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t. 3, Tuesday
下班回家 , 路上遇到 Vera, 她說去看 Marlene. 我已經兩個星期沒有看見 Marlene 了 , 以為她又去她女兒那兒了 . “ 她得了癌症 , 子宮癌 .” Vera 說 , “ 住了兩個星期的醫院 , 剛回來 .”
“ 啊 ----? 癌症 ?!”
“ 她不想讓人知道 .” 跟 Vera 一起走向 Marlene 家時 , 她輕聲告誡我 .
Marlene 的門沒有鎖 , 屋子裏沒有開燈 , 昏暗中彌漫著一股黴酸味兒 . 她正半趟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 以前圓鼓的大肚子不但沒有了 , 反而變成了一個坑 , 整個腹部象是陷進沙發裏了 . 怎麽 , 一下子 , 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
我不由自主地過去 , 抱住了她 . “Hi, Sweet.” 她輕聲說 . 渾身軟軟 , 燙燙的 .
Marlene 是我的鄰居 , 她小時候玩滑樓梯 , 不小心掉下來 , 傷了眼睛 , 從此就隻能看到大概的人影了 . 她曾在餐廳工作過 , 一個人帶大了女兒 . 女兒結婚後 , 在旁邊的城市買了房子 , 生了孩子 . 六十五歲的 Marlene 還是一個人在這兒過 .
有時侯 , 我想練習英語 , 就去找 Marlene
有時侯 , 我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 , 就去找 Marlene
有時候 , 我做了什麽好吃的 , 就去找 Marlene
什麽時候找她 , 她都特別幽默 , 從來不說道理 , 卻總是兩 , 三句就給我逗樂了 . 我特別喜歡她的樂觀 , 有時侯 , 夏天的晚上 , 我們坐在外麵的石階上聊天 , 她給我墊一件她的絨毛外衣 , 說是沙發 . 聊完了 , 我謝謝她的沙發 , 她謝謝我 “warm” 了她的衣服 .
可現在的 Marlene 一點兒笑話都說不出來了 , 也什麽都不想多說 . 到是 Vera 告訴我 , Marlene 過去一年多 , 一直在流血 , 可她看不見 . 她去女兒家 , 女兒看到馬桶上有血跡 , 就覺得奇怪 , 因為媽媽早就不來月經了 . Marlene 一直沒有去醫院 , 直到兩個星期前痛得要命 , 才送到了醫院 .
她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 這一年多 , 她肯定有很多不舒服的感覺 , 可她從沒有跟我提起過 . 為什麽不跟我說說呢 ? Marlene.
我問她晚上吃什麽 , 她說還沒有準備 .
回到家裏 , 趕緊煮了一小鍋蛋蛋麵 , 放些蝦仁 , 荷蘭豆 , 和雞精 , 十分鍾就好了 . 送過去給 Marlene, 不能孝敬國內的老父母 , 但能照顧一下老鄰居 , 心裏似乎也好受些 .
一會兒 , Vera 來電話了 , “delicious!” 她說 . Marlene 也接過電話 : “ 啞米啞米 , 嗯 , 嗯 , 嗯 …”
要是 , 人能一輩子這麽幽默 , 高興 , 多好啊 .
看到一個病人在痛苦中呻吟 , 或在茫然中期望時 , 作為正常心態的正常人 , 可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情 . 如果我的日記將自己的病態心理渲染的太重了 , 請原諒我 . 本來是在追求一個希望 , 卻無法自製地散出了層層的苦悶 , 實在對不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