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我的前半生> (小說鏈接)
這部小說大學就讀過的。那時年紀小、閱曆淺,沒有太多的印象。隻記得了兩個女人戲虐洋小夥兒說自己是同性戀的場麵。能記住這個,大概也出於當時自己玩劣的心境。這部小說沒入我眼,所以連同它的作者亦舒這個名字也沒在腦中刻下什麽。
今天陰雨連綿,索性抱著自己的手提電腦縮在床上跟姐姐網聊。提到這部小說,一口咬定自己沒讀過,被姐姐揶揄自己當時如何搶了她的書。看她力誇這本書,於是找到這本書重讀起來。
感覺,人生的閱曆真的可以決定你是否會與作者產生共鳴……。
一個三十幾歲的美麗女人子君,在家做全職家庭主婦。卻被一個平凡女人奪走丈夫,一段婚姻的失敗,讓女主角不得不堅強,變得更美麗,有了事業,最終遇見一個更值得愛的男人……
表麵上可以這樣簡單的概括情節,深裏說卻是在寫女性在麵對社會的轉型、女性地位的改變而表現的一種猶豫、彷徨的精神狀態。事業與家庭,現實和夢想,愛情和婚姻,傳統和現代(女性的定位),在這部小說裏縱橫演繹緩緩展開。
這部書依我看來應該有兩個相反相襯的主角——子君和唐晶,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子君大學畢業即嫁給醫生,做了13年家庭主婦,與社會嚴重脫節。唐晶大學畢業一直單身,做了13年單身女白領,獨立自主。
子君不思進取、渾渾噩噩、悠閑富足的生活著, 對自食其力的白領即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但也不乏同情心。
‘滿街都是那些賺千兒兩千的男女,美好的青春浪費在老板的麵色、打字聲與飯盒子中,應該是值得同情的,但誰開心呢?’
唐晶不得不做女強人,成為在都市中憑借自己的能力奪得一席之地的中產階級女性。手下管著三十幾號人,對自己能自給自足是頗為驕傲的。對未來丈夫的要求也頗為苛刻。
“對我來說,丈夫簡直就是鑽石表——我現在什麽都有,衣食住行自給自足;且不愁沒有人陪,天天換個男伴都行,要嫁的話.自然嫁個理想的男人,斷斷不可以濫芋充數,最要緊帶戴得出。”
子君和唐晶在各自的領域(婚姻和事業)無疑都是成功的。但沒有什麽可以是永遠的。
婚姻的失敗,子君失去優越的生活,不得不在三十幾歲重新走向社會,用生疏了的技藝自己謀生。人情冷暖、磕磕絆絆,讓人為她灑下諸多眼淚。而經濟獨立、精神獨立後的那種自信帶來的美麗,讓她重新認識自己的感情世界,找到更真的愛人。
唐晶在工作上貌似成功,但背後的辛酸惟有己知。女性對社會可以算是個初來乍到者,而社會競爭又是極為殘酷的。女性踏上了社會,就意味著要像男性一樣在社會上拚殺,而不再有特權。這就讓習慣於平靜的家庭生活的女性多少要萌生退意。亦舒讓她在結尾結婚歸隱澳洲似乎再自然不過。
女人最後的歸宿還是家庭,隻是女人切不可喪失自己的獨立,無論是精神還是經濟上。
記得魯迅說過:“通俗的講,錢是很重要的,失去了經濟的獨立,出走的娜拉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墮落,要麽回來。” 在同時代的作家還在大聲疾呼愛就是一切時,魯迅已冷靜地看到了沒有經濟的獨立,精神的獨立,愛情也不能帶給女性幸福。而亦舒則比他更進一步,那就是經濟的獨立,精神的獨立,如果沒有婚姻家庭,女性依然不幸福,比如唐晶。
精彩語摘:
唐晶笑:“對我來說,丈夫簡直就是鑽石表——我現在什麽都有,衣食住行自給自足;且不愁沒有人陪,天天換個男伴都行,要嫁的話.自然嫁個理想的男人,斷斷不可以濫芋充數,最要緊帶戴得出。”
今天我還興致勃勃地出去吃飯聊天購物,回到家來,已經成了棄婦。
天下的棄婦不止我一個人,她們都是孤枕獨眠,還有似唐晶般的單身女子,她也不見得夜夜笙歌,到街上胡亂扯個男人回來伴眠,我絕望地想,我總得習慣下來。
她等著要看我出醜:大跳大嚷,決不肯放手,開談判,動用親友作說客、兒女作武器,與她決一死戰…… 我不打算滿足她。人要臉,樹要皮。一個女人失去她的丈夫,已經是一最大的難堪與狼狽,我不能再出洋相。
男人變了心,說穿了一文不值,讓他去吧。你哭他也不要聽。他陡然厭憎你。
這樣的男人要他來幹什麽?我還有一雙手,我還有將來的歲月。另外一個女人得到他,也不見得是幸福,他能薄情寡義丟掉十多年的妻,將來保不定會再來一次。
唐晶微笑說:“誰生就的勞碌命?這世界像一個大馬戲班子,班主名叫‘生活’,拿著皮鞭站在咱們背後使勁地抽打,逼咱們跳火圈、上刀山,你敢不去嗎?皮鞭子響了,狠著勁咬緊牙關,也就上了。”
現代女人的一生變得又長又臭,過極過不完,個個成了老不死,四五十歲的老太太還袒胸露背的演肉穿低胸晚裝,因受地心吸力影響,腮上的肉,頸上的肉,膀子、胸部、胳肢窩上的肉,沒有一點站得穩,全部往下墜,為什麽?因為生命太長太無聊,你不能不讓四十的女人得些卑微的、自欺欺人的快樂,自有人慈善地、好心地派她為一枝花。什麽花?千年成精的塑膠花?
人際關係這一門科學永遠沒有學成畢業的一日,每天都似投身於砂石中,緩緩磨動,皮破血流之餘所積得的寶貴經驗便是一般人口中的圓滑。
工作上最大汙點不是做錯事,而是與同事反目。
我不敢說出來,我其實不想結婚,我隻希望身邊有一個支持我、愛護我的男人,我們相依為命,但互不侵犯,永遠維持朋友及愛侶之間的一層關係。天下恐怕沒有這麽理想的營生,但我又不敢放棄他,所以隻好結婚。
一天早上,我起床梳頭,對牢亮光,忽然瞥到鬢角有一根白發,我以為是反光,仔細一瞧,果然是白發,心頭狂跳,連忙挑出拔下,可不是。雪白亮晶白頭至尾的一根白發!我的心像是忽然停頓下來。我顫巍巍地站起來,不知如何是好,完了,白頭發,什麽都沒做,頭發已經白了。我該怎麽辦?拔下所有白發?染黑?抑或剪短?過半晌,我聽得自己吟道:“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愛情是一場不幸的瘟疫,終身不遇方值得慶幸。
結婚與戀愛毫無關係,人們老以為戀愛成熟後便自然而然的結婚,卻不知結婚隻是一種生活方式,人人可以結婚,簡單得很。愛情……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每個人都應該結兩次婚。一次在很年輕的時候,另一次在中年。少年時不結一次,中年那次就不會學乖,天下沒有不努力而美滿的婚姻,他說,所以要爭取經驗。
最佳的報複不是仇恨,而是打心底發出的冷淡,幹嘛花力氣去恨一個不相幹的人,過去的事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