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車站（四十四）

（四十四）

當Daisy躺倒在他的懷裏的時候，Tom幾乎像是觸電了一樣。這麽多年來，他交往的女孩不少，但是都是非常直接的。有時候，簡單到直接問：“和我做愛吧。”即使是Iris，當初也沒有費勁追過她。隻是簡單地約她吃了兩頓晚餐而已。而這一次對於Daisy,幾乎是完完全全的一次長途跋涉。從第一次在普林斯頓車站見到她，就被她震撼，到後來失去了聯係，到在自己的臥室放棄做愛的機會。有時候，他也會想：自己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已經不知道如何戀愛了呢？

但是如果戀愛的話，也隻有過和妻子的戀愛。那時候，正是青春年少。而先在，Daisy躺在自己的懷裏，他的心跳都在加快。但是，看著她那麽年輕、那麽美麗的臉龐，他心裏更多的又似乎並不是愛情，而是一種憐惜。他輕輕地用手撫摸她的頭發，一絲一絲的。

當他的手碰到自己的頭發的時候，Daisy卻並沒有產生特別的衝動，雖然那是她覺得應該產生的。甚至，她的羞怯都因為他的撫摸退下去了。她想起第一次被Jack保住撫摸的時候，自己幾乎要窒息了一般。緊張、羞怯、好奇、愛！但是這一次，他的手溫暖的像是春天的太陽，溫和而自然，暖暖地讓她躺在他的身上，睡著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霄霞就發現了Daisy和Tom之間的關係有了變化。Daisy對於Tom的態度明顯霸道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對Tom那麽客氣，而是有了一點頤指氣使。比如，她會給Tom夾菜，甚至逼著Tom少喝了一杯咖啡。

這讓霄霞都看不下去。就對Daisy說：人家都幾十年的習慣了，你也要管。

“什麽幾十年啊，他才多大呢。每天喝那麽多咖啡，對身體也不好。”

每每她們母女爭吵的時候，Tom就會回避。他總是能夠找到回避的理由，雖然他也搞不清楚，為什麽這母女兩個總是不能夠平心靜氣地交流。眼看著咖啡的事情又要演變成一場爭吵，他就端了杯水，對霄霞說：“喔，你們慢慢聊，我上樓去。”這樣說著，他就感覺自己像是做了見不得人勾當一樣。

“嗨嗨，幹嘛跑啊！又不是沒有看過我們吵架的。你說嘛，應該喝那麽多的咖啡嗎？”

“啊，啊，”Tom已經站到了樓梯上，不得不回頭應付Daisy：“嗯，沒有關係的。習慣也是可以改的。”說完，就趕快跑上樓梯，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背靠在房門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麽久以來，似乎還從來沒有這種甜蜜的感覺。這種感覺，絕對不是性愛能夠達成的。不，他甚至到現在還沒有親吻過Daisy呢。今天火車到了普林斯頓車站的時候，他是想親吻她的。但是她卻一點點地那個意思都沒有。她被他搖醒，揉揉眼睛，就問：到家啦？！然後就立刻站起身，好像根本就是把他當作了一個保鏢一樣。那一刻，他都懷疑，她是在自己的身上趴睡了一路。

但是，剛剛她命令自己不要喝咖啡的口氣，卻又像是一個家庭主婦一樣。記得當初妻子就是這樣的口氣，命令他不要玩電腦遊戲。那完全就是一個女人把這個男人當作自己的私有物品的神態。現在，他躲在房間裏，一點點會議今天的細節，他的心裏一會兒酸一會兒甜。他就開始想：找個什麽借口親吻她呢？是不是應該首先訂婚呢？她會答應自己的求婚麽？

按道理，她是沒有拒絕的可能的。他知道。但是，恰恰是那種甜蜜的幸福感，讓他對於這件十拿九穩的事情失去了信心。他太珍惜這種感覺，這種即使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也沒有肌膚接觸的情況下，卻無限甜蜜的感覺。他立刻就想到，Daisy的下一個案子就是要控告NYPD（紐約警察局)，也就是說，她會活得一筆可觀的賠償金。這樣的話，他就開始擔心，她在經濟上不再需要自己的幫助了。但是，如果是愛情的話，不是應該是兩個經濟自由的人的結合嗎？不過，他卻越來越沒有自信起來。他甚至恨不得，她就是一個需要他許許多多的幫助的弱女子。甜蜜的幸福讓他患得患失。

而樓下，在Tom走後，霄霞就和Daisy吵了起來。

除了出庭作證那天，Daisy根本就不讓霄霞到法庭旁聽。所以，她每天都很好奇，法庭上當天發生了什麽。當Daisy根她說了，有可能要起訴NYPD，也有可能會有一大筆的賠償金。霄霞立刻就開心了：“啊，啊，真是苦盡甘來啊。這下，我們可以回國了。”

“什麽？”Daisy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了錢，還呆在美國幹什麽。當然回中國去啊。”

“為什麽要回中國去？”

“媽媽來美國，就是為了賺點錢回去的。我可不想最後老死在美國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是要呆在美國的。昨天，你不是還要我嫁給Tom的嗎？我今天才跟他確立戀愛關係呢。”Daisy就滿臉的不屑，為了加深這種不屑，她特意把戀愛關係強調了一下：難道躺在人家懷裏打了個瞌睡，就算得上戀愛了麽？

“什麽？你們確立了戀愛關係？”霄霞聽了，就問：“你不是說你並不愛他嗎？”

“那又怎麽樣呢？你昨天不是還勸我不要管有沒有愛情嘛？”

“那倒沒有什麽。愛情本來就不能當飯吃。”霄霞看著女兒，心裏就想到自己年輕時候，“媽媽年輕時候，就是為了什麽愛情，生了你。”

“不要跟我提這個！”Daisy一聽母親提及自己的家庭，就崩潰了：“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沒有維護好愛情，不是我也會這樣。”

“你要怎樣？你不是深愛著Jack？卻不還是被拋棄了！媽媽當初也是一樣。男人的愛情，你能相信嗎？還確立戀愛關係呢，你給我記得：不要上床！要麽逼著他娶了你，要麽官司打完了，趕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