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1)
2024 (1)
十八歲前我都住在村子裏。
我們的村子算是村落裏麵的大戶,那麽一塊小地盤上滿滿的塞了幾百戶人家。賣蔬菜的,做包子饅頭油條的,磨豆腐的,做裁縫的,負責婚喪嫁娶的,還有屠夫,都齊備了,每個惺忪忪早晨都能聽到誘人的吆喝。
村子外錯落著許多個池塘,池塘邊圍繞著大大小小的柳樹,再外圍是望不到頭的農田,被長滿白楊的鄉間小道和各樣的溝渠分割著。有時跟父母下田,每每日落才回來,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從父親身後看到村落上麵嫋嫋升起的炊煙,總有一種親切的滿足。夏天也是幸福的,帶著小弟還有柳才在村東的池塘遊完泳,躺在場院上一邊曬肚皮,一邊羨慕的看著不遠溝渠裏放羊的孩子。那時最大的願望是有兩隻小羊,可以加入牧羊的隊伍跟他們走到河邊,他們能抓到小魚,會看到河裏遊過的水蛇,還常在田間角落裏找到些香甜的瓜。可是媽媽說我們家不興六畜,總也不肯買。
那時以為早晨的吆喝,遠處的小河,夏日的池塘,還有傍晚的炊煙,就是整個世界。可是大人們總說我不像莊稼田裏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媽媽卻很高興別人這麽說,便越發用心思的擺弄我。
十八歲時我還真像鄰人說的那樣走出了巷子,穿著村裏最好的裁縫做的衣服,排隊站在學校食堂裏,眼睛盯牢最便宜的菜。也是那年,自卑空前的長大,我尷尬的知道:原來我們就是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