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遊四海

旅行應該是每次隻走一兩公尺,同一個物件,同一個景色,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她,欣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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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aste(你好),我的珠峰!(七)

(2006-09-11 23:56:28) 下一個
Namaste(注: 尼泊爾語: 你好"), 我的珠穆拉瑪峰!
最後的一搏, 04/11/2000

眼睛睜開,六點還不到。今天要回Lukla。最主要的是到了Lukla後,盡早確認一張明天回Kathmandu的機票。否則,就等在Lukla看飛機起飛降落。據說Lukla下雪的時候,最糟糕的一次,Kathmandu的飛機八,九天沒有飛。所有的遊客都堵在了Lukla,回不了家。這兩年,私營的航班越來越多,這種情況大大改觀。但隻要一天天氣不好,遊客就聽天由命了。又聽說,在旅遊旺季的十月,十一月,為了上飛機吵架,甚至打架的事也沒少見。

要趕在明天上飛機的話,下午四,五點以前非到不可。否則辦公室就關門了。想到這,疊了被子,就下了樓。Pamba還沒有起床,隻有一個穿著西藏的服飾幫工的老太太。在店外,我洗了臉,刷了牙,就看著升起的太陽慢慢的照在Thamserku上。好不容易看著一臉睡意的Pamba走出來,我馬上雙手作拱,要碗飯吃。她笑著說:"那再幫我打氣吧"。 我二話沒說,就把氣筒接在了液化氣罐上。十分鍾不到,烤麵包加雞蛋就出來了。又要了一包餅乾路上用。我纏住Pamba那可愛的小兒子要一個再見的Kiss。他死活不肯,他媽媽發了話,他才象征性的打了聲照呼。小小的圓臉上,那雙黑黑發亮的眼睛煞是好看。

告別了Pamba,我上了去Lukla的路。忍不住回頭再看了一眼,Pamba正抱著她的兒子在向我招手。心頭一熱,但終於沒有轉過身去。山路上,除了幾個拿著繩索的Porter,沒幾個人,大概是去找活幹的。他們要在飛機到Lukla以前趕到,真不知道他們怎麽走路才能趕到?

從Namche Bazaar出來,下坡幾乎是一路小跑。隻是因為坡太陡,煞不住車。一直記得上山時第一次看到珠峰的地方,走到石牆邊,最後看了一眼珠峰。隻見山都一直在雲霧中。兩三個小時後,我已經到了Sagarmatha國家公園的大門口。簽上了我出來的時間,看看和我差不多時間進去的遊客還有90%以上的沒有簽出,自我感覺還不錯。和Steve跌跌撞撞進山的情景早已經不知道拋在腦後什麽地方。還有六個小時就完成了我所夢寐以久的旅程,想到這,我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走過Monjo的時候,我在村口歇歇腳。邊上一個好奇的男孩,大概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我換膠卷。我問他,"為什麽不去上學?" 他說,"還有一個小時呐!" 他那純正的英文讓我暗暗羞愧。他告訴我他們的英文都是外國老師教的。店邊一個十四,五的女孩看我們聊天,她也湊了上來。我問她,"為什麽鼻子下不打個孔?" 她捂住嘴笑了起來,"隻有山上的女孩才這樣做的"。 原來她是屬於山下的人。這裏上,下也就不過60裏路吧! 她那羞澀的微笑讓我想起了那個Tengboche鼻孔上帶圈的小女孩。剛沒講幾句話,一個帶著濃重法國口音的遊客一臉惡相,在店外衝著女孩喊了起來: "我等了一個小時,飯怎麽還沒來?" 那女孩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你這個SOB!" 我暗暗的罵了一句。出門在外,又何必如此!

旅行書上講,這裏的小孩會纏住遊客要這要那。前幾年,那些遊客總是帶上一大包圓珠筆。我這次一個也沒碰到。想必那些外國老師教得他們。那個好奇的男孩還看著我。我摸摸兜裏的筆,終於沒有拿出來,告別了那小男孩,提起背包又出發了。

沿路不時見到路邊上煮早飯的背夫。這才理解為什麽他們中許多人背簍上都有個鍋。看著雪白的米飯,我好幾次想去湊湊熱鬧。但又不好意思,終於說幾聲 "Namste",就走開了。到Benkar的時候,見到了從加拿大單身來的Paul,他在這上到了Tengboche,就回來了。下一個目標是去坦桑尼亞(Tanzania)。然後去爬Kilimanjaro。對我來講,這兩年是不行了。也許等到sabbatical(公司付工資的長假)的時候吧! 我們走了一路,不知不覺,正午的時候,我們到了 Phakding。我告訴Paul,我要去上山時吃飯的那家旅店。他要繼續往前走,我們就分手了。 我來到了Om旅店。這個名字,後來才明白是"阿彌陀佛"的"阿"字。 這家旅店可以說是附近最新,最豪華的了。我不由的問店主:"你的鄰居不嫉妒?" 他點點頭。他的姐姐在Kathmandu開旅行社,有了客人就介紹到這來。這一條龍服務倒也不錯。店主高興的告訴我,今晚要來十幾個客人。象上山時一樣,我要了個Dal Bhat。吃飯的時候,總覺得一種膻味,好像那菜是用犛牛的油炒的。實在不好吃,但覺得浪費不好,這可是人扛上來的。終於勉勉強強把飯菜吃個乾淨,就上路了。



這是最後的三個小時,進山的時候,桃樹上還結著苞,出山的時候,路邊上山花爛漫。這是個美麗的早春。我經常停下拍些照片。山路上一群群的遊客上來,他們早上剛到Lukla,一路就上來了。山上的人讓馬,讓直升飛機抬下來。這些送死鬼前赴後繼又上來了。大山居然就有這麽大的吸引力! 服飾最獨特的可以說是那些日本中年遊客,男,女都有,畢直的西褲,輕便的旅遊鞋,身上除了一個高檔相機,所有的東西都是Porter們背著。遊客麵對麵走過,我們不時互相問候"Namste"。 一個美國女孩見了我,別出心裁,說了聲: "KONICHIWA"(日文:你好)。 我回答,"NIHAO(你好)"。她說,"哦!對不起!" 我們彼此笑了笑。

天漸漸的陰了下來,又滴了幾滴小雨。臉上的汗剛幹,現在又打濕了,裏麵的汗衫沒幹,身體不由的打了幾個冷顫。最後的三個小時好像是無限的長。過了Ghat,還有Chablung。好幾次,我對自己說,還有十分鍾。可十分鍾以後,那Lukla的村莊還在山後麵。好不容易爬過了最後一個山坡,一個當地人坐在路邊上吐,象是喝醉了酒。邊上還有他的同伴,一男一女,看著他哈哈大笑。我說,村子裏有醫療所,我們把他送過去吧! 他們搖搖頭,好像表示沒事。語言不通,我拿了幾片止痛片Advil,他也拒絕了。最後,我把水壺遞給了他。他才喝了幾口。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也不知該幹什麽。上山的話,最近的村莊也要走一個小時。



我終於站起來,慢慢的向Lukla村裏走去。我知道,這時誰隻要輕輕的推我一下,我就會倒下。這是一種難以描繪的心理,我好像走過了一個世紀! 但我終於走出來了!

走到村中心的時候,RNAC就在路邊。我走了進去,等了三,五分鍾,裏麵出來了一個人。感謝上帝! 明天還有坐位,我能回加德滿都! 辦完確認手續,我走到了村莊的盡頭。這是Lukla的機場。下午沒有飛機來,可機場裏還是有不少的當地人在閑聊。大概他們是那些不幸運的,今天沒有找到工。狗在互相追逐。我走進了機場邊的一家旅店 Paradise Lodge。放下包的時候,我就趴在了旅店飯廳的坐鋪上。幾分鍾以後,我坐起來。年邁的女店主正麵對著我笑。我要了個單間,並告訴她請燒點水我要洗個澡。在房間裏,我拿出了最後的一套乾淨內衣褲和襪子。走下樓去,那澡叫是舒服啊。二十分鍾以後,我看了女店主半天,憋了一句出來, "這是我有生以來洗的最痛快的一個澡了!" 扳扳手指,上次洗澡大概是六七天前的事了吧!!!

喝了杯奶茶,和飯廳裏的三個女遊客聊了起來。兩個是母女倆,另一個是來看她 Pangbohce HRA裏做醫生的女兒。那個最年輕的女的看來也就二十七,八歲。她已經是三上Khumbu了。她告訴我,去年她成了美國第一批登上Cho Oyu(8153m)的婦女之一。今年帶她母親來看看山。我伸伸舌頭,“No way!”,拉開袖子,做了個要和她比比手臂的樣子。我們彼此都笑了。旅途的最後一天又是一個登山的。我內心裏暗暗慚愧,心想,"要是小時候,外婆不管我那麽多的話,也許現在我也是個踢球爬山的料!"

天還沒有暗,我拿個水壺上了街逛逛。滿街全是禮品店和登山設備店。一塊空地上,幾個農夫坐著,邊上一個巨大的,血淋淋的犛牛頭,還有幾塊沒賣掉的小腿肉,無數隻蒼蠅在上麵叮著。好像那犛牛老盯著我,就象那些在山路上脖子上掛著響鈴的。陰沉沉的天空下,響鈴聲好像在我耳邊徊響。



回到旅店的時候,我覺得身體發冷,穿上絨衣,喝了奶茶也不管用。要了一個飯,隻吃了兩三口,就隻好跟女店主說,"能不能幫我存一下? 我先睡一會,然後起來再吃。" 回到房間,一下子就睡了過去。那個好心的登上Cho Oyu的女孩敲門來問問我,"要不要點什麽藥?" 我搖搖頭。不會是高山病吧?我已經咽下了幾片治痛片Advil。半夜的時候,我一次次的起來上廁所,拉肚子。最後拉出來的全是剛喝下去的水。我又吞下了幾片治痢疾的Imodium。就這樣黑暗裏,聽著撤夜不宿的狗叫聲,睜著眼看著天空,一直等到天亮。

撤夜未眠,我詛咒你,那犛牛油炒的Dal Bhat!


Namaste(注: 尼泊爾語: 你好"), 我的珠穆拉瑪峰!
神奇的Cipro, 04/12/2000

眼睛一夜沒合,看到天大亮,六點的時候,我起了床。今天要回加德滿都,七點半就要到機場報到。打好包,把背包提起的時候,仿佛有千斤重。我記得我帶了一些Cipro(治療腹瀉的一種激素,萬不得以才用的)。 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些Imodium似乎對這麽強烈的腹瀉沒有任何效果。下樓的時候,第一件事是向店主人道歉我終於浪費了那頓晚餐。要了一杯檸檬茶,就算是早飯了。那幾個女遊客總是問寒問暖,我就想坐下,閉上眼睛歇著。於是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著,要不就是說聲,對不起,上廁所。裝滿了一壺熱水,硬撐著背起了背包。

打開門的時候,霞光撒在了我的全身。這是個寒冷的早晨,我讓寒風盡情的迎麵吹著,企圖理清我那模糊的思維。還好今天我不用走一天的路,要不我就要讓人抬出來了!

跨過機場的跑道,然後進入了候機室的檢查站。搜身檢查的時候,他倒沒有捂住鼻子。大概身上還不象想象的那麽糟糕,檢查完的第一件事又是上廁所。坐在候車室外的石牆上,雖然太陽已經高高掛,可天是出奇的冷,捂著滿滿一壺熱水,轉眼間冷了。又見到了蘇聯來的Mark,他比我晚下Kala Pattar兩個小時,那天就住在了Lobuje。緊趕慢趕,昨天居然到了Phakding。今天一大早,趕到了這裏。我實在支撐不住,兩手捂住臉,架在膝蓋上休息。飛機一架架的趕到,帶來了一批批的遊客,登山者。這裏一批批的遊客上機,飛機馬上就起飛回加德滿都。等到九點半,我們的飛機終於到了。由於頭疼得厲害,為了怕嘔吐,問唯一的一個乘務員要了個紙袋。

飛機起飛不久,我們有機會再一次看了眼高聳入雲的群峰。這是個難忘的時刻:走了十幾天的路,就好像親吻了一下這些巨人們。此刻,我們向她們最後告別了。我的腦子裏是一片空白,但我知道這山裏的每一塊石頭,每一顆樹都已經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子裏。那一拐一拐的Steve,Khumbu Lodge的名人店主P.K.,Pampa那可愛的小兒子,六上Khumbu高齡的Martha,帶著氈帽,石頭後麵畫畫的Ann,還有Tengpoche那鼻子上打孔掛著銀圈的小服務員,這些人們象一幅幅靜止的畫麵在我眼前閃過。那顫抖的懸索橋,那樹林裏的麋鹿,那寺院邊的禱告旗,當然還有那Kala Pattar 頂上所看到的群峰,這一切的一切都烙印在了我內心的最深處! 看著飛機底下起伏的山巒,還有那無盡的蜿蜒山路,這些是我曾經所走過的,這些是我為此所驕傲的。。。

在我無限的遐想中,飛行員的喇叭響了: "加德滿都的機場能見度太差,飛機不能降落。" 於是,我們先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機場,大概是Janakpur,飛機在那停了兩個小時。機長和我們乘客坐在飛機旁的草地上聊天,每個人手裏還有一杯奶茶。他告訴我們,他的同事如何從Lukla機場短短跑道的高端,下滑停在了懸崖邊上的低端。村子裏,機場邊上所有的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看著他自殺式的降落。他還告訴我們,他們Shyangboche如何低飛趕犛牛的故事。在那中間,我沒忘掉又去了下廁所。

下午的時候,我們回到了加德滿都。出租車還是帶我回到了熟悉的Kathmandu Guest House。在寄存在旅店的另一隻包裏,我找到了神奇的Cipro,一片藥下去,我的腹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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