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遊四海
旅行應該是每次隻走一兩公尺，同一個物件，同一個景色，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她，欣賞她。
前麵說過，KKH是Karakorum Highway的意思，但標題裏我把“高速”這兩個字去掉了。因為絕大多數地方，KKH隻是一條雙向各一條道的公路，蜿蜒在喀喇昆侖山脈中，在中國和巴基斯坦的喀什米爾地區，通過邊境的紅其拉甫口岸（Khunjerab Pass（4700m））最後和中國的喀什市相連。這條建於六，七十年代的，長達1200多公裏的公路，是個建路工程曆史上的一個奇跡。在Lonely Planet的書上，它甚至把KKH和埃及的金字塔的建造相提並論。可想而知，這條公路的來之不易。多達15000名的巴基斯坦軍人和上萬名中國人一起修建了這條公路，是中國和巴基斯坦友好合作的一個象征。當然，修路的代價是非常沉重的，平均每1.5公裏的路段，就有一條生命消失在Karakurom的大山中。而且地震，山崩，冰川的遷移，泥石流不斷，道路的維修從來就沒有間斷過。KKH也是一塊磁石，吸引了眾多尋找冒險的人們。許多喜歡自行車超長騎行的人，把完成KKH當作一項裏程碑式的任務。
“Allahu akbar”，行進途中，KKH上
伊斯蘭堡出發前，Mamoon和Ammen的爸爸Zafar給孩子們送行。順便告訴我們一個消息：他的爸爸和弟弟，也就是兩個小孩的爺爺和叔叔，在Abbottabad等著我們呢，我們中午飯就在他們家吃了。Abbottabad離伊斯蘭堡也就是兩個小時的車程。有飯吃不錯，能去看看巴基斯坦人的家裏，這是Bonus。大概是K2的功課做多了，其它的我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車上一路聊天，這才知道Abbottabad的來由：我的天哪，這是賓.拉登被幹掉的地方！！！我們全嚷嚷要去看看。到了那裏才知道，都已經過了那麽久了，那記者們還是一批批的去，拉登的房子周邊100多米的方圓街區，全讓軍隊包圍了，誰都不讓進！
Abbottabad是個很平靜的小城，有一個巨大的軍事基地。話說回來，KKH一路過去，巴基斯坦的軍事基地還真不少。我們在伊斯蘭堡就意識到這一點，進城出城的，哨卡一個接一個，經過的車輛都要受檢查。鄰國阿富汗在打仗，和印度的關係又那麽緊張，這一點也不奇怪。但這麽小一個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投入了那麽多的財力物力在國防上，真是可惜了。和伊斯蘭堡（Islamabad）和拉和爾（Lahore）的天氣比較，由於海拔比較高，Abbottabad氣候稍微潮濕一點，但溫和很多，綠樹遮蔭，山巒環抱，巴基斯坦的許多中上層階級都喜歡在那裏置業或是度假。
在Mamoon和Ameen的爺爺家做客，Abbottabad
在飯桌上提死人，還有談論好多政治有關的話題，這種事情我們不會幹。但午飯出來，在車上，我們還是好奇的拉著Mamoon和Ameen有關那次的事件問個不停。據他們講，小城裏的人們說，在事情發生之前，很偶然的機會，他們也會見到賓.拉登在街上散散步。“Very rarely(非常罕見)”，Mamoon強調。小小年紀的Ameen講，“我就不相信他是在這次襲擊中被槍斃的”。反正都是謠言，我們也沒太當回事。但交流的過程中，無論是和伊斯蘭堡的中產階級還是後來和山裏的向導們，我們明顯感受到，“賓.拉登和塔利班在相當多的巴基斯坦人心中還是得到不少尊重和同情”。要知道，Zafar的一家在巴基斯坦也是中產階級。他和他們的家人思想不保守僵化，全家人英語流利，思路清晰，一看就是都受過良好的教育。甚至女主人和家裏的女眷也和我們一起坐在客廳裏談笑風生，很難想象這是在一個穆斯林家中訪問。Zafar自己就在美國受的西方教育，家裏還有許多人也是和美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種“受到尊重和同情”的來由，根據我所看到的巴基斯坦在猜想：無論受教育的程度如何，這也許和巴基斯坦人非常保守的穆斯林思想有關。
隨手抓拍的街頭小景（1），KKH上
隨手抓拍的街頭小景（2），KKH上
巴基斯坦遊客確實太少了，幾張遊客的臉一出現，人家都會遠遠的看著我們，微笑著或舉手打聲招呼，我會一聲“ASalaam”，然後把手放在胸口上。要是有一兩個“勇敢”點，會點英文的一問，一群人就會圍上來。每天都有無數巴基斯坦人問我，”你從哪來？“，“我是中國人”，我從不正麵回答，但這是我的標準答案。
這篇是用中文寫，華人就不用說了。無論你是外籍華人，日本人，韓國人，馬來西亞人，新加坡人，隻要是看上去像是中國人的，在巴基斯坦旅行，最好說，”我是中國人“。別老是點頭哈腰的，或是人家一聲”你好“，你來一句“Anyo Haseyo“，馬上露餡了。那是因為，並不是在每個國家旅行，你都能享受到那麽好的”中國人“的待遇。
在KKH上，除了修路，還有好多中國人幫助巴基斯坦人的項目：水電站，學校，緊急救援物資。在一個叫Colony Town的小鎮附近，壯美的Narga Parbat垂手而及，司機讓我們停下拍照。Kamal把我叫去，一看，是個老鄉。我見到了一個姓楊的貴州人，黔東南的一個小鎮來的，他在一旁鼓搗一個發動機。可以講中國話了，我很高興。他在巴基斯坦已經呆了七年，六年裏都在修水電站，今年來KKH修路了。他會講Urdu還會來點Balti，一種在Gilgit-Baltistan地區流行的語言。我們聊天的時候，當地的人時不時的來問他什麽問題，對他都非常的友好。他的同伴都一個個回家了，就他一個人還在”堅守“。女兒都已經10歲了，可他每年就回去一次。他跟我說，”他參加了無數的項目。有些項目原本是中國貸款的援助項目，可巴基斯坦政府說，‘這些貸款我們要還幾十年也還不起啊’。後來，溫總理發話了，”那就免了吧！”。於是，那些貸款項目就都變成無償的了“。
Colony Town附近看Narga Parbat，KKH上
小鎮Colony Town，KKH上
Mamoon和Ameen的全家人，都去過中國，有的還不止一次。Ameen老拉著我練習他的中文。還有，Gilgit-Balitistan克什米爾地區的人從KKH進中國都不需要簽證。那些Gilgit附近的當地人，和新疆維吾爾人比，人長得差不多，服飾打扮沒什麽差別，語言也沒什麽障礙，跑就近的喀什和烏魯木齊就像回老家一樣。
這種好的“待遇”不是簡單的，“哦，中國人啊！歡迎歡迎！我們巴基斯坦和中國是好朋友！”。這種恭維我幾乎天天都聽到。Hushe小旅店的老主人，Ali，七八十歲的老人了，滿臉慈祥的笑容，那種特別真切，特別讓人難以忘懷的笑容，會拉著我的手，”我喜歡烏魯木齊啊！我們全家去年一起去的“，帶著那種維吾爾人講漢語的口音。我忍不住就要笑；伊斯蘭堡那家所謂的“四星級”酒家門口的保安，見我站在門口，跑過來，“中國人啊”。接著來句中文，“你好！”，“我去過上海和大連。好多年前，那會我還在海軍服役的時候。那上海真是漂亮啊”！。。。巴基斯坦幾乎每個城市進出都有堡壘和哨卡，我們的護照隨時都得準備著。在Hushe去Skardu的路上，快進Skardu的城裏了，我們的車讓哨卡攔了下來。哨兵吉普車裏掃了一眼，對我說，“你是從中國來嗎？”，我一愣，感覺到他在說中文，但我隻聽懂了“中國”兩字。“你聽得懂我講的嗎？”，他繼續用中文講。這下明白了，“我懂，我懂”，用中文，我連連點頭。他咧開大嘴朝我一笑，大手一揮，我們什麽也沒被查，就放行了。前座的Kamal笑了，我們全車的人都笑了。趕緊敲詐勒索一下，“Alan，晚上的晚飯你請客？你要知道，本來我可以讓他‘請’你下車的。這種事以後還會有的”。中國人在巴基斯坦，這種故事多得去了。
Skardu附近的哨口
中國國旗飄揚在哨口邊的帳篷上
從Abbottabad出發去Chilas，過了不久，我們基本沿著Indus河行進，巴基斯坦的母親河，幾乎貫穿整個巴基斯坦。前半段還可以，後半段的路上，小巴在KKH上走，隻見一個個小村莊在消失，兩邊是非常陡峭的山崖，轉眼之間就沒有了人煙，非常明顯的變化。
這個地區叫Indus Kohistan，這裏幾段公路時有恐怖分子活動。這種恐怖活動都是部落之間和種族之間的仇恨造成的。在巴基斯坦，絕大多數的穆斯林是遜尼派的，而直到Kohistan地區，Chilas和Gilgit，開始有不少遜尼派和什葉派的人混住的村莊和小鎮。不同的教派有他們自己的學校，清真寺，自己的小圈子。有些學校就在傳播極端的伊斯蘭教，它們往往成了恐怖分子的溫床。進入Indus Kohistan，我們的車子在小村莊前停了下來，一個帶著衝鋒槍的士兵會和我們同車走上半個一個小時，到了前麵一站再下來，再跟著保護回來的車，回到原地。再往前一段，護衛帶槍再上下。這種事情，中間會發生好幾次。
就在今年四月初，Chilas和Gilgit連續發生了好幾起槍殺事件，有些極端的遜尼派穆斯林武裝分子，擋住過路的車，殺死了十幾個什葉派的平民。Gilgit因此宵禁了近兩個星期，所有長途汽車公司也停止了汽車在KKH上的運行，KKH被封了。當時，我第一時間就在Lonely Planet的論壇上看到這些消息，心裏也有點緊張，因為不知道這宵禁什麽時候會完。這種槍殺事件一般和旅行者無關，但如果真發生，你進退兩難。最壞的情況，回到伊斯蘭堡或是Skardu再等飛機跳過這個路段。當然，要等到個好天，Insha‘Allah！！！
除了上述所說的地方，巴基斯坦有幾個地方在目前為止是應該避免去的：即便要去的話，有些是需要得到巴基斯坦旅遊局或是當地省份發布的特殊許可證的，一個是和阿富汗接壤的邊境地區，其中包括白沙瓦（Pershawar）向西的部落地區，比如有些地方像SwatValley，這些地名時常在國際新聞中出現（Zafar的太太就來自那個地區，Mamoon和Ameen都去過，他們的外公外婆還在那裏。一聽到那個地方，眼睛發亮，在他們眼裏，那就是香格裏拉，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還有就是Quetta的西北部的部落地區，那裏是lawless的塔利班活動的地方；還有一個地方是和印度接壤的喀什米爾地區。
其實，旅行的安全永遠是相對的。有的地方偶爾在國際新聞頭版頭條曝一下光，讓所有的遊客都聞風喪膽。但絕大多數的時候，那裏都是風平浪靜的。當然，去些曾經有爭議的地方，走以前，問問當地人當前的情況。
Kamal人住在伊斯蘭堡，他的老家卻是在Skardu。這次他帶我們一起坐車沿著KKH去Skardu。我們一路上歡聲笑語，時不時地車上還有拿著槍的士兵保護我們，一路美景一路歌。在我看來，巴基斯坦的KKH比美國的奧克蘭要安全多了。
隨手抓拍的街頭小景（3），KKH上
隨手抓拍的街頭小景（4），KKH上
中途停留的小鎮，Thakot（1），KKH上
中途停留的小鎮，Thakot（2），KKH上
中途停留的小鎮，Thakot（3），KKH上
中途停留的小鎮，Thakot（4），KKH上
中途停留的小鎮，Thakot（5），KKH上
中途停留的小鎮，Shatial，KKH上
早晨Chilas去Skardu的路上，KKH上
下篇預告，“巴基斯坦風情：野山的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