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t. 24, Tuesday
下班後又去紮針 . 躺在最裏麵的針室 , 聽見隔壁的小孩兒在哭 , 媽媽象唱歌一樣哄著 , 小孩子稍靜一下兒 , 媽媽就問 : “ 什麽時候能有些效果 ?” “ 下次會不會好些呢 ?” 張醫生很低聲地說一兩句什麽 , 總又被小孩兒的哭聲打斷了 . 等張醫生出來後 , 小孩兒立刻就不哭了 , 沒過一分鍾 , 竟響起了重重的酣睡聲 ---- 小孩兒真是簡單 , 我想 .
張醫生洗過手後進來了 , “ 唉 ,” 他輕輕歎口氣 , “ 你是沒有小孩 , 想要小孩 ; 隔壁的這個 , 媽媽生產的時候 , 時間太長了 , 小孩在裏麵缺氧了 , 出來後全身痙攣 , 腦袋受傷了 , 現在 21 個月了 , 可智商還停留在 6 個月裏 , 呼吸也總是這麽困難 .” 他搖搖頭 , “ 媽媽再急也沒用啊 .”
他說得特別低沉 , 平靜 , 可字字卻讓我渾身抽緊 ---- 這 21 個月大的殘疾小孩兒 , 這焦慮的媽媽 , 離我這麽近 , 就在我的旁邊 . 的的確確地明白 , 殘疾兒是不可避免的 , 尤其對高齡產婦 , 這也正是我現在心頭上擦不去的憂慮 . 可沒想到 , 今天她們竟離我這麽近 , 一牆之隔 , 和我一樣躺在這兒 .
被四麵的白牆圍著 , 躺在一人寬的按摩床上 , 頭頂的三盞白熾燈象午時的太陽 , 刺得眼睛睜不開 . 張醫生象個影子在我身邊移動 , 感覺不到他紮下的針 , 腦子裏還全是隔壁的那個殘疾的小孩兒 , “ 那 , 幹嗎不刨腹產呢 ?”
“ 這邊的刨腹產不象國內那麽普遍 , 國內就一個小孩兒 .”
“ 那 , 這算是事故了 , 是嗎 ? 對這小孩兒一身都造成了傷害 , 真不負責任 , 這邊 .”
“ 嗨 , 國內也有許多這樣的 , 我們曾對兒童醫院做過統計 , 也都上千了 .” 他的聲音飄飄的 .
“ 是不是做醫生時間長了 , 對一般的病人就會麻木了 ?”
“ 有時候 , 不光對病人麻木了 , 對自己身體上的病也麻木了 . 我們院的有些老大夫就是 , 等查出問題了 , 都已經太晚了 .” 他的聲音沉沉的 .
輕輕地光上門 , 張醫生走出去了 . CD 機裏又傳出舒緩的 YOGA 音樂 , 小孩兒在酣聲中偶爾會吭氣一下 . 沉默的媽媽 , 你在想什麽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