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原來的名字是隋書珊,後來改為隋文玉。我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父親改了自己的名字。父親的家鄉是山東省文登縣張家埠下埠前村。一個依山傍海的美麗的小村莊。父親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父親生於1925年。他隻讀了兩年半書,13歲時就離開了父母,離開了家鄉到遼寧省丹東市謀生,也就是所謂的闖關東。開始是在鐵匠鋪做學徒,後來和鄉親們合夥做生意,1949年進了一家解放軍辦的麵粉廠工作。
非常遺憾的是我沒有見過我的爺爺和奶奶。因為那時家裏的經濟狀況不好,根本沒有路費讓我們去回去看望祖父母,但是父親幾乎年年都回去。他大部分是利用出差的機會彎一下,雖然那時的路費並不貴,可是我們也負擔不起。那時沈陽到大連的火車票可能是6元錢,輪船票可能是3-4元。來回要20多元錢。
父親的生活十分節省和簡樸,從來不挑吃挑穿的,唯一的愛好是喝點酒,酒量也不大。那時有一些人家,父親是要吃得好一些,一是因為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二是說小孩子吃得時候在後頭呢。根本的原因是物資匱乏造成的。可是我父親從來都是和我們吃一樣的食物。由於工作的關係,父親經常出差,為了多拿六角錢的補助,他從來不坐臥鋪車。火車上按人供應的麵包,他也舍不得吃,拿回來給我們改善生活。
直到1990年,我和弟弟才一同回到山東的老家。主要的目的是安葬了父親的骨灰。我的爺爺,奶奶和大爺已經去世了。我見到了二大爺和姑姑,這是我們第一次和他們見麵。二大爺的身體不太好,姑姑長的很像我父親,身體也挺硬朗。還見到了姑父和堂哥召子,他們兩個人以前到過沈陽,我們曾經見過麵。還見到了一些其它的堂弟,堂妹和表哥等等。親人相見當然是一件非常讓人高興的事情。我的祖籍地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要山有山,要水有水。隻是衛生條件差一些,弄得我上吐下泄,不得不到煙台去打吊瓶。
1992年我和妻子又一次回到了美麗的故鄉,又一次的體會了和親人相聚的喜悅和濃濃的親情。這裏真是一個山美,水美和人更美的地方。幾天的小住,使我們流戀忘返。
今年春節時,我打電話給召哥拜年,知道二大爺,姑姑和姑父這些長輩都不在了。另外他們那裏也有一些年輕人到日本和新加坡打工,但是代理人給的薪水比較低和收的管理費比較高。並問我能不能幫忙辦理。
1987年5月份,妻子調到大連工作。我一個人帶著女兒在沈陽。因為在休假,女兒上學了,我就有了很多的空閑的時間。我幾乎天天都要回家一趟看看父母。7月24日我回到父母家,父親和我講他身體有點不適,感覺到後背有點痛。我勸說父親去醫院看看,臨走時我還囑咐爸爸一定要上醫院。因為父親的身體很好,從來不上醫院的,很多鄰居都說我父親能長壽。當時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嚴重性。26日是星期天我回家時就問爸爸上醫院看得怎樣,可是爸爸說他還沒去,我就非常不高興。爸爸就說他立刻去我弟弟的工廠醫院看看,因為弟弟所在的工廠星期天不休息,爸爸就去了,廠裏的醫生讓我父親去第八醫院複查。27日星期一早上,我爸爸和我騎自行車去了沈陽市第八人民醫院,在第八醫院做了血液化驗。
第二天我去第八醫院取了化驗單,確定是甲型肝炎,第八醫院不能留醫,要去沈陽市傳染病醫院住院治療。 28日我和我爸的單位聯係,單位給派了一輛車載到沈陽市傳染病醫院,可是沈陽市傳染病醫院說病房已滿,讓我們去沈陽市肝病醫院,車從沈陽市傳染病醫院直接開到沈陽市肝病醫院。就住進了這家位於東陵區的醫院,醫院又是一番檢查和化驗,還是說是甲型肝炎。主治醫生說沒什麽事,現在這種病太多了,也好治,不用一個月就好了。
經過一周的治療,父親的病情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雖然讓我們感到問題有些嚴重,沒有剛來時那樣樂觀,可是完全沒料到父親會這樣快的去世。醫生並沒有下病危通知。父親住院後,我和弟弟一人一天輪換在醫院護理。由於是傳染病,經常有家屬被傳染的情況。因此弟弟和我也十分小心。醫院離我們家太遠了,我要換4次公交車,兩三個小時才能到達。後來從妹妹的親戚借了一間房子, 這間房子在大東區,我媽到這裏做飯。這樣就近了一半多。送飯和換班方便了不少。
爸爸住進醫院之後,他對自己恢複健康很有信心。7月27日去沈陽市第八人民醫院看病時我爸爸是騎自行車去的。誰能想到他8月17日就去世呢。爸爸住院後,還是堅持每天早上聽新聞的習慣,每天早上他都準時地收聽新聞。雖然食欲已經不如沒有病時候,可是三頓飯也算正常。上廁所都是沒有問題,他自己就可以應付,不用我們幫忙。8月17日輪到我的班,這天早上父親還是聽了新聞,但是早飯吃的不好,他說不想吃了。這也是他第一次沒吃早飯。聽新聞是父親一輩子的習慣,雖然他是個老百姓,文化程度也不高,可是他對新聞有特別愛好。也經常和左鄰右舍的鄰居們談論一些所謂的國家大事。盡管這些事情和他毫無關係。
10點鍾左右我發現父親呼吸有點急促,我覺得父親和平常不一樣,就有點害怕。我就給英勝打了個電話,讓他和我媽趕快來。這時父親的情形就越來越不好了,一會兒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口中喊著 “小君,小君……”,爸爸沒有遺囑,也沒有留下一句話。不論是我們還是爸爸自己都沒有料到形勢的急劇發展。中午時分,媽媽和英勝來了醫院,這時已經完全昏迷了,不一會兒,父親就去世了。由於是八月份,天氣太熱了,第二天就出殯,在得勝營火葬場火化。
父親在臨咽氣之前,也就是生死禰留之際,心中想的不是生他養他的父母,也不是和他同甘共苦共同生活了近40年的妻子,也不是他心愛的兒子和女兒們。而是他的大孫女,可見他對這個大孫女的愛是多麽深切。這也實在讓我有些不理解。這可能是所有中國的老年人的特殊情感,對隔輩人的愛更深。
父親的去世對我們一家的打擊太大了。母親哭得死去活來,數度昏迷。這也是我們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可能人生就是這樣,太突然了。做為長子,按說我的責任更重了,理應付出的更多,可是由於我是一個海員,常年不在家,工作單位在廣州。已經和沈陽這個當地社會脫節,父親的後事全是弟弟和弟弟所在的工廠幫忙辦理的。
而照顧母親的重擔也落到了弟弟和妹妹的身上。2005年12月起,母親的腿受傷,從此臥床。2006年春節前,弟弟在保工街買了一套新房子,將母親接了過去。我春節時回去在弟弟家住了近20天,使我深深地體會到照顧母親的不易。2007年10月妹妹又搬了新家,母親又搬到了妹妹家。弟弟和妹妹的孝順的確是令我欽佩和感動。同時我也深深的自責和慚愧。
才62歲的父親就這樣的離開了我們,應當說說是早了一點。星轉鬥移,光陰似水。一晃20多年過去了,而父親的音容笑貌還是那樣的清晰的留在我們的腦海裏。父親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