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佩德羅德阿塔卡馬位於地球上最幹旱的沙漠阿塔卡馬沙漠的入口處。沙漠中隱藏著一片神秘景觀,這就是月亮穀(Valle de la Luna),以其獨特的地貌而名聲遠播。
駛入月亮穀的途中,眼前的景象逐漸從沙漠的金黃色變為褐色與灰白交織的奇特地貌。岩石被風蝕成奇形怪狀,裸露的山脊如刀鋒一般銳利。這裏沒有綠色的植被,也沒有動物的蹤影,隻有無邊的沉寂。
月亮穀的地貌讓人一眼就能理解為何這裏被稱為“地球上的月球”。
進入景區後,我們率先爬上了月亮穀的一座大沙丘。站在沙丘頂端,廣袤的月亮穀盡收眼底。起伏的山巒和無邊的荒原讓人感覺如同置身於月球的表麵。這裏沒有任何現代文明的痕跡,沒有生命的蹤影,隻有原始的大自然。若把拉巴斯郊區的那個月亮穀搬到這裏,隻能算是百花園中的一個盆景。
走著走著,來到月亮穀的鹽洞(Cuevas de Sal),當年鹽工住房的斷壁殘垣尚在,依然在向人們訴說著這裏曾經的時光。
在世界最幹旱的沙漠泡個溫泉將是何等感覺?在這種想法的誘惑下,我們驅車駛入離月亮穀不遠的峽穀深處。眼前的景象驟然改變,荒野之中驚現一片生命綠洲,翠綠的植被纏繞著潺潺流水,定眼一看,我們已經來到了溫泉的地界。
這裏的泉水由安第斯山脈的地下裂縫滲出,溫度適中。泉水在火山岩石之間流淌,嘩嘩作響。沿途幾個天然水池鋪滿了光滑的卵石,池邊高聳的蘆葦和蒼翠的植物像天然圍牆,不時傳出陣陣歡聲笑語。緩緩踏入其中的一個水池,微熱的泉水瞬間沁潤全身。水中遠眺連綿起伏的遠方山峰,寧靜與滿足在空中彌漫,心中充滿莫名的感動。
泡完溫泉後,迎來觀看日落的高光時刻。我們到達觀景點時,那裏已經擠滿了人。不知如此荒涼沉寂的月亮穀,怎麽會一下子冒出這麽多人。
當太陽緩緩西沉,整個穀地開始沸騰,岩石和沙丘被染上了紅色、橙色和金色。這一美景並未持續多長時間,隻一分鍾的功夫,太陽突然下沉,跌落於山後,然晚霞絢麗多姿。隨著最後一抹霞光消失在地平線,大地重新歸於平靜。
我一直深信,旅行的意義是探究無窮世界的多樣性。高原瀉湖的海拔雖高,照樣阻擋不了我那顆升騰的好奇心,堅持要去看看那些高原瀉湖。紅石之旅,意義非凡。
上午從阿塔卡馬出發,前往紅石區(Piedras Rojas),是一次自然奇觀的洗禮。一路上地勢逐漸升高,窗外的地貌漸漸從黃土變成了裸岩,穿過南回歸線,空氣中便彌漫著鹽堿的味道。當車駛入紅石區,眼前的景象令人屏息——大片紅褐色的火山岩宛如燃燒的火焰,遠處的鹽灘白得刺眼,湖水藍得不像話,三種顏色一混在一起,簡直是調色盤失控的現場,卻又美得毫無違和感。
繼續往高處走,來到了傳說中的高原瀉湖(Lagunas Altiplánicas)。那是真正意義上的“高冷”之地,海拔直接飆到4000米以上,連走路都要慢點,不然一口氣上不來真會暈。這些瀉湖被火山環抱,盡管地處高原,遊客仍然前來觀賞,就是因為這裏的荒野奇觀,實在令人無法抗拒。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不信世界上能有這種藍。湖水靜得像鏡子,多重色彩的高原草甸和造型優美的火山,像一群守護神,守著這一汪靜謐與孤寂。
夕陽西下,返程的路上,沙漠在餘暉中展現出不同的色調,為我們這天的旅程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托科納奧(Toconao)是智利北部阿塔卡馬沙漠中的一個小鎮,距離我們住的旅館所在地聖佩德羅德阿塔卡馬隻有半個小時的車程。在幹旱的沙漠中,能否獲取幹淨水源至關重要。由於安第斯山脈融化的冰川水以及通過天然的火山岩層過濾的地下水在小鎮附近匯聚,使此地形成一片難得的綠洲,才逐漸有人居住,慢慢發展成為阿塔卡梅尼奧人(Atacameños)繁衍生息的地方。
小鎮號稱有一萬多年曆史,至於從什麽時候算起,當然會有各種說法。甭管怎麽說,這是個曆史悠久的小鎮。就憑這一點,小鎮對我的吸引就非常大。
我們駕車來到小鎮時,平時大量到這裏參觀的遊客尚未到來,街上靜悄悄的,就連鎮中心的工藝品市場也空無一人。於是,我們輾轉來到附近的胡胡伊峽穀(Quebrada de Jere)。站在公路橋上,但見峽穀中流淌著一條清亮的河流,兩岸林木繁茂,橋下的一塊岩石上,站著一尊基督石像,似裏約熱內盧基督山的微縮版。他庇護著沙漠中的溪流,看守著這片綠洲,使之成為阿塔卡馬沙漠中的一處奇跡。
用火山石建造的房屋使小鎮的麵貌顯得整齊幹淨。漫步在托科納奧寬敞的街道上,安靜的居民院落,準備開張的小店,自由自在的貓狗,烘托著小鎮生活的閑適。
走著走著,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鎮中心的小公園。建於1744年的聖盧卡斯鍾樓(San Lucas Bell-tower)立在公園中央。這座潔白質樸的教堂的鍾樓,且至今保存完好,展現了獨特的曆史魅力。
在公園中,同樣吸引眼球的是別具一格的花壇,仔細一看,花壇使用的材料竟是常見的飲料瓶子,裏麵裝滿白沙, 倒插在地上,組成一個個花樣圖案,特別顯眼。這樣的創意,讓人深深感受到當地居民與時俱進的審美觀念和強烈的環保意識。
從阿塔卡馬沙漠的卡馬拉飛抵智利首都聖地亞哥是一段從高原荒漠到山巒環抱的濱海城市的旅程,反差極大。乘車前往旅館的路上,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南美的熱情與活力,撲麵而來,給了我們這些來自高海拔地區的遊客一種滿血複活的感覺。
幾年前來過聖地亞哥,再次來此,旅館換了地方,也就沒了舊地重遊的感覺。入住旅館後,我們迫不及待地要出去逛逛,但導遊告誡我們去街上閑逛時要注意手機,最好不要在路邊刷手機,以免被搶。看來這裏的治安狀況變差了不少。懷著忐忑的心情,頂著烈日,在旅館附近的街上轉了轉,感覺也沒那麽可怕。
晚上旅行社舉辦歡迎晚宴,我們的巴塔哥尼亞旅行算是正式開啟。一看日曆,這天是中國大年初一。在南半球的聖地亞哥歡度中國新年,別有情趣!
這次旅行始於聖地亞哥,止於布宜諾斯艾利斯,重點是在巴塔哥尼亞徒步。因此,在起始的兩個城市的遊覽活動隻是蜻蜓點水而已。
次日早晨,我們隨團遊覽聖地亞哥市容。這個坐落在安第斯山脈的懷抱之中擁有五百多萬人口的城市不僅有著西班牙殖民時期的遺跡,還有現代化的地標建築,街頭巷尾彌漫著火辣的拉美風情。
一路上,導遊不停地為我們介紹市區的曆史建築和名勝,很快就來到了聖地亞哥的商業和政治中心,總統府所在的武器廣場(Plaza de Armas)。
廣場四周都是政府部門的大樓,拉莫內達宮(Palacio de la Moneda),即總統府,矗立在廣場最顯眼的位置。這座十八世紀的新古典主義建築原本是鑄幣廠,如今是智利總統的官邸和辦公地點。白色的石牆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沉穩中透著一份威嚴。它不僅是智利政治權力的象征,也是見證國家風雲變幻的曆史場所。
站在廣場中央,回顧曾經發生過的曆史事件,感受非常不同。導遊耐心地為我們講解智利的政壇故事,從這裏的革命年代到現代民主,提到最多的人就是阿連德和皮諾切特。
1970年,薩爾瓦多·阿連德(Salvador Allende)通過民主選舉當上智利總統。當政期間,試圖帶領智利走社會主義道路。因此,中國的媒體對他有很多報道,國人對這位總統也相當熟悉。
當時我們所了解的是,他大力推動國有化政策,使國家掌握關鍵資源。他也發動了土地改革運動,重新給無地農民分配土地。然而,我們所不了解的是,他的這些劫富濟貧的政策並未改善智利的經濟,反而導致國內嚴重的通貨膨脹,造成物資短缺,黑市猖獗,經濟出現危機。沒幾年功夫,這些政策就引起國內保守勢力和軍方的強烈不滿。
1973年,皮諾切特發動軍事政變,率兵包圍總統府,阿連德在他的辦公室內使用古巴領導人卡斯特羅贈送給他的那把有紀念意義的AK-47突擊步槍飲彈自盡,他在智利推行的社會主義試驗也隨之煙消雲散。
皮諾切特政變成功後,大肆鎮壓反對派,廢除民主製度,解散議會,禁止政黨活動,嚴格控製新聞自由。同時,他也廢除了阿連德的社會主義政策,推行市場經濟改革,包括大規模私有化、減少政府幹預、降低關稅等,使智利經濟一度出現繁榮。
阿連德被視為民主社會主義的象征,被左翼人士視為人民的英雄;皮諾切特則被右派人士稱為“拯救智利經濟的強人”,但許多人將其視為冷血的獨裁者。上世紀九十年代末,皮諾切特被逮捕並受到國際法庭審查。
智利民主化後,人們至今仍然對兩人執政的遺產存在爭議,但從廣場上隻有阿連德塑像而沒有皮諾切特塑像便可看出人民心中的那杆秤更傾向哪邊。
導遊的解說,讓人動容,也引人思考。我們來到阿連德塑像跟前,拍照留念。
雕像底座上刻有“我有信心,遲早人民的大道將再次開放”("Tengo fe en Chile y su destino. Más temprano que tarde, se abrirán las grandes alamedas por donde pase el hombre libre para construir una sociedad mejor.")——這句話是阿連德在政變當天最後的廣播講話的一部分。
導遊為我們講解的時候,一個老頭用輪椅推著老伴兒,在總統府前大喊大叫。我們聽不懂他在喊什麽。導遊說他遇到了不公平的事,在抗議。直到我們離開,他還一直在喊,竟沒有任何城管或警察前來製止。
告別了市區,我們驅車前往城外邁波穀(Maipo Valley)葡萄酒產區的聖麗塔葡萄園(Santa Rita Vineyard ),車窗外的景色逐漸從城市的鋼筋水泥玻璃大廈變為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的田野,空氣也愈發清新。
到達葡萄園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壯觀的葡萄藤海洋。我們跟隨導遊進入一座殖民地風格的莊園。這是建於1880年,至今仍保持原貌的聖麗塔酒莊的核心部分。酒莊不僅有葡萄酒,還遊博物館、教堂、餐廳和花園。我們在這裏不但品嚐了酒莊出產的係列葡萄酒,而且還上了一堂生動的曆史課。
1814年,智利獨立戰爭期間,一支120個愛國戰士組成的軍隊在與西班牙殖民軍作戰失利後撤退至聖麗塔酒莊。莊園女主人為了保護這些戰士,將他們藏在地下酒窖裏,躲過了敵軍的圍剿。她為這些戰士提供食物和藥品,使他們得以迅速恢複體力並繼續戰鬥。
為了紀念這段曆史,酒莊特意推出了“120”係列葡萄酒,如今已成為智利最受歡迎的葡萄酒之一。站在這座低矮、充滿歲月痕跡的酒窖中,依然能感受到曆史的餘溫。
參觀完莊園,我們沿著石階緩緩步入地下酒窖,一股清涼的空氣撲麵而來,混合著泥土、橡木桶和葡萄酒發酵的氣息。昏黃的燈光下,一排排整齊擺放的橡木酒桶,靜靜地孕育著歲月的味道。
酒窖的牆壁和拱形頂都由磚石砌成,有些地方甚至長出薄薄的青苔,顯示著酒窖的古老。導遊告訴我們,這裏的溫度恒定在12至14攝氏度,濕度控製在75%左右。這樣的環境才能讓葡萄酒緩慢成熟,味道更加醇厚。這裏儲存著數百個橡木酒桶,空氣中彌漫著酒香。
走到酒窖深處,我努力尋找當年在這裏藏身的愛國戰士們留下的痕跡,但一無所獲。取而代之的是,一瓶瓶封存多年的葡萄酒。曆史的記憶仍在這裏流淌。
之後,我們被邀參加品酒。剛剛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酒沒少喝,如果再使勁喝的話,差不多就該扶著牆回家了。無論如何,葡萄園的美食和美酒令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