哼唧唧,就是不睡。幸好我是夜貓子,12點以前從來不睡覺,對付你的不睡自然是我了。 那時你已到了海南。亞熱帶的夜晚是最怡人的。海風習習,樹影婆娑,空氣中充滿了花香。我把你放在小推車上,在小徑上慢慢推著,一圈又一圈;和你共享著這南國的迷人之夜。你猜,此時此刻的我,首先想到的是什麽?是我的母親,你的奶奶;想到母親的溫暖的懷抱,想到母親那充滿慈愛的催眠曲。當年,我正是在這催眠曲中進入甜美的夢鄉。如今,奶奶的歌,經過我,又傳給你。我想,當你隨著這歌聲入睡,這歌也進入你的記憶,伴你一生,使你永遠在世界最偉大的愛——母愛的擁抱之中。 天上的星一閃一閃,我一遍又一遍 地輕聲哼唱: 弟弟疲倦了, 眼睛小, 眼睛小, 要睡覺, 媽媽坐在搖籃邊, 把兒搖啊搖, 嗯,嗯,我的小寶寶 今天睡得好, 明天起來早, 花園裏去采葡萄。 就這樣,你入睡了。小眼睛閉著,小嘴巴閉著,小胸脯一起一 伏,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多可愛的孩子。可你還沒到自覺思量明天的時候,而我卻要把你性格中的每一個表現,和你的明天連接起來,任何一點不利於明天的因素,都不能帶到明天去。 這之後,你進了幼兒園、小學一年級,成績很好,但也不斷傳來關於你的慢的故事。 什麽老師在黑板上布置作業,你還沒有抄完就被別人擦掉。 什麽課堂作業大家都做完了,到室外去玩耍了,隻有你還坐在課堂裏。 這當然是小問題,對你好象還沒有大的影響;但是繼續延伸,變成你明天的行為特征,這就會降低你的生命質量。 生命和生命的比較,不是看誰活得長,而是看,在同樣長的時間內,誰做的多,誰的貢獻大。 中國不是有一個文縐縐的詞兒:癡長。癡長就是大白話說的:白活!雖然活得很長,但什麽事也沒做,或者做得很少。 曆史上,有很多壽命不長,生命質量卻很高的人物。大詩人萊蒙托夫隻有二十多歲,音樂大師修貝爾特隻有三十多歲,文豪魯迅也隻有五十多歲。。。。。。 當然,我們要爭取健康長壽,為的是更大幅度地提高生命的質量。長壽可以有更多的知識積累,經驗積累,可以為科學、學術、藝術的創造建立更雄厚的基礎。我反對好死不如賴活的“賴活”。一麵吃補品,一麵拚命打麻將,這不是你我要的長壽。 有出息還是沒出息,取決於生命觀。你是否追求生命的質量。 生命質量又取決於時間觀。你是否隻爭朝夕。 在你開始學拚音字母的時候,我反反複複要你記住kuai.你做作業,要kuai,你吃飯,要kuai,你入睡,要kuai。。。。。。成功的秘訣就是快。快,不是冒進;而是充分利用時間,決不浪費時間。 順便告訴你一個關於我的小故事:快,使我躲避了一次厄運。 1957年,我還是大學生。我的論文,關於曹禺戲劇藝術,四萬字,寫的很快,在五月中就完稿了。我的指導老師高蘭教授審閱得也快。看過之後,他很滿意,認為不必再修改了。他說,你可以回家去看看,等六月份再回校參加答辯。我的母校山東大學當時在青島,我第二天便買了去上海的船票,回了家。不久,毛澤東號召大鳴大放,“給黨提意見”。六月初忽然風雲大變,“提意見”被指控為“向黨進攻”,反右派運動開始了。學校打電報要我回校參加運動。到校一看,非常可怕;全班二十五個同學,五個成了右派。他們熱情洋溢“給黨提意見”,胡裏胡塗成了右派分子。我當然沒有傻到“明知是死路,偏向死路行”的程度,我不再吭聲。雖然因為“參加鬥爭不積極”,被認為“思想右傾”,畢竟沒有成為右派分子。記得,有一個晚上,在宿舍裏,已經熄燈,我睡上鋪,下鋪的同學敲敲床板,我伸頭問“什麽事”,他悄聲說:“你要在校,準成右派。你平時講話,比他們還不注意。” 你想,若不是論文寫得快,若不是高蘭教授看得快,我留在學校,參加“給黨提意見”,也成了右派;這之後二十二年的右派生活,我能走過來嗎?我的五個右派同學,已有兩個不在人世;一個受不了侮辱,跳樓而死;一個性情剛烈,在勞改地不服改造,破口大罵,於是,升級為“現行反革命分子”,被槍斃了。高蘭教授,著名的朗誦詩人,抗日戰爭期間,影響極大。他的代表性之一,《哭亡女蘇菲》,充滿著深沉的慈愛。他是一個東北漢子,而據說,當年很多讀者以為詩人是一個慈愛的母親。我離校期間,也成了右派。我回校後,曾去看他,他驚恐地對我說:“你怎麽還來看我呀?我是右派分子啦!”如今他老人家已在地下。 躲過著一劫,我不能不說,與我寫得快、高蘭教授看得快有關。快,成了我的“恩神”。 走進社會,你要和各類人物打交道,你應注意,但是人與人的關係有四種:可共事卻不可交友,可交友卻不可共事,既可交友又可共事,既不可交友又不可共事。這第四種的一大特征,就是浪費你的時間和生命。萬不可交友,萬不可共事! 敏特 200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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