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知己(中)
相對論可以用於解釋物理和天體的現象和規律,可也能用來解釋人的感覺,快樂不覺日子過,艱難時刻但覺度日如年。按計劃,在培訓中心工作的時間是兩個月,頭一個星期可真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看著星星不知道如何才熬到回歸的時刻。但當我們兩人聊得如此投機的時候,日子感覺過得很快,等到我們意識到該回去時,已經離分手僅有一周了。當然,在這段時間裏我們討論出如何對應老教授的辦法,即讓她感覺我們在尊重她,又讓她體會到我們思想之活躍和掌握著新技術。所以,慢慢地,大家的關係也比較融洽,我們也確實從老教授那學到不少的專業知識和寶貴經驗,老教授竟最後讓我們代一些課,也給機會讓我們在從全國各省衛生廳來的學員麵前展現自己,效果還可以。
這一天夜晚,也是在辦公室裏,她再次聊到令她心痛的情感話題,我也再次地聆聽和表達我的見解和想法。其實,她和先生的情感問題可以說是小事一樁,主要是心理平衡問題。他們兩是中學同學,但隻是到大學快畢業時的一次偶然機會相遇,互相問候、互相了解,之後才相互吸引,進而熱戀。先生畢業分配時,考慮能與她相聚就不留在北京而回省城,而她畢業也分在省醫學院附院裏當醫生,應該說風平雨順,一切似乎水到渠成。誰知,當雙方父母知道後,均極力反對,不為別的,隻因為兩家的父親在文革期間是一個下台、另一個上台的死對頭。特別是她的父親從幹校解放回來後,職務直線回升,所以她的雙親反對尤為堅決,幾乎到要劃清血緣關係的地步。
但是,他們仍不為他人的意見所動,仍堅持真愛到永遠,最後還是老人妥協,讓他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開始彼此都客客氣氣、小心翼翼,雖然新房設在先生家,但她多回娘家吃飯、洗刷,到夜晚才由先生來接回家,如此一段時間大家都相安無事。但等她懷孕和分娩後,就隻能整天住在婆家了,如此一來,小磨擦和碰碰嗑嗑總在所難免,加上先生是一等孝子,對體弱多病的母親關心備至,且小姑子的嘴巴也叼尖辛辣,所以先生變成夾心餅,兩麵不討好。最後,終有一天,先生再也按捺不住,經過她的身邊時推了她一把,這下可是禍根,她沒想到如此幾乎犧牲血緣關係,而辛苦爭取得到的真愛竟然是這樣,受不了委屈的她就這樣回娘家,且一去不複返。
盡管先生後來百般勸解,她仍堅持己見,“說什麽,我也再不回那個家,要麽就是有自己的宿舍,要麽就離婚”。但一直等到她閨女快三歲的時候,她單位才分一套獨立單元的宿舍給她,這個家庭才得以經常團聚一起。她說:“這次的傷覺得特別重,而且這內心的傷是沒辦法愈合的”。我靜靜地聽她傾訴完之後,感覺到她每一次如此毫無忌誨地傾訴之後,臉上有一種輕鬆釋然的感覺,這也許是一種吐訴為快的心理效應吧。我還是再次按照自己的思維發表自己的見解,我說:“我很理解你先生當時的處境,因為我也是一個孝子。我在找對象的三個條件當中,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懂得尊敬老人,特別是我的母親。老人或許有錯,但年輕人更應該理解和忍讓,因為將來你也不可避免地要變老,也將有需要人家理解、原諒的時候。如果我遇上不懂得尊重老人的太太,盡管我很愛她,但我也會和她分手,我也許可以再娶,但母親我可不能再得”。
如果這些話是她先生當麵對她說,她不跳起來,不火冒三丈才怪呢,但從我的口出,她不敢反駁,反而平靜下來思考,到底怎麽樣才是對。她雖然口上不承認自己是錯,但我清楚她內心的那股怨恨已經減少了許多。我接著跟她說:“你的內心同時還有一種優越感做怪,因為你總覺得自己的家境優越、且幾乎犧牲了父女關係,而令此姻緣延續,自己對這一美滿的結合貢獻最大,理應需要先生做相應的犧牲給予補償,否則你心理難以平衡。其實,為了結合各自的奉獻是沒有籌碼可講的,願意就付出,情願就奉獻、結合,相愛的雙方彼此是平等的,而不應該存在婚後誰就理應補償”。說實在話,後麵這段話是我自己之前聽完她傾訴,精琢細研才體會出來,希望用來說服她,其實我自己又何曾沒有這優越感?當太太因為我的關係才能調入省城,且她的學曆遠不如我,我也曾認為太太今後理應為我有更多的謙讓,甚至犧牲。可當我理直氣壯地向她講述這一感悟的哲理之後,我也清楚地意識自己之前優越感的不對,也讓這優越感逐漸地消失無餘。
當然,我也把自己與太太的一些磨擦和自己的想法對她坦白,同樣得到她的一番教誨。比如對家庭觀念方麵,她說:“你出外拚搏是應該的,但更要注意自己的家庭。你們這些男人一心隻想著事業成功、加官進爵或金銀滿屋,其實我們這些做太太並不看重、在乎這些,我們在乎的是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彼此能相互經常傾談交流,關注自己的子女成長,一家能夠樂意融融”。還有:“你們這些臭男人,在單位裏工作不順心、或受氣,就把這不良情緒帶回家,要麽就一言不發,要麽是嫌這棄那,搞得家裏一點家庭氣氛都沒有,甚至把家裏當作是出氣筒。在外麵象隻貓一樣溫順,回到家象老虎一樣凶狠”。我給她說得是一愣一愣,臉可是青一塊白一塊,但是憑心想一想,自己也確實有類似的經曆,是應該有人敲一敲才能清醒。所以,我也樂意地聽她的訓言,因為這比我太太對我說的容易接受和入耳。
一周後,我們就分手,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我的飛機比她晚起飛,所以我送她上機,回家後給她打了個長途,知道彼此都平安抵阜,也就各自安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