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寒號鳥的幸福生活

如果您在祖國大陸上的小學,相信你也記得寒號鳥的故事,敬請觀看:兩隻寒號鳥的幸福生活.......
正文

兩打紅玫瑰

(2006-12-21 09:56:40) 下一個
——這是你的,有人給你送花呢!
UPS deliver man笑吟吟的看著我,希望得到些甜蜜的回報。可惜什麽也沒有,我甚至連謝謝都忘了說。嘴裏隻重複著
——不,不,這不可能!
我把頭搖成撥浪鼓,斷定是自己聽錯了,將信將疑地簽了字。繞著長長的紙盒看了半天,沒錯,是我的名字,sender是花差花差公司。嗯,到底是什麽呢?仔細地搜腸刮肚:自己最近在網上買了什麽——好象是買了些東西,可是留的都是家裏的地址阿。難道我中大獎了?!American Express的my wish?! 這樣想著,不禁興奮起來,哆哆嗦嗦的拆開盒子——

唉,沒有中大獎,也沒有聽錯。果然是花,長枝紅玫瑰(好失望!)。大魚回國一個禮拜了,我可是恪守婦道,每天兩點一線。怎麽會有人送花?文學城的崇拜者?做賊一樣趕快把盒子合上,可惜已經有同事湊上來了。萬般無奈的再次打開盒子,才發現裏麵還有一個玻璃花瓶和包裝精美的小盒子(咦?花肥都包這麽好看)……總算摸到一張小卡片
“To My Dear DaBao:
Love from the other side of Pacific Ocean.
Hope it could accompany you through the days I am not with you.
XiaoBao”

就是大魚啦,這下連豔遇的希望也沒了。同事作無比羨慕狀,你老公好浪漫哦。勉強擠出個笑,心裏想:這個大魚,不知道我不喜歡在人前卿卿我我嗎,為什麽不送到家裏呢。呀呀,家裏還插著兩打玫瑰呢,一打紅、一打白,那是上個禮拜大魚臨走前在“百忙”之中給我買的,連同一大盒Belgium Chocolate Cookies, 每天回家想著大魚正在國內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忿忿地啃兩塊。

電話適時響起。
——收到你的花了……你是又在網上找到什麽free的deal了?
——沒有,這可夠你買好幾瓶歐泊萊的。(大魚委屈地說)
好肉痛阿!恨不得全換成歐泊萊。罷了罷了,凡是大魚花在俺身上的錢都應鼓勵為主,決不打擊。
——還有呢?(大魚興奮地問)
——還有什麽?哦,一個花瓶。
——嗯?不是還有巧克力嗎?
——阿?那個小盒?我還當是花肥呢。
——一小盒?看圖片上明明是一大盒!又被騙了。(大魚很生氣,後果……)
——為什麽不寄到家裏?
——我想你可以插在辦公室,所以還買了花瓶。
鬱悶中,真是太不了解我了。像我這樣一個低調的人,最討厭在人前愛來愛去的。Make sure 下周不會再浪費掉好幾瓶歐泊萊,這才放心的放下了電話。很奇怪,我並沒有感動的要掉眼淚,也沒有甜蜜的要暈倒。

老實說,我不喜歡花。因為花要剪枝,每天要換水、要洗花瓶,還要掉葉子、掉花瓣,臨了還要包好扔到垃圾堆。像我這樣個大懶蟲,伺候大魚一個就夠了,實在沒有雅致擺弄那些花花草草。可是大魚現在是越來越愛送花了,每年那三五個固定的日子是跑不掉的。我總結他是越來越懶惰了,根本不須用腦子想什麽新鮮的主意,臨到那天,順手擰一把回家就完了。今年結婚紀念日,在我的百般暗示加明示下,總算給我買了個彩蛋。每次接到花,臉上都得綻放出快樂的笑顏,每天給花換水、收拾殘枝敗葉的時候,心裏都忍不住忿忿難平,他送一下了事,也不知給我增加多少麻煩。當然,為了家庭的百年大計,這些話都是隻能爛在肚子裏的。所以說,男人一定得好好感謝花店,不知為他們省了多少腦筋。

每年情人節,看著同事捧著花,幸福的、驕傲的、甜蜜的,從來沒有羨慕過。記起大學裏,同宿舍大家討論送花的問題。我和歡一致認為結婚前不要送花,結婚後一定要送。琛笑說,當然是結婚前送,結了婚還送什麽。可見我和歡都是浪漫主義者,而琛是個現實主義者。當時隻是心想琛好沒有品位,又不懂生活的樂趣。現在每每想起來,隻有苦笑自己當年的幼稚,琛隻不過比我們更早的就看明白了生活的本質。

婚姻生活遠非原本想象的那樣。想要保持一顆浪漫的心實屬不易。不要說一個現實主義者,就是自己,生性浪漫的人,也不得不常常感到疲憊與乏味。琛應該是在那時就明白了愛情是享受生活的時刻,而婚姻就是柴米油鹽的過日子吧;而我和歡都正抱著玫瑰色的幻想,深信自己的愛情與眾不同。

我和歡是宿舍裏最早戀愛的兩個。兩人都屬於“早戀”,把高中時代的情竇初開延續到了大學,而且都是Long-distance. 那時歡每天都能收到希的信,有時是希校園裏的落花紅葉,有時是希錄下的校外海風海浪的聲音……浪漫之極。歡不是個美麗的女孩,但是非常善良溫柔、很有愛心,燒一手好菜——在我們那個年紀幾乎像稀有動物一樣。她身體非常羸弱,皮膚異常蒼白,帶著一種幽幽的獨特氣質。但她絕不是軟弱的。大一的時候,宿舍裏發現一隻死耗子,躺在琛放毛毯的袋子裏,琛尖叫一聲衝了出去,然後在水房裏痛哭半個小時……剩下的5個人麵麵相覷,都不敢或不願處理屍首,是歡挺身而出,要知道她在我們宿舍裏是以潔癖著稱的。宿舍裏或課堂上,大家對社會問題進行爭論的時候,歡都會一改與世無爭的文弱形象,慷慨陳詞。她是那種堅定的愛黨愛國的人士,每每義正言辭,顯得跟我們這般多少有點憤青的人格格不入。但是她不是黨員,也絕不是“積極分子”,她對校方腐朽的管理製度也是抨擊的,她對黨國(當然不是國民黨的那個黨國)的維護是發自內心的。總之歡就是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她就像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堅持著自己的原則。

希是個相當優秀的人物。他一進校,就毫無掩飾地宣揚自己有個女朋友,叫歡,在花差花差大學花差花差係,以杜絕所有可能的垂青。以至於我們都收到過高中同學的來信來函垂詢。希此舉在當時實在可稱得上是壯舉,甚至其父母都屈服於他的堅強意誌,不再幹涉。要知道那時候學校還是禁止戀愛的,並且多少還頂著早戀的帽子。有一次,歡住院,希坐了一晚上的車,又步行2個鍾頭(淩晨,公共汽車還沒開始)趕到醫院,手捧鮮花,把我們都鎮住了。於是,歡的父母也接受了這個執著的年輕人。

那時候,大魚很忙。隻能堅持每周給我寫一封信,有時候還顧不上寫。那時候電話還非常的不方便,整座宿舍隻有兩三部在門房那兒。雖說,看著歡每天都有信,有時候因為郵遞的問題,可以一下子拿到四五封信,心裏有些酸酸的。可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們那種愛法很難長久——就像一堆柴猛烈的燒、很快就光了;慢慢燒卻可以燒很久。另外希是個太理想、太浪漫的人;大魚是個很理性、很實際的人,他一輩子做的浪漫的事大概就是愛上我了。認識他的人偶然知道他為我做的事都很驚訝,那些仿佛都不是他會做出的事。我們的一個高中同學和我們一起在大二的時候到北京上新東方,呆了兩個月。她說,真看不出來大魚那麽浪漫,以前總以為我是主動的那一個……因為我就是個熱情奔放、敢愛敢恨的人,而大魚總有點“逆來順受”、無關風月的樣子。嘻嘻,那是因為隻有我魅力才夠大,看大魚往哪裏逃?

故事的結局大家一定都猜到了。我和大魚終修得正果(每次,大魚都會大義凜然的說,你以為是因為你嗎,那還不都是因為我)。希被保研,大四下學期,據說歡搬到希的學校附近,在希的幫助下刻苦攻讀,為兩人能在一起讀研而努力。結果,幾分之差,未被錄取。希提出分手,理由是無法再忍受異地戀。我總直覺應該是他移情別戀了。非常擔心歡,她那羸弱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希幾乎是她的支柱,可是她看起來像是沒有受傷,說笑如常……不過,因為不住校,大家並不常見,所以背過臉去哭得肝腸寸斷也未可知。

在後來,聽說歡去了英國讀碩士,歡的家裏是很有些資財的。自此就斷了聯係。隻是常常想起她和他們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不知道歡到了英國還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愛國愛黨”?年少時的我們總是自以為成熟,回頭想想卻總是可笑。

還記得討論送花的那一次,我信誓旦旦,大魚就從來不給我送花。言下之意:送花那多俗阿!我們的愛情那多麽聖潔高尚、豈可淪落到瓊瑤小說的水準。結果那個寒假,大魚就捧著一大把的花站在我們宿舍樓前!搞得我好鬱悶,心中本自認為獨一無二的愛情故事就蛻化成了老一套的低俗小說。
——你為什麽要給我送花?!(怨恨的)
——為什麽不呢?(理直氣壯的)


[後記]是啊,為什麽不呢?給心愛的女人送把花,就像世間每一對情侶,你我都是凡人,就盡情享受俗人的快樂吧,隻要你還要吃飯,就別害怕承認自己俗。過了三天,我終於為大魚的兩打紅玫瑰留下淚來,我是個遲鈍的人吧,總要慢幾拍。現在每天哼著歌,給花剪個枝、換換水,感覺是個快樂的勞動,正好填補無所事事的空白……另外,告訴大家個偏方,用一半的水兌一半Sprit或SevenUp,花枝不容易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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