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城,坐落在 Valley of Mexico 的巨大的城市。她擁有兩千萬人口,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海拔 2240 米,陽光普照,氣候宜人。
去墨西哥城的隻有 Terada , Li 和我。 三個外國人,捧著一本日語的導遊書“ 地球を歩く:メキシコ ”(走遍地球——墨西哥),信步走在墨西哥城喧鬧的人群中,探索這個奇異的城市。
去之前受到 Ramie 的提醒:第一,地鐵比較危險,管好錢包,別搭理當地人;第二,不要相信警察,穿仿製警服的強盜不少,即使真警察也不都是好人;第三,不要去 Mercado (市場,自由市場或小商品市場),那裏魚龍混雜,常常出事兒;第四, …… 總之,一大堆,我都記不全了。給我的印象是,墨西哥城裏居然還有兩千萬的人活著,真是個奇跡。無論如何,在一個以危險出名的城市裏,記住當地人給的忠告總是有好處的,雖然,我們的墨西哥城之旅最終證明一切都很安全——也許是我們很幸運?嗬嗬。。。
和來 Cuernavaca 一樣,我們搭乘巴士到墨西哥城,這次在 Zocalo (也被稱為: La Plaza de la Constitución ,憲法廣場)下車。吸取了去 Teotihuacan 的教訓,我們吃得飽飽地上車。到了墨西哥城,還不到中午。可是,廣場上的光線已經把我們鎮住了。高原的陽光毫不吝嗇地照耀著我們,放眼廣場四周,所有的建築物都籠罩在白花花的陽光裏。墨西哥城的憲法廣場是僅次於莫斯科紅場的世界第二大廣場,呈長方形, 253 米長、 152.5 米寬。我首先看到的就是高高飄揚的墨西哥國旗和武裝警察。廣場四周停了幾輛黑色的箱型武裝車,穿警服(或者是軍服?我不太清楚)的武裝人員,手裏握著荷槍實彈的衝鋒槍。這可隻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六啊。要這些子彈,鋼盔,防彈衣,防彈車幹什麽?人們應該自由快樂地,而不是在槍彈的保護下過周末。無奈,這也許是墨西哥的一大看處吧。對於我這樣在和平環境下長大、隻摸過一次真槍的人,這些烏黑發亮的衝鋒槍給我的震動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不知者膽大,嗬嗬。。。武裝人員大都是曬得黑黑的很年輕的帥小夥兒,可是看著他們嚴肅的臉,我們都沒敢去和他們拍張照。偌大的廣場上,人不算很多,有人匆匆走過,有人四處徜徉。靠近大教堂的一側,有一個空空的舞台。 Li 正在拍大教堂的時候,一個頭發油光麻亮的墨西哥帥小夥兒和他漂亮的女友過來,用很不錯的英語讓 Li 給他們拍了個照,然後留下 email 地址,讓她發過去。我和 Terada 樂嗬嗬地看著這一切,因為這在日本基本上是不會發生的。俊男倩女摟著腰走了,我們則向廣場北側華美的西班牙式建築,大教堂( Catedral Metropolitana )踱去。
廣場邊的武裝士兵
從 Palacio Nacional 裏探出頭來的武裝士兵
墨西哥的教堂大多莊嚴繁華,極具匠心的雕刻裝飾在外牆,裏麵則金碧輝煌:白牆,金邊,深紫紅色的講台,碩大的金燦燦的吊燈,極具匠心的拱形房頂。但是,令我相當不快的是,幾乎所有的教堂裏都有各式各樣的巨大的基督受難的雕像,栩栩如生,色彩逼真。當我徜徉在教堂中的時候,幾乎每走一步都會被一個血淋淋的雕像嚇一跳。所以,在墨西哥,我並不很喜歡去逛教堂。墨西哥城的這座大教堂是中南美洲最大,最重要的教堂。我們在青煙繚繞中看著某些儀式,聽著西文的述說,但是,什麽也不明白。不久,我被一個渾厚的嗓音吸引,走向教堂的左側,那裏,有人在彈管風琴,唱聖歌。雖然聽不明白,我還是佇立了很久,直到最後一個悠揚的音符消失在空氣中。
Catedral Metropolitana
教堂外的小攤兒,挺好玩兒(右上角的白紙上的西文說,Meanwhile injustice remains, there won't be social peace。)
來個特寫,嗬嗬。。。
出了教堂向左,有一個小小的市場,當地人擺著攤兒兜售用玉米葉子做的墨西哥小娃娃和其他的玩具、飾品,照例,色彩斑斕。我們在這彩色的市場中逛了一圈,轉身去看近旁的一個博物館。那是一個坐落在金字塔廢墟上的博物館。館外,有一條長而曲折的步道,沿著這條步道走,就能看到殘存的金字塔的每個角落。金字塔的塔身幾乎完全被毀壞了,隻有塔座還殘留著,像一個仰天張開的巨大的淺淺的洞穴。博物館有四層,我幾乎沒什麽可說的,因為所有的解釋都是西文,什麽都不明白。裏麵展示著發掘出來的文物(可能是與墨西哥城的前身 城的居民的生活有關的古物)以及墨西哥城內的金字塔的模型。這樣的金字塔原來在墨西哥城很多,是阿茲台克人建造,用來祭神的。所有的儀式和犧牲都在這些金字塔上進行。西班牙人入侵以後,這裏的金字塔都毀於一旦,阿茲台克人被迫放棄所有的傳統,取而代之的是四處蔓延,越來越多的基督教教堂。
賣烤玉米的大媽
玉米葉子做的墨西哥小娃娃
博物館前的market
出了博物館後再往左,廣場的東側,是 Palacio Nacional ( National Palace )一個很不錯的去處。門口有武裝警察把門,中央是帶噴泉的庭院,四周是兩層的建築圈。二樓的一些房間是墨西哥曆史上曾發生的一些政治事件的場所。從主樓梯上,在一層和二層之間是一幅巨大的彩色壁畫,描繪的是阿茲台克人生活。
彩色壁畫
一樓的庭院花紅草綠,還有不少孩子在做遊戲。其中有一對年輕的夫婦,丈夫穿著軍服,帶著一對雙胞胎女孩兒和她們的小妹妹。雙胞胎穿著白色圓擺裙子,大約五六歲。大眼睛,微卷的深棕色頭發,淺棕色的皮膚,不斷地奔跑,叫嚷,清脆的聲音環繞在院子裏。我和 Li 走上前去,想給她們拍個照,可惜,她們實在好動,不願為鏡頭停下來一會兒。最後在爸爸媽媽的招呼下,合作地拍了張照。
幸福的一家
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一陣陣隆隆聲,像鼓聲,也像炮聲。跑到門口,向外張望了一下後,我們都驚呆了。天哪,我從沒見過這麽多人!剛才還行人稀稀拉拉的廣場上,現在已經成了人的海洋!遠遠望去,靠近教堂一側的舞台上,有人身穿閃亮的藍色服裝,又跳又唱(這些是從我的 handycam 的液晶屏上看到的,實際上幾百米遠,肉眼看不清)。他們背後的樂隊正敲出咚咚的鼓聲和歡快的音樂。原來是一個很受歡迎的流行樂隊的周末廣場演出。這時,若想踏上廣場,真的比登天還難,因為廣場的每一平方厘米都被人們歡跳的腳占滿了。這麽多人如癡如醉地伸著手臂,和著音樂叫著、跳著。除了原來的防彈裝甲車,廣場四周的道路上還增加了三輛消防車。車子緩緩地挪動,消防水龍頭裏噴出強勁的水柱,朝著人群的上方噴灑,彩虹四射。這真是一個震撼人心的場麵。人群忘乎所以,在飄散的水珠中忘情搖擺,仿佛在用所有的力量來慶祝整個宇宙中最大的節日。這是墨西哥的人民呀。快樂、奔放的民族呀。雖然與廣場還隔著一條街和人行道,在這逼人的歡樂氣氛中,我握著 handycam 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東京是個擁擠的城市,澀穀和新宿是最擁擠的車站。川流不息的人群多少次使外國人驚歎。然而,在無數次俯視或穿過澀穀和新宿後的今天,我不得不說,墨西哥城 Zocalo 的露天音樂會才是真正的擁擠、才讓你真正地感到你看到了人群、你在人群中!驚心動魄的人群!
因為這是我們在墨西哥廣場上打算逛的最後一個景點,所以,回身在院子裏又逛了一會兒,上上下下地爬著樓梯,走馬觀花地看各個莊嚴肅穆的會議室。終於,饑餓開始催促我們離開。於是,我們友好地和門口配著槍的警察叔叔們告別。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踏出門坎兒,我們立刻發現音樂會剛散。人們像潮水一樣飛速地向四周的街道擁來。在我能吐出第一個字之前,我就被人群包圍了。就像在漩渦裏,我徒勞地向四周張望,看到的隻是越來越多的人向我壓來。幸運的是 Terada 和 Li 離我不遠。在一片西班牙語的喧鬧中,我竭盡全力地用日語和中文向 Terada 和 Li 喊叫,可這是多麽微弱的聲音啊,我隻希望他們也看到我,並且能盡量靠近我。我一邊叫喊,一邊用手指著前方不遠的地鐵站入口。終於,在靠近地鐵站入口的地方,我們匯合了。三個人滿臉驚慌,手拉手地繼續往前走。可是,到了地鐵入口處才發現那裏已經被胳膊粗的鐵鏈封住了。一個告示寫著: Zocalo 車站和之前、之後的各兩個車站均關閉。天哪,我們得走路。這不算壞,可是我們得在這無法挪動的人群中走,往哪兒走,還不知道!
在東京,坐過上下班高峰時的山手線電車的人知道什麽是擁擠。在國內,坐過春運最高峰時的長途火車的人知道什麽是擁擠。現在,在這寬闊的街道上,就是這麽擁擠。擠得我都嫌自己的兩條胳膊礙事兒。人越來越多,我們放棄了手拉手地走,而是各自隨著人群踉蹌地挪著腳。我的前胸和後背都被人結結實實地貼著,壓得喘不上起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右手揪住斜挎在肩上的小帆布包,讓人群帶我向隨便哪個方向挪動。由於街道被擠滿了, Terada 和 Li 就一直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丟都丟不了。 Li 告訴我們得找個向右的岔路出去,然後找地鐵站。可是,在這幾萬個人組成的人牆中,我們根本做不了主。一條接一條的岔路在眼前出現,我們卻無力地看著它們被堅實緩慢的人群逐漸拋在後麵。
人多,卻並不嘈雜,有人默默地走,有人交談、嬉笑。我逐漸和 Terada 、 Li 靠近。最後,我們一起隨人流踱在左側的人行道上。最初的驚慌慢慢地平息下來。我們暫時放棄了尋找地鐵站,而開始享受逛街的樂趣。雖然,看到街邊小店裏有趣的東西時沒法停下來,我們還是互相招呼著,四處張望。正值萬聖節前夕,墨西哥傳統的“亡靈節”也就在眼前,所以,商店裏充滿了形形色色的麵具和道具服裝。橘色、黑色、金銀鑲嵌、大紅大綠的長袍,骷髏、幽靈、妖魔鬼怪的麵具不斷地在我們眼前滑過,還有各式閃亮的小飾品以及美味的“亡靈節”麵包。不知走了多久,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兩個小時,人群漸漸消散,我們發現自己來到一個看起來比較“髒亂差”的地方。翻開導遊書,我們對照著地圖看了半天,結論是,還得往前走。前麵有個 Mercado ,穿過 Mercado 就能找到地鐵站。越往前走,街道越髒,正當我們猶豫是否繼續的時候, Mercado 出現了。棕黃外牆的寬大簡單建築,我們還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頭紮了進去。 Ramie 曾告誡我們不要去 Mercado ,那裏常有搶劫之類的事兒發生,何況我們三個亞洲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外,好欺負。雖然不是特別相信光天化日之下會有這麽危險,可是,心裏的忐忑不安清清楚楚地寫在我們三個人的臉上。原本就已經餓過勁兒了的臉上又多了點兒嚴肅,我們三個簡直是黑著臉,以最快的速度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店鋪裏賣些什麽根本就無心去看。一怕丟錢包,第二,也是餓得隻想快點兒出去找東西吃。 Mercado 和中國的小商品市場一樣,窄窄的通道,密密麻麻的店鋪,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不到那一邊兒的出口在哪裏。我們隻是憑著感覺向出口的方向快步穿過人群。十來分鍾後,終於走出 Mercado 來到一條寬大的路上,看到了陽光。這十分鍾裏,真有一種看誰都像是強盜的感覺。嗬嗬。。。看被 Ramie 的詞兒嚇得!
快到 Mercado 了,幹淨的城市也有肮髒的角落。
Mercado 外麵的小攤兒和拿著吉他的 mariachi
陽光真好!可是餓!Terada又餓又渴,連表情都沒有了。我們趕快在路邊買了瓶礦泉水給他。其實我和Li也餓得很。可是,放眼望去,沒有餐館。我們堅守Ramie的忠告,決不吃路邊的小攤。Ramie告訴我們的,以前來玩兒的日本人的慘痛經曆給了我們很有效的警告。我們四處張望了一下,征求Terada的意見,畢竟他是年紀最大的。很快,我們決定坐地鐵去機場,因為晚上的旅館還沒訂,所以,不如去機場吃午飯,然後盡快找旅館。
找地鐵站又費了我們很大的勁兒。按照地圖上的指示,應該就在我們周圍的什麽地方。可是,到處是逛街的人,和賣東西的攤子,根本沒有地鐵站的影兒。沒辦法,硬著頭皮找了個看上去挺年輕的墨西哥小夥子。很幸運,小夥子和他身邊的女朋友都說挺不錯的英語。他們看著我們直笑,指著左側,說,那就是地鐵入口啊。我們不置可否地看著那個方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幾個從Mercado延伸出來的攤子。看到我們一臉迷惑,他們熱心地帶我們走到兩個商品攤子之間的通道前。哈哈,地鐵入口近在眼前。可是,這哪裏像個地鐵入口啊?Mercado的攤子一直擺到了入口前,隻留下一個很窄的通道。不走到通道裏,根本不會知道那是地鐵站。
這會兒,買票的人不多,兩比索的票到手後,我們急匆匆地檢票進入。墨西哥地鐵的檢票機和日本的差不多。不過,日本的檢票機上擋住無票者的小門在遠側,而墨西哥的在近側。Terada和Li相繼進去了,我則在另一個檢票機前,跟在一位墨西哥大媽身後。也許是太心急了,墨西哥大媽剛過,我就把票塞進了自動檢票機。這在日本完全沒問題,日本的一些檢票機甚至能同時塞兩張票,讓兩個人通過。可是,墨西哥的檢票機不幹了。進票太快,機器吃了票卻不打開小門。眼看著Terada和Li快要拐彎兒下樓梯了,我眼前的檢票機卻不放我進去。回頭看看售票處,剛才還沒什麽人,可是這會兒偏偏擠滿了人。要是再去排隊買票,就該趕不上Terada和Li了。我看看這倔強的檢票機,急中生智,雙手一撐,縱身跳過了攔著我的小門。就在我雙腳著地的時候,身後不遠處的人群中傳來響亮的喊聲:“嗨,嗨!”是衝著我來的!也許是普通人,也許是警察。我顧不了這麽多了,是警察的話,我更不能停下來。被墨西哥的警察叔叔逮住的話,我渾身是嘴也說不出一句西班牙語來呀。我頭也不回地拔腿就往前跑,穿過人群的縫隙,就在Terada和Li剛拐過彎兒下樓梯的時候,我趕上了他們。Li頭也不回地問我,你上哪兒去了?我簡略地告訴她發生的事兒後,她歪過頭盯著我直看,最後說:“還挺有膽兒的,你。”
終於登上了地鐵,機場很快就會到了,午飯也很快就會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