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３０周年 (二十六. 恢複高考了)

二十六.  恢複高考了

　修河堤結束趕回青年點的時候，除了夥食長和另外幾個人以外，其它知青都已經放假回家。人是都走了，菜園子裏麵的菜還在那長著，等一個月過去後那還不全部爛掉？幾個人一核計，吃吧！平時總是肚子餓的找不到北，這會兒有夥食長發話了，青年點這麽多人的白麵豆油還不隨便吃。煎餃子炒菜外加上青梅煮酒，柱子金寶小王度過了青年點生活最最幸福的幾天。飽餐幾頓之後，三個人打上包裹回家放假去了。在喧嘩的城市大街上，又暫時增添了幾位社會主義的新農民。
　暑假轉眼間就過去，返回鄉下時已經進入了９月份。小五家要修百年老房了，柱子將行李暫時搬到了社員老李大哥家。李大哥其實已經４０多歲了，光棍一條尚未婚娶，當然也就沒有孩子了，知青們都稱其為大哥。李大哥在村子裏沒有其它親戚，是獨一戶外來的人家。在農村，如果村子裏沒有親戚什麽的孤零零一戶人家的話，幹什麽都比其它人家難一些，沒人幫忙嘛。李大哥這人可是要強，憑著一股子力氣，什麽髒活累活都是走在前麵，誰有點什麽難處，李大哥總是毫不猶豫的幫忙，嘴巴利索口號也喊的倍兒響。不僅在小隊大隊而且在農場裏也是響當當的人物，硬是單挑當上了生產隊長。一個生產隊一般有正負隊長數名，別人當隊長有連帶的親戚什麽的照應，李大哥就靠自己硬幹。平時分配活總會有不均的時候吧？人家有意見也不能把李大哥咋地，肯幹啊，不行你來試試。可是就這樣一個人物自己家的生活就沒搞好，家裏有７０多歲老媽要他照顧，又沒有什麽家底，４０多歲的人了還沒娶上媳婦。老媽眼睛不好可又心疼兒子，摸摸索索的幹點家務，就這樣兩人相依為命的過日子。老天也是沒眼，老媽這天出門曬衣物不小心觸到電線，不幸身亡，李大哥的日子就雪上加霜了，幹完活回家還得自己燒水做飯。村裏人看在眼裏疼在心上，幫忙張羅著找媳婦，周圍村子的女人肯定是沒戲，最後從偏遠地區說來了一個年輕
女子。作為聘禮，給了人娘家４０斤全國糧票。
　柱子平時幹活時跟李大哥混的挺熟，沒少得到人家照顧，搬來的時候李大哥結婚剛出蜜月不久，這會兒小日子正過得甜著呢，柱子就搬到臨時搭的地震棚裏。說是地震棚，修的還挺嚴實，一個人住著也挺方便。
　這邊剛剛安定下來，那邊一年一度的招工消息就有了傳說，說是今年又要有鞍山招工回城名額了。去年招工的情景柱子依然曆曆在目，今年可是既有選舉權又有被選舉權了，說什麽也要努力爭取一把。金寶比柱子還要高一籌，放假回來時就已經準備好了最後公關的材料－－－－一旅行袋煙酒等物。可不，金寶也和柱子一樣要爭取優先回城，弄不好哥們之間或許不幸發生火拚。都是什麽煙？牡丹中華友誼，大前門大生產就拿不出手了。什麽酒？廬州老窖汾酒竹葉青二鍋頭，茅台五糧液還搞不到手，地瓜酒之類的就隻有靠邊站的份兒了。不是說平時表現不好，幹活沒的說鄉親們也都看在眼裏，而是關鍵時刻公關要準備利器，俗稱二十響和手榴彈。那個年代城裏供應煙酒都需要憑票，更何況農村了，這類煙酒根本甭想見到。派的上派不上用場還不知道，先準備下來再說，那會兒尚處於人民戰爭的初的級階段，有這般武器就算十分現代化了。
    那些酒在全國都是有知名度的，拿的出手。其實東北也有自己的好酒，最有名的要數高梁燒酒了，物美價廉，和關東煙一樣有名。這高梁燒酒可是絕對的東北特產，原料是東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高梁。一般釀酒是濕釀，高梁燒酒是幹釀，酒精度數高勁大醇味兒十足，別有風味。早在明朝時期這裏是沒有高梁燒酒的，到了清朝時期，大批關內農民到關外開墾土地，天寒地凍的為了禦寒，也把釀酒的方法帶到了東北，原料就取當地的高梁，這好東西很快就在東北盛行了起來。到了１８世紀中葉，僅遼陽一帶的大釀酒作坊就不下十家，有百十來號雇工十幾匹騾馬的那算是小作坊。雖然關內人士還不太知道，在俄羅斯可是創成了知名品牌，有它為數眾多的追酒族。老沙皇當年曾嚴令禁止從東北進口高梁燒酒，違令者斬，盡管如此地方官員還是冒險大量走私。高梁燒酒成了東北出口俄羅斯的重要款項之一，老毛子就是覺得比他們的伏特加好多了嘛，這就是窗戶眼吹喇叭－－－－名聲在外。不知咋搞地，到了柱子插隊那會兒，這名酒居然早已被淘汰出了局，看來還是東北銀的廣告宣傳不到位，要不到手的獎牌咋就給弄丟了呢。
　招工還是再過不知幾天的事兒，現在不是還沒下來指標嘛，柱子還要接著幹農活。
    有了這麽多新來的勞動力，今年收割柱子自然要退居二線啦，待到村頭稻地剛剛收割完畢，柱子就被分配到村頭去看地去了。和看菜園子差不多，要拿著梭標認真看好，不要讓家禽牲畜進到收割完畢的稻地裏，如有入稻地偷吃之家禽，虎視眈眈的柱子逮住紅燒不誤。
　轉眼之間幾個星期過去，收割結束，連背帶挑先把近處的稻子運回場院。直到近處的稻子全部運完，家禽也一直比較守規矩。紅燒鴨肉沒吃著，地也不需要再看下去了，柱子也下崗去挑稻子了。人就是這樣，本是出身貧寒，可條件一旦轉好就不願意回到原來狀況了，柱子挑稻子居然有些鬱悶了。
　１０月２０日，柱子早上起來就感到膩膩歪歪的不想去弄稻子，中午吃完飯還到水塘邊洗了洗衣服，不知此時哪根神經突然受到觸動：回家！不當不正的農忙時期，回哪門子家呢？回去也弄點武器，準備應付招工啊。於是乎，放下扁擔，立馬空著兩手直奔火車站。
　平時回家都是一早出發，下午３點多鍾到家。這次走的晚，到家時正是吃晚飯時分。柱子前腳剛剛跨進門不待說話，柱子爹媽先發言了：你怎麽才回來啊？什麽意思，這時候我也不該回來呀！你沒聽說恢複高考的事情？就是通過考試上大學！咱也有份兒。柱子在那兒成天隻想幹活饑餓和招工的事兒了，最多還有紅燒鴨肉，哪有閑心和本事照料天下大事啊。爹媽一通說明，柱子很快搞明白怎麽回事了。這爹媽也是的，你不說柱子怎麽能知道？除非是通輯個在逃犯，或者有大寨那兩下子，中央指示哪有繞過城市直達農村的，再說爹媽也是剛知道不久的嘛。很快到了７點鍾的新聞節目時間，收音機裏莊嚴的傳出了中央正式恢複高考的決定，年內進行高考選拔，符合年齡條件者人人可以報名參加考試。又在開玩笑了，今年滿打滿算隻剩下７０天了，年內總不會是指１２月３１日吧？
　１９７７年８月份，鄧小平大人主持有２０多人參加的高等教育會議，討論恢複高考事宜，最後大人拍板確定：當年恢複高考！北京上海甚至鞍山等城市裏早就小道消息滿天飛，有誌向的人士已經是早早複習做高考準備了，更有些政治嗅覺靈敏人士，自去年粉碎四人幫時就已經預料到恢複高考的必然性，早早早早的就開始了複習準備。不平等啊不平等的賽跑，這會兒沉睡多年的兔子就是不驕傲自滿恐怕也難敵烏龜了吧，再說柱子也遠夠不上兔子級別。用這兩年學會的俗語形容就是：來晚的牲口搶不上槽了。若把全國比作一個大池塘，柱子就好比那池塘最邊上茅草叢最後麵的小草。一般石頭落下去，波紋肯定是從中心慢慢向外擴散，越來越弱，基本到不了池塘邊上。如果丟下的是巨大石頭，水波紋也許會繞過茅草波及到柱子。這次是一顆巨大隕石落了下來，整個池塘都沸騰了，巨浪撞到了池塘邊，終於反彈到柱子身上，一下就把柱子給撞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