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華爾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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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共決鬥爭天下(中)

(2009-05-11 13:19:51) 下一個
國共決鬥爭天下(中)

戰爭這種事情,真地幹了起來,雙方都是瞎子,你打你的,我幹我的是最常見的局麵,誰都不按對方的邏輯出牌。陳毅計劃晚上重新玩,馬勵武卻在11日的早晨就開著坦克趕到這裏為第77師解圍來了。當時葉飛的任務是阻擊第一快速縱隊的增援。馬勵武出動了一個坦克團和一個步兵營,轟轟隆隆地衝進了葉飛的陣地,將葉飛的一個旅攔腰截斷,左衝右突,猶入無人之境,刹那間葉飛的整個陣地全毀,步兵營和坦克的機槍無情掃射,沒有多長時間,葉飛的一個旅的人馬就沒了蹤影,葉飛又一次落荒而逃。整編第26師師長馬勵武親自到戰場視察,“隻見在鐸縣東二十餘裏的圈溝鎮沿鐵路線附近,葉飛部隊死傷千餘,屍體累累,斷臂殘肢,腥臭刺鼻,慘不忍睹。”

11日晚,在山東野戰軍的指揮所裏,屋內煙霧繚繞,陳毅緊皺著眉頭,一支接著一支地猛抽香煙,一句話也不說,逃命回來的葉飛呆呆得站在旁邊也是一言不發。深夜一點了,再不下決心部隊想撤都來不及了。陳毅猛地將那個煙屁股摔在地麵,說了聲“隻好這一仗不打了!”就象一個武功高手,把那用了十二分力量的手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內心哪有不受傷的?下這個決心實在是不容易的緊啊。

陳毅不得已將兵馬又撤回到蘇北。至此,國軍對陳毅和粟裕的部隊包圍圈徹底完成。其戰場的基本態勢是,張靈甫,李默庵由南向北進攻。胡璉,戴子奇由西向東壓縮。馬勵武由北向南堵截。陳毅和粟裕的大軍猶如甕中鱉,網中魚,蔣介石和他的幕僚們以為消滅陳毅猶如探囊取物。陳毅也知道,再不聽從粟裕的建議,下場和那李先念有一比。局勢頓時緊張了起來。

毛澤東看到陳毅招招失利,心中不喜。遂以中央軍委名義采納粟裕建議,強令山東野戰軍與蘇中野戰軍合二為一成立華東野戰軍,由陳毅任司令員兼政委,統管全局政治,粟裕任副司令員,享有在軍事上的最後決定權。粟裕,這個吃盡了苦頭的將星,臨危授命,正式從幕後走上了前台。

對於粟裕來說,動手指揮兩個戰區的人馬,麵臨三大難題。首先,國軍已經形成了堅強的戰線,雖說不是鐵桶一般,但是,局勢有利於敵而不利於我是非常明顯的。其次,作戰對手非常生疏,全部美國裝備,還有極難對付的坦克團。第三,山東和蘇中兩大野戰軍合並,粟裕對山東野戰軍的前線指揮員除了葉飛之外,其他的人員大多不熟悉,他們表麵口服,心不服者當居多,打贏了,沒有閑話,打輸了風涼話會少不了。這個難題一如當年諸葛亮初掌兵權時的局麵,是很難解決的一個問題,如果不能打勝,後果不堪設想。好在局麵有陳毅撐著,雖然陳毅屢戰屢敗,但是他上通毛澤東,朱德,下通山野各級將領,是一位有力的政治人物。他對粟裕也十分了解,本人心胸尚為開闊。就是有人不服想放屁,卻過不了陳毅這一關。

但是,粟裕依然十分小心謹慎。他知道,數十萬軍民的生命捏在自己手裏,慎重初戰,關係到生死存亡,所以粟裕給自己定下的原則是“初戰必勝”,不得含糊。

對於前來合圍的國軍,先打哪一路?怎麽打?北方的馬勵武和南線的張靈甫都交過手,隻是和那些從西路來的胡璉的整編第11師和戴之奇的整編第69師尚未有任何戰鬥。

整編第11師乃陳誠的起家本錢,在抗戰中英勇奮戰,屢立戰功,戰鬥力不次於張靈甫的第74師。而且胡璉本人小心謹慎,和他作戰必然是一場惡鬥。與此相反,胡璉的友軍第69師師長戴之奇,該人出身三青團,年輕膽大,急於立功,以謝蔣介石的知遇之恩,眼看各路人馬和共軍打得十分順手,共軍是那樣地好欺負,不由得心癢難忍,特想露他一手,通過戰功更上一層樓。故他的部隊輕狂冒進,遠離胡璉,單兵突出。

故粟裕認為,對付處處小心而戰鬥力強大的對手胡璉,要想一口吃了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隻要出手大膽,占他的便宜是沒有問題的。而對於膽大包天,視軍事為兒戲的戴之奇,出手隻要狠而快,包了他的餃子,徹底消滅他卻也不難。因此,他製定了兩套不同的打法分別對付胡璉和戴之奇,即用穿插迂回的戰法混戰於胡璉整編第11師的背後,前堵後截,虛晃一槍,擾亂軍心,讓他在短時間之內搞不清共軍的戰鬥目的,從而無力救援戴之奇的第69師。而對待第69師,側集中絕對優勢力量,用牛刀殺雞,不猶豫不客氣地徹底殲滅。

粟裕的這一套劇本不久在宿北這一舞台上按部就班地上演了。當時所謂的宿北指的是位於宿遷城以北的來龍庵,曉店和曹家集一帶,這裏西邊是駱馬湖,東邊是開闊地,運河,沭河貫穿其間,難以徒涉,有利於分割包圍。宿北戰役就是在這樣的戰場上開練的。

12月13日,國軍整編第11師向沭陽進攻,戴之奇則冒頭搶戰新安鎮。粟裕命令原山東野戰軍的第1,2縱隊,第7,8師,會同粟裕的第9縱隊共二十四個團以絕對優勢的兵力重拳出擊,包圍了整編第69師於曉店一帶。其中第9縱隊擔負分離割裂胡璉和戴之奇的聯係,堅決阻擊胡璉的救援,絕對不容許胡璉向第69師靠攏。其餘兵力迅速快速包圍整編第69師盡快幹淨地殲滅之。

同時命令山東野戰軍葉飛的第1縱隊向曹家集穿插,第8師向曉店之南穿插,那裏是胡璉的後方,不得停頓,不得戀戰,不得私自改變方向,隻管大踏步直搗胡璉的後方。違軍令者軍法伺候!

第8師很快穿插到位,在胡璉的屁股後麵占領了高地。截斷了戴之奇向胡璉靠近的道路。

葉飛一邊跑心裏一邊嘀咕,要是被胡璉反包了餃子怎麽辦?但是一想到軍令,隻能拚命的從敵人的縫隙中間向曹家集猛跑。他的部隊打硬仗不行,穿插卻是神速無比,竟然一口氣深入到了距離胡璉司令部隻有幾百米的地方幹了起來。嚇得胡司令心驚肉跳,哪裏還有心思再去增援第69師?

第69師發現自己被圍,戴之奇才知道戰爭原來這樣的可怕,頓時慌亂起來,不要命的向南逃竄。除了一部分之外,大多數在粟裕相當於五個師的兵力包圍下,哪裏跑得出去了?

葉飛這時正在胡璉的屁股後麵打得不亦樂乎,突然發現第69師的一大隊人馬,個個麵目呆板,不問敵我,豚奔而來,竟然從他的指揮所附近四散逃跑而去。葉飛慌忙把機關警衛甚至民工都組織了起來,象捉魚一般滿山遍野捉拿俘虜。葉飛哪裏打過這麽痛快的仗啊,這一下把一年多的惡氣全吐了出來,將逃跑的第69師的潰兵全部堵在了野外活捉在手。簡直就象天上掉下了無數的餡餅兒,葉飛隻要伸伸手,張張嘴,咕嘟一聲咽下去就是了。

被圍在曉店的第69師師部在做最後的頑抗。粟裕電令各個縱隊和師部必須迅速拿下第69師,凡旅,團,營首長不執行命令者,就地槍決!軍令如山,上下齊心。

12月18日,韋國清統一指揮第2,9縱隊,很快突破第69師的在曉店的陣地,先衝進去兩個連,再進入兩個團。戴之奇見大勢已去,山窮水盡,舉槍自殺,為蔣介石最後成了仁。副師長饒少偉等將領可沒有練就戴之奇如此這般的自殺功夫,紛紛舉手當了俘虜。胡璉見狀大驚,退守運河西岸,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粟裕鳴金收兵。

所謂宿北戰役就這樣勝利結束了。這一戰,全部殲滅整編第69師整個編製二萬一千多人,重創整編第11師師部,全軍上下狠很地出了一口惡氣,籠罩在華東野戰軍頭上的倒黴運氣一掃而光。這也是山東和華東兩大野戰軍合並之後的第一戰,也是華東戰區的一個大的轉折。通過這場大戰,粟裕知道了山東野戰軍各個指揮員的能力和專長,使他更有信心組織更大的戰役,而那些統領虎狼之師的前線指揮員們也知道了粟裕的能力深不可測。彼此建立了信任關係,以後的仗就好打得多了。

事實上,就在宿北戰役尚未結束之時,粟裕的眼光已經瞄上了馬勵武的整編第26師和他的第1快速縱隊。他知道,在國軍的包圍圈裏,少了一個戴之奇,除了共軍的士氣得以提升之外,國軍對共軍的基本包圍態勢並沒有從根本上得到改善,不拿掉馬勵武,共軍仍然沒有出路。

宿北一戰,國軍的西路少了一個戴之奇,馬勵武的整編第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集團軍轉眼之間和西南兩路的距離被拉開,處於孤立的位置。如果國軍稍加調整,調動一支人馬填補戴之奇的位置,馬勵武尚不至於過於孤單。這也不能責怪馬勵武笨地不會用兵,而是他根據與陳毅葉飛的交戰經驗,判定共軍武器落後,真幹了起來,隻要他的坦克的鐵履帶“哢嚓”一聲響,保管共軍屁滾尿流。自信固然不錯,但是在軍事上的過分的自信後果卻實在不好。馬勵武哪裏知道,他的對手已經不再是陳毅,而是在南京國防部尚未列入極端危險人物名單的粟裕。

人人都說馬勵武是個強硬的對手,但是粟裕卻不這樣想。他認為,首先,共軍機動靈活,可在短時間內調動集中至少二十七個團的兵力對付整編第26師的六個團,兵力是敵方的四倍半,占絕對優勢,完全符合在戰術上以多勝少的原則。其次,第26師依仗現代化的裝備孤軍突出,而且看不起他的友軍馮治安的第77師並嘲笑他不中用。所以,一旦開打,馮部的救援將不會非常積極。基於此,粟裕決心吃掉這個讓陳毅牙疼,讓葉飛膽寒的強敵,為他的戰友和領導報那一箭兩箭之仇。

12月23日,粟裕下令葉飛的第1縱,陶勇的第1師等撤出蘇中秘密兼程北上,會同山東其他四個師的地方兵力,準備殲滅整編第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命令韋國清的第2縱,王必成的第6師等監視整編第11師,第74師,在戰役打響後,若二者北上增援,堅決堵住以保證魯南戰役不受幹擾。

為了便於指揮,粟裕將手中的力量編為左右兩路,

左路由原山野的第8,9,10師和濱海警備旅組成,由原魯中軍區司令王建安指揮,以十二個團的優勢兵力首先消滅駐守在太子堂一帶的第26師的第44旅,徹底切斷馬勵武向鐸縣和棗莊的退路。三個師圍攻一個旅,那是牛刀宰雞。

右路軍由葉飛第1縱和陶勇第1師組成,共十五個團,由粟裕親自指揮,負責殲滅駐守在卞莊的第26師主力169旅,最後左右兩路合圍幹掉第一快速縱隊這支機械化部隊。這種戰法叫作先吃肉再啃骨頭,肉就是整編第26師,骨頭是那第一快速縱隊。發動作戰的時間定在了1947年1月2日24點,部隊必須在1月1日秘密進入指定的集結區域。上述一切行動都是各個部隊一邊秘密北上調動的途中所完的。

自古以來,凡有大軍駐守,必須具有很多的偵察小分隊在駐地周圍活動,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刺探軍情,將任何微小的敵情匯集反饋到指揮官那裏以供首腦人物判斷和下定決心之用。你看那戲劇之中的探子不停的大叫一聲拖了長音的“報---”字奔跑而來,就是現代軍隊所謂的偵察兵。他們的作用就象昆蟲頭上觸角,是軍隊指揮官的眼睛和耳朵的延長和放大。馬勵武的手下當然也養了那麽一大批這樣的探子。這些人活動自由,服裝簡單,無軍紀,會化裝,無法無天,別說殺豬不眨眼,就是殺人也不眨眼,個個聰明伶俐,觀察能力強,於細微之處見真章。

從1946年12月28日起,馬勵武手下的探子們就不停點地報啊報,說共軍至少有十一個不同番號的師在向整編第26師靠近。作為一常年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老軍人,馬勵武已經預感到共軍早晚要拿他開刀,因為他多少也知道自己的位置過於突出,態勢並非有利,因此,他發電向坐鎮徐州的薛嶽請求退回到鐸縣,將兵力緊縮,然後再出擊可能更加有利。誰知薛嶽給的軍令仍然是隻能前進不得後退。馬勵武無奈隻有服從,僅用了一天時間就在以馬家莊為中心修築起來了一條25公裏的狹長防守陣地,第一快速縱隊的坦克鐵器在陣地前方往返巡回,可見那馬某人並非十足的無能之輩。他認為共軍膽敢來犯,那些裝甲坦克必將其碾為肉泥。修好了工事,馬勵武全軍將領整裝待發,擺好了架勢,立馬開弓,準備大打,緊緊張張的靜侯共軍到來後再上演一次國軍的魯南大捷。

12月30日,共軍沒有動靜。

12月31日,毫無戰爭的跡象。

1947年1月1日,連探子們也沒有任何軍情匯報。

新年的天依然那麽藍,風還是那麽寒冷,冬日的太陽仍舊是那麽不冷不熱的。一切都太平靜了,平靜地讓人偷懶。馬勵武開始懷疑他的那些無法無天的探子們是不是眼花了耳背了玩暈了,除了混跡於市井之中探到的全是虛妄軍情?還是共軍吃過他的虧而不敢再摸馬某人的老虎屁股? 想到這裏,緊繃的心弦就鬆了下來。元旦的上午,他將一切軍務交給了副師長,自己帶領了衛隊回鐸縣過大年去了,全軍上下緊張的軍心頓時鬆懈了下來。他們怎麽知道,粟裕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假的情報讓國軍緊張,而真的情報國軍又得不到。粟裕的各路人馬這時已經像隻獵豹,悄悄地靠近了獵物,隻等那最後的一躍。

1月2日,馬勵武在鐸縣會見了當地守軍第27軍軍長李玉堂,相互閑聊吹捧了一通,晚上又在他的後方司令部會餐吃喝一場,微微醉熏,叫個戲班子唱起了《風波亭》來了。看到嶽飛的處境,不由為古人擔憂起來。突然,李玉堂打來了一通緊急電話,辟頭蓋臉的第一句話就是“前方打起來啦!”仿佛似報喜一般。但馬勵武頓時感到脊梁骨陣陣發涼,那點兒酒勁全沒了。軍情當頭,第一指揮官擅離職守不在前線,既是不敗,兒戲軍國大事的罪名也是難以逃脫的。屆時就是全身的窟窿都變成了嘴也說不明道不白,那貽誤戰機的罪名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一想到那些蔣介石弄來的昂貴的寶貝第一快速縱隊要是有個閃失,落在了共軍手裏,老頭子就是不吃了我馬勵武也要扒我一層皮。越想越怕,於是乎急忙用電話與位於馬家莊的師部聯係。但是,電話早已被炮彈炸斷,哪裏打得通了?他馬上調來了兩個連,坐上卡車向前線奔去。路上遇到探子們說戰事激烈,再往前走與送死無異。馬勵武不由心驚肉跳,返回鐸縣向薛嶽報告,要求將第一快速縱隊撤回鐸縣。薛嶽同意後,馬勵武即刻利用李玉堂的電話係統向第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下達撤退的命令,讓他們執行“肉泥行動”。在戰爭中往往一招出錯招招皆輸,他不知道,整編第26師已經不再整編而變成了殘部,第一快速縱隊也搖身一變,眼看已經癱在了路上成了倒數第一快速啦。真是風波亭有風波啊。

這時的戰場已經是硝煙紛飛,東西難辯。山東野戰軍第8師迅速攻下了尚岩莊,嚇得從馬莊趕來增援的坦克打了幾炮就退了回去。

葉飛的第一縱懷著滿腔的仇恨,把從宿北繳獲而來的大炮不要命地砸到了第26師的頭上,粉碎了所有陣地的暗堡,很快就控製了北線的所有製高點。陶勇更是勇猛異常,毫不含糊,猛打猛穿插,攻克了洪山,切斷了整編第26師和馮治安第77師之間的聯係。

1月4日早晨,整編第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好不容易接到了馬勵武的命令,匆忙之間開始了“肉泥行動”。所謂肉泥行動是馬勵武的第二號計劃,萬一戰事不利,所有的坦克汽車在步兵周圍巡回往來,將每一個來犯的血肉之軀碾壓為肉泥,就象當年對付葉飛那樣。再加上天上飛機的掩護,誰能阻擋得了他的撤退呢?

但是,粟裕的判斷力和勇氣不但擋住了馬勵武的這一切行動,而且讓第一快速縱隊變成了一堆鐵疙瘩。

說來也真奇怪,整編第26師的殘部和第一快速縱隊剛剛放棄了他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陣地,老天爺就變了臉,雨雪交加並伴隨著陣陣陰濕寒冷的大霧,別說汽車坦克已經象個半瞎的老牛破車,就是地麵上活動的戰士們也是東西不分渾渾然,更別說國軍的那幾架破飛機了,連起飛都不可能。

這樣的天氣還能打仗嗎?計劃是否變更?參謀人員詢問粟裕。粟裕堅定地回答:不變!這是老天爺在幫我們的忙,戰士道路難行,敵人的坦克汽車等重裝備比我們更困難。同時,命令各部,集中全部兵力,加強火力,把第一快速縱隊向漏汁湖方向趕。

那時中國的鄉村別說沒有可供汽車奔馳的什麽柏油大馬路,就是條像樣的大道也不多見。國軍作戰的汽車坦克多在平坦的原野上橫行霸道,因而,第一快速縱隊的行軍路線大多選擇象漏汁湖這樣的地形地貌一擁而上,所向披靡,從來就沒遇到過什麽大不了的困難和對手。

漏汁湖,南北八九裏寬,一片平坦,幹旱時可行車馬, 雨雪中的漏汁湖表麵看去雖然仍是一馬平川,實際上在枯草之下已經成為軟塌塌的泥水沼澤。而馬勵武的肉泥行動又是一個巨大的方陣。在方陣中的中心部位,是四百輛左右輜重汽車,上麵有士兵的日常生活用品,炮彈和汽油等等,圍繞著汽車隊的是工兵營,山炮團和整編第26師的殘兵敗將,最外圍的是來來往往不時噴發炮彈和機槍子彈的坦克團。浩浩蕩蕩,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很不幸的是,當第一快速縱隊一進入漏汁湖的原野,頓時陷入泥潭沼澤動彈不了。後麵的裝甲車輛不知就裏,仗著坦克汽車的馬力大,爭先繞行,走不了多遠,也陷了進去。再加上共軍事先早已經挖好的防坦克壕溝,更增加了機械化裝備的運行難度。這樣,平時耀武揚威的重型武器和車輛在泥潭裏像一頭頭絕望的野獸,吼吼的狂嚎,個個滾得像泥豬水牛一般,哪裏還開得了炮打得了仗?


在漫天大霧之中,隻聽滿山遍野陣陣機器轟鳴聲,喇叭聲攪和著槍聲炮聲,不久又傳來了共軍的喊殺聲,最後隻剩下了一片繳槍不殺聲。再不久,隻能聽到部隊集合的腳步聲。前後不到四個小時,戰鬥就結束了。原來第一快速縱隊的頭頭們下令投降了。讀史至此,王麻子不由得不佩服國軍主力的素質,到底是經過美國大鼻子軍事顧問們訓練出來的優秀戰士,見情況不妙即停止抵抗,連立馬舉手保命的美國招數都學得唯妙唯肖。

說來也是奇怪,當陳毅和粟裕來視察的時候,那濃濃的大霧就隨之消散了。隻見坦克大炮和數不清的汽車滿坡遍野橫七豎八的歇臥在原野上,各種槍支,彈藥,通訊,工兵建築器材累積成堆,美國造的用具,食品,藥物以及五花八門的被服撒滿了漏汁湖的表麵,放眼望去,望也望不到邊,一群群被俘國軍官兵縮頭縮腦排成縱隊被押解出戰場。共軍在凜冽的寒風中推拉那到手的坦克大炮和汽車。看到這一切,粟裕笑了,陳毅也笑了,他們縱身登上一輛坦克,在炮塔頂端坐下,拍了一張黑白照片,紀錄下了那曆史的一瞬間。愛好斯文的陳毅不由得賦詩一首曰:

快速縱隊走如飛,
印緬歸來自鼓吹。
魯南泥濘行不得,
坦克都成廢鐵堆。

在我眼裏,那不過隻是幾句順口溜罷了。有道是若無粟裕的神機妙算,陳毅將要麵臨不是項英就是李先念年的下場。故王麻子也有一順口溜合陳毅曰:

快速縱隊戰葉飛,
魯南敗陳無自吹。
若無粟裕妙算得,
坦克怎成廢鐵堆?

如果諸位看官認為有趣,也合幾首妙詩絕詞為本人湊興如何?

這段曆史,史家稱之為魯南大捷,與國軍的“魯南大捷”不同的是,國軍的魯南大捷僅僅是整編第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重創了共軍之一部罷了,而共軍的魯南大街側是以完全徹底地吃掉整編第26師和第一快速縱隊為標誌的。二者有著本質的區別。

隨後粟裕再接再厲,乘勝追擊,先後在短的時間內又拿下了鐸縣和棗莊,俘虜了師長馬勵武,在那裏繳獲了從漏汁湖逃掉的第一快速縱隊最後的七輛坦克,至1947年1月20日,共用了十八天的時間,完成了魯南大捷,國軍丟掉了五萬三千人馬和數百輛坦克汽車火炮。使國軍對共軍的三麵包圍的態勢被打破。共軍的尷尬局麵不再那麽尷尬。

國民黨軍隊在短短的幾個月內竟然丟掉了兩個整編師,將近十萬餘人馬就這樣人間蒸發了?說起來真真讓蔣介石和陳誠感到象做夢一般。蔣介石和陳誠的心情和當年在蘇中的李默庵一樣,判斷共軍必然要幹掉所有位置突出的國軍,立馬不再大膽妄為,變得分外小心謹慎,將所有的軍隊收縮在一起,瞪大了兩眼觀察共軍究竟有何動作。

誰知沉毅和粟裕在魯南得手之後,不進反退,主動放棄了蘇北和魯南一大塊地盤,撤回山東共軍的首府臨沂去了。蔣介石和陳誠對此百思不得其解,世界上哪裏有這樣打仗的?打贏了不進反退。哦,對了,兵法雲“殺士一千,自損八百”,我丟十萬,你損五萬總是可信的吧?共軍已經弱不堪擊啦,老蔣和陳誠如是說。於是乎,國軍上下又高興了起來。蔣介石哪裏知道,共軍缺的不是兵員而是槍和炮。農民為了那分到手裏的一塊土地,根本就不在乎將他們的孩子送上前線!

有了第一快速縱隊的裝備,粟裕接受了所有願意留下來的俘虜,配備了共軍幹部,將他們改造了一番,成立了共軍曆史上第一支機械化部隊,粟裕給它的名字是華東野戰軍特種部隊,直接歸華東野戰軍司令部指揮。這支部隊,在後來的戰爭中屢立功。

陳誠坐飛機來到了徐州和薛嶽商討戰局,分析形勢,探討作戰方案。得出的結論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一場小敗不足為奇(小敗?),國軍依然強大無比,老子仍然天下第一。要說陳誠薛嶽之流這麽認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想想看他們的智力並不弱,官作得也不低,論經驗論能耐論吃的鹽論過的橋都不比任何常人少,所以對戰爭的局勢還是有自己的主見的。比如說,那位後來在美國德州辦了養雞場的陳誠陳大人對局勢就已經胸有成竹,自信滿滿。他的形勢報告說,整編第74師已經拿下了鹽城和漣水,華東共軍徹底失去了根據地,往後的撤退方向隻能是山東臨沂一途(有道理,沒錯)。陳誠的指令說“國軍部隊雖略受損失,但就全盤戰局而言,實屬莫大之成功。經過蘇北和魯南的連續作戰,共軍傷亡一定很大,因此共軍大勢已去!”一下子就把國軍的優越感又建立起來了。他不知道,粟裕要的就是讓國軍從悲觀失望小心謹慎的感覺中轉變過來,將國軍將領的心態調整得好得不能再好,驕傲得不能再驕傲。並一再放出風聲,共軍受傷甚重。

在蔣介石的眼裏,山東地處中國的心髒,膠東半島深入渤海,沂蒙山脈綿綿起伏其間,地形複雜,共軍前後經營不下八年,這裏不象陝北那麽土地貧瘠,窮鄉僻壤養活不了幾個人,僅山東一地就占盡了農工魚鹽之利,曆史上齊魯能在這裏立國開業,可見其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是多麽地讓人舒坦。因此山東的戰略地位極為重要恐怕比延安還要重要。因而他將國軍的五大主力中的三個都擺在了這裏,不拿下山東誓不罷休。

正因為山東如此重要,所以,蔣介石和陳誠陳大人以為那共軍也和他們的想法一模一樣,毛澤東和陳毅一定會將山東當個大寶貝兒般地報在懷裏誰也別想碰她一碰。

於是,根據上述主觀判斷,蔣介石和陳誠製定了新的魯南會戰計劃,1947年1月31日,總參謀長陳誠親自坐鎮新安鎮,指揮左中右三路號稱三十萬大軍同時向臨沂發動進攻。這次,國軍揚長避短,注重偵察,情況不明不輕易進攻,每天的行軍速度不得超過20公裏,並命令濟南的王耀武指揮北線的十萬大軍南下,來他一個南北夾擊,會師於山東中部,看那共軍往哪裏逃?

兩次戰役下來,陳毅和粟裕的人馬由七萬左右猛增到二十七萬。這麽龐大的力量停留在沒有後方支持的戰場上也是問題多多,比如說戰利品分配,幹部的配製和成員的複雜成為集團軍作戰的瓶頸。所以,陳毅粟裕大軍放棄蘇北大塊地盤退守臨沂,不但使國軍嬌氣重新蒸騰,而且共軍自身也需要整編一番,以便在山東戰場上與國軍更大地爭鬥一番。

看看整編後粟裕手下都是些什麽樣的將領並不乏味。華東野戰軍共統編為九個縱隊,每個縱隊轄三個師,九個團。

1縱,葉飛

2縱,韋國清

3縱,何以祥

4縱,陶勇

6縱,王必成

7縱,成鈞

8縱,王建安

9縱,許世友

另外,特種兵縱隊,陳銳霆。

還有在敵後蘇中活動的管文尉被編為11縱,陳慶先被編為12縱。

整編後的華東野戰軍九個縱隊號稱二十餘萬人馬駐紮在臨沂,排成一字長蛇陣,軍旗獵獵,嚴陣以待。靜觀南部的陳誠和北部的王耀武國軍如何動作。其實呢,那國軍並不複雜,腦子隻有一根筋兒,就是找到共軍進行一場決戰,破了臨沂城,攻其必守之地。決戰,決戰,再決戰。共軍不是害怕決戰,而是時機不成熟,共軍尚未強大到能與國軍死拚的地步。

粟裕有三寶,即地圖,望遠鏡和手槍。每到一地,粟裕不要手下的任何伺候,隻要把作戰地圖懸掛在牆上就行了。對於戰場的地貌地形,粟裕必親臨視察研究一番。望遠鏡則是用來戰鬥開始後直接觀察敵人動向所用。而那把不離身的手槍嘛,則是在散兵遊勇時期養成的習慣。盡管他的槍法極準,自從當了大集團軍的總指揮之後,再也沒有實際使用過,我猜那把槍一定是個裝飾品,就像賈寶玉身上的那塊石頭,萬事圖個吉利罷了。

麵對將近四十萬國軍的南北夾攻,粟裕在地圖前麵看啊看,捉摸的是下一仗如何打才能贏得更藝術,讓國軍得疼更難過。

當時的國軍,連續吃了粟裕的幾番苦頭,早已變得聰明異常,南部的三十萬人馬組成了集團軍,在沂水以東排成了四十裏的方陣,緩慢地齊頭並進,各個師報成了一團兒,越靠進臨沂,兵力不但不散開,反而越發擠在了一起,像一道道厚厚的人牆,也像古代的連環馬陣式,沒有先鋒,更沒有戴子奇和馬勵武那樣勇敢的出頭鳥,而是擺出了一副要死一塊死,要活一塊活兒,生死與共的江湖架勢。讓共軍狗咬刺蝟無處下口。然後憑借強大的軍事力量把共軍擠死壓死在臨沂城內,就像做壓縮餅幹那樣。說來可笑得緊,國軍每次的計劃都是那麽自信滿滿,老神在在。

麵對國軍的強兵壓境,粟裕的想法和設計往往給國軍一個喪氣的意外,給共軍一個巨大的驚喜。這就是早在蘇中七戰七捷中練就的真本事,若不能槍打出頭鳥,就避實就虛,奔襲於百裏之外,出奇不意。這時的粟裕眼睛在地圖上轉呀轉,瞄上了北方戰線的李仙洲集團軍。

李仙洲,山東長清人,黃埔一期學生,為人正直敢為。參加北伐,揮師濟南,適逢日人在濟南殺國人製造“濟南慘案”,李仙洲曾熱血請戰,北伐後,李仙洲將舊軍閥散兵第21師改造為蔣介石嫡係。抗戰期間,他率領第21師轉戰於河北山西,身負重傷,為蔣介石所嘉獎,遂晉升為第92軍軍長。抗戰後期,被調防淮北,魯南,挑釁八路軍和新四軍而大敗,導致他的第28集團軍番號被蔣介石取消而失寵。國共內戰開打,李仙洲被任命為第2綏靖區副司令,受製於比他資曆要輕很多的王耀武而無所事事。這次南北夾擊共軍的新魯南會戰,王耀武派遣了李仙洲帶領第12,73和第46軍等十萬大軍東出了濟南城,向萊蕪一帶開來。

幾千年來,凡自濟南出兵魯南,有三條路徑可供兵家行走。一是南出穆棱關揮師沂蒙,二是沿泰山兵向兗州,三是取道吐絲口出泰山東至萊蕪。前兩條道路居高臨下,有高屋建瓴之勢,勝算較大。而最後一條道路兩側不是高山峽穀就是丘陵綿延。大軍過時,單兵行走,輜重遲緩,易於腹背受敵。陳誠命令李仙洲兵占萊蕪城。

2月11日,粟裕下定決心吃掉李仙洲兵團。雖然萊蕪距離臨沂至少四五百裏,但是長途奔襲是粟裕最喜歡的戰術,花幾天跑上他幾百裏路,換來消滅數萬敵軍,對於共軍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情而且是非常劃算的。

粟裕這次集中了葉飛,王必成,陶勇,成均,許世又等部共五十三個團的虎狼之師,晝伏夜行,像一群經驗豐富的豹子,飛快地向獵物靠近。而對於南線陳誠的主力大部隊,粟裕使出了兵不厭詐的計策,向陳誠擺出了一付在臨沂和國軍決一死戰的架勢,順水推舟,將計就計,蔣介石不是老捉摸與共軍決戰嗎?那麽就給表演出一副決戰的樣子,順著他老人家的心意玩玩,這叫做順水推舟,將計就計,聲東擊西,讓蔣介石和陳誠領教一下這戰爭的算盤珠子到底是誰的手撥拉。

為了讓決戰的樣子更逼真一些,粟裕令參謀長陳士榘帶領第2縱和第3縱偽裝成華野全軍,公開在臨沂一帶大挖防禦工事,一些民兵也打扮成解放軍的模樣,到處號房子,怔糧草,在運河上架起了大橋,並派出去了一支軍隊攻打起兗州來了。而對於那些國軍的探子們,是不抓不打更不殺,讓他們隨意刺探假軍情,假動向。


這些假的貓膩軍情,使陳誠誤以為共軍決戰不勝的話必然西度運河向西逃竄,從而更加堅定了他的決戰信心而不懷疑自己的錯誤判斷。在作戰會議上,陳誠發出了“黨國命運,在此一戰,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戰鬥號召,勉勵國軍奮勇殺敵,爭取勝利。但是,戰爭這種事情,那裏是你想贏就能贏得了的?

2月13日,也就是粟裕率領主力北向兩天之後,蒙在鼓裏的國軍準備就緒,非常謹慎小心地向臨沂滾來了。為什麽說國軍是滾來的呢?因為國軍這次長了智慧,先前被粟裕槍打出頭鳥的戰術打乖了,發明了一種滾筒戰術。說來也不複雜,就是第一撥戰鬥隊先行,待站穩腳跟之後,第二撥的軍隊在後麵大力搶修工事,天黑之後那第一撥的部隊就退回工事和後續部隊靠攏。這樣共軍的靈活機動和夜戰的長處就發揮不出來啦。想來這幫蠢貨的邏輯不無道理,但好像是伯樂的兒子那樣不成器,出門訪馬卻找回了隻大青蛙,哈哈。

這樣的戰術雖然紮實,沒有什麽大的危險和損失,但是軍隊的推進速度必然緩之再緩,而粟裕這一次要的就是遲滯國軍,消耗時間,從而贏得向北方轉移主力的時間。時間在這裏,已經不僅僅是金錢,時間這時已經與人命相連國家的走向相關聯。

攻打臨沂的先鋒是張靈甫的整編第74師和李天霞的第83師。他們學習美國的現代戰爭的打法,動用了大量的飛機坦克,對著小小的臨沂城和周圍的工事進行了幾天的狂轟爛炸,以為這樣就會嚇破共軍的膽。但是,他們哪裏知道,共軍玩兒的是疑兵陣式,兩三個人一個小山頭陣地,四五個人樹起了幾十麵紅旗,像跑龍套似的不停吸引國軍的眼球。隻要他們在哪裏活動,國軍的炮火就準確地跟著打到那裏。如此你來我往,共軍且戰且退,2月15日,張靈甫和李天霞“攻”進了臨沂城。但是,那是一座空城。

陳誠欣喜若狂,認為共軍在現代化武器的威力下已被炸死六成,剩餘殘部由於懼怕國軍王牌而向著北方落荒而逃了(怎麽看都和李默庵的想法太像啦)。陳誠將這次勝利命名為“臨沂大捷”,國軍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在這裏不妨引用一段陳誠所發布局勢分析,“共軍殘部分三路想沂蒙山區潰逃。其企圖,或將在魯南稍事休整,再西竄。因沂蒙山區北麓已有王耀武兵團堅拒,北去實不可能也。估計共軍損失已有十六個旅,七個縱隊,約當總兵力三分之二。”蔣介石讀到這麽輝煌的戰報,不由得哈哈大笑,差點沒把假牙笑出來。事實上,他們是高興得早了點兒。

陳誠更是被自己創造的神話衝昏了頭腦,他命令南線的兵團乘勝追擊繼續北上,北線的李仙洲配合向南壓,將共軍一舉殲滅在沂蒙山區。這就是李仙洲為什麽要率領第46軍和第73軍六萬人馬東出濟南占領萊蕪的緣故。李仙洲的大軍在丘陵間的狹窄公路上緩緩而行。第12軍殿後,保護數百輛卡車往返與大軍和濟南之間的聯係,使走在前麵的兩個軍每天二百餘噸的軍需給養不至於貧乏。兵法雲“大軍未動,糧草先行”,李仙洲的用兵側是反其道而行之,看去好像是“大軍先行,糧草後動”。在國軍拿下臨沂同時,李仙洲也進駐了萊蕪。

這時粟裕的野戰軍主力正在向萊蕪地區潛行,部隊的軍事目的嚴格保密,除了高級指揮官之外,誰也不知道這樣像夜貓子一樣白天睡覺晚上行軍的目的是什麽。兵士們隻知道走啊走,不停地冒著雨雪寒凍翻山越嶺朝著北方前進。軍人的天職是什麽?就是服從服從再服從,他們用不著思想,長官叫幹什麽他們幹什麽就是了,別說是共產黨的兵,全世界的兵都是這樣的。他們也和這裏的文人不同,沒屁也要咚咚響,有屁更要下河撈月亮,軍人,隻要聽話就行了。但是,共產黨的軍人,不僅僅要聽話,而且還要思想通順,這就是政治部和各級政委和政治指導員的作用。

2月15日,粟裕下達作戰預備令:以第1,6縱隊為左路,進攻萊蕪,吐絲口鎮,以第4和第7縱隊為中路,進攻顏莊,以第8,9縱隊為右路拿下和莊的第193師。命令第10縱隊搶占錦陽關,徹底切斷李仙洲回濟南的逃路。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粟裕的命令不是作戰命令,而是作戰預備令,那就是說,粟裕的作戰決心尚未到最後階段,他還在猶豫,也就是說弓已拉開,什麽時候什麽地點往哪裏射出,粟裕還在作最後的觀察。看官一定會問,數十萬大軍辛苦而來,現在卻婆婆媽媽起來了?別說你們急。就是他手下的葉飛,許世友等人也急得手腳發癢,聲聲喊打,哪怕吃掉一個師也算沒有白來。是呀,千裏迢迢,千裏迢迢地來到了這裏,為了什麽呢?但是,粟裕用兵雖然大膽,更多的卻是謹慎。他還在看。他在看什麽呢?

他在看那王耀武久經沙場,功夫非同一般,如果不能一劍封喉,李仙洲必然全身而退。事實上,王耀武已經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粟裕擔心王耀武已經看破了他的作戰意圖。

在陳誠大吹特吹臨沂大捷的時候,有一個人的頭腦是清醒的,那就是王耀武。他憑借多年的經驗,壓根兒就沒有相信陳誠的共軍的主力已經覆滅的囈語。他認為共軍僅僅是轉移了作戰方向而已。他要找出共到底要幹什麽的證據。於是他派出了飛機四下偵察,果然在沂蒙山區發現有共軍大部隊活動的跡象,第46軍也報告說在他的兩翼有共軍運動。種種跡象表明,共軍的矛頭這次是對著他來的。2月16日,王耀武下令撤退。一聲令下,近十萬大軍收拾了行裝露出了要回家的樣子。葉飛,許世友一看就沉不了氣,快煮熟的鴨子怎麽能讓它飛了?他們建議在國軍運動時是否吃掉他們的尾巴?粟裕認為這是擾亂軍心,堅決拒絕。

陳誠聞訊李仙洲不戰而退,不由大為光火,假借蔣介石的名義,急電命令李仙洲隻能前進,不許後退,共匪已是被圍之師,不足為慮。使第46,73軍剛剛開始的向濟南的撤退行動立馬停止,再次返回萊蕪。國軍經過如此這般地調來調去得折騰一番之後,陣腳混亂,不知所措,忽而向南,忽而往北,最後仍然決定向南。真是一將無能,累死千軍啊。

粟裕看到這些敵軍混亂的信息,知道他的作戰意圖並沒有為國軍所識破,或者既是知道了共軍的意圖也不能確定而猶豫再三,這才放下心來,將開戰的時間定在了2月19日。但是,考慮到各個縱隊長途行軍的疲勞,粟裕又將作戰的時間順延至2月20日,再看看。

作戰計劃的一再推遲,共軍雖然行動保密,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李仙洲還養活了一大批探子在四下活動。就在粟裕大軍等待期間,李仙洲將各處情報匯集在一起急電報告給了王耀武,王耀武立馬坐上了飛機親臨前線上空觀察敵情,看到大量的共軍部隊在地麵往來頻繁地調動,萊蕪和吐絲口都非常危險。王耀武想到那萊蕪城乃彈丸之地,原本就沒有儲存什麽彈藥糧草,李仙洲的本事再大,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於是乎,他不顧蔣介石陳誠的反對,緊急下了軍令讓李仙洲收拾行裝,再次撤退回濟南。但是,已經晚了,大軍行動豈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麵對敵情的一次一次的變化,粟裕也緊急調整計劃,下達了最後的軍事行動命令。令葉飛的第1縱進攻萊蕪李仙洲的總部及73軍,陶勇的4縱攻擊第46軍,其餘力量全力拿下錦陽關,最後的戰鬥開始的時間定在20日15點。

戰鬥打響之後,共軍在吐絲口的戰鬥進展並不順利。王必成花了兩天的時間,也沒有拿下那個小鎮,原因是該鎮地貌地形複雜狹窄,易守難攻,你想那地方既然能叫什麽吐絲口鎮,其地勢之狹隘可見一斑。加之國軍采用了火防戰術,將那小小的吐絲口的民房燒的火海一般,共軍站在鎮外望火興歎,沒有辦法,隻能等大火熄滅之後重新開打。戰爭就是這樣,勝敗有時是人力,有時又是天意。守衛吐絲口的師長曹振鐸一再向李仙洲和王耀武報告吐絲口尚未丟失,要撤退的話盡快來!這一吐絲口固若金湯的軍情報告,好像是一副招魂幡,吸走了李仙洲是走還是守的猶豫,最後下定了撤退的決心。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萊蕪城外的共軍隻有葉飛的一個縱隊,想一口吃掉李仙洲的六萬餘兵馬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粟裕的戰鬥計劃就是逼著國軍放棄萊蕪城而鑽入他在野外撒下的天羅地網,要不怎麽叫野戰軍呢?

23日早晨,李仙洲兵分兩路,73軍在左,46軍在右,緩慢平行前進。當國軍出城過半時,不知是葉飛還是許世友再出臭招,建議出擊,粟裕再次斷然拒絕,嚴令不許擾亂軍心。我的理解,所謂軍心,就是總指揮將官粟裕的決心。粟裕在等,一直等到了國軍全部出城之後,總攻方才開始。粟裕千裏而來,要吃的全部而不是一部分。

當國軍的最後一名士兵剛一離城,陶勇4縱的一個師就迅速衝進萊蕪城豎起了紅旗,徹底斷絕了李仙洲的退路。而王必成也攻下了吐絲口鎮,口袋的兩端被共軍死死地紮緊了。

在萊蕪到吐絲口15裏的公路上,公路兩側不是絕地就是丘陵,李仙洲的六萬餘人馬連同火炮,卡車和輜重擁擠在狹窄的公路上踟躇而行。天上有二十餘飛機保駕護行。人聲機器聲震天介響。埋伏在公路兩側丘陵上的共軍將士接到粟裕命令之後,刹那間如天兵下降,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入敵群。

王耀武的兵士將領多年來走南闖北,勝多敗少,哪裏見到過如此陣式?頓時呆了起來。天上的飛機見狀急忙將炸彈投了下來,瞬間爆炸連連。粟裕急令全軍不要躲避飛機的投彈,迅速衝入敵群,與國軍共生死,一快兒領受那天上飛來的機槍掃射和炸彈爆炸。這一招還真靈驗,飛機敵我不辯,立馬停止掃射轟炸,飛回濟南複命去了。

李仙洲的數萬人馬被包圍在南北隻有二十裏,東西寬度僅僅四五裏的狹長地帶中,眼看著共軍端著亮光光的刺刀朝著自己衝了上來,立刻陷入混亂,就像拖網中的魚群,數萬人嘩嘩啦啦一會兒向西,一會兒向東,建製全亂,李仙洲找不著師長,師長更不見了團長,更別說那些小營長連長啦,大家是呼啦一聲全各奔東西,真真是兵敗如山倒,搞得李仙洲和他的副官相對唏噓,轉眼之間從趾高氣揚氣指頤使的貴人變成了灰頭土臉徹頭徹尾的光杆兒司令了。一位連長幹脆就地一躺說“老子不走了,讓共打死我好了”,而一個營長公開叫嚷道;“這是什麽窩囊仗?不打了,交槍!”是呀,是誰讓王耀武的精兵良將變得如此狼狽?

李仙洲帶領一部殘兵敗將東突西奔,衝到距離吐絲口尚有數裏的地方,手下的兵士已經非死即傷所剩無幾,他呆呆的看著眼前戰場敗景,不由氣血衝上了腦門,大叫一聲載下馬來,掉到了公路旁邊的陰溝裏,被共軍戰士逮了個正著。隨著李仙洲的被活捉,戰場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當天15點,戰役結束,前後隻用了兩個小時,李仙洲的六萬人馬就全完完兒了,不見了,兩個軍的建製完全沒有了,真真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幹淨。六萬人馬,早晨軍旗獵獵迎風招展,下午就折戟沉沙,鳥獸一片,李仙洲簡直如同活在惡夢裏一般。坐著飛機在戰場上空盤旋的王耀武看在眼裏,疼在心頭,這可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精銳之師呀!到底是沙場老將,他毫不猶豫,下令運送糧草的第12軍放棄所有輜重,急速撤退回濟南城。粟裕下令急追,卻那裏趕攆得上,那三萬人馬放棄了博山的幾百噸的彈藥糧草,輕裝撤退,比兔子還跑得快,一天一夜竟然退兵五百裏。使粟裕後悔得扼腕長歎道;“早知道王耀武用兵大膽果斷,我們就應該穿插到濟南附近,這樣那第12軍就無法逃跑了”(見粟裕《萊蕪戰役初步總結》)。

萊蕪戰役三晝夜,殲滅國軍李仙洲兩個軍,七個師近六萬人馬,其中少將中將七人。共軍付出的代價是傷七千,死一千五百。雙方勝負立馬分明。

萊蕪戰役乃一次大規模運動戰的經典戰役,雙方統帥都進行了精心的布局和策劃,並投入了所有能集中的最大兵力,是一次名副其實的實力和人心的較量,也是粟裕的戰爭藝術的傑作。陳毅在萊蕪戰役之後由衷地讚美粟裕的指揮是“愈打愈奇,愈打愈妙”,絕非虛言。電影《南征北戰》的劇本就是以萊蕪戰役的曆史真實為藍本而編排的。本人的感覺,那早年的《南征北戰》黑白片透著曆史的真實,要比那後來重新開拍的彩色片子精彩多了。

如果說萊蕪戰役充分體現了粟裕的一個“巧”字,那麽,緊接而來的血戰孟良崮,全殲整編第74師, 側完全體現了粟裕用兵的一個“猛”字。那一場惡戰,將粟裕和張靈甫之間的生死恩怨作了徹底的了斷。

萊蕪大戰的另一成果是白白得到了幾百噸的軍需用品,其中包括了大量的槍支彈藥,燃料,食物,布匹和現金,足夠陳粟大軍好吃好喝一陣子了。有了這些物質,陳粟放開手來招募了近三萬新兵,將每一個縱隊的編製進一步健全為實實在在的九個團。野戰軍政委饒漱石也使出了行政管理的絕招,將部隊的給養搞的好得不能再好。幾十萬大軍駐紮在博山一帶美美地過了一陣子天堂般的日子。

蔣介石這時候可真的一點都不輕鬆,就像前麵六集所敘述的那樣,動用了那麽多的軍隊,不但沒有抓到魚反而丟掉了一個又一個整編師,心裏那個窩火就別提了。八個月的作戰,國軍占領了共軍上百個城市所瞎管的大片土地,被趕走的富人還鄉團享受了那變天之美,他們橫行鄉裏,將原本屬於他們的土地全部收回,雖然現在看起來那沒有什麽大錯,但是窮得叮當響的農民們怎麽說也不喜歡國軍的到來和還鄉團的作為。麵對民心難安的局麵,國軍每占領一地,至少要放置一個團的兵力維持當地治安。這樣,本來是用於打仗的軍隊現在卻在幹警察的事情,從而導致了蔣介石不得不動用全部的戰略預備隊,使進攻共軍和占領地盤的總兵力達到了二百一十九個師。但是,能用於前線作戰的已經有最初的一百一十七個師下降到了八十五個師。占地越多,戰線越長,戰線越長,兵力越缺,這是一個難以治療的惡性循環病。看來三個月消滅共軍的大牛皮隻翻了幾個泡就不見了。

在這樣不尷不尬的棋局麵前,蔣介石不得不放棄了全麵總進攻的戰略方針,在東北,河南和河北采取守勢,集中最大兵力重點進攻山東和陝北。為了做好這件事,蔣介石斷然撤消了徐州綏靖公署,吊銷了山東作戰的主將薛嶽(為什麽不撤掉陳誠的職務?),派了陸軍總司令顧祝同坐鎮徐州,設立陸軍總司令徐州司令部,統一指揮二十四個整編師共四十五萬大軍。顧祝同將其編為三個兵團,第一兵團由湯恩伯指揮,統領張靈甫的第74師,黃百濤的第25師,李天霞的第83師等共六個師集結於臨沂,炎(耳)城和海洲一線打通臨沂至兗州的公路後向蒙陰進攻。第二兵團由王敬久任司令,指揮邱清泉的第五軍及整編第72,75和85師集結於大汶口,寧陽打通津浦鐵路後向萊蕪,新泰進攻。第三兵團司令是歐震,率領胡連的整編第11師,第7軍,整編第48,64,20和84師集結於兗州,鄒縣和滕縣打通兗州至臨沂的公路與第一兵團匯合共同進攻蒙陰。王耀武的綏靖區必須在行政上全力支持大軍行動,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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