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散的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正文

張飛的風騷日記---爆笑轉貼F <結尾篇>

(2007-11-19 10:51:23) 下一個
第四十七回

在我成年了以後,周圍開始有很多人信一個人,家中供奉著他的名字:大賢良師張角。傳說中張角得到神仙親授的一本《太平要術》,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每到一處便散施符水,可以治百病。在很短的時間裏手底下聚集了十幾萬信徒,於是便開始造反,口號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個個頭戴黃巾,稱為黃巾軍。打起仗來,個個身上貼滿畫符,口中念念有詞,當真是勇猛無比。後來大哥和我們便是因破黃巾軍而揚名天下的,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後來漢中出了個張魯,他父親據說也是個世外高人,平日裏畫點符,然後到處傳教,凡入教者須交五鬥米,於是朝廷稱之為米賊。漢中號稱魚米之鄉,果然富足,很快他的手下也有十幾萬人,不過他沒造反,隻是在漢中一帶稱王,朝廷也嫌路途艱辛沒有派兵討伐。等大哥進川以後,曹操出兵把張魯給滅了。

張角和張魯在很多人眼中都是神一般的人,而朝廷卻說他們是裝神弄鬼。後來證明他們的確不是神,但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人追隨他們呢?

子龍說,要想成事必須找個借口,喝了一口水以後接著對我說:這麽說吧三哥,你走在大街上肯定不是見到一個人就打吧?至少他踩了你一腳或者他瞪了你一眼。這跟造反的道理一樣,老百姓吃不上飯必然要反,但一定要有個借口,比如張角的天平要術,比如張魯的五鬥米。

聽子龍這麽一說,我忽然想起小時侯聽大人說書,最常說的就是高祖斬白蛇起義的故事。說書的說高祖本來就不是凡人,而是一條龍,還是紅顏色的龍。說他喝多酒的時候身上有龍顯現出來,我懷疑那可能是青筋,不過人家說的煞有其事栩栩如生,還說什麽他斬了白蛇以後,一個老太太當街而哭道:我兒白帝子,被赤帝子殺了。這擺明了真龍天子的意思嘛,不過後來他真的當了皇帝,便不是真龍也是天子了。

按子龍的意思,這高祖當年斬白蛇也是個幌子了?忍不住又接著想了下去,如此說來,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孫權的世居江東,大哥的漢室宗親,都隻不過是他們拉攏人心的幌子?

想到這裏我隱隱有些不安。當年高祖起事成了,於是他被稱為高祖,張角則是亂party。這便是軍師經常說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吧?

那大哥會是王還是寇呢?這大概要等很多年以後才有人做結論吧?反正我是看不到了。很多人的一生都可以蓋棺定論,但有些人則蓋上去又被挖出來然後再蓋上去。
由此說來,其實做個普通人挺好的,至少死後很安寧。



第四十八回


我總喜歡跟別人講那個關於小草發芽的故事,因為總有人問我為什麽脾氣如此暴躁。可幾乎沒有人聽完以後明白我的意思,或許是我的表達能力太差了。

有時候我搞不懂人活在這世上的意義,更搞不懂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比如大哥和二哥。軍師說,子非魚,安之魚之樂?可大哥又說,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我既不是魚,也不是大哥,因此我什麽樂都不知道,我隻知道當第三碗酒還剩三分之一的時候我仿佛成了仙。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目的就是尋找樂趣的。子龍對我說。

可樂趣在哪裏呢?除了喝酒,我到哪裏去找樂趣?

我看著子龍不辭辛苦地去山上采野花準備送給他新泡的妞;我看著魏延跟黃忠永不疲倦地鬥嘴;我看著大哥和二哥相視而笑;我看著軍師衣衫淩亂地被夫人推出門外;我看著馬超麵帶微笑地與士兵聊天;我看著阿鬥趴在地上觀察螞蟻;我看著張苞咧著嘴鬥著蛐蛐。我突然發現我很寂寞。

他們說寂寞是高手的一種境界,是那種天人合一舉世皆濁我獨清的境界。可我不是高手,但同樣寂寞。一個人獨處時的寂寞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到了寂寞。

我信步來到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出了城,又走了一會兒,看到前麵有座獨木橋,橋中間站了兩個人,一個背著一捆柴,腰裏別著把斧子,看起來是個樵夫。另一個則挑著一副擔子,看起來象是個挑夫。兩個人就那麽麵對麵站著,一動不動,誰也不讓誰。

我覺得有點意思,便找了塊石頭坐下來,看看到底是誰先認輸。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兩個人的臉上都見汗了。又過了一柱香,身子都有點搖晃了。正在這時,突然一個人一路小跑地趕過來,衝那個樵夫喊道:二郎,快回家,你媳婦生了!那樵夫聽完以後身子沒動,嘴上說道:不行啊,爹,我眼看就要贏了啊。卻見後來的那個人走過去說:來,把柴給我,我替你背著繼續,你趕緊回家看孩子去。這時那挑夫發話了:慢著,這不公平,你等著,我也回家叫我爹去。

後來他們到底誰贏了我也沒看,但著實讓我的心情變得愉快了很多,快中午了,我得回去吃飯了。回到城裏,聽說大哥中午請客,連忙趕過去,見眾人已經坐好了等著開飯了,於是我也找了個座位坐下。吃飯的時候,魏延伸手夾了一個雞翅膀,不巧沒夾住,掉在地上了,子龍在邊上開口了:我說魏延,你喜歡吃雞翅膀也用不著藏一塊吧?你以為你藏在桌子下麵我們就不跟你搶了?魏延愣了一下居然反應奇快:沒看我用腳輕輕踩著呢?你們搶不去的!嘿嘿……於是滿桌的人一起哈哈大笑。

從飯桌上下來,我突然發現我的心情好得要命,於是明白,生活中總有一些樂趣等你去發現。你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快樂,但你可以努力把自己的心情調節到最接近快樂的那種狀態。



第四十九回

蜀中氣候潮濕,一年內難得見到幾次太陽,來之前聽人說蜀中的狗見到太陽都會感到很奇怪,以為是什麽怪物,不停地朝太陽狂叫。乍一聽象是誇張,不過來了以後才知道確有其事。

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好容易盼到雨停,卻隻能隔著灰色的雲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太陽,即使這樣也很難得了。子龍來約我出去飲酒,據說城東新開了一個館子,那裏有道魚頭做得不錯,於是我倆都換了便裝,沒騎馬也沒帶隨從,說著話溜溜達達地步行過去。

快到了的時候,忽見一家門口晾了一床褥子,中間有一大片黃色的痕跡,想來是家中小孩尿床所致。我和子龍不禁相視一笑,走過去後子龍突然又返回去,站在那裏又端詳了一會,我覺得有點奇怪,卻見子龍笑道:三哥,你過來看,這象不象西蜀地形圖?我走近了仔細看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果然很象!

說起西蜀地形圖來,忍不住要說起一個人,此人姓張名鬆,是個土生土長的成都人,當初在劉彰手下官居別駕。提到這個人總讓我想起彌橫,彌橫是大腦袋細脖子長得挺嚇人,張鬆是五短身材,尖嘴猴腮,獐頭鼠目,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哪個馬戲團裏跑出來的猴子。當年我見彌橫的時候想下馬揍他一頓,而我第一次見到張鬆時真想朝他臉上踹一腳。

就是這個張鬆,當年揣著一張西蜀地形圖東奔西走,先到曹操那裏準備把西川推銷給曹操,結果差點讓曹操給殺了,後來遇到了大哥,於是西川四十一州都歸了大哥。

說起張鬆見曹操跟彌橫有點相似之處,彌橫是裸衣擊鼓罵曹操,張鬆沒那麽大的膽,但同樣沒給曹操好臉色。先是出言頂撞,後來曹操領他去看兵馬演習,想借此震一震張鬆,沒想到張鬆不以為然,整個演習過程都是斜著眼看下來的(他眼睛本來就不正,想不斜眼的話需要把脖子轉好大的一個角度)。曹操有點惱火,嚇唬張鬆道:我的大軍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取;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張鬆連連點頭說:是啊,曹丞相戰必勝,攻必取,我早就聽說了。比如濮陽攻呂布之時,宛城戰張繡之日;赤壁遇周郎,華容逢關羽;割須棄袍於潼關,奪船避箭於渭水。這都是無敵於天下的事啊。這下可把曹操給氣壞了,因為曹孟德一生打過很多勝仗,但也有幾次慘敗,差點兒連命也丟了。張鬆列舉的,恰恰是曹操一生處境最狼狽的幾次。當下就要把張鬆給砍了,幸虧楊修攔阻才暫時把張鬆的腦袋留在他的脖子上。
彌橫當年是持才傲物,張鬆雖說也有才,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驚得曹操連他的孟德新書都燒了。但張鬆這麽張狂卻不僅僅是自持有才,更重要的是他懷裏有張西蜀地形圖啊,西川四十一州畫得清清楚楚,有了它取西蜀不過是囊中取物,所謂奇貨可居,因此張鬆目空一切。誰想到曹操也是個吃生肉的主兒,雖說當時曹操剛在赤壁被燒了個須眉皆無,但曹操自命丞相坐鎮許都,視天下皆為囊中之物,想來是不會為了區區四十一州而低三下四地去巴結張鬆的。其實張鬆的許都之行很失敗,表麵上的任務是想讓曹操幫忙攻打張魯,暗地裏的目的是想把西川獻給曹操弄個官做做,到頭來卻是一無所獲。要不是後來遇到了大哥,他還得揣著圖灰溜溜地回去做他的別駕。

按說現在我們坐在成都城裏喝酒吃菜有張鬆的功勞,但實際上當年張鬆一出成都大哥就派人盯著他呢,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大哥的掌握之中,所以很多看起來偶然的事情其實都是必然的。
  
很多人說當年曹操冷落張鬆的主要原因是厭惡他的長相,這或許隻是推測,但不能不說人的儀表有時候的確很重要,比如剛才向我們推薦魚頭的那個店小二,如果他能把牙縫裏的菜葉子和指甲裏的黑泥清理一下,或許我們就不會換飯店了。



第五十回

曹操前不久剛剛病死,這個人一生的故事太多,我不想一一訴說,反倒想提一提曹操的兒子們。

曹操生性風流,大小老婆無數,因此兒子也頗多,有很多都默默無聞,不為人知,但出來混的幾個卻都天下聞名。

曹操的長子叫曹昂,乃曹操的原配劉夫人所生,後由二房丁夫人養大成人。長得一表人才,雖無什麽過人之處,卻也中規中矩。由於是長子,所以理所當然地應該成為曹家王朝的繼承人。可惜死的太早,他的死也比較冤。當年曹操南征張繡,繡不戰而降,本來是件挺好的事,沒想到曹操竟然看中了張繡的嬸嬸,強行拉回營中與之作樂,張繡大怒,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偷襲曹營,如果不是曹昂把自己的馬給了曹操的話,曹操早已是個死人了,而曹昂也被亂箭射死。當然說起來當時還有一個比曹昂更冤的,那就是曹操的貼身保膘典韋。主子在裏麵行樂,他在寒風中守夜,喝了點小酒,吃飯的家夥雙鐵戟竟然被人偷走了,弄了把單刀使不慣,最後沒辦法抓了兩個屍體當雙鐵戟來用,最後被射得跟一隻大刺蝟似的。

曹昂的死使得一人很高興,這便是曹操的另一個兒子曹丕。因為曹昂死了曹丕便是長子。曹丕是個人才,聰明絕頂,見識過人,其文治武功十倍於曹昂,按說合理地成為繼承人曹操應該很開心,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因為曹操還有一個更加優秀的兒子,這便是赫赫有名的曹植。曹子建的文章名滿天下,當年火燒赤壁之前,軍師曾經拿著曹植的一篇文章去戲弄周瑜,裏麵有一句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軍師說這裏的二喬便指周瑜和孫策的老婆,把周瑜差點給氣死。其實後來軍師說這不是曹植的原文,原文是什麽連二橋於東西兮,若長空之鎖殊,不過軍師也順便說了一句,說曹子建的文章天馬行空,有著空前絕後的想象力。

由於曹丕和曹植都這麽優秀,曹操歡喜之餘還有點犯愁,因為隻能選一個作為繼承人,所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也。其實這個問題本來不是什麽問題,倘若曹操最小的那個兒子不夭折的話。那個夭折的天才兒童叫曹衝,曹衝七歲稱象,滿朝皆驚!曹操一生中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兒子,可惜天妒英才,曹衝十三歲便生一場重病死了。當時曹操痛不欲生,曹丕在旁邊勸父親節哀,曹操悲痛之餘竟然說了這麽一句:此吾之不幸,而汝之大幸也!意思也就是說,如果曹衝不死的話你的一切都是他的。

上麵說的幾個基本都是文人才子,而曹操卻還有一個學武的兒子曹彰。一臉黃須,氣力驚人,人稱黃須兒。這個家夥的確有倆下子,據說當年曾經手搏猛虎,最後拖著老虎的尾巴倒著走,老虎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曹操對這個兒子也是很喜愛,當年在渭河遇到馬超的時候,馬超勇冠三軍無人能敵,曹操忍不住想起了曹彰,說了一句:吾兒若在此,倒可以跟馬超鬥上幾回。

曹操在我眼中一直以來是一個壞人的形象,不過聽說他的死訊,竟然忍不住有一些失落。之所以提到他的這些兒子,是想從一個側麵來描述一下曹操。人們常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倘若隻有一個兒子出類拔萃,或許是偶然,但曹操的兒子個個都如此優秀,僅從家教這方麵來說,不由得讓人對曹操肅然起敬。

聽手下人來報,說曹丕已經自立魏王,改建安二十五年為延康元年。忍不住有些感慨,曹操一生挾天子以令諸侯,卻終未篡權,現下他屍骨未寒,他的後代已經稱王稱帝了。而子龍最近幾天則一直在念叨曹操生前的一句話:設使天下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第五十一回

連著幾天陰雨,道路泥濘,蜀道本來就難走,這下更不好走了。有一天我看到一個探子,四處找工匠做一副高蹺,我覺得很奇怪,就過去問他,那探子愁眉苦臉地對我說:將軍有所不知,現在那路上一腳下去能帶起五斤泥,根本沒法走,我估計踩個高蹺能快一些。

連輕裝步行都這麽難,更別說那些負責運輸的了,糧草啊武器啊各種軍需是進不來出不去。

大哥拉長了臉擺弄著他那兩隻大耳朵,他鬱悶的時候總是這個樣子。連軍師似乎也束手無策。平時隻要大哥臉一長,軍師便湊過去慢吞吞地來一句微臣有一計之類的話,然後大哥便眉開眼笑,而軍師也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但現在不行了,軍師便是有天大的本領也無法把西蜀的山路都變成平路,把西蜀的泥道都鋪上石板啊。

不過軍師就是軍師,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人什麽事可以難倒軍師,除了他老婆。軍師找了一批工匠,畫了一些圖紙,命他們各自照樣去做,幾天以後,組裝起來,大概是一頭木牛的樣子,用手一掰耳朵,便啟動裏麵的機關,木頭牛竟然能邁步走路!真是神奇啊!

木牛做出來以後大夥兒紛紛來看,除了張大嘴巴讚歎之外沒有什麽別的表情。其中一個老木匠飯也不吃覺也不睡研究了三天三夜,最後說了一句:這簡直比魯板發明的鋸子還要偉大啊!丞相真乃神人下凡呀!

軍師很得意,他這次得意的表情甚至比氣死周瑜的那次都要明顯,不過他的確值得得意,因為他發明了如此一件了不起的東西。

晚上魏延陪我喝酒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句:三哥,你說咱也弄出點東西來給大夥瞧瞧,也在青史上留個名行不?我當時正暈暈忽忽的,聽他這麽一說,嘿,聽起來似乎不錯嘛。於是我們哥倆各自去忙活了。

我本來就是個不願意動腦子的人,最近這幾天為了搞發明我把一輩子的腦子都用了,結果還是什麽也沒想出來。不搞不知道,做起來我才發現,能發明的東西幾乎都已經被人發明了,沒有我看不到的,隻有我想不到的。這下把我給愁壞了,張苞見我如此傷腦筋,就也坐下來跟我一起想,唉,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我也沒指望他能想出點兒什麽來,不過他這份孝心讓我很安慰。

這世上的事都沒有絕對的,隔了幾日,張苞滿臉興奮地來找我,對我說:爹,我發明出東西來了!你快來看!我將信將疑地被他拉到後花園,見張苞手裏拿著一個形狀奇怪的東西,有點象月牙,一頭是把柄,一頭很鋒利。張苞給我解釋說這是一種暗器,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暗器!它飛出去以後還能繞回來!真的假的?我越發地懷疑了,張苞說爹你退後我給你演示一下。說完他拉開架式,對準前麵的一片野花扔了出去,但見那東西呼嘯著飛過去斬落一朵野花之後真的轉了一圈往回飛,我正驚訝之間,卻聽張苞一聲慘叫,定睛一看,見那東西直直地紮在張苞的右肩膀上,血流如注。

有了張苞的這次,我更加對發明東西灰了心,沒想到魏延又顛顛地來找我,一進門沒說話先喜笑顏開,雙手放在背後神秘兮兮地對我說:三哥,我成功了!說完從背後取出一物朝我得意地晃著,仔細一看,一把黑色的雨傘,切,這也算發明?我一臉的不屑,卻聽魏延說道:三哥,這不是一把普通的雨傘!它能自動打開!你跟我出來試一下。我跟著魏延來到院子裏,天氣不錯,陽光明媚的,魏延把傘舉起來對著太陽,隻聽咯的一聲果然自動打開了!我連聲讚歎,真的不錯啊,魏延你怎麽弄的?魏延此時的表情象一隻驕傲的公雞,賣了半天關子才給我解釋說是利用太陽的能量讓傘自動打開的。

送走了魏延,我有點鬱悶,魏延的發明成功雖然是件高興事,但也從一個方麵證明了我的確比他蠢,坐在那裏情緒有些低落,忽然腦子靈光一閃,想起一件事,魏延的傘隻能在有太陽的時候用,可是有太陽的時候誰打雨傘啊?我拔腿想去告訴魏延,轉念又一想,還是不告訴他了,讓他美一陣子吧,反正早晚他也會發現的,他發明的不過是一件廢物,想到這裏忍不住哈哈大笑。

晚上臨睡覺前我想明白了,發明這種事是聰明人做的,這世界上有好多好多的聰明人,他們的腦子裏有好多好多希奇古怪的想法,而象我們這種蠢人能做的就是好好享用他們的成果,這也算是對他們最大的肯定了吧。



第五十二回


今天子龍講了一個故事,說有人把一個人關在一間不透光的屋子裏,在牆上挖一個小洞,把那人的胳膊拽出來,然後用刀子在他的手指頭上劃一小口,上麵掛一盛滿水的木桶,鑽一小眼,讓水緩慢地一滴一滴地落到下麵的一個盆裏。過了一夜,屋裏的那個人便死掉了,麵色蒼白象是死於失血過多,但其實他手上的傷口隻流了一滴血而已。

我聽完以後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試想一下,在一個黑咕隆咚的屋子裏,聽著外麵滴答滴答的聲音,感覺自己的血正在源源不斷地流失,的確是件KB的事情。 

子龍說這是一種最陰險的殺人方法,因為你在屍體上幾乎找不到任何痕跡。殺人者利用的是一種巧妙的心理暗示。

說起心理暗示,不由得又想起曹操。當年曹操帶兵去討張繡時,正值夏天,驕陽當空,軍士們個個都汗流浹背。走了幾十裏的山路,途中遍尋水源不見,所有人都口幹舌燥,軍士們怨聲載道,有幾個膽大的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眼瞅著軍心渙散,曹操忽然心生一計,命人傳令下去:當年我來過此地,前方不遠處有一梅林。眾軍士一聽,不由得精神大震,心裏想著酸酸的梅子,哈喇子便流了出來。你要知道在你嗓子冒煙的時候咽一口唾沫是非常爽的。最終曹操的軍隊順利地前進並找到了水源。

後來人們把這件事叫做望梅止渴,這也是一個心理暗示的現象。雖然沒有放血的那個精致巧妙,但卻是信手拈來,實際上遠比處心積慮殺人的那個高明得多。

有一天,我說好了請魏延來家裏喝酒,一大早我在客廳的茶幾上放了一盤綠豆糕,然後坐在椅子上等客人上門。吃飯喝酒的事魏延總是很積極的,來了以後我安排魏延坐下,然後說,你先坐會兒,我到後麵方便一下。我故意在後堂磨蹭了一會,出來時果然發現魏延正端著茶杯吃綠豆糕呢。於是連忙搶上前去作大驚失色狀:哎呀,這綠豆糕是我命醫師特製的,最近我有點便秘,於是他放了一些巴豆在裏麵。話說完不大工夫,就見魏延捂著肚子齜牙咧嘴地往後麵跑,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去了六次茅廁。到後來我實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地對他說了實話:那綠豆糕隻是普通的綠豆糕,其實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放。魏延傻愣愣地盯著我,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你就甭蒙我了,沒放巴豆?沒放巴豆我能拉那麽稀?

軍師說,心理暗示其實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便是動力,用得不好也就成了壓力。在很多時候,我們都會受環境影響自己給自己一些心理暗示,也就是說,有很多事其實是自己想出來的。



第五十三回

有天早晨我起的比較早,於是便獨自去巡營。此時天色微明,軍士們有的已經起床了,有的則還在酣睡。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狀,正想回去,忽然聽左前方有人在大聲地唱歌:小小姑娘,清早起床,迎著陽光上茅房~~~~那歌聲嘹亮雄厚,餘音嫋嫋,我不禁暗暗稱奇,於是便順著聲音走過去。

前麵是一個簡易的茅廁,聲音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我站在外麵等了一會兒,見一人提著褲子從裏麵出來,不由得大吃一驚,見此人五短身材,麵黃肌瘦,與剛才那歌聲全然無法聯係在一起,於是我就冷不防地問了一句:剛才那歌兒是你唱的嗎?那人吃了一驚,轉頭一見是我,連忙立正,說道:是的,將軍!他這一張嘴又把我嚇一跳,我嗓門本身就夠大的了,當年在長阪坡我差點把肺給喊出來。可眼前的這個小矮子比我嗓門還要大還有洪亮,我覺得有點意思,於是把他帶回帳中。

回到帳中,經過詢問得知此人姓劉,家中排行老三,人稱劉三。我問他:從小嗓門就這麽大嗎?劉三答道:本來也不怎麽大,我小時侯趕上我們那裏鬧饑荒,家中沒什麽吃的,後來實在餓得不行了,我就偷偷地跑到田裏去抓蛤蟆吃,吃了一個夏天,從那以後說話嗓門就大了,想小都小不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原來是吃蛤蟆吃的啊?怪不得呢,我以前見過一種小蛤蟆,叫起來跟牛似的,再看看麵前的這個矮子,粗脖子,大嘴巴,趴鼻梁,兩隻眼睛向外突出,確實有點象蛤蟆。

不管怎麽說,嗓門大也是人才啊,我便把他留在身邊做了個傳令兵。不服不行,有時候我下一個十萬火急的命令,他索性就站在軍營中間仰脖那麽一喊,方圓幾裏地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有一次軍師來視察,見識了一下,也不禁驚為天人。回去跟大哥一說,大哥也想見識一下,便下旨把劉三調到城裏去,做大哥的傳令官,想不到這小子憑著一副大嗓門居然平步青雲,周圍的兵士們也都羨慕不已。

本以為從此劉三就在城裏吃香的喝辣的了,沒成想不幾天他便又被大哥派回來了。原來進城以後,大哥讓劉三在早朝晚朝的時候喊一喊,早朝倒罷了,趕上晚朝,劉三站在殿前,雙手叉腰這麽一叫,就聽得滿城的犬吠雞鳴,小孩啼哭不止,大人怨聲載道。於是大哥趕緊把他給弄回來了。

那年張郃來犯,我帶兵與之相拒在瓦口隘,張郃憑據山險,閉門不出。一連幾天攻不下來,我有點著急,晚上喝點酒後突然想了一個主意。第二天便把劉三找來,讓他站在山下對著敵營叫罵,這劉三甫一開口,便震的遍山的鳥兒齊飛,冬眠的蛇都被驚醒了,紛紛爬出洞口張望。罵的詞也是他自己編的,蠻有意思的。什麽新一代的烏龜新一代的人新一代的王八不敢出門,還有什麽小小張郃躲在茅廁迎著陽光流鼻血……

如此罵了沒倆時辰,張郃受不了了,命軍士一起鼓噪,試圖把劉三的聲音給蓋住,可他不知道劉三是誰啊?是吃蛤蟆長大的主兒啊,千軍萬馬中劉三的聲音直入雲霄,清晰可聞。最後張郃終於堅持不住了,引一隊人馬出來廝殺,結果中了我的埋伏,大敗而歸。

大哥後來論功封賞,我給劉三請了一大功。軍師笑著說,所謂知人善用,翼德此番做得不錯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叫知人善用,我隻知道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關鍵看你怎麽用和用到哪方麵了。



第五十四回

今天演習陣法的時候,有個軍士的頭盔不小心掉在地上,竟露出一頭白發,而看他的相貌不過三十左右,於是眾人都哄然而笑。

軍師也忍不住莞而,說道:莫非閣下乃伍子胥轉世?

我聽著伍子胥這個名字好耳熟,但卻想不起他是幹什麽的,於是演習完了便去找子龍,卻沒想到竟從子龍那裏聽到了一種前所未聞的見解。

伍子胥,楚國人,在曆史上赫赫有名,是個頂天立地的角色。書中寫他身長一丈,腰大十圍,眉廣一尺,目光如電,有扛鼎拔山之勇,經文緯武之才。在春秋戰國時期,絕對是一號人物,幾乎所有的書中提起他來都是一片讚譽之詞。

按算命的說法,兩眉之間的距離代表著一個人的氣量,眉距越寬,心胸越寬廣,反之則越狹窄。照此說法,伍子胥眉廣一尺算是宰相肚裏能撐船的主兒了。說到這裏子龍話鋒一轉,然而就我分析,很多事實證明,伍子胥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尤其是其心胸狹窄,簡直令人發指。

我忙問為什麽,子龍給我講道:

伍子胥的父親被當時的楚平王囚禁,其父手書一封令伍子胥哥倆前來麵君,否則將被平王斬首。伍子胥認為去了必死,於是堅決不肯去,他的哥哥說,如果咱們倆不去的話,父親肯定會死,這是父親的親筆書信,我一定要去,否則就是不孝。於是伍子胥與其兄斷絕兄弟關係,自己一個人逃難去了。在離家之前,他覺得自己的妻子是個累贅,於是他把他的妻子給勒死了。

軍師今天所提到的是一個流傳甚廣的典故:伍子胥過韶關,一夜白頭。說當年的伍子胥逃到韶關,城門處都懸掛著畫像,過往行人一一盤查,伍子胥自認插翅難飛,於是一夜之間愁白了頭。伍子胥堂堂一介丈夫,號稱智勇雙全,你可以想方設法用計謀過關,實在過不去,便是拚得一死,也要豪氣凜然,居然會一夜白頭?著實可笑。

再往下走,伍子胥做的事就開始越發難以自圓了。出了韶關,前麵有條大河,後麵追兵已經趕到,此時有個漁翁用小船救了子胥一命,子胥過河後,怕漁翁泄露他的行蹤,於是拔劍殺了漁翁。

行至溧陽,伍子胥饑餓難耐,見一女子在河邊洗衣服,於是上前討食,那女子便給他吃了個飽,子胥這次也沒有例外,依然將其拋屍河中,防止泄露蹤跡。

至於後來伍子胥終於利用兩個刺客報了仇,這兩個刺客在曆史上也很有名,一個叫專諸,一個叫要離,其實不過是兩個亡命徒,相當於他養的兩條狗而已。專諸倒罷了,要離行刺的過程簡直就是變態。他自知不是慶忌的對手,於是自己出了一個主意,要吳王把自己的妻子給殺了,然後斬斷了自己的右手,以此換得慶忌的信任,最終在船上殺了慶忌,自己也不免一死。

當然書上記載的都不是這樣說的,他的妻子、漁翁、洗衣女子都是自殺的,他的妻子倒是有可能自殺,但後兩個卻純屬胡說八道,因為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都講不過去。當年曹操與陳宮結伴出逃時,也曾在路上殺了兩個人,於是我們都罵曹操心胸狹窄,而伍子胥則是正麵人物,於是壞人都是他殺的,好人則都是為了他而自殺的。

子龍越說越憤憤不平,都說曆史是人民寫的,但實際上大多數人民是不識字的!

而我聽著卻有些糊塗起來,照子龍的說法,那很多前人記載下來的東西都不可信?

於是子龍給我舉了一個淺顯易懂的例子,我覺得非常有趣。

子龍是用射箭來打比方的。

拿著弓箭比劃一下,然後把箭給手下人,讓他跑步到靶前插上。——這是曆朝曆代的皇帝。

跑過去把箭插在靶心上。——這是曆朝曆代的功臣。

跑錯了方向或者跑過去插歪了。——這是曆朝曆代的庸臣。

見人家快要把箭插上去的時候,在背後突施冷箭將其放倒。——這是曆朝曆代的奸臣。

在自己親戚射出的箭周圍畫一個圈,標明:靶心。——這是曆朝曆代的曆史學家。

在自己喜歡的人射出的箭上掛一個死兔子或者去了毛的雞。——這是曆朝曆代的評論家。

把評論家掛上去的兔子或雞換成烤牛肉或者醬豬蹄。——這是曆朝曆代的文學家。

那你是什麽家呢?我忍不住笑著問子龍。
  
我?子龍想了一下,說道:把所有的箭都拔了,然後讓當事人當著我的麵再射一次。——這就是我,一個夢想家。




第五十五回


二哥死了。

他的屍體躺在麥城的荒郊,而他的頭則埋在洛陽城的南門。

他的赤兔馬被一個叫馬忠的人騎著,他的青龍偃月刀被一個叫潘璋的人拿著。

我最近一次見他是三個月以前,他一個人在荊州待了很久,我很想念他,於是星夜跑去見他,他表麵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我知道他見到我很開心。我走的時候他送我送了很遠,我記得他說,三弟,咱們都老了。這世界已經不再是咱們的世界,這天下也不再是咱們的天下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風吹著他的胡須,有些淩亂。

大哥哭得暈過去好幾次,我沒有哭,我靜坐了好幾天,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想。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我,可能是我的臉色太可怕。
後來我餓了,於是找來東西吃,卻發現連豆腐都咬不動了,原來這幾日我竟然一直咬著牙。

他們說二哥死後成了神,我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神,我也不指望二哥的在天之靈能保佑我什麽,倘若他真的活在另一個世界上的話,我隻希望他能開心。

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帳外,抬頭看著南方的星星,正值冬天,星星看起來很遙遠,模模糊糊想起一句話,遙遠的地方真的一無所有。寒風吹過來,四周的山有黑色的輪廓,隱約有狼的嚎聲,我扯開衣襟,仰天長嘯了一聲,隔了很久,卻沒有回音。

酒是好東西,他可以讓我忘掉很多無法忘掉的事情。所有的悲傷和喜悅都被酒精所稀釋,在半醉半醒之間我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二哥在那裏,坐著看書,見到我隻是微微一笑,我喜極而泣,他輕輕地對我說,三弟,好想回去再看一眼家鄉那桃花。

我知道這是夢,但我希望我永遠不要醒來。

我看著大哥紅腫的雙眼以及兩鬢那蒼蒼白發,突然覺得他很可憐,他比我更了解二哥,也比我更加悲痛。我不是魚,因此我不知道魚的快樂也不知道魚的悲傷。

大哥哭夠了以後拍著桌子要去報仇,相反我卻表現得很冷靜。突然之間我對生死有了另一種看法,很多年前,我在錦屏山上遇到一個異人,道號紫虛上人,據說他能知人生死貴賤,於是我便去見識了一下,老道卻隻送了我一句話:生有何歡,死亦何苦.直到今日我才領悟到這句話的含義,可惜已經晚了。

回到軍中,我把平日裏打的最多的兩員末將範疆、張達找來,命他們三日內備齊白旗白甲,否則滿門抄斬,見二人麵有難色,我便叫軍士把他們綁在樹上痛打了一頓。臨走時我用眼角的餘光清楚地看到他們的恨意。

仇恨也是個好東西,它能促使人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猛然間我想起了那個眼神跟錐子似的少年紀同,不知道為什麽,他再也沒來找過我,但我知道,隻要我不死他不死,總有一天他會找上來的,忽然之間我很渴望他現在來。

然而他終究沒有來,來的是範疆、張達,我睜大了眼睛,據說如果刀快的話人臨死時可以看到自己的心。刀不是很快,但很鋒利,我清楚地感覺到了冰冷的刀鋒沒在骨肉裏,象一條涼涼的蛇。血飛濺出來,在半空中竟似凝固了,在陷入黑色空間的一刹那,我清楚地看到了一樹桃花,我知道,那就是家鄉的那樹桃花。




後記

很多朋友看完我的流水帳後總要發一些感慨,有人說,真的好搞笑,笑得我肚子疼。還有一些人說,好悲傷,看得我心裏酸酸的。

這世界上任何一樣東西都會有人喜歡有人罵,每個人的審美觀與出發點失之毫厘,對一件事物的看法可能會謬以千裏。我們不會指望所有人的看法一致,世界大同那是Communist主義的事,可望不可及。但我們需要接受所有不同的聲音,匯百流方成江河。在此對看了我的作品感到反胃的朋友說一聲抱歉。

在寫這篇東西的時候,我經曆了事業以及家庭上的種種挫折,我雖然一直是笑著麵對這個世界的,但終於不能做到坦然。杜甫說,文章憎命達。馬克吐溫說,幽默的內在根源不是歡樂,而是悲哀;天堂裏是沒有幽默的。

於是我用這兩位中外名人的話來給自己戴一頂高帽,這看起來似乎有點阿Q

有一類電影注定不是用來娛樂大眾的,就像有一些國家注定沒有麵目,有一些河流注定沒有名字,有一些人注定隻能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這是一篇影評中的幾句話,給我的觸動很大。我總認為我們之中的大多數都屬於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的人。

我總認為,世界上隻有三種人,一種人開心,一種人不開心,另一種人不知道自己開心不開心。我希望所有看到這本書的讀者朋友成為第一種人,不要成為第二種人,更不要成為第三種,跟我似的。

最後的最後,送朋友們一句話,當你睜大眼睛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到的時候,不要以為是自己瞎了,或許,前方真的是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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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單眼賊 回複 悄悄話 有點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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