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飄塵
一生豪情掃江湖，劍氣曾為社稷初。飄落米國不老心，塵埃散盡無漢楚
（三十）
Hua到了Tom的辦公室，這一次完全不同於第一次來的情景，他幾乎有一點兒趾高氣揚呢。他一進門就開始四處打量律師樓的裝飾。上次跟Daisy一起來的時候，他一直處於一種緊張狀態，都沒有來得及打量這些華爾街的大律師樓的工作環境呢。這次，他手裏有著Tom需要的東西，他可一點也不慌張。
Tina把他領進會議室，整麵地落地玻璃牆對著曼哈頓地高樓大廈。他想起來，上次來地時候，是去了Tom的辦公室。他看著這絕地地風景，暗暗地吞咽了口唾液。一時間，想到自己倉庫裏那間黑漆漆的辦公室，裏麵一股子各種食品地黴味。Tina問他想喝點什麽的時候，他就鎮靜下來，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說：咖啡吧，喔，不要咖啡因的那種。
“Decaf。”Tina微笑著說了這個英文單詞，這讓Hua覺得自己很丟麵子。這反而更讓他心氣硬起來，看見Tom走進會議室，他都沒有站起來，而是直接問Tom：“那合同呢？”
Tom打開手裏的文件夾，看了一下，遞給他。看著Hua顫巍巍接過了那個文件夾子，一副小心又小心的樣子，Tom突然明白，為什麽Daisy最後會從感情上，偏向於古巴移民Mark了。Daisy這麽久不見自己，也許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和Hua一樣，都是中國大陸來的這種商人吧。
“哈，Tom，不是我抱怨，啊，我沒有惡意。啊，這是我們公司的文件，你理應給我的，上次我就問了，你卻說沒有。這不符合律師的職業啊。”
“Daisy呢？”
“她？被警察抓捕了！”
“什麽？”Tom想，這一定是他在開玩笑。
但是Hua遞給他一份文件，他拿過來一看，是警察報告。Tom一目十行地掃描著，大體的意思是Daisy進入一個姓汪的律師辦公室，見財起意偷錢，被律師發現，發生爭執。在這個過程中，律師被推倒而Daisy逃跑。
Tom感覺自己的手顫了一下，他明白這是因為直到Daisy的確切消息的結果。作為華爾街的律師，他並不害怕這種警察報告。他的第一感覺告訴他，這絕對不是真的。但是，他的思緒並不停留在這裏，而是出於律師的本能反應，立刻就開始想到要盡快把她保釋出來。這樣想著，他就站起身來，離開會議室。走到門口，他又回頭對Hua說：“你這個案子有一些費用，麻煩你跟Tina結算一下。”
“什麽？”Hua立刻跳起來，追出門，對著Tom說：“哎，哎，Tom,有什麽費用？從來沒有說過有什麽費用的，我都把Daisy的信息告訴你了。”
Tom突然站住，狠狠地盯著Hua說：“從來沒有說過有什麽費用麽？我什麽時候說過沒有費用？”
“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我答應過你沒有費用嗎？我隻是一直沒有跟你結算而已。你手裏的那份合同隻是複印件，原件在Tina那裏，結算清楚了，才能拿走原件。”
Tom已經走到了通往走廊的大門口，又回頭對Hua說：沒有公證的複印件，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他匆匆地跑去電梯，幾乎是擠進了已經站滿了人的電梯中。一路上，他的腦海裏，都在盤算整個的法律程序，思考著怎樣幫她擺脫困境。
首先要保釋她離開監獄。
他遠遠看見她站在鐵柵欄的後麵，如同一隻被禁閉的刺蝟。她的臉望向他的方向，卻沒有認出他。所以，他看得見她臉上寫滿的焦急還有慌亂。一直到他走到鐵柵欄的邊上，幾乎和她麵麵相覷，她才認出了他。
她很驚訝地看著他，因為他帥到成了一個美國的白人。在她的心裏，隻有白人才會像他今天這樣，穿著一件鐵灰色的風衣，戴著一頂鐵灰色的禮帽。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中國人戴禮帽的樣子呢。
這時候，獄警打開了鐵籠子的門，示意她可以離開了。她就跨出鐵柵欄，突然之間，眼淚奪眶而出。她搞不清楚，是因為最終認出了他，還是因為總算離開了牢房。
他微笑著看她哭泣，不緊不慢地從衣兜裏掏出紙巾，遞給她：“好了，有我呢。”
她接過紙巾，破涕為笑，因為他的這句話：“有我呢。”淡淡的三個子，卻讓她充滿了溫暖的感覺。
“Hua通知你的？”
“嗯。”他點點頭。
“二十萬的保釋金？”
他就笑了，說：“不要考慮這個吧，人沒事就好。”
這是她預想得到的結果。
在被警察拘捕以後，她第一時間通知的是Hua。但是，她知道，Hua不會來救自己。她恨自己都來不及，恨她把和Mark的合同撕毀了。但是，她相信Hua應該回把這個消息通知到他。在監獄的這兩天，她也是一直在想：他出現的時候，自己會是什麽樣呢？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有可能不出麵。不，即使當她知道，她的取保侯釋金高達20萬美金的時候，她也不懷疑，他會來救自己出去。
她很奇怪自己會這麽有把握，在這件事情上。偶爾她也想到Jack，卻立刻就失去了信心：反而是對於Jack，她並沒有這樣十分的把握呢。
“我是冤枉的。”
她看著他，眼眶又紅了起來。他就拉過她，把她摟在懷裏。一瞬間，他的體溫似乎穿透了他的風衣，燃燒了她的心。那麽溫暖、那麽安全。她突然覺得，也許，就這樣一輩子，也許就是一生。
“不要擔心了，有我呢。”他隻是這樣安慰她，摟著她離開了大樓。突然之間，Daisy就像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女一樣，失去了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的知覺。她任憑他拉著自己的手，走過了馬路，打了出租。她幾乎像是從牢獄來到了天堂，她再也不想被人間的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煩惱。
她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就想：他是愛她的。愛情對於偷渡到紐約的中國小姑娘們來說，幾乎就是金錢的代名詞啊。他能夠為保釋她拿出二十萬美元，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夠證明他的愛情呢？
如果說，她以前並不相信愛情和金錢之間的關係的話，現在，她寧願選擇這樣的等式。所以，她跟著他，從紐約到普林斯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