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ulpflicht ------讀書的義務

七月的最後一天，我打開信箱，從花花綠綠的廣告中掉出一個白色的信封。仔細看了看，原來是一所學校的來函。我的頭腦中閃過一念，猜想這封信一定和兒子有關。拆開一讀，果不其然。德德剛過了六歲生日，意味著我們擁有了一個已到入學年齡的孩子，因此我和先生被要求於八月七日上午十點四十五分帶德德到指定的學校接受測試。由此確定他的學習能力和就讀的學校及班級。

 

八月七日？顯然是不可能的，到那個時候我們從黑森林度假還沒回來。於是我撥通了信上留下的電話號碼。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在話筒中響起。我向他說明了情況，另外我強調了一句，我的兒子不懂德語，我們無意讓他在此讀書。電話裏的人似乎對我的解釋不太滿意，他提高了聲音說：“Schulpflicht in Deutschland!(在德國讀書是義務！）”。他問清了我們度假回來的日期，然後表示他會給我們安排新的時間，並請我們務必遵守約定。

 

放下電話，我不禁啞然。記得一個朋友曾經提起過她的女兒在選擇學校時沒有去就近的小學，而是換了一所學校，結果他們一再收到當地政府機關的來信要求立即將孩子送去讀書。我的朋友一開始沒有在意，後來有關部門致電給她將準備派人來家裏查看，朋友震驚之餘立即回電說明情況，一場風波才得以平息。Schulpflicht in Deutschland! (在德國讀書是義務！）的確不是開玩笑的！

 

於是想起了在中國為兒子聯係學校時所經曆的周折和煩惱。因為我們沒有本地戶口，想讓兒子進當地的公立小學就要交一筆數目不菲的擇校費。而官方對這筆費用的數目並無統一的規定，交多少全聽校方一句話。更讓人想不通的是，交錢也要托關係，找熟人。也就是說，有錢不一定讀得上書。那個繞了好幾個彎才見了麵的女人，據說是某小學的財務。當我應招去見她的時候，她那厚厚的鏡片透出的狐疑的眼光，將我和兒子上下打量了好久，好像我們是天外來客。在仔細察看了我們的證件，並對上麵的英文不斷發出疑問之後，我被告知在一個小學生用的作業本上留下了德德的個人資料及聯係方式。當我詢問擇校費時，她麵無表情地扔下了一句話：“每年六千，六年三萬六，一次性交清。招生結束後，等我們的電話！”。那個皺皺巴巴的作業本上已經登記了一長串的名字，每個名字後麵都注明了介紹人的姓名。看這陣勢，真是比皇帝臨幸還難哪！

 

度假回來打開信箱，同樣的信封如期而至。這一次我不能再失約，雖然我們不準備讓兒子在德國讀書，然而我不能拂了對方的好意。

 

接待我們的是一個熱情的女教師。打過招呼後，我們落座在一張會議桌的兩端。好像一個正式的Interview。女教師開始測試兒子的基本能力，諸如數數，認顏色，畫畫。。。。。讓我頗為吃驚的是一份數學題，那上麵的題目已經牽涉到二十之內的加減法。而據我所知，德國的小學一年級隻數到二十。另外又將幾幅畫放在兒子麵前，要求他排出正確的順序，並講出故事的內容。整個過程，當然是由我做翻譯。女教師有些不解，問兒子為什麽不懂德語。我解釋說我們是來德國度假的，兒子以前也來過幾次，但總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半年。從進門以來，我一直沒有機會說明情況，女教師的認真也令我無從打斷，現在終於可以向她解釋我們不能讓兒子在德國讀書的原因。

 

女教師對我說明的情況表示理解，她聳了聳雙肩，淡淡地說了一句：“Schulpflicht in Deutschland! (在德國讀書是義務！”）話音剛落，她已經撥通了一所學校的電話，為德德安排了就讀的班級。放下電話，她笑容滿麵地說到：“在你家附近有一所小學，我已經和校方聯係好，德德明天就可以開始上學了！“

 

德國學校的開學時間和中國不同，剛剛八月初，在國內的孩子們還在放暑假，這裏的孩子們已經開始上學了。當然他們的假期也多，隻不過不像國內的學校那麽集中，而是零星地分散在全年的不同階段。比如開學一個半月後便是秋假。

 

我驚詫她的敏捷，她的武斷：“我們還有十天的時間待在德國，有必要去上學嗎？“

“為什麽沒有必要？Schulpflicht in Deutschland! (在德國讀書是義務！）“

 

Schulpflicht in Deutschland! (在德國讀書是義務！）“這句話我已經聽到了第N遍了。在中國難道沒有Schulpflicht（讀書是義務！）嗎？但是記憶中沒有任何人對我講過這句話。當我為兒子讀什麽學校發愁時，為尋找合適的學校不得不四處奔波時，我覺得孩子讀書似乎完全是父母的事。應該說，讓每個適齡的兒童上學是政府的義務，也是一個普通人理所當然的權利，更關係到一個國家未來的興衰。沒錯，從小到大我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們，孩子是祖國的花朵，是民族的希望，是國家未來的棟梁。。。。。。但是涉及到具體的事務，我所遭遇的依然是冷淡，漠然，無可奈何，甚至貪婪。

 

在中國舉辦的奧運會吸引了億萬人的眼光，氣勢恢宏的開幕式贏得了全世界的讚揚。奧運體現了祖國強大的經濟實力，讓我們為之自豪和驕傲。德國電台評價奧運開幕式時說，從來沒有任何一屆奧運會的開幕式讓人如此印象深刻。是的，曾在德國舉辦過的奧運會決無此聲勢，可是我們不能否認德國是一個發達國家。因為個人的權利和利益在這裏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護，從Schulpflicht in Deutschland! (在德國讀書是義務！）即可略見一斑。

 

對普通百姓而言，奧運並不是我們的日常生活。柴米油鹽，孩子上學，生病就醫，更加維係於心。什麽時候老百姓的利益和權利在中國得到重視和保護，學校，醫院不再是賺錢的機器，而成為真正造福於社會的機構，那麽中國就真正的強大起來了。不是嗎？

[雲裳日光]

寫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