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車站（四十五）

（四十五）

第二天，Tom起的很早，因為有一場早會，要和Morgan Stanley的投資管理部的副總經理討論一起投資案件。一般來說，這樣的早會，都有準備有一些點心和飲料咖啡，所以，Tom都是到那裏去吃一點，當作早餐。對待這樣的會議，Tom當然都是非常認真，如果不是因為Daisy的庭審，他昨天夜裏就會住在曼哈頓的酒店，方便第二天早上準時出席。

他洗了個澡，收拾打扮一番，穿上黑色西裝，對這鏡子又仔細端詳一遍，直到對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很滿意，這才下樓。他已經想到，要在廚房給霄霞留一張便條，告訴她不用準備自己的早餐。

但是想不到，下來樓梯，竟然看到Daisy在廚房活動。Tom很奇怪：她為什麽起來這麽早呢，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就悄悄走過去，一直走到她的背後。

顯然，Daisy手忙腳亂地在準備早餐。廚房的各種器具，幾乎讓她擺滿了台麵。Tom看著就笑起來，一邊搖頭：真是很奇怪，Daisy怎麽會突然起來做早餐呢，而且還這麽早。

Daisy轉身，想去冰箱拿雞蛋。突然間，幾乎和Tom碰個麵對麵，她嚇得叫了一聲，手裏的鏟子也掉落：“啊，嚇死！”

Tom俯身拾起鏟子，笑著說：“怎麽？練手藝啊，起得比公雞還早。”

實際上，Daisy起來這麽早完全是為了Tom。昨天晚上和母親吵了一架，她就宣布：霄霞再呆兩天就必須回加州去，而且，也不要再做早餐。雖然是吵架時候的氣話，但是躺倒在床上，她卻突然想起原來自己一次也沒有給Tom做過早餐。在霄霞來之前，都是Tom做早餐給自己吃。這樣一想，她就突然內疚起來，決定第二天開始，真的要起來給Tom做早餐，至少在自己開始讀書之前。

她已經決定，隻要這次官司結束，就開始讀書，就去普林斯頓大學。如果說，以前還是因為羨慕普林斯頓大學的名氣，那麽，現在她就更是要賭一把：他的前妻不是普林斯頓畢業的麽？自己也可以做到。這樣想著，她就開始想起這麽多天來和Tom交往的點點滴滴，想到Tom一直非常遷就自己，心中的內疚就一點點擴散，和黑夜混作了一團。

早上一醒過來，她就想彈簧一樣，蹦起來。頭腦裏亂糟糟的，全是做一頓什麽樣的早餐。同時，她也決定：要甜言蜜語一點和Tom講話，算作這麽多天對他的補償。

但是現在，卻讓Tom嚇出一身的魂，而且聽到Tom那種調笑的口氣，她原來計劃的甜言蜜語就全被抽油煙機抽到了室外。她冷冷一笑，對Tom說：“哼，管你什麽事啊，我打算嫁人呢。”

Tom暗暗一笑，並不順著她的語氣去講，隻是說：“其實啊，你沒有必要像你母親那樣做中式早餐的，太麻煩了。西式的簡單，也省事。”

“是啊，簡單省事！一塊麵包，一個雞蛋，一杯咖啡。”

“那還不夠嗎？”Tom把鏟子放進洗碗池。

“我自己喜歡吃中餐，又不是給你做呢。”Daisy的氣還是沒有消透，就故意氣Tom。

Tom有點兒不明白，Daisy為什麽就不順著自己的話，搞得非得心情不好的樣子。但是自己也沒有時間了，如果誤了第一班的火車，就可能會遲到。所以，就敷衍她說：“好吧，好吧，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呢。”他看了一下手表，最後說：“好吧，小心不要燙著。我今天有個早會，先走了。”說完，他轉身就走向車庫。

“哎，你不吃早餐呀？”Daisy聽他這樣一說，就著急了。

“啊，來不及呢。”Tom開始穿鞋，“我和Morgan Stanley有個工作會議，他們那裏有早點呢。”

“不行！必須在家裏吃早餐。”Daisy突然就生氣了，把手裏的東西全堆在桌子上，背對Tom。

“怎麽啦？”Tom很奇怪，頭腦裏回憶了一下，自己每天早上去工作，Daisy從來就沒有幹涉過呀，當然也沒有關心過。今天怎麽了呢？他就從車庫門走回來，對Daisy說：“一大早，怎麽就發小孩子脾氣呢。”

“誰發小孩子脾氣呀。”Daisy嘴上強著，心裏卻轉個圈，就想等Tom走到自己麵前，就跟他撒個嬌，說自己就是想跟他一起吃早餐。

但是還沒有等到Tom走到身邊，霄霞已經急衝衝從樓上跑下來了，對著Tom就是道歉說：“唉呀，小丫頭不懂事，你忙去吧，不要緊的，我來我來。”

Tom走到半途，就看著霄霞急火火地從自己的麵前穿梭而過，他就立刻站在當地，心裏像是被那陣風嗆塞了一樣，堵得慌。他看著霄霞衝到Daisy邊上，對她說：“怎麽這麽不懂事呢，人家要去工作，你也發小孩子脾氣。”

Daisy讓母親這樣一衝，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如果是以前的話，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對著母親發脾氣。但是今天，她看到Tom站在中途，進退兩難的樣子，不知道應該繼續過來勸自己，還是聽從霄霞的話，她突然有點兒心痛這個男人，雖然心裏對霄霞一萬個不樂意，還是忍住心情，隻是對Tom說：“沒事了，你走吧。”

一直到聽到Tom發動汽車的聲音，Daisy才突然回過身來，冷冷地對著霄霞說：“我的事情，你再也不要管了。”

“我不管！我們兩人都住在人家家裏，人家幫助那麽多，你發脾氣還有道理了呢。就是他想娶你，你也不應該這樣。”

“誰說他想娶我了？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會想娶她嗎？你自己呢，都懷上了我，那個男人不是也沒有娶你。”

霄霞想不到Daisy會突然提及這件事情，怔怔地看著她，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而Daisy也早已經跑回了樓上，衝進臥室，砰地關上房門，一頭紮進了棉被中，拿起枕頭，蓋住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