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頓車站（十七）

（十七）

當Tom找到Daisy的時候，她在發呆。就是那種一個人靜靜地倚牆而立的發呆。她的目光望向天空，天空中卻一無所有。Tom在不遠的街角守望著她，並不打擾。這麽多年，在這條街上，他看夠了急匆匆地職員，好奇的遊客。隻有她，一個人靠牆靜立，靜得如同在佇立在華爾街上的那尊華盛頓雕像。

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困難，Tom想，但是卻猜不出是什麽樣的困難。他很想幫她，但是從交往的這段時間看，他知道她是一個非常有自尊的女孩。如果冒昧地提出，隻會適得其反。這種女孩，Tom還是非常少見，特別是在華爾街這種節奏特別快的地方。作為律師的他已經習慣了那些快餐一樣的女孩，她們提出物質的要求，然後由他刷卡，然後她們回報微笑、回報深於微笑的交往。而Daisy，真的就像是雕塑，根本就不讓人猜透用什麽可以換來她的回眸一笑。

就在Tom這樣想著的時候，Daisy還真轉回了頭，看到了Tom，就站在自己的不遠處。她立刻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啊，你都到了。”

Tom就笑著說：“啊，找遍了華爾街，才發現你鑲嵌到牆裏，成華爾街的街景了。好難找。”

“你不需要來的。”Daisy聽他這樣一說，反而有點不高興起來，冷冷道：“我本來也沒有要你來。”

“嘿，是，是，是我想我請你陪我吃飯。我一個人吃，太寂寞。”

Daisy就不再說話，順著Tom的方向，一起走去附件的餐館。

她醉了！幾乎完全失去控製地，喝酒。她根本就不吃飯，隻是喝酒。Tom很猶豫，是不是應該阻止她喝酒。他很矛盾。心裏有種感覺，似乎她喝醉了，就會有對於自己有利的事情發生。但是又知道，她喝醉的原因卻與自己並沒有關係。從她點了第一杯酒開始，他就想到應該是那個曾經放她鴿子的Jack的問題。但是，他們不是已經訂婚了嗎？還會有什麽問題呢？這樣漂亮的女孩，Jack不會傻到訂婚以後還反悔吧？難道是他有了外遇？這也她媽的太快了。

他想不出頭緒，就幹脆聽之任之，讓她喝個痛快。

後來，他們就走出了餐館。Daisy滿嘴的酒氣，在紐約的冬天裏卻也是非常的香甜。Daisy說要回家，但是顯然，她連走路都有點兒打晃。Tom想，應該找一家酒店，去讓她休息一下。他攙扶著她走過一個街角。就在那裏，Daisy看到了Tiffany的標誌，就在華爾街的那個那個拐角。她就嗬嗬笑起來：“Tiffany”

“是，Tiffany。”Tom也看到了，想起來，自己也在裏麵賣過給Iris的禮物。

“你會買Tiffany的首飾，給我麽？”Daisy不等Tom說完，就笑起來：“知道嗎，我第一次陪Jack來華爾街公司上班，也是路過這家Tiffany。”

難得你還記這麽清楚呢，Tom想，女人都是禁不住誘惑的動物。於是，他就攙著Daisy走進了Tiffany大廳。她一直走到項鏈專櫃那裏，盯著一條鑲鑽的白金項鏈。她還記得跟Jack來的那天，也是看中的這條項鏈。而那個店員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放到她的手上。她一看價目牌，當時就嚇壞了，對Jack說：你的半年的薪水就沒有了。

“沒事，隻要你喜歡。我可以喝半年西北風。嗯，紐約的空氣還不錯，沒有霧霾，比北京強太多了。半年西北風也不會得肺癌。”

但是，她還是把那條項鏈還了回去。她知道Jack會用他母親的錢，但是那還有什麽意義呢？至少在結婚之前，她不願意讓他母親小瞧了自己。再說，如果拿了這麽貴重的禮物，她就覺得似乎隻有把自己的身體作為交換了。但是，那是違背她的心願的。所以，後來她生日的時候，Jack就送的這條項鏈給她作為禮物，她卻自己來這裏退回去，把錢還給了Jack：“結婚前，我希望保持住經濟上的純潔。”

顯然，她這樣做打擊到了Jack。後來，Jack就說，當時他都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跟自己結婚呢。這也讓她思考：是不是男人對於女人接受他們的禮物都很在意呢？而現在，Jack卻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於是，她對著那條項鏈“嗬嗬”地傻笑了起來。

Tom對著那個店員示意了一下，那店員就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把那條項鏈從廚櫃李拿出來，對他說：這個顏色和這位女士的膚色很配呢，鑽石是博茨瓦納的。

Tom看了一下標價，就不由得猶豫了一下。這麽多年的兩性關係中，他明白的都是一種交換。所以，他的心裏幾乎第一時間就衡量了一下：Daisy值得這個價值嗎？而且，是在彼此都沒有任何許諾的情況下。

但是Daisy已經站在鏡子的前麵，撫摸著自己的脖子。

“女士真的很美，這條項鏈幾乎就是為她打造的呢。”那個店員不失時機地誇讚了Daisy。

是的，她確實很美，特別是站在這珠光寶氣的燈光之下。Tom幾乎是被Daisy的美吸引著，不由自主替她戴上了那條鑽石項鏈。

如果說女人是上帝的藝術品的話，那隻能說是原生態的藝術品，就和野生鑽石一樣。沒有經過打磨的鑽石，即使閃光也不可能到奪目耀眼的地步。而好的首飾，就如同給女人鍍了層鑽石一樣的光。這條項鏈，就像是金剛砂一樣，把Daisy的原始美打磨成時尚美。

那個老資格的店員顯然非常懂得客人的心理，他看到Daisy戴上項鏈以後煥然一新的樣子，就退後一步，一句話也不說，任由Tom孤獨地欣賞著Daisy的美。

“我美嗎？”Daisy對著鏡中的影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