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故事（四）

標準化的人生 -- 北美故事（四） 沈敏特 昨天思進發來在網上看到一則近乎荒誕卻又很真實的趣事。某女接到一封情書，這封情書感情充沛、文采飛揚，不禁使她芳心震顫。正準備給予相適的回應的時候，又接到另一位男士的情書；這封情書卻使她的情緒由沸點降到了冰點。確切的說，比“冰點”更難以承受；有一種仿佛吃了蒼蠅似的噁心。這兩位素不相識、未曾謀麵的男士竟是如此地“英雄所見略同”，發出了除了署名不同，字字句句，連標點符號都一模一樣的情書。 經了解，如今市麵上供應一種情書軟件；和其他軟件一樣，具有通用普適的功能；其操作程序就象肯特基的炸雞腿、麥當勞的漢堡包的製作方法一樣，走遍全世界都是統一的規範。 在經濟走向全球化、高科技特別是信息技術迅猛發展的今天，人類需要更多統一而精密的規範，或稱為共同遵守的遊戲規則。譬如，此次台灣和大陸春節包機通航能以如此快速的實現，關鍵當然是人心所向不可阻擋的政治趨勢，但還有一個必要而不可或缺的條件：這就是航空技術、航空管理和通訊技術、通訊管理的國際統一規範。 類似的國際統一規範正愈來愈廣泛而深入地滲入人類生活的方方麵麵，改變著人類的生活方式。這是人類的進步。但任何進步都伴隨著新的危機的產生，就象有了汽車，就有了車禍，有了飛機，就有了空難一樣。愈來愈多的可資利用的國際統一規範，給人類帶來效率，帶來方便，也帶來人性惰弱、萎縮的危機。 人性與獸性相區別的關鍵標誌是人性的個性特質。人類的創造性、創新性以及人類的生存與發展，皆有賴於人類的千差萬別的獨異的個性。過分的、越界的依仗統一的規範則壓抑甚至毀滅了人的個性的伸展。小而言之，如人的服飾，東施效顰、追隨時尚和按統一標準的時裝的大規模的批量生產，造成你這樣穿我也跟著這樣穿的潮流，使視覺麵對不斷重複的形象，結果是審美感的疲勞。有人誇耀自己花了多大的價錢買了名氣多大的品牌服裝，卻隻能獲的“禮貌性的讚賞”，而實際上並沒有激發出審美的愉悅：其中就蘊涵著個性萎縮的悲劇。大而言之人類的生存與進步也是如此。譬如，郎平是個了不起的排球運動員和教練員，但試想如果全中國的人的能力都和郎平一模一樣，哪國家就毀滅了，何言生存與進步。 愛情是人類個性的最集中、最純粹的表現的領域，正如恩格斯所說，愛情是最個人的，也是最崇高的。因此也如馬克思所說，兩性關係發展狀態是人類文明發展程度的標誌。 這兩封情書的操作程序是：打開電腦，打開情書軟件，選擇其中的一封，加上收信人的名字和自己的署名，再按“伊妹兒”的電鈕就完成了。其中沒有個體生命的獨特的躁動，沒有個人感情獨特的渲泄，也不能促成一男一女兩個個人的靈與肉的獨特的融合；就愛情而言是虛假的、偽造的。兩人可以這種虛假偽造的愛情的名義，去領取結婚登記證，而實質上領到的隻能是一張愛情死亡的證書！ 人類共處於一個地球，不能沒有必須共同遵守統一規範；但最理想的統一規範不壓抑和傷害個性，恰恰是保護個性的健康成長。所以，馬克思、恩格斯設想的理想境界是人類的個性得以全麵、自由發展的境界。 2005/2/17 注：沈敏特，國內著名作家\評論家\教授，現任中國藝術研究院影視製作中心創作室主任。目前正在籌拍一部電視劇，以陳思進所著《闖蕩北美》為基礎，以9/11事件為背景，反映在世界越來越小的今天， 東西方文化如何在保持個性的同時，碰撞、交流、融合、優化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