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車站（四十三）

（四十三）

在庭審的最後階段，Jerry當庭要求提交了一份最新的來自中國的資料。檢察官表示反對，反對理由是：1，已經進入庭審的最後階段，這時候提交的報告，控辯雙方都沒有時間進行嚴格研究。2，報告來自於中國，可信程度無法確認。

Jerry就冷笑一聲，說：“檢察官先生，你的意思是因為這樣會超出你的工作時間，而你的工作性質沒有超時加班補償條例，所以你就反對發掘事實的真相嗎？我這份報告是昨天的特快專遞才從中國郵寄過來的。我沒有時間更提前提交這份報告，而這份報告的內容，卻可以充分說明，汪先生死亡的原因與我的當事人無關。”

法官決定接納Jerry的報告。Jerry就從自己的座位上拿過一份資料袋，遞給書記員，對她說：“請看一下郵戳日期。”然後，他揮舞著另一份複印件，

轉向陪審團：“這是我們從中國醫院找到的汪先生移民美國之前的所有醫療報告。”

整個法庭立刻就肅然了。Daisy的心裏也是咯噔一跳，她再次看向Tom，但是他這次沒有看過來，而是僅僅地盯著Jerry的手。Daisy知道，這些報告都是Tom從中國花費代價搞到的。她的心裏充滿了對於Tom的感激。

這時候，Jerry看到整個法庭所有人，包括那些曾經有點兒心不在焉的陪審團成員，都盯著他的這份報告，他才繼續說：“這份報告來源於中國三個城市：死者汪先生出生地城市、他的大學城市、他在中國工作城市。涵蓋了他出生到他32歲來美國之前的所有醫療信息。坦白說，我和檢察官先生一樣，也不喜歡中國。我不喜歡中國的政府、我不喜歡中國的童工生產我們的iphone。我甚至不喜歡中國的偷渡客。”

顯然，他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恰到好處地停頓，然後才繼續說：“但是，我們美國偉大的地方就在於：我們的法律不會因為我這樣的偏見就失去它的公正性。法律要求我們在審理案件的時候，堅持以事實為根據的原則。而這份報告，是經得起考驗的。裏麵，甚至有50年前汪先生出生的原始醫院的報告。”

“好吧，我們看看報告說明了什麽。汪先生從小到20歲的時候，一直存在心律不齊的毛病。各家醫院對他的心律不齊的診斷結果並不相同，有說是竇性心律不齊，也有說是缺血性心髒病。大學時代，汪先生有過針對心髒問題的用藥史。直到出國前一年，他還跟醫生報告曾經有過心悸現象，雖然這次心電圖沒有捕捉到心律不齊。”

“但是警方在驗屍報告裏，卻沒有任何關於汪先生的心髒情況的報告。所以，”Jerry再次停頓，轉向法官：“我認為本案警方存在嚴重的工作疏失，並且由於警方的這種疏失，給我的當事人造成了非常巨大的困擾。我相信，如果警方能夠嚴格按照正常的屍檢流程，應該可以很容易發現，汪先生死亡原因，並不是警方報告裏說的腦部撞擊，而是死於急性心髒病發作。而真個案件的真相，就像我的當事人所說的那樣：汪先生意圖強奸我的當事人，卻因為自己身體不濟，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心髒病發作，栽倒在硬物上。警方僅僅根據他的腦部撞傷得出了一個非常錯誤死亡結論。”

整個法庭一下子就轟動了。

案件峰回路轉。

Daisy聽得有點兒吃力，但是她知道出現了重大的轉折。這時候，Tom俯身過來，在她的耳邊悄悄說：“案件基本上結束了。你會無罪的。”

“謝謝你。”Daisy想對Tom說，卻說不出口。因為，這真的不是謝謝就可以表達清楚的。

紐約的春天，就要來了。在回普林斯頓的列車上，窗外已經再也看不見積雪，甚至一些地方都有了成片的綠色。Daisy靠窗而坐，心裏卻一直回味著法庭上的情景。雖然明天陪審團才會有結果，但是根據Tom的分析，顯然這個案子已經贏定了。她相信他的判斷。是的，她相信他。而他，就坐在她的邊上，和以前一樣，看著手機。

她微微地歎息，心想，這真是一個無趣的人。在家裏也好，在火車上也罷，幾乎從來沒有撩撥過自己。她就想到Jack，在逗女孩子開心方麵，似乎有一種天賦，那種可以隨時隨地、用手邊任何東西讓女孩子開會大笑。因為他的這種天賦，一方麵自己非常享受。另一方麵，也為此吃醋過。而Tom，似乎就是這樣默默地為自己做著一切，卻一點點樂趣都不會製造。那麽，那個Iris所說的，他要不停地換女人，是真的嗎？他這樣子木納的樣子，如何勾引女人呢？

“嗨，看，找到了。關於你案子的下一步呢。”

突然Tom把手機送過來，給她看。一份英文的資料。到美國這麽段時間，她幾乎是利用一切機會抓緊學習英語，她知道自己未來能不能進入主流社會，就決定於自己的英語程度。但是現在，她卻不想看，一點兒也不想看，特別是關於自己的事情，她衝口而出：“嗯……，人家不想看嘛。”

“嗨，大小姐，你要發財了呢。你看看啊，這麽重要。”

“不嘛，就不。”她竟然突然一下子躺到了Tom的懷裏，“你給人家翻譯嘛。”

Tom對於她的舉動顯然是措不及防。他愣了一下，體會著自己心跳的加速。過了一會，他才說：“嗯，是Jerry發過來的一個和你的案子相似的案例，NYPD最終賠償了受害人150萬美金。”

“我不關心這個，”她把頭埋在Tom的懷裏，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她想自己是不是太主動了一點呢？但是，誰叫他這樣木納的一個人呢。她把頭埋得更低了，說：“反正有你呢，我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