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末上初中時，社會風氣還是很保守的。不說別的，就是男女生莫名其妙地不說話，就讓我到現在也沒弄清楚為什麽。其實，這在小學高年級就有苗頭了。我和我的鄰居男孩是從小一起長大又同班，有次他淘氣摔壞了腰在家不能上學，我給他帶了家庭作業，這事被院子裏另外一個男生知道了，給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越是這樣，異性同學對於十三四歲的少男少女們就越發神秘和具有吸引力。那時候我們班裏有一個男生，是班裏很多女孩（也包括我）的偶像。他長得很帥，寫得一手漂亮的字，會畫畫，小學時就是區少年遊泳冠軍，中學裏也是體育健將，他的學習成績也一直在班裏的前三名，因為是部隊的孩子，還說的一口好聽的普通話。更具殺傷力的是，他成天很冷傲的樣子，不像其他男孩那樣打打鬧鬧。課間大家都起哄的時候，他在那裏看書。開大會大家都看小說雜誌，他抱本字帖。偶爾，他也會和同學吵架，聽他用普通話罵人，也會讓我們覺得好聽。簡直是“酷斃”。我的一個好朋友和他的姐姐在一個宿舍，常能從他姐姐那裏聽來一些關於他的故事，說來給我們聽，就像今天我們看明星偶像的八卦。 有一次，我破天荒地期中考試考在了班裏前十名，名字被他漂亮的字寫在黑板報上，讓我覺得幸福了好幾天。可惜這動力不純，後來我再也沒有考出這種好成績來。
到了初三，年級裏終於有一群男生女生抗拒不了彼此的吸引力，以男女生之間也要有友誼為由，開始了“早戀”。我們班也有幾對。鬧得厲害時，班上凡是有可能被拉上丁點兒關係的男生女生都會被人認為“有戲”。我們班學習最好長得也最漂亮的一位女生也在我們班裏有了一個“男朋友”。有一次，這個男生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他一站起身，就有淘氣的男孩捶他一拳，旁邊立刻有人起哄，說不要打了，現在有人心疼他了。馬上引起周圍人的壞笑。這個樣子，在我們那種重點中學，在那個年代，那簡直是“反了”，還成何體統？還能不管嗎？ 沒有多久，這事就煙消雲散。那些懵懵懂懂開始“早戀”的同學，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後來還在地下持續了多久？我隻知道，上麵我說到的這對同學，後來竟反目成仇，原因，說到底，是學校當時的做法有失公允。那“事件”過後，很快迎來了“中考”。這對同學都考得不錯，分數都高過本校高中錄取線不少。但學校因為他們的關係，隻招了那位女生（她的成績更好，是班裏前三名），而沒有錄取那位男生。到普通中學錄取時，那些好點的高中，一看他分數這麽高，重點中學的本校生，學校居然沒有要，覺得裏麵定有文章，就也不要他。最後他落難到一個很差的學校。但他因此記恨他從前愛過的女孩，也的確不應該。 在那個保守的年代，這件事給那些當事同學帶來的負麵影響還是很大的。直到大學年代，有位中學的男同學追求我的一個好朋友。他們兩人又是大學同學。就是因為我的朋友的媽媽聽說那位男同學初中時曾經的經曆，覺得他是個花花少年，靠不住，硬就沒有同意他們來往。
倒是到了高中，大家都緊張學習，沒有再聽到什麽“花絮”了。高三的時候，男女生之間開始有些交流，互相之間有了同學之間的正常的關心。凡有什麽體育比賽，男女生會互相為本班的隊去加油。那時開始有女生足球，每個班的男生都自告奮勇地當上女生的教練。有次冬天的體育課，女生長跑，到下一節文化課時，全班女生都咳嗽。我聽到坐在我後麵的男生說：“她們女生今天長跑的，都咳嗽了。”聽上去，像是挺關心我們的。畢業前的那個元旦，年級每個班都辦了晚會，少男少女們第一次拉起手跳了集體舞，互相留言。這個留言本本，我還留在我爸媽家裏，不知道最近他們搬家有沒有給我弄丟？到了可以公開談戀愛的大學裏，我們中學同學裏也就隻有一對戀愛成了夫妻。二十多年後的聚會，有男生開玩笑，說女同學裏不少漂亮的MM，當時都瞎了眼，讓肥水流了外人田。也有人說，我們那時都是很純潔的。
我們那時是很純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