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抄周玉蔻文章

新聞生涯數十年，我採訪過馬英九不少次。記憶最鮮明的，始終是他泛著淚光濕潤的雙眼。

 

是蔣經國總統故世屆滿週年的日子，１９８９年一月中旬。我在報社擔任政治組記者，約訪行政院研考會主委馬英九，以他過往出任蔣經國總統秘書兼愛將的經驗，回憶蔣先生。他講到蔣經國，像一個兒子懷念父親。這也是我首度一對一，麵對麵正式專訪馬英九。那時，他已自媒體密集曝光的正麵報導，特別是電視畫麵的優勢放送下，引發一般民眾對他日益升溫的強力興趣及好感。

       

之前，曾和報社幹部一同與馬先生晚宴餐敍過一次。地點在已經停止營業的台北市中山北路美軍俱樂部。１９８３年左右，馬英九獲蔣經國提拔出任國民黨史上最年輕的副秘書長，震撼政壇。不過，一般社會上，對他依然十分陌生。當時冒出頭的政治明星，大家熟悉的，是林洋港、李登輝、邱創煥和李煥、連戰、宋楚瑜、錢復、沈君山等人。馬英九年輕就掌大權，顧忌不少，應該是刻意低調避免攻擊戰火。

那日晚餐，由一位報社同仁出麵約請馬英九。這位才子，是馬英九建國中學的高中同學。報社同事及長官對於能夠一睹神秘的馬副秘真實麵貎，大多十分興奮。

　　＂據說，他是從不應酬的＂，他們說。

　　＂可能是蔣經國不喜歡！＂同事解釋。

　　我是新人。剛跑政治新聞不久，無甚特殊感覺。事後回想，那位麵龐豐腴，透著些許嬰兒肥的馬副秘書長，整個晚上沒開口說話。一直在微笑。他也沒怎麼動筷子。

嚇一跳！眼眶濕潤的馬英九, 這一回，聽到他的聲音了。

　研考會的位置在行政院二樓。一位男性秘書依約領我進入馬主委辦公室後，特別將木製房門拉的更開。當時年紀輕，尚不明白，這原來是台灣官場較謹慎的若幹男士們自保的必要措施：與女性單獨相處，絕不關門。

　　訪談的主題很單純，蔣經國過世前主導解嚴、開放民眾赴大陸探親及黨外組黨的心路歷程。馬英九坐在沙發上，我在對麵，一邊聽，一邊抬頭看。近在眼前，他雙頰的皮膚，圓潤光滑、白裡透紅，好似甫成熟的水蜜桃。＂嗯，果真是帥哥＂，我心中暗忖。沒料到，剎時間，他紅了雙眼。是問到他跟在蔣經國總統身邊做翻譯，又擔任黨國元老級黨副秘書長，備受提攜的感想。當晚，我寫了一篇馬英九含淚談蔣故總統的特稿，報社刊登在翌日三版上方重要版位的日報上。

 

馬更正？報社派專人侍候                  

馬英九帥哥的名氣愈來愈響亮了。日漸掌控黨政軍大權，度過主流非主流政治鬥爭危機的李登輝總統，也愈來愈欣賞馬英九了。修憲、解除動員戡亂時期，成立國統會、海基會，製訂國統綱領等，李總統視如愛子的宋楚瑜固然是焦點，人氣指數日益火熱，兼任國民黨籍國大代表的馬英九，也是媒體追逐的對象。＂馬英九的新聞報導特別受讀者歡迎＂，像現在計較電視新聞那一位新聞人物的收視率高一樣，報社方麵對於線上記者撰寫有關馬英九的報導，總是給予突出處理。我們基層記者也樂於搜集與他相關的軟性題材，爭取稿件上報空間。

　　有一回，與馬英九曾同期在內閣擔任政務委員的沈君山教授，開玩笑埋怨，他不喜歡公眾場合與馬先生同台，＂因為，馬迷太多，其他人的光芒都給小馬哥搶走了＂。報上登出了這樣的說法。馬迷，小馬哥，風頭超級等，自此一路跟著馬英九，直到他２００８年３月２２日當選中華民國總統。媒體也不得不幫著馬迷追蹤馬英九。問題卻也來了。馬英九後來成了新聞界口中最難搞的馬更正；也是新聞機構主管的最怕。我在報社擔任採訪部門主管時，不隻一次接到工整簽名的馬英九先生親筆信函。他的信件內容口吻都很客氣，意誌卻極堅定，尤其要求更正報紙新聞報導中與他有關的錯誤時，毫無商量餘地。他的字跡娟秀，信件最末，總是馬英九三個字。直直的一小行，尤其那個馬字就像一匹揚著前蹄的真馬，像要求，也像命令與威脅。馬英九也挑記者，程度不夠的，他不願深談。常出錯的，他表麵禮貎，其實是近而遠之。媒體圈最盛行的一句政治人物醜化新聞專業工作的名言，＂新聞業是製造業、屠宰業＂，就是馬英九的創意傑作。

　　前年，馬英九因涉嫌貪瀆遭檢察官起訴後，據朋友表示，這位法律至上的政治大明星終於發現，台灣僵化的法律及不嚴謹的濫訴製度，和部分檢察官素質太差，才是真正屠宰，製造小老百姓麻煩與痛苦的來源。為了得到馬英九這位新秀政壇紅人的新聞，又不致發生誤失，當時的報社主管們苦思熟慮，想了不少方法。最後，我們決定派出一位同樣是台大法律係畢業的的線上記者主跑馬英九。私下，我們戲稱這位才情突出的同事，是侍候馬先生的專屬記者。這位記者果然製伏了馬英九；他不僅減少了馬更正的信函，還保持不被馬英九迷惑，就事論事的專業新聞報導表現。

 

小馬哥，爸爸的最愛

之後，台灣政治風起雲湧，國民黨分裂，民進黨氣勢如虹，兩岸關係千變萬化。１９９６年第一次總統民選李連當選，民怨卻持續加深，白小燕綁架案後，國民黨兵敗如山倒。接著政黨輪替，八年低潮，國民黨內外反扁勢力有增無減，３１９後的凱道抗爭到２００６年紅衫軍倒扁風潮，震盪混亂的政治氣氛，和一波又一波的運動下，終於二次政黨輪替成功。

　這期間，大起大落，不少政壇紅人連戰、宋楚瑜、陳水扁、謝長廷及蘇貞昌等，人氣滑落，退到二線，馬英九卻是一馬當先，始終如一的站在媒體聚焦核心火線上。

工作的關係，馬英九成為我，和許許多多我的同業友人們專業上非常重要的一位公事交往公眾人物。但，我們一向沒有私交；這是媒體人與政治人的不變法則。唯一一次，卻讓我在批評馬英九時，總是受到家人責難。

　　１９９９年四月，我的父親去世。喪事從儉，我沒有發訃文，也未告知任何友好，更沒有依禮俗請來輓聯花圈佈置葬禮會場。我明暸，從山東來到台灣落地生根的父親，對於國民黨的四分五裂，與大部分背景相似的人士相同，他們都寄予厚望在馬英九身上。

　　我撥了一通電話給台北市市長辦公室，說明我父親的背景，請他們依規定贈一輓聯，好讓我八十四歲往生的爸爸好走。輓聯來了，馬市長人也來了。我的兄嫂、妹妹，及妹夫叔伯等人，都認為，我們收受的，是馬市長的一世情。

　　我必需承認，這一往事，確實造成我的壓力。後來有一段時間，不論肯定或質疑馬英九，我都感受來自內在自我的強烈掙紮，甚至因而在批判他時，格外嚴厲，唯恐留人口實。我的家人，對我負麵評價馬英九，總是不以為然。

 

圓環的遺憾，不如人意的馬市長？

馬英九的為人，與政壇競爭者相比，最大特色，是溫吞平和，以正派執著，不出人意表、不奸巧詭詐聞名。２００８年總統大選，他與謝長廷對壘，我以自己對馬、謝兩人長期觀察的理解，很早就預知這是一場兩人人格特質相異的正邪之戰；馬英九即使被特別費案纏身，以及被對手比較施政成績不佳，還是會大幅領先獲勝。

我也主動拜託２００４年支持陳水扁的友人，這一次，要讓正直獲勝。他們大多正麵回應，因為，＂台灣太久沒有是非公義之分了＂。

　　果然，謝長廷集中火力攻擊馬英九綠卡，馬太太偷報紙的選戰打法，反而模糊了馬英九領導市政能力的檢討，反而讓２００８年台灣的這場總統選舉，成為一次驅逐民進黨腐敗集團的全民運動。

 

馬英九台北市長兩任，果真不如一般高期待嗎？據了解，他本人及市府團隊，十分在意他的施政比不上陳水扁有創意，也不若黃大洲有規劃的批評。馬英九經常掛在嘴上的垃圾稅隨袋徵收政策的實踐，是他非常引以為傲的紀錄。反對者卻說，是陳前市長垃圾不落地政策的實施，底定了後來的垃圾稅隨袋徵收計劃得以貫徹的市民習慣。

　　財政因難，是台灣各級政府的困擾。台北市政府雖然擁有較優勢中央財政劃分補助款項的資助，仍年年叫窮。馬英九任內備受爭議的台北銀行併入富邦金控交易案，雖然受到不少嚴格質疑，馬英九依然認定他的財稅官員的財政政策，及時解決台北市政財力困乏之苦，是不可磨滅的佳績。另外，地下管道的接通率高比例提升，更是馬英九回應謝長廷以愛河澄清成績自許時的實例。

　　馬英九無愧於台北市民的自信，展現在他入主中央，登上總統高位後的內閣閣員選擇上。在已發表的新任馬蕭政權行政院閣員名單中，主掌垃圾袋及財政政策的兩位重要台北市政小閣員，環保局局長沈世宏與財政局局長李述德，都由馬英九親自點名，升任環保署署長及財政部部長。顯然，馬英九以人事任命案，強化認同了他台北市長自認滿分的政績。

　　有意思的是，馬英九台北市市長任內最為人詬病的圓環改建失敗，龍山寺地下街市場荒蕪衰敗案相關的前馬市府建管、工務與都市計劃官員，無一人中選隨同馬總統入主中央，多多少少反應傳統市場政策全麵錯誤，及都市更新案不如理想等，絕不是馬英九一口就能否認掉的市政不光榮紀錄。

　

命格好？三千寵受於一身？！         

１９９８年十二月台北市長改選，陳水扁連任失利。他的太太吳淑珍不隻一次公開受訪說，他們家ＷＡＴＥＲ（指陳水扁）台北市長任內施政滿意度高達百分之七十，卻敗給馬英九，很是不甘心，無法接受。

　　２００８年三月，總統大選，民進黨的總統候選人謝長廷大輸兩百二十一萬票，已是民進黨人無以復加的恥辱，更令謝長廷及支持者憤慨的，是謝長廷高雄市政成績民調肯定，＂竟然＂在總統選舉開票結果中，敗給國民黨的馬英九兩萬餘票。

　　＂不是黃金交叉嗎？＂謝長廷的選民十分不滿，＂那有政績不好的，還得到那麼高選票？＂

　　他們指的，是一本新自然主義出版社出版的書：＂新雙城記－謝長廷與馬英九的黃金交叉＂，以２００３年７月，中國時報發佈民調，謝長廷施政滿意度首次超越馬英九的成果，突顯謝長廷擔任高雄市長一屆半，升任行政院長時，高雄市民對謝市長不捨的歡送和期待。

　　總統大選，高雄市民遺忘了黃金交叉。

　　高雄市民太無情？

　　政績不重要，形象包裝才可靠？

民進黨人與高雄市現任市長的不平之鳴，換來的，是媒體的冷漠回應，及民進黨人不知反省的批判。

　　諷刺的是，在謝長廷意氣風發時上市的＂新雙城記＂一書封麵上，寫著這麼一段話：＂城市競爭與合作是一場沒有盡頭的賽跑，市民是最熱情無私裁判＂。

　　＂是馬英九命好，是藍營為主的台灣媒體包裝寵愛出來的假相馬英九＂，各種不同的合理化說詞，出現在仍然不能接受馬英九以百分之五十八高票當選總統的反馬人士口中。

　　還有人對命理說質疑。

　　不是說宋七力加持嗎？

　　提出這一問題的，不知道是幸災樂禍，還是真心迷惑？

　　我回想起２００４年連宋配成型後，社會普遍相信連宋配必然能夠擊敗尋求總統連任的陳水扁時，一位命理界中壯代男士的談話。他的名字叫王中平。他沒有預言誰獲勝或者失敗，卻跳越當時新聞界議論的焦點人物連宋及扁呂，提及了馬英九。

他太完美了，他的命格。

 

王金平大約是這樣說的。他的分析，馬英九的長相好，學歷佳，父慈母愛，姐姐妹妹都安分，太太也守本分，再加上一對優秀的女兒，種種事証顯示，這是一位特別的人物。

　　是嗎？命格好，註定了馬英九超級勝利的總統大選戰果？

　　儘管種種小道消息指出，國民黨內輔選人士對於一向主張不迷信的馬英九十分尊重，仍然私下約請高人計算吉時良辰和場所，為馬英九的選情加持心理因素支撐力。

　　事實上，歷經數次總統大選，命理之說的決斷力，已經愈來愈八卦娛樂化了。２０００年總統選舉前，全台灣一遍連戰天子命之說，甚至李登輝前總統都向我承認，蘇誌誠以連戰有總統貴人命之說，強化了他鞏固連戰為接班人的想法；最後被評論奚落為最不君王相的陳水扁勝出，跌破一堆命理人士眼鏡，也淡化了台灣人民在市井小巷裡討論議決總統人選的影響因素。

　　２００８年３月２３日，前夜總統大選揭曉，台灣各大重要報紙的分析都顯示，外省籍又不在台灣出生的馬英九擊敗對手，主要原因是馬英九身為候選人產品不弱易於行銷；民進黨貪瀆腐敗失卻民心，以及，最重要的，本土化深根台灣認同，馬英九的中南部下鄉長住ＬＯＮＧＳＴＡＹ計劃，感動了也說服了多數選民為主的本省籍民眾，這些人選擇唾棄民進黨的外省人不可靠，外省人是中國人的政治宣傳，接納馬英九為台灣人，用選票選他出任台灣人的中華民國總統。

 

被告貪汅與下鄉長住：馬英九變了？

＂這一切証明有誌者事竟成＂。一位參與馬蕭陣營選戰的重要人士，在大選後與朋友的私下聊天時，感嘆政治人物的際遇變化時，這樣評論馬英九的總統路。

　　＂如果連宋在２００４年也進行ＬＯＮＧ　ＳＴＡＹ　，很可能一定當選，即使是３１９槍擊案的兩顆子彈也無法阻擋。＂另一位主張馬英九走本土化路線打選戰的年輕人認為，連宋選舉時的台灣認同，直到最後投票日倒數計時前才趴在地上親吻台灣的土地，顯的太薄弱，終於未能獲勝。

　　也有政治評論者認為，特別費案因禍得福，馬英九被檢察官候寬仁起訴，並指責他主動有意侵吞公款，視為一生中極大的恥辱，以悲憤之情打官司的同時，也轟然震動心頭的發現，國家與政府，＂原來是會傷害構陷平民老百姓的＂。

這位政治評論者曾經公開在電視直播的政論談話節目中，表達他的觀察。

馬英九本人並未說過類似談話；從他控告檢察官的行動中，可以看見他內心深處普通平民的哀怨。

　　隻不過，當選總統，萬人之上，馬英九的責任，除了維護人民利益，官僚體製的健全化，和司法體係的公平獨立性提升，也極重要，是否繼續提告，恐怕還要費心思量。

　　馬英九控告檢察官濫權，不少受過司法委屈的民眾深表贊成的同時，也質疑像馬英九這種高高在上的權貴人士，真要透過個人親身受害，才能視民如傷嗎？

　　我也是受到一位女性檢察官以斷章取義方式，將我以誹謗罪起訴的不平等待遇之後，方能體會一般市井小民的苦痛，很難評斷馬英九未能洞燭在先，早早感受司法缺失的傷害，直到自己成為受害者才大聲喊冤的背後，是否真有權力者不能與民同甘苦的緩慢及遲鈍？

 

台灣人很幸福？丠京學者也迷馬英九？

馬英九經由下鄉長住，與基層民眾，特別是本省籍人士居多，台灣意識良性堅定的人民，建立起打破省籍製式籓籬的努力，在我看來，是重要的歷史一步，更是消除正在僵化、惡化台灣社會的省籍情分離現象的開始。

　　同為外省第二代，我能夠體會他從傳統生長背景的思維框框中跳出，設法認真思索感受，並以同理心認同若幹本省籍民眾對外省人士，尤其是外省籍權貴人士的壓抑心內長時間仍無法化解的既定成見。這是感覺的問題。

畢竟，在台灣，類似納粹主義那種種族優越至上到最後滅絕非我族類的想法，絕非主流。

　　大部分的台灣民眾祖先來自中國，文化源流上，緊緊相依。政治上，台灣民主奇蹟的珍貴，世人皆知，即使是反台獨甚烈的中國知識界人士，也認同羨艷台灣政治跳躍進展的幸福。

　　　記得是四年前，連宋剛落選，藍營支持者極度失望沮喪的氣氛，彌漫全台。他們擔心，民進黨已經拿到了長期執政的入場券，國民黨翻身無望。一日，我與一位馬英九身邊現在所謂馬核心的人士晤談，提及情勢不利，外省籍的馬英九就算民氣高，爭逐總統大位，在主體意識主掌社會主流思潮的台灣，要突破成功，確實不易。

如何找到中間位子？如何掌握選民好惡最大公約數？　　當時，我們都沒料到陳水扁政府會不堪檢驗到最後如過街老鼠。

 

政治的台灣、文化的中華

＂是啊，外省人在台灣選總統，是很困難。＂

這位人士低首默語，思索了數分鐘，抬頭，他說：＂政治的台灣，文化的中華＂。

現場還有兩位朋友。一位媒體工作者，另一人，後來成為馬團隊重要成員。這位本土意識極強的年輕人，是國民黨的反連大將。因為，＂他們不願意了解台灣人的心聲，他們不能認同改革＂，他說。

政治的台灣，文化的中華，在３２２投票前夕，兌變而成不統、不獨、不武。

換句話說，文化歷史上，不去中國化；政治主權上，不向共產黨傾斜；民生經濟上，兩岸合作雙方得利。台灣的統派與獨派都鬆了一口氣。

　　北京的知識階層，私下也不掩飾他們對馬英九的期待。２００８年下旬，不少台灣學者應中國台灣事務學界人士之邀赴北京，解答他們對台灣總統大選最新發展的疑慮。

　　＂不是馬英九的政治立場，而是他這個人，這個人比較可靠＂，中國學者說。

　　沒說出口的，是馬英九的文化連結。

　　政治，千變萬化。這些年來，中國內部都在微妙等待經濟繁榮之後，中國政治形式的質量轉變，國際觀並不狹窄的中國台灣事務研究專家，顯然理解台灣已非昔日台灣，在可見的歷史洪流裡，台灣豈不是中國社會現代化，體製鬆綁化的觸媒劑？

　　陳水扁失敗了。

　　如今，寄望馬英九？

３２２翌日，中國網站上，出現了，＂同為中國人，台灣人是幸福的＂評語。

　　政治的台灣，文化的中華？

　　李光耀當年如何突破困局的？

　　馬英九選前選後，再三提及新加坡，不僅為清廉，新加坡華人社會獨立國度的經驗，或許馬英九早已看在眼裡？

　　蔣經國與李光耀是世交；馬英九是蔣經國的受徒。在馬英九政治實務及理念的形塑過程中，李光耀因素值得分析。

 

助選成功，馬核心說真心話：我們很忐忑不安！

　　馬英九大於國民黨？

　　八年前，陳水扁也大於民進黨。如今，陳水扁毀了民進黨。

　　很多選民對國民黨為主的立法院不具信心，對改革遲緩的國民黨早已死心，他們將總統選票投給馬英九，多半是對他的人格特質有信心，對國民黨技術官僚過去經營台灣經濟的成果抱以厚望。

　　期待很基楚，完全隻是基本的冀求。

　＂馬英九會像陳水扁一樣，讓人們從失望，到絕望，末了，唾棄嗎？＂

　　曾經參與助選重要擔子的馬蕭選舉團隊成員，在３２２之後十天的一次聚會中，眾目睽睽之下，被問到這個問題。

　　當時，我在場。

　　他靜默了數秒鐘；神情嚴肅。

　　我摒住氣息。

　　其他人，也都降低了呼吸聲。

　　＂我們內心也是非常忐忑不安的。＂

　　

權力顛峰很危險：不能寵壞馬英九！

　　權力使人腐化。

　　權力顛峰是最靠不住的陷阱。

　　我們都嘆了一口氣。至少，這勝利團隊裡的人，有著人性脆弱的自知之明。

　　＂出問題，我們就找你算帳囉？＂是我說話的口氣。

　　一陣笑。

　　陳水扁總統與他的太太、家人親信的作為，造就了台灣社會對政治高權位擁有者的不信賴。

　　＂這是好事＂。經常提醒民眾莫要寵壞了馬英九的鄭村棋，隨時都在他主持的廣播節目中，強調監督政治權力行使者的無情，是人民自保的唯一武器。

　　　鄭村棋，曾任中國時報記者，帶動新聞機構基層工作者以組織工會力量與資方抗衡的風潮，後來離開報社主導社運。馬英九初試啼聲出任台北市民選市長的１９９８年底，任用他擔當勞工局長職務。四年後，鄭村棋離去，未在馬英九第二任台北市長的小內閣中任職。２００８總統大選前，鄭村棋批判民進黨政府之聲強烈，。還曾因指責遊錫堃如同阿扁走狗，被遊錫堃控告誹謗。他對馬英九及馬團隊也從不假以辭色。雖然，兩相對照之下，馬英九的為人品行及正派作風，在鄭村棋口中，比陳水扁較佳。

　　但是，＂不要寵壞了馬英九！＂　　

　　鄭村棋主持廣播節目的頻道，一般認知是藍營聽眾為主，他最常說的，就是這句話。

製衡監督國民黨，馬英九的保險匣？

　＂政治領導人不能被寵愛＂。

　＂國民黨必需被監督＂。

　忐忑不安？對馬英九，還是對國民黨？對國民黨籍的立法委員？

　＂其實，馬英九政府大的支撐力量，來自媒體、民眾與社會第三勢力的強力監督＂。一位出自綠營，參與倒扁紅衫軍活動的人士，對民進黨製衡國民黨的角色和能耐，已不具信心。他分析，一黨獨大，才是馬英九做總統的最大苦痛；國民黨籍立委失控將是馬英九最大的災難。

因此，穿透、監督與批評執政當局，很可能成為馬英九施政實踐過程上的必要保險匣。　　

這也是馬英九選後大勝沒多久，立刻向國民黨中央喊話，要＂黨政分離＂的原因嗎？

馬英九利用國民黨為競選工具，又厭惡國民黨不輪轉、形象不佳的黨機器，他的國民黨同誌會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