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八個孩子的畫家，了不得！(雜文)

                 生了八個孩子的畫家，了不得！

 讀明報月刊今年第五期關於方召麐女士的詳介，對這位已故的祖母輩女畫家肅然起敬起來。到不是因為她養育了一個女兒，是著名的香港政壇嬌女陳方安生，母憑女貴，已經辭世了，仍然吸引著你從大堆的文潮字海裏把她挑出來多看兩眼；而是此祖母不比彼祖母，確有過人之處，讓你不得不駐足凝眸。 

首先，她在35歲之前就已經生養了八個孩子，全是活奔亂跳的！我輩之女養育孩子，一個就已經累得東倒西歪，前仰後翻，腰都直不起來。八個？好像是“天方夜談”栩栩如生地出現在眼前，讓你頓升挫敗之感。

 猶記當年小女一歲之前，常常晨昏顛倒，我和她爹（不能沒有他爹）披星戴月嗬護著，緊張得肌肉抽緊，寶貝卻仍然像隻貓頭鷹，環眼圓睜，沒有一絲困意。技窮之餘，把她放在小推車裏推著出外散步。暮色泛白天光微亮，暈黃暈黃的街燈孤零零地懸掛在狹長的街道上，正迷迷糊糊地走去，迎麵一對年輕夫婦，也推著一個手推車，迷迷糊糊地走來，大家相視而笑，真可謂：“同是天下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又有一次在百貨商場挑選玩具，此時的小女兩歲多了，喜歡探索新世界新事物。我和她爹正在聚精會神地選玩具的時候，商場的喇叭廣播尋人啟示了：“XX的父母，請到服務台。”我們轉身一看，女兒不見了，心虛腿軟，飛奔到台前，隻見一對金發年長夫婦站在燈火欄柵處，老婦懷抱著一個東方洋娃娃，正喜笑言開地逗著她玩。我們一出現，她立刻收起笑臉，眼高眉低盡是責備。我不禁捫心自問，喃喃細語：“不就是一分鍾的功夫嗎？！”小孩子是多麽容易丟失啊，想想就後怕！

 方召麐女士不愧是超越了傳統和時代的母中豪傑。老人家上世紀五四時期出生，二十三歲留學英倫，第二年就嫁人了。讀什麽書嘛，英文還沒學會呢，先學持家吧！從二十四歲起到三十六歲丈夫去世為止，十二年間生了八個兒女，不能不說是個超能量高產量的母親。八個孩子，七拉八拆，象似不非什麽功夫，就拉扯大了，各行各業高質量地各顯神通，而且她還“兩三星鬥胸前落，萬千峰巒腳底輕”地瀟灑走天涯，到處拜師作畫呢，不由你不佩服！ 

算一算，她的第一次畫展是三十六歲丈夫過世後舉辦的吧。畫展上的畫都是她一邊換尿布一邊畫的嗎？她洗尿布嗎？那時可沒有一次性衛生尿片。傭人洗嗎？碎碎小事，陳方安生當然避而不談。最最要緊的是方召麐女士的努力進取精神值得我們借鑒。她四十歲的時候，居然進港大入讀中國哲學及文學了，應該是沒有學完，文憑畢竟是不重要的，畫展不可斷。以後五十年，方召麐女士繪畫不斷，畫藝臻精。女人四十，終於可以把家頭細務放下了，專心於追求自己的藝術世界，鍥而不舍，力求創新，方女士在這方麵確實為那些尋求家庭事業兩不耽誤的現代女性樹立了光輝燦爛的典範，難怪港大要在她八十二歲的時候補給她一個榮譽文學博士學位呢！（2006.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