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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十)D、出逃

(2009-06-19 06:57:16) 下一個

D、出逃

如前所述,兩河口會議確定全軍北上,國燾也沒有反對。此後紅四軍攻打鬆潘不下。軍委遂召集會議,決定放棄攻打鬆潘,改為執行夏洮戰役計劃。紅軍兵分兩路,左路軍由五軍(原一方麵軍五軍團)、九軍、三十一軍、三十二軍(原一方麵軍九軍團)、三十三軍組成,由紅軍總司令部率領,從卓克基北進取阿壩,控墨窪,繼而向北出夏河;右路軍由紅軍前敵指揮部率紅四軍、三十軍、一軍(原一方麵軍一軍團),自毛兒蓋北出班佑、巴西地區,由彭德懷率三軍(即原三軍團)全部及四軍一部作總預備隊,掩護中央機關前進,若右路軍無路可走,再改經阿壩前進。

根據這一計劃,張國燾遂與朱德在沙窩會議結束後,率左路軍離開毛兒蓋,西進阿壩。他們走後,毛澤東等人卻又召集了毛兒蓋會議,推翻原來的決議,決定右路軍改當主力,向東北方向推進,左路軍則由西進改為東進,向右路軍靠近。但朱德、張國燾回電說,阿壩地區人糧較豐,占領阿壩既可解決財源給養問題,又可作為戰略後方,還是想堅持原來的方案。陳昌浩與徐向前均同意毛的主張,電促張國燾令左路軍離開阿壩,改向東北方向前進,向右路軍方向靠攏。但張國燾遲遲不動。

右路軍經千辛萬苦,通過草地,到達了若爾蓋縣的班佑鄉、巴西鄉一帶。陳、徐指揮4軍和30軍(均為原四方麵軍部隊),在包座全殲胡宗南部一個師,打開了北進通道。此時左右兩路軍相距甚遠,難以互相策應。中央與陳、徐反複電催張國燾,左路軍終於離開阿壩,向班佑方向推進,擬與右路軍會合,但進入草地後即遇到暴雨,葛曲河漲水,大軍為河水所阻,沿河哨探七十裏均無法架橋或徒涉。因為部隊缺糧,張、朱遂決定返回阿壩。
  
以上情況是綜合各方證詞、特別是參考徐向前回憶錄寫出來的。至此,各方證詞基本一致,但此後發生了什麽事便各說不一了。

據張國燾說,他們為暴漲的河水所阻,河水深逾一丈,寬達三百米,無計可施,幹糧又吃了大半,隻好返回阿壩。他們將此情況電告毛等人,並電令各軍暫緩前進,等到總司令返回阿壩刷金寺(又作刷經寺)後,再定下一步驟。蓋部隊極度疲勞,疾病增加,非得休息一兩天不可。但回到刷金寺的當天下午,陳徐即電告,中央和一、三軍頭天晚上秘密私逃了(《我的回憶》,第三冊,267頁)。

因此,按張的說詞,他們並未下令右路軍南下,隻是以總司令部的名義電令各軍暫緩前進,等他們回到阿壩後再定行止,更沒有發密電給陳徐,要他們武力解決中央。

徐向前的證詞是,殲滅胡宗南部一個師後,他和陳昌浩命令林彪率領的一軍(原一軍團)作為先頭部隊,推進到了俄界(在甘肅迭部縣附近)。中央機關和前指則駐在包座。當時前方敵軍防守空虛,正是進攻良機,左路軍卻遲遲不至,他倆都很著急。陳昌浩天天往中央駐地跑。根據陳昌浩回來講的情況,九月八日,他們致電朱、張請示:

“中政局正考慮是否南進。毛、張皆言隻有(要)南進便有利,可以交換意見;周意北進便有出路;我們意以不分散主力為原則,左路速來北上為上策,右路南去南進為下策,萬一左路無法北進,隻有實行下策。如能乘(敵)向北調時(取)鬆潘、南坪仍為上策。請即明電中央局商議,我們決執行。”

當天,張國燾來電,命令他和陳昌浩率右路軍南下。陳昌浩持此電去向聞天、博古等人報告。當晚,陳徐到周恩來住處開會。毛已擬好了一份電報稿,要陳昌浩和他表態。陳昌浩表示,同意電報的內容,建議力爭左右兩路軍一道北上;如果不成,是否可以考慮南下。他同意中央的意見,對南下問題考慮不成熟,沒有表態。

接著,中央即以他們七人的名義致電左路軍。原電如下:

“朱張劉(伯承)三同誌:

  目前紅軍行動是處在最嚴重關頭,須要我們慎重而又迅速地考慮與決定這個問題。弟等仔細考慮的結果認為:

  (一)左路軍如果向南行動,則前途將極端不利,因為:
  (甲)地形利於敵封鎖,而不利於我攻擊,丹巴南千餘裏,懋功南七百餘裏均雪山,老林,隘路。康口天蘆雅名邛大直至懋撫一帶,敵壘已成,我軍絕無攻取可能。
  (乙)經濟條件,絕不能供養大軍,大渡河流域千餘裏間,術(?)如毛兒蓋者,僅一磨西麵而已,綏崇人口八千餘,糧本極少,懋撫糧已盡,大軍處此有絕食之虞。
  (丙)阿壩南至冕寧,均少數民族,我軍處此區域,有消耗無補充,此事目前已極嚴重,決難繼續下去。
  (丁)北麵被敵封鎖,無戰略退路。
  (二)因此務望兄等熟思深慮,立下決心,在阿壩、卓克基補充糧食後,改道北進,行軍中即有較大之減員,然甘南富庶之區,補充有望。在地形上、經濟上、居民上、戰略退路上,均有勝利前途。即以往青寧新說,已遠勝西康地區。
  (三)目前胡敵不敢動,周、王兩部到達需時,北麵仍空虛,弟等並擬於右路軍抽出一部,先行出動,與二十五、(二十)六軍配合行動,吸引敵人追隨他們,以利我左路軍進入甘肅,開展新局(麵)。
以上所陳,純從大局前途及利害關係上著想,萬望兄等當即立斷,則革命之福。

  恩來、洛甫、博古
  向前、昌浩、澤東
  稼祥
  九月八日二十二時”

九日,張國燾電複陳徐並轉中央。電文如下:

  “(甲)時至今日,請你們平心估計敵力和位置,我軍減員、彈藥和被服等情形,能否一舉破敵,或與敵作持久戰而擊破之;敵是否有續增可能。
  (乙)左路二十五、九十三兩師,每團不到千人,每師至多千五百戰鬥員,內中病腳者占三分之二。再北進,右路經過繼續十天行軍,左路二十天,減員將在半數以上。
  (丙)那時可能有下列情況:
  1、向東突出蒙西(?)封鎖線,是否將成無止境的運動戰,冬天不停留行軍,前途如何?
  2.若停夏、洮是否能立穩腳跟?
  3.若向東非停夏、洮不可,再無南返之機。背靠黃河,能不受阻礙否?上三項諸兄熟思明告。
  4.川敵弱,不善守碉,山地隘路戰為我特長。懋、丹、綏一帶地形少岩,不如通、南、巴地形險。南方糧不缺。弟親詳問二十五、九十三等師各級幹部,均言之甚確。阿壩沿大金川河東岸到鬆崗,約六天行程,沿途有二千戶人家,每日都有房宿營。河西四大壩、卓木碉糧、房較多,綏、崇有六千戶口,包穀已熟。據可靠向導稱:丹巴、甘孜、道孚、天、盧均優於洮、夏,邛、大更好。北進,則阿壩以南彩病號均需拋棄;南打,盡能照顧。若不圖戰勝敵人,空言鄙棄少數民族區,亦甚無益。
  5.現宜以一部向東北佯動,誘敵北進,我則乘勢南下。如此對二、六軍團為絕好配合。我看蔣與川敵間矛盾極多,南打又為真正進攻,決不會做甕中之鱉。
  6.左右兩路決不可分開行動,弟忠誠為黨、為革命,自信不會胡說。如何?立候示遵。”

陳見到電報後表示同意,徐也隻好同意。陳去中央駐地匯報,挨了批評。當天,中央致電張國燾:

“陳談右路軍南下電令,中央認為是不適宜的。中央現懇切指出,目前方針,隻有向北才是出路,向南則敵情、地形、居民、給養,都對我極端不利,將要使紅軍陷於空前未有之環境。中央認為:北上方針絕對不應改變,左路軍應速即北上,在東出不利時,可以西渡黃河占領甘、青交通新地區,再行向東發展。”

晚上,毛主席到徐的住處,問他的意見怎麽樣,徐說:兩軍既然已經會合,就不宜再分開,四方麵軍如分成兩半恐怕不好。毛便沒再說別的告辭了。十日夜間,中央單獨率一、三軍開拔。次日淩晨,部下來報告,葉劍英(時任前敵指揮部參謀長)不見了,指揮部的軍用地圖也不見了。他和陳昌浩大吃一驚。接著,前麵的部隊打來電話,說中央紅軍已經連夜出走,還放了警戒哨。前麵有人不明真象,打電話來請示:中央紅軍走了,還對我們警戒,打不打?陳昌浩拿著電話筒,問徐怎麽辦?徐說: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叫他們聽指揮,無論如何不能打!陳昌浩完全同意徐的意見,作了答複,避免了事態的進一步惡化。陳是政治委員,有最後決定權,假如他感情用事,下決心打,徐很難阻止。徐為此特地指出:“在這點上,不能否認陳昌浩同誌維護團結的作用。”(徐向前回憶錄,電子版)。

由上可知:

1、9月8日,毛、張尚認為南下若有利可以討論,而周則認為北進有出路,陳、徐則讚成北上。

2、從中央回電的稱呼判斷,9月8日張致陳、徐的電報,應是與總司令朱德、參謀長劉伯承聯銜發給前敵指揮部的軍令。中央回電中力陳北上之利,但從電文中看不出總司令部曾命令前敵指揮部率右路軍南下,更無“弟等認為,兄等令右路軍返回之命不妥”之類話語,主要還是擔憂左路軍南下,鼓勵他們北上,還說起準備令右路軍一部策應左路軍入甘。如果總司令部真下令右路軍南下,電文中就不會有這些話,要說也得先駁回南下軍令。根據我黨一貫規矩,總司令部不通報中央,徑自下令讓右路軍南下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何況中央機關還在右路軍中。因此,那軍令可能真是總司令部令右路軍暫緩前進,而徐所謂“張國燾來電,命令我和陳昌浩率右路軍南下”很可能是違心捏造。徐沒有出示電文,也支持這一理解。

3、9月9日,張電複陳、徐並轉中央,那就是張國燾最後的一份電報。該電陳述南下之利與北上之弊,電文中用“弟”而未用“弟等”,可知那是張國燾一人署名的,是以政治局委員身份與周毛張等人商量,並未對陳徐說話,更未對之下令(若是下令,應與朱劉聯銜,也不會寫“立候示遵”)。

4、9月9日,中央給張國燾去電,與張之來電內容毫無呼應,且語氣嚴厲,不再用“弟等”謙辭,直接以“中央”名義說話,與張客氣的來電形成鮮明對比。最奇怪的是,9月8日總司令部給陳、徐的命令,陳已在同日向中央匯報過,而中央也已以七人的名義在9月8日回複過,在回電中並未提及、更未駁回什麽“ 南下電令”,而是分析北上南下利弊,張的9日回電也扣緊了利弊分析的主題,為何中央的回電不答複張的一係列問題,卻莫名其妙地改去批駁“陳談右路軍南下電令” ?因此,看來真實的情況是,國燾9日“立候示遵”電報,中央並未回複就私逃了。徐在此引用的電報是中央在私逃後才發出的,那“陳談右路軍南下電令”不過是用來作私逃的借口。實際上連“右路軍南下電令”都或許不曾有過——前已論證過,那很可能隻是個停止前進的軍令。

5、9日晚間,毛來探問徐的態度。次日夜間,中央率1、3軍秘密出逃,行前還偷走了前敵指揮部的作戰地圖。

6、事發後,陳徐大吃一驚。陳聽從了徐的建議,下令禁止部下追擊。若他命令打,徐無法攔阻。因此,無論是徐還是陳,雖然完全有能力、有機會,但都沒有意願“武力解決中央”。由此可以導出,兩人都沒有收到過什麽“武力解決”的密電,而且即使是在發現中央扔下他們私逃後,處於極度憤激中也無此雅興。

毛澤東的證詞是:

“張國燾搞分裂,發個電報給陳昌浩、徐向前,裏麵說,要堅決南下,否則就要徹底解決。當時葉劍英同誌當參謀長,他把這個電報先給了我,沒有給陳昌浩、徐向前,我們才走了的,不然就當俘虜了。葉劍英在這個關鍵時刻是有功勞的,所以你們應當尊重他。”(範碩:《葉劍英在非常時期》,華文出版社,2002年,340頁)

官方現在的說法是:

“9月9日上午,張國燾給陳昌浩來了份密電,參謀長葉劍英首先看到此電,電報的大意是命陳昌浩率右路軍立即南下,並提出‘徹底開展黨內鬥爭’,企圖危害黨中央。葉劍英識破了這一陰謀,立即報告了毛澤東。毛澤東、張聞天、博古隨即趕到了三軍團駐地巴西,連夜召開了政治局緊急會議。

  會議分析了紅一、四方麵軍會師後張國燾分裂黨和紅軍,抗拒中央命令的種種表現,分析了張國燾仗優勢兵力,妄圖淩駕和危害黨中央的危險處境。毛澤東等同誌一致認為,在此種危急關頭,再繼續說服、等待張國燾率領左路軍北上,不僅沒有可能,而且會招致嚴重後果。

為了堅持北上建立川陝甘根據地的方針,同時為了給整個紅軍北上開辟道路,會議決定采取果斷措施,立即率紅一、三軍、軍委縱隊一部,組成臨時北上先遣隊,到阿西集合,繼續北上,向甘南前進,並通知已到俄界的林彪、聶榮臻,行動方針有變,要一軍在原地等待。會議還決定以後右路軍統歸軍委副主席周恩來指揮,並委托毛澤東起草《中共中央為執行北上方針告同誌書》。”(http://politics.people.com.cn/GB/8198 /68298/68304/4611600.html)

毛說的是陳、徐都收到了密電,而官方現在改口為隻是陳收到,沒徐什麽事。那大概是因為徐向前在1982年接受中央黨史研究室副主任廖蓋隆等采訪時說:“接到張國燾要我們南下的電報後,我們最大的錯誤就是同意南下。至於是否發過要用‘武力解決中央’的電報,我負責地對你們說,我是沒有看到過的。毛主席在延安時講過張國燾的危害。至於怎樣危害,我們也不好問”。徐還說:“我們那時候軍隊有保密製度,像這樣機密的電報,是指定人譯的,譯的人就直接拿給這位首長看;叫誰譯就誰譯。這樣的電報不是一般人可以看到的,不是什麽都可以看的,這是軍隊的保密製度。張國燾發的這類電報都是指定人的,但誰譯的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電報?誰看過?我也不知道。”

徐在此說得夠明白了:如果真有專給陳昌浩一人的密電,則不但參謀長葉劍英看不到,連他那個前敵指揮都看不到,何來什麽葉劍英看到後交給毛的神話?

彭德懷是與毛密謀逃走的第一心腹,但他也從未提到過這份密電,說的是:

  “某日午前到前總,還在談北進。午飯後再去,陳昌浩完全改變了腔調,說阿壩比通、南、巴(川東北)還好。一個基本的遊牧區,比農業區還好,這誰相信呢?全國政治形勢需要紅軍北上抗日的事,一句也不談了。我沒吭聲,隻是聽了就是。這無疑是張國燾來了電報,改變了行動方針。我即到毛主席處告知此事。並問毛主席,我們堅持北進,擁護中央,他們擁護張國燾南進方針,一軍團已前走了兩天,四方麵軍如解散三軍團怎麽辦?為了避免紅軍打紅軍的不幸事,在這種被迫的情況下,可不可以扣押人質?主席想了一會兒,答曰:不可。當時我難過:如強製三軍團南進,一軍團不能單獨北進了;中央不能去,一軍團單獨北進也起不了作用。一同南進,張國燾就可能仗著優勢軍力,采用陰謀手段,將中央搞掉。這在亦念時,黃超談話就說出來了,他說,實際主事人是毛而不是張聞天(當時張聞天是總書記,他們並沒有放在眼裏)。這話當然不是一個年不滿三十的黃超所能理解的,而是老奸巨猾的張國燾口裏吐出來的。扣押人質的意見是不對的,可是,我沒有向第三者講過,隻是在處境危急的時刻,向毛主席提出供考慮,以便求得一個脫身之計。

  向毛主席報告後不到兩小時,葉劍英秘密報告:張國燾來電南進,毛主席親到徐、陳處商談行動方針,陳談,張總政委(張國燾)來電要南進。毛主席即說:‘ 既然要南進嘛,中央書記處要開一個會。周恩來、王稼祥同誌病在三軍團部,我和張聞天、博古去三軍團司令部就周、王開會吧。’陳昌浩同意了,他們未想到是脫身之計。我和葉劍英商量,如何偷出地圖和二局,在明晨拂曉前到達三軍團司令部北進,葉示意想辦法。毛主席脫險來到三軍團司令部,發了電給林、聶,說行動方針有變,叫一軍團在原地等著。天明還未見葉到,我以為出了問題。正懷疑之際,葉率二局(局長曾希聖)連地圖都拿來了。陳昌浩布置的監視,全被葉擺脫了,幸甚!”(《彭德懷自述》,網絡版)

由此可知:

1、彭說的隻是“張國燾來電南進”,並沒說什麽武力解決,而且隻是葉口頭報告,並沒有毛所謂“他把這個電報先給了我,沒有給陳昌浩、徐向前”之說。

2、官方介紹的所謂“巴西會議”隻是毛逃出駐地的一個借口。彭隻字未提政治局召開緊急會議的事。

3、葉劍英偷走了前指的作戰地圖以及負責電訊偵察敵情的二局,嚴重危及被他們拋棄的兄弟部隊的安全。

李德則說,左路軍無望地陷入了泥濘的大草原,由於洪水猛漲,又缺少架橋材料,無法渡河,戰士們無棲身之處,無充饑食物,隻能在比右路軍過草地時更惡劣的條件下露宿。張國燾於是決定回撤,同時給右路軍下了退卻的命令。但李德不知道那命令是隻發給前指,還是同時通報了政治局,他隻是因為政治局在毛主持下開會討論,認為在西康高原上過冬很不利,因而推測那是同時發給兩家的。

據他說,以後的事態發展極度混亂,隊伍在夜霧中出發,他半夜被派到軍校去傳達開拔的命令,次早軍校加入了中央縱隊。其他部隊也是以類似方式開拔的。出發後他才聽說,毛試圖說服張國燾北上,但張給徐向前下了秘密命令,要他製服中央委員會的抵抗,若有必要就使用武力。政治局害怕張國燾政變,決定獨立行動,繼續向甘肅進軍。

李德說,他懷疑是否確有其事,至少博古以後也表示非常疑慮。如果這是真的,那政治局就會召開緊急會議,但他當時對此一無所知,第二天出發後才聽到消息。他並且說,根據中國紅軍的慣例,當左路軍陷入絕境後,張完全有權下令右路軍回撤。根據他對朱德性格的了解,他認為朱德也一起簽署了命令(《中國紀事》,185-187頁)。

從李德證詞可知:

1、左路軍為洪水阻斷去路、無法前進是真的。他還引用了《紅星照耀著中國》記載的毛對斯諾的談話,說毛用“河水突然上漲,無法渡過,於是把兩支軍隊分開了”來解釋紅軍分裂,過於輕描淡寫。

2、他也提到張國燾下令讓右路軍撤回,但他是從政治局開會討論南下的弊端中推測出來的。而且,他指出當時軍委事實上已不存在,根據紅軍一貫規矩,張作為紅軍總政委有權這麽做。

3、他和博古都懷疑有所謂密電,因為那若是真的,則政治局就會召開緊急會議。因此,官方介紹的“政治局在巴西連夜召開緊急會議”乃是虛構的。至少博古和李德都沒有參加,是次日出發後才聽說那“密電”的。大部分人都如此。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左路軍掉頭南下確實是因為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障礙。張國燾到底是下令右路軍暫停前進,還是令其南下,尚無足夠證據確鑿判定,已有線索支持第一種可能。

2、密電乃是子虛烏有。徐向前特地為陳作證,說陳在武力解決中央的最佳時機出現(四方麵軍廣大指戰員因被背叛和拋棄而群情憤激),陳本人也處於極度憤怒之時,仍然下令禁止追擊。僅此一端便足以證明陳事前並未得到指示。根據徐對電訊保密規則的介紹,也可排除密電因被葉毛截取而未傳到陳手上的可能。中央私逃後,在俄界會議決議中譴責張國燾“對於中央的耐心的說服、解釋、勸告與誘導,不但表示完全的拒絕,而且自己組織反黨小團體同中央進行公開的鬥爭,否認黨的民主集中製的基本組織原則,漠視黨的一切紀律,在群眾麵前任意破壞中央的威信”,卻無一字提及張企圖謀害中央領導的滔天罪行。類似地,中央此期發布的《為執行北上方針告同誌書》也隻是反複陳述“南下是絕路”,並未指責張謀害中央。此外,李德以及博古都不相信有此事。

3、所謂“巴西政治局緊急會議”也並未召開,參與密謀逃走的人至少不包括政治局委員博古。根據彭德懷證詞推斷,密謀緊急出逃的人大概是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彭德懷、葉劍英。毛與彭、葉可能是最早的密謀者;住在三軍團團部的周與王可能是毛“脫險”後到了那兒才取得他們同意的;而張聞天很可能與博古、李德一樣,隻是半夜接到出發的緊急通知,出發後才得知“密電”的神話。這或許就是張聞天為何要在後來說“毛澤東同誌拿‘非布爾什維克’的態度來應付(張國燾)這位野心家”(洛甫:《整風筆記》,轉引自楊奎鬆:《西安事變新探》,20頁)。

4、在秘密出逃過程中,毛澤東等人顯示出了極度的冷血自私,竟然偷走前敵指揮部的作戰地圖,以及紅軍賴以偵察敵情的耳目。由此可見,張國燾說的陳、徐在事出後向他報告,一、三軍團未作交代就撤去了由他們承擔的對敵警戒任務,使四方麵軍的某些駐地完全暴露在敵人的威脅之下(張國燾:《我的回憶》第三冊,267頁),這情況完全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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