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假唱

昨天是“9.11”恐怖襲擊八周年，晚上有浙江彩蝶藝術團在印第安納的文藝演出。票早就買好了，老大放學回家說不去看演出了，老二也跟著姐姐起哄，要在家看曆史頻道專門播出的關於世貿大廈的特別節目。打開電視，這個節目正在播，她們才答應先看節目，晚上照舊跟著我們去看演出。

“9.11”一晃八年了，除了感歎時光如梭，日子還得照樣過。去看演出的路上，遇到摩托車隊，警車開路，其他車輛隻好等在路邊。大約有幾百輛摩托車呼嘯而過後，我們才尾隨摩托車隊趕往演出地點----巴特勒大學禮堂。一路上，看到不少沿途居民站在馬路牙子上向摩托車隊揮手致意。估計這情形有點兒和六四時北京市民向上街的學生致意的勁頭兒差不多。

到了巴特勒大學，進入禮堂，節目還沒開演，領導人講話已經進行了一半兒。對我來講，真是恰逢其時。坐下來定定神，演出開始。什麽領事致詞州長講話，不聽也罷，大致離不開中美友誼萬古長青熱烈歡迎訪問印第安納一類的套話。

對於文化活動不是很多的印第安納來說，一個省級歌舞團的演出也算是華人社區的一項重要文化活動。演出的節目的確不錯，尤其是陳佳的兩首二胡獨奏，贏得了觀眾縷縷不絕的掌聲。聽慣了《二泉映月》和《春江花月夜》等傳統曲目，她拉的一首《查爾達斯》舞曲，確實凸顯出其本人的功力和二胡這種樂器的豐富表現力。而蘭佳的琵琶獨奏《十麵埋伏》，縱然也是“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台風演技堪稱一流，觀眾反響卻遠不如二胡演奏熱烈。這當然和場內一半兒的美國觀眾對楚漢戰爭的無知及對琵琶缺少興趣有關，我注意了一下，場內的華人觀眾鼓掌時還是很賣力氣的。

中場休息時，見到許多熟人，不外乎寒暄和閑聊。聊著聊著就聊起了真唱假唱的問題。上半場的京劇《天女散花》，表演功夫到家，就是唱腔成問題，放的是錄音，而且聲音賊大，有震耳欲聾的效果。表演者是個在國內獲過大獎的演員，唱念做打的功夫應該不差，為什麽非得放錄音呢？

一個朋友說，國內正在醞釀立法，禁止假唱。如果屬實的話，當然是一項很好的立法，對於打假恢複誠信無疑具有積極的社會意義。

在體育競賽中，反興奮劑的做法已經得到國內的認同，因為重大體育賽事都是由國際體育組織主辦的，必須遵守規則。然而，文藝演出就沒這麽嚴格，主辦者的級別最高也就是國家，真唱假唱自己說了算。其實，在商業化的歌舞演出和體育比賽中，假唱和服興奮劑性質相同，無非都是為了在觀眾麵前表現得更為出色，以至於弄虛作假，欺騙觀眾。但是，國內對假唱問題還沒有這種認識，認為使用假唱這種手段是為給觀眾提供更完美的藝術形象這一目的服務的。因而，假唱不但可以粉墨登場蒙混過關，甚至還被上升到美化國家形象的高度。2008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歌唱祖國》的演唱安排就是一例。小孩兒掉個牙，怎麽就不美啦？那更真實！這種真實比表麵上的“完美”更接近自然，更具美感。

現代人盲目追求人造美感的風尚在商業化的體育競賽和文藝演出中表現尤為突出，這種自我膨脹藐視自然規律的行為早該製止。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這話說得沒錯。但是，現在的競技體育卻是在摧毀運動員的體質，哪個運動員不是傷病纏身呢？舞台上冠冕堂皇地假唱，你能指望欣賞這種作法的演員及廣大觀眾在社會上保持誠信嗎？

我對能否立法禁止假唱持審慎的樂觀態度。這是因為在當今社會，作假隻要有高尚的借口，便可理直氣壯。人們已經習慣了目標和手段的分離，不屑於甘地那套“愚蠢的”做法。政治人物可以心安理得地為了崇高的政治目標不擇手段，不以誠信為治國之本，那麽，單單要求演員禁止假唱，不見得行得通。如果某位領導以國家形象的名義要求演員假唱，人家敢不假唱嗎？

禁止一切作假行為，才是重建誠信社會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