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北美

在美國,忙忙碌碌地求生存,謀發展,我雖一直想寫些什麽記下這些年的心路曆程,可還真不曾想過要寫成一本書。但經過9。11事件......
正文

何年何月是歸期

(2005-02-10 16:22:26) 下一個
陳思進 新年又將來臨,轉眼在北美已經生活快十五年了。 小時候背詩詞,背到“每逢佳節倍思親”時,不明白。“佳節”多好,最好天天過!為什麽要“倍思親”呢?想見誰了,一個城市的,一個電話,當天準來!外地的也好辦,正好讓大人帶我去一趟,坐火車才好玩兒呢。 在北美生活了那麽多年,才真有了體會!剛來時,忙於求學,打工,別說回國探親,電話都不敢打,一分鍾兩塊多美元,十分鍾的電話得打半天工! 那時候,互聯網在北美才剛興起,還不知道E-mail是什麽東西呢, 隻能用書信。一封信來回一個多月,去信時是這樣的狀況,等收到回信時又是另一個狀況了。難怪國內的親友常說我們的“變化比計劃還快。” 有時算算該有回信,可多等了幾天還不來,是不是丟了?!真著急!每次收到家信,都會反反複複看上幾遍,這就感受到“家書抵萬金”的含義了。看來能傳下來的好詩一定都是有感而發的。 到北美的頭幾年,為生存而疲於奔命,幾乎忘了春節這個日子。而且,為了盡快提高英語水準,我和太太小玲隻看英語電視、電影;聽英語廣播、歌曲;讀英語書、看英語報。直到95年春節後的一天,我們去中國城。突然聽到一段異常親切,熟悉而久違了的旋律,是李穀一的“難忘今宵!”循著音樂,我們來到一家唱片店,電視裏正在放文藝節目,是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的錄像。哇!真是久違了。五年沒有看春節聯歡晚會了!記得它曾是我最喜歡的節目,為了看它,每年的除夕都在電視前“守歲”。但後來好像節目一年不如一年,在出國前時,我已不那麽熱衷了。5年過去了。盡管聽了無數最“動聽”的歐美音樂,竟然沒有一首比這首更“沁人心扉”!我上前問店員能不能借回家看。他說:“當然可以。兩塊錢。”我們立刻趕回家,將那租來的錄像帶插入錄像機。五年來第一次從我們的電視裏傳出了鄉音。有熟悉的董文華,彭麗媛,殷秀梅,馬季,薑昆……還有一些我們不認識的新演員。看著他們表演的歌舞,小品,相聲,我們仿佛又回到了中國。此刻我們才知道,無論好萊塢的電影多麽精彩,歐美的古典音樂多麽動聽,無論是莫紮特、巴赫,還是Kenny G、 Yanni, 對我們心靈的震撼永遠比不上我們“自己”的聲音! 95年開始,春節聯歡晚會又成了我們每年所期盼的、過春節的“保留節目”。搬到多倫多後,我們裝了閉路電視,其中有一個中文頻道。雖然開始時每天隻有一小時的國語節目,其他都是粵語,但好像也比英語動聽。後來隨者國語移民的增多,國語節目也越來越多。回到紐約後,我們的閉路電視有兩個中文台,而且大都是國語節目,春節聯歡晚會是實況直播的。盡管另外還有一百多個台,我們的電視越來越多的時間是在那兩個中文台上。再後來,發現國內的電視劇越來越精彩,可電視台每天隻播一集,真不過癮。於是我們便租來看,常常一看就是一個通宵。出國的頭五年,我們是真恨不能擺脫中國文化的影響,盡快成為“老美”。時間久了才明白,無論如何,我們這輩子就隻能是中國人了!漸漸地,畢業了,上班了,電話費也降了。想家了,抄起電話就打,可問題是越打越想見親人。再後來,身份也解決了,不但自己可以回國探親,還可以擔保親人移民。可沒想到國內這十多年突飛猛進,親人們的生活如芝麻開花節節高,誰都不想移民來這兒,反倒時常勸我回去做個“海龜”, 隻能由我先“常回家看看”吧。97年以來,雖然回國3次,但每次假期有限,來去匆匆,反倒使我更想回去。 第一次回國是在出國的七年後---1997年10月。小玲96年已回上海一次,從她那裏得知短短六年上海發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親眼看一看,我是怎樣也想象不到那變化究竟有多大。而且,出國前在國內呆了三十來年,都沒什麽大變化。七年時間,怎麽可能有什麽大的變化呢?!而在北美的我這七年來的變化倒真是挺大的,雖說嚐盡艱辛,幾經周折,可收獲不小:獲得了碩士學位;當上了華爾街的高級金融軟件分析師;還拿了加拿大的綠卡。還真想國內的親友,想回家看看,過把“榮歸故裏”的癮。 選了十月金秋,向老板請了三周假,登上了加航。飛了十幾個小時,從多倫多飛到日本東京機場轉機,換上了中國民航,一看飛機上的空姐全是中國人,乘客的90%也都是中國人,感覺上已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兩小時後到達上海虹橋機場。小玲的父母和弟弟一家已在機場等候多時。回家的路上不停地和大家說話,半小時後,小玲父親說:“到了。”到了?我向窗外望去,不像,再仔細一看,原來烏魯木齊北路拓寬了,我們家對麵新造了四、五棟摩天大樓,還有什麽“錢櫃”夜總會,霓虹燈耀眼,一時真認不出了。 因為我們的至親在好幾個城市,接下來的日子裏,又馬不停蹄地跑了五個地方:杭州,溫州,西安,蘇州和南京。平均三天一個地方。隻記得不停地上車下車,不停地說話,不停地吃。還沒等緩過勁兒,三周已一晃而過,連見同學朋友的時間都沒有。第一次回國就這樣結束了,真不過癮!回到加拿大,多倫多的安靜和國內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反差,一時隻感到心裏空空的,雖然人回到了北美,可心卻好似仍留在國內。好幾個星期後才身心合一。 1998年初,我所在的INEA和加拿大第一大銀行皇家銀行簽署了一份合同,由他們投資三千萬美元將原先僅在皇家銀行內部使用的INEA軟件,由INEA在三年內開發成一個適合所有全球銀行的金融產品。INEA“鳥槍換炮”,開始招兵買馬,我被提拔為小組長,負責一個核心技術組。INEA那時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每次請假不能超過一周。於是從1998年到2000年,我沒法兒回國了,隻能將每年三周的休假化整為零,遊遍了加拿大。而那三年裏,周圍朋友同學們不斷地來來回回,有的還成了“海龜”,弄得我也心裏癢癢的。 第二次回國是在2001年。那時INEA的產品初步完成,已被好幾家北美跨國大銀行采用。我父親三月過七十大壽,讓我無論如何回去一次。我和老板商量了一下,他“特許”我三周假期。在這次回國之前,我已和大學的幾個同學恢複了聯係。從他們那裏得知大學同學中有幾個成了大型國企的老總,如上海煙草集團,縫紉機集團,英雄集團等;有的成了民營企業CEO,CTO;還有兩個“大款兒”,一個在上海,是股市“大戶”,一個在深圳開一家工廠,有上千名員工。還有一個同學Karen開一家“獵頭”公司,她介紹了國內IT屆的幾個朋友給我。那時我和小玲已成為加拿大公民,好似恢複自由之身。這次我決定集中時間,隻去杭州和上海,好好地和他們聚一聚,探索一下海歸的可能。我是搞金融軟件的,首先要了解一下國內這方麵的情況。 和第一次不同,我們這一次是在上海浦東機場下飛機。還是小玲全家等候在機場。我國內的一個同事大陳也開了車來接機。他當上了財政局的處長,說和浦東開發區的一個老總是哥們兒,已安排了我們馬上見麵。於是小玲跟家人回家,我和大陳去金茂大廈頂樓餐廳。在開往金茂的高速公路上,我四處張望。要不是路牌上的中文字,我真感覺不到已經回國了,真好似是從多倫多機場回家的路上。上了金茂頂樓餐廳,四下望去,又好似在多倫多的CN Tower上一般。不同的是,陸家嘴的樓群比多倫多Down Town看上去氣勢更大一些。不過,和浦東的那位老總的談話好像並不投機。他一個勁地向我介紹他的公司情況。說他公司裏80%以上是海歸,他已將他們的許多專利變成了產品;將他們帶來的好幾個項目“孵化”成熟,成功推上了市場;還說他幫了多少海外的投資賺回大錢等等。當得知我隻是一個高級電腦工程師,一無專利,二無現成項目,三無資金可投資,就好像沒什麽好聊的了。到買單時,我想顯示一下海外“成功人士”的氣派,搶先掏出了皮夾,因為還沒有人民幣,拿出一張Amex金卡。大陳手一推:“別!我早就結了帳。你在外麵賺錢不容易,怎麽能讓你付呢?!”。由於好奇,問了一下多少錢,“不貴,我有貴賓卡,可以打9折,還不到三千。” “三千?!”,好像沒吃什麽呀,一瓶紅酒,幾個菜而已…… 第三天我們就去了杭州慶祝我父親的七十大壽。那時他的房地產事業正如日中天;我弟弟家疊就是個“海龜”,事業也蒸蒸日上;從溫州前來祝壽的一幫堂兄弟們更是個個有自己的企業。和他們在一起非常興奮。他們個個要我“趕快回來”,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不過看我爸爸七十高齡仍在奮鬥,我已暗自決定至少不能再在加拿大“享福”了。 一周後回到上海,和同學們的聚會是我盼望已久的。十幾年沒有見麵了,人人變化巨大。在十幾個出國的同學中,我好像是已算是最成功的一個,可和留在國內的老總,CEO,CTO,企業家,“大款”等一比,感覺到“差距太大”。因為隻有我一個是“外麵的”,他們先問了一下我的情況。好幾個老同學談了他們出國考查的觀感,說知道我們在外麵不容易,很辛苦的,能“混”到我這樣就算不錯了。接著他們聊起了其他話題。一聽,一串串我似懂非懂的詞語從他們的嘴裏冒了出來,什麽“資產重組”,什麽“分紅送配”,什麽“爭取先上二版”。我不禁想起我們北美同學朋友們聚會時的話題:不是換了輛新車,就是買了棟新房;不是兒子上“公文數學”,就是女兒鋼琴考級。真是大不相同。和他們提到我想回國發展,大家分析了我的情況,好像又一時找不到合適我的位置。又過了幾天,和Karen介紹的幾個IT業的朋友聚會。從他們那裏了解中國了軟件業,特別是金融軟件的大致情況,得知一則金融業和國際尚未接軌,北美絕大多數金融產品在國內還沒有;二來在國內超過三十歲的再搞純技術的已不多了。 不象第一次回國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這次回國,我找了一個機會一個人上街走走。那是回國2周後的一天,小玲和她原來銀行的同事們聚會去了。我一人到靜安寺逛逛。在過南京西路時,先是紅燈,可我周圍的行人好像並不領會,仍在來往的車輛中自在得穿行,隻留下我一人還站在原處。等到綠燈時,我向馬路對麵走去,但來往的車輛好像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有一輛車甚至直朝我衝來,我吃驚的停下了腳步,可這輛車一直衝到離我一公分的地方才刹車。司機探出頭,象看外星人一般看著我:“想什麽呢?!你怎麽不動呀?!”出國十幾年,我突然明白我在國內連馬路都不會過了,還是先回紐約吧…… 回紐約不久就經曆了9/11,又重新激起我回國的欲望。作為一個幸存者,好似領悟了生活的真諦:第一,活者真好!第二,不一定會有明天!隻要還活著,該做什麽,就應該抓緊時間去做!前年我第三次回國。又專門了解了一下國內金融特別是證券業的狀況,應該還是有我可以發展的空間。雖然目前還不是回去的最佳時機,但從目前國內發展的速度看,少則三年,多則五年,我一定會找到我在國內的“niche” (合適自己發展的位置)的。希望這一天早日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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