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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我的武俠小說 —— 末世劫 第五章 靈湖烈血(上)

(2006-09-09 07:57:15) 下一個
第五章 靈湖烈血(上)
   
   楊珞躺在地上,隻覺大地震動,耳中轟然巨響,那畜生拚命掙紮,楊珞抱它不住,竟被他掙脫了,楊珞心中酸楚,暗道:“想不到我楊珞舍卻了性命,卻還是讓這畜生逃脫,卻還是救不得兄弟們。”可等了半晌,始終沒感覺到那巨石壓到身上,也沒有覺得那畜生撲上身來,心中驚奇,慢慢睜開了眼睛,隻見眼前一片漆黑,那巨石已壓到了麵門,卻沒有繼續壓下來。楊珞朝右邊看了一眼,不禁猛吃了一驚,隻見那惡虎的血盆大口就在離自己的鼻尖不足三寸的地方,隻是它口中不斷有鮮血湧出,看來是活不成了。原來著惡虎剛一躍開,那巨石就已經壓了下來,這畜生哪能承受這股巨力,當場就被壓了個筋斷骨折。它這一死倒好了,那龐大的身軀阻止了巨石繼續壓下來,竟在楊珞躺的地方形成了一個恰可容身的所在。楊珞往頭頂上看了看,隻見一個三角形的空隙橫在那裏,當下艱難地扭動著身軀,慢慢地從空隙中鑽了出來。他身上滿是被那惡虎抓傷的血痕,鮮血早已濕透了衣衫,又凝成了冰塊,不過幸虧天氣寒冷,身子都凍得麻木了,所以也並不覺得十分疼痛。

楊珞靠著那巨石坐了一柱香的工夫,方待爬起來,卻見小炮和豆子他們緩緩走了過來。眾人見了楊珞,初時一愣,隨即大喜,全都跑了過來,問長問短。楊珞對珈兒笑道:“我說要用這畜生的皮毛給你做件襖子,你瞧,這孽畜就在下麵,這下你的襖子可就有啦。”說著拍了拍那巨石,得意洋洋。珈兒見他坐在雪地上,渾身浴血,兀自說笑不停,心中感動,酸楚,百感交集,淚水不禁涔涔而下,連忙撕下衣襟替他裹紮傷口。

眾人照楊珞所說,在地上挖了個坑,通到巨石底下,將做誘餌用的鹿肉取出來分吃了,恢複了些體力,又齊心合力將那惡虎的屍身拖了出來。楊珞安排眾人在雪地上生了一堆火,待體力稍複,便去拾了先前掉落的那柄短刀,來剝這白虎的皮。這家夥果然皮堅肉厚,楊珞專找那最脆弱的地方下刀,卻也累得大汗淋漓,眼前金星亂冒,才把它的皮毛剝了下來,隨即又割了它的肉,架到火上燒烤。眾人都是餓了幾日,聞到那烤肉的香味,一個個饞得直往肚子裏咽口水。好容易等到肉烤好了,楊珞道:“大家快來吃吧。”眾人便一擁而上,大塊朵頤起來。大家吃了虎肉,精神都是大長,將剩下的虎屍拖到樹下,又四處去尋了許多枯枝當作柴火,這才又紛紛上樹去休息。楊珞將那白虎的皮毛硝製了,仔細觀察,隻覺得皮質極佳,毛色光亮,著手處順滑無比,隻是屁股上有個方形的小傷痕,卻不知這畜生哪裏弄的了。

眾人都來看那毛皮,禁不住嘖嘖稱讚,峰兒問道:“楊大哥,你準備如何處置這張虎皮?”

楊珞望了珈兒一眼,笑道:“我答應了珈兒妹子,用這張虎皮給她做件皮裘呢。”

楊珞此言一出,四下裏立刻就響起一陣豔羨之聲,珈兒也嬌羞地低下了頭。

豆子忽道:“珞哥,這身上的皮毛給珈兒妹子做皮裘了,便把這尾巴上皮毛給了我做腰帶吧。”

楊珞聞言大笑,道:“你若喜歡,我便親手給你做一條漂亮的腰帶,如何?”

豆子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那邊小炮可急了,忙道:“大哥,那我呢,我可怎麽辦。”

楊珞道:“你放心吧,少不了你的,我便用這後腿上的皮毛給你做一對護腿,怎樣?”小炮聽了也是喜不自勝。

楊珞瞧了峰兒一眼,道:“駱兄弟,你想要什麽呀?”

峰兒聞言,想了想道:“楊大哥,你要是願意,便把那虎牙送了我吧。”

楊珞聞言笑道:“好,隻要駱兄弟喜歡,盡管取去,隻是不知道駱兄弟用它來做什麽?”

峰兒眼中光芒一閃,道:“虎牙是這白虎身上最鋒利的武器,我要把它做成項鏈,希望它能保佑我以後戰無不勝。”

楊珞見他神色中隱隱有不忿之意,心中不禁暗自打了個突,忖道:“這駱兄弟的身世隻怕也是不簡單的,日後我須得多多關心他才是。”

 此後幾日,眾人便繼續以虎肉為食,隻等積雪稍融,便可下山。楊珞整日都呆在樹屋裏,一邊養傷,一邊給兄弟們製作衣物。他傷本不是很重,體質又很壯健,養得幾日也就慢慢好了。

 

這日豆子正在拾柴,忽然見到小炮神氣活現地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故意踏得冰雪吱吱響。豆子朝他腳上看去,隻見他一雙白虎皮的護腿,模樣甚是威武,連忙扔下了柴火,爬上樹來,急道:“大哥,我的腰帶呢?”楊珞見他上來,微笑著從身後取出一根腰帶,上麵還加了個獸麵吞口,看上去煞是精致。豆子大喜,慌忙接過了,束在腰間,精神抖擻地挺直了胸膛走來走去。他正在獻寶,忽見珈兒從布簾後走了出來,她眉若染黛,目似秋水,瑤鼻朱唇,膚如凝脂,襯著身上那件剪裁精致合身的白虎皮裘,更顯得美麗中還帶著三分颯爽英姿。豆子不覺看得呆了,好半天才說道:“珈兒妹子,你可真漂亮,便好象仙女下凡一樣。”

珈兒低頭一笑,嬌羞無限,向楊珞道:“多謝珞哥哥。”忽然滿麵緋紅,不知心中想到了什麽,趕緊轉過了身,撫著自己的頭發呆呆出起神來。

楊珞見眾人穿上自己所製的衣物,都是相得益彰,心下也暗自歡喜,略一沉吟,對豆子道:“豆子,我瞧今日冰雪都融得差不多了,你去召集兄弟們,就說我們今日下山。”

豆子聽說今日就可以下山,自是興高采烈地去了。

珈兒向楊珞走了過來,關切地道:“珞哥哥,你的傷不礙事麽?”

楊珞笑道:“珈兒妹子不用為我操心,都是些皮外傷,早就大好了,你要是沒事,便也先下去等我吧。”

珈兒聽了,咬了咬嘴唇,想要說些什麽,卻終於沒有說出來,轉身也去了。

楊珞打點了一下屋裏的物事,便也下了樹,他四周掃視了一番,沒有見到眾人的影子,不禁暗笑道:“這幫小子,定是聽說要下山,一個個等不及了,是以竟都先跑了。”心中也不以為意,大步向著下山的路行來。

楊珞走了半裏,忽然聽見前麵傳來小炮他們的叫罵聲,連忙快步趕了過去,卻隻見雪地上立著二人,都是一襲青衣,一方青色頭巾,雙手背在後麵,站在雪地上一動不動。楊珞走近細看,發現這兩人不但衣著打扮一模一樣,連樣貌都是一般無二,俱是大概四十來歲,臉上好象已經被風雪凍僵了,一絲表情也沒有。

楊珞見小炮不住叫罵,上前問道:“小炮,你們這是幹什麽?怎麽不走了。”

小炮道:“大哥,你來得正好,這兩個瘟神渾不講道理,一見咱們便說咱們殺了他家小姐的寵物,定要我們跟他們回莊,我們當然不肯,他們就擋著道不讓走,真是好不晦氣呢。”

楊珞聞言上前道:“二位壯士,不知道我們什麽地方得罪了二位,還請海量包涵,請給我們讓條道吧。”

左首那青衣人道:“並非我們有意為難,隻是你們殺了我家小姐的寵物,若是不肯跟我們回府,我兄弟二人也難以交差複命,所以隻好得罪了。”

楊珞聞言奇道:“我們殺了你家小姐的寵物?這話是從何說起呀?不知你家小姐豢養的是哪種靈物呢?”

那青衣人正要回答,忽然聽見一個清脆的女音傳來:“王大叔,王二叔,找到小白了麽?”這女孩腳下好快,說話時還在百米之外,話音剛落,人已到了麵前。

眾人定睛看去,隻見原來是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柳葉眉,丹鳳眼,模樣甚是俊俏。她身穿一襲紅衣,雪白的披風以白色狐皮作領,手提一條軟鞭,似是用金絲編成的,金光粲然,在雪地中分外搶眼。她一麵說話,一麵斜斜地瞥著楊珞他們一幹人等,忽然目光定住了,指著珈兒道:“你……你身上穿著什麽?”說罷一掠到了珈兒身邊,掀起她的衣袂仔細觀瞧。

珈兒吃了一驚,趕緊退後,但這女孩已是柳眉倒豎,臉上煞氣大盛。

楊珞見狀一驚,暗暗提防她傷害珈兒,可這女孩動如閃電,他念頭剛起,那女孩已扣住了珈兒的手腕,十指使力,登時便嵌進了肉中。珈兒疼得“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楊珞趕緊上前,道:“這位小姐,有話好說,莫要動手。”

那女孩咬牙切齒地道:“你們……你們殺了我的小白,我跟你還有什麽好說的?”說罷眼圈竟自紅了。

楊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解地道:“我們何時殺了姑娘的小白,這個……姑娘的寵物,想來是有些誤會,不知姑娘飼養的是何種靈物,請姑娘明示。”

那女孩怒道:“都到這分上,你竟然還來裝傻充愣。”說罷舉鞭便沒頭沒腦地抽了過來。楊珞慌忙側身避過。那女孩又抽了幾鞭,都被楊珞避過了,不禁更是氣憤,她見打不著楊珞,索性把氣都撒到了珈兒身上,左手狠狠地一使力,珈兒登時疼得淚花亂轉,隻是拚命忍住了,隻輕輕地哼了一聲。

豆子是個火暴脾氣,見了這情狀,哪裏還忍得住,上前戟指罵道:“兀那野丫頭,趕緊把手鬆開,不然你豆子爺爺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那女孩聞言冷笑道:“你不客氣?盡管放馬過來,看看你姑奶奶我是怎麽收拾你的。”豆子聞言,衝上去劈麵就是一拳。那女孩看準拳勢,手一抖,軟鞭已化成了無數圈圈,正好把豆子的拳頭圈在了裏麵,往後一拉,飛起一腳,正踢在豆子的肚子上。

豆子吃了這腳,登時疼得躬下了身去。小炮見豆子吃了虧,跳上前來,夾攻這女孩。那女孩一手抓著珈兒,死不肯放,隻以一手對付小炮和豆子兩人,立時便落了下風。她左支右絀,忍不住大聲叫道:“王大叔,王二叔,你們便看著他們欺負我麽?”

那王大和王二對望了一眼,微微搖頭。王二走上前來,也不見手上使了什麽花巧,小炮和豆子兩人的脈門便都被他扣住了。

楊珞見狀大驚,知道這個青衣人的武功極高,自己等人決不是對手,當下朗聲說道:“兩位想來都是江湖上成名的俠客,沒來由的來跟我們這些小輩為難,不是自己降低了身份麽?”

那王二聞言臉上一紅,卻不說話。王大上前道:“這位小兄弟,是你們得罪我們小姐在先,我們也是情非得以。”

楊珞冷笑道:“你們上來便說我們殺了她的寵物,問你們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你們卻又說不出個所以來,難道竟是什麽不能見人的物事麽?”他見那女孩出手野蠻,心下反感,說話便再不留情麵了。

那女孩聞言怒道:“你少滿嘴胡說八道,我小白溫馴可愛,怎麽會見不得人?好,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我來問你,你們是不是殺了一隻白老虎?”

楊珞一愣,暗道:“那孽畜不會就是她養的寵物吧,那畜生窮凶極惡,可跟溫馴可愛扯不上半點關係,況且她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養老虎玩兒,定是別有隱情。”當下答道:“不錯,我們是殺了一隻白老虎,不過山間惡虎傷人,人人得而殺之,又有什麽錯了?”

那女孩怒極,道:“別的老虎你可以隨便殺,我養的寵物你便殺不得。你們現在殺了它,我便要替它報仇。”

楊珞聞言心道:“想不到這老虎竟然真是她的寵物,怪不得如此通靈,確是異物,不過她不嚴加看管,縱虎傷人,理虧在先,況且殺都殺了,打又打不過他們,隻好來個渾賴了。”當下說道:“我瞧小姐斯斯文文,怎麽會養了隻惡虎當寵物呢?”

那女孩道:“我高興養什麽便養什麽,你管得著麽?我小白聰明可愛,怎麽會是惡虎?就算它是惡虎,你們也不能就殺了他。”說著眼中竟流下淚來。

楊珞見狀,心道:“我想渾賴,卻想不到你比我還賴。”又說道:“小姐,你先莫要激動。不錯,我們是殺了一隻白虎,不過天下又不是隻有一隻白虎,小姐怎麽知道我們殺的便是你養的小白?”

那女孩聞言大怒,道:“你們還想抵賴。我小白屁股上有我親手替它烙上的一個篆體‘白’字,便在此處,你們還賴得掉麽?”說罷又將珈兒的依袂撩了起來。

楊珞見她用鞭子指著一個小方形的印記,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忖道:“這傷痕先前我也見過,隻道是那畜生不知在何處弄傷的,卻不料原來竟是這個火暴丫頭的什麽標記,現在賴也賴不掉了,隻好照實說了。”思量停當,抱拳說道:“姑娘,如此說來,你的小白果然是被我們所殺,不過你既是他的主人,卻不嚴加看管,任由它外出傷人,我的兄弟險些俱都命喪在它爪下,說來姑娘也有過失,況且我們也都是逼於無奈,如果我們不殺它,勢必被它害了性命,所以才出此下策。我在這裏給姑娘陪個不是,咱們就此揭過了這段梁子,你看如何?”

那女孩聞言叱道:“好你個小賊,殺了我的小白,還來說這風涼話,我今天若不殺了你們,實在是難消我心頭之恨。”說罷舉鞭又抽了過來。

楊珞怒氣漸生,方待還手,那王大已躍了過來,擋在二人中間,道:“小姐且慢,小姐可還記得我們出門的時候,老爺交代過,天大的事都要交給他老人家處理。小姐若是在這裏殺了他們,我們兄弟可定要被老爺重重責罰,還望小姐賣個麵子,等我們把他們押回府中再作了斷如何?”。

那女孩知道父親向來嚴厲,說一不二,聽王大如此說法,知道也是實情,當下點了點頭,道:“那好,如此便全憑王大叔作主了。”話雖如此說了,眼睛卻還狠狠地盯著楊珞,蠢蠢欲動。

那王大向楊珞一抱拳,道:“這位小哥,還請你的兄弟到我們府上坐一坐,免得我們兄弟為難。”

楊珞雖然已是怒氣難平,但知道這人武功高強,自己和峰兒決非對手,況且人家手中還拿著自己的三個夥伴,根本不用打,便知道是誰贏了。

楊珞當機立斷,朗聲說道:“這位大哥,你聽我說,那殺老虎的是我,剝老虎皮的是我,將虎皮作成衣服的還是我。你要請客,我跟你去便了,隻是還請放了我的夥伴。”

王大略作沉吟,正要點頭答應,那女孩已先叫了起來:“不行!他們都穿了我的小白的皮毛,定要都押回去,一個也不能少。王大叔,你若是放了他們當中任何一個,我可決不依你。”

王大深知這位小姐的脾氣,聞言對楊珞苦笑道:“小兄弟,還是請你的夥伴都一起到敝府上作客吧。”

楊珞見狀,知道多說也是無益,隻得道:“如此便請放開我的夥伴,這位大哥在前麵引路,我們在後麵跟著便是。”

王大聞言向王二和那女孩都使了個眼色,王二見了,鬆手放開了小炮和豆子,那女孩卻是眼睛望天,裝作沒有看見王大的眼神。王大見狀也隻好作罷,咳嗽一聲,對楊珞道:“這位小哥請了。”說完當先走去,那王二也隨他轉身去了,隻有那姑娘卻不動彈。

楊珞知道跑也跑不掉,索性大方點,帶著峰兒、小炮和豆子大步跟了上去。那女孩見他們跟上走了,這才拉著珈兒走在了最後麵,看來竟是恐怕楊珞他們跑了,所以在後麵監視著。

待走了半日,眾人已到了大理城邊上,楊珞趕上那王大問道:“這位大哥,不知府上在何處呢?”

那王大答道:“不瞞小哥說,我們住在清州,離此還有數日的路程,有勞小哥長途跋涉,還請海量包涵。”

楊珞道:“好說好說。”心底裏暗暗咒罵,回身對眾人說道:“我聽說西南一帶清州的風光是好的,而且氣候溫暖,四季如春,今日難得有人做東請我們去,我們便當作遊山玩水,逸興遣懷,若是路上再遇到什麽惡虎之類的敗興,便又將它打來吃了,順便再做幾件衣服,眾兄弟以為如何?”眾人本來都垂頭喪氣,聽了他這話,頓時來了精神,齊聲叫好。

那王大和王二互望了一眼,眼中微微露出詫異之色,兩人俱是一般心思:“想不到這少年小小年紀,卻頗有大將之風,隻寥寥數語便又令得幾人士氣大振,著實不容小覷,看他氣度從容,瀟灑不羈,說不定還是成名英雄之後,這般輕率地請了他去,隻怕日後還有些麻煩。”想到此節,王大連忙停步,對楊珞道:“剛才事情突然,忘了請教公子的尊姓大名,不知公子府上何處?不如我們先去拜訪,再走不遲。”他心存顧慮,語氣已客氣了許多。

楊珞笑道:“我叫楊珞,家中隻我一人,沒什麽好拜訪的。”

王大聞言仍不放心,又問道:“不知公子師承何人?”

楊珞道:“隻在家中胡亂練過些拳腳,並無師承門派。”

王大這才放了心,對楊珞拱了拱手,又向前走去,行不多遠便見著一家客棧,這時已是正午,眾人都是又餓又乏,當下便在這客棧中打尖。眾人進了客棧,楊珞和小炮,豆子,還有峰兒坐了一桌,王大和王二一桌,那女孩拉著珈兒站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要她跟楊珞他們一桌那是決計不肯的,但要她帶著珈兒跟王大王二一桌,卻也是心有不甘。當下愣在中間,左右為難。那王大見狀,笑道:“小姐,你便放開這位姑娘好了,有你兩位叔叔在此,他們跑不了。”楊珞也笑道:“不錯,跑不了,也不想跑,姑娘要是不嫌棄,便請坐過來吧,多了姑娘這個夥伴,我們也覺得榮幸得很呢。”那女孩見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當然是老大的不願意,隻好恨恨地鬆開了珈兒的手,到王家兄弟那邊坐下。

珈兒被扣了半日,這下重新自由,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楊珞身邊,叫道:“珞哥哥。”模樣萬般委屈,眼淚隻在眼眶裏打轉。

楊珞慌忙讓她坐下了,好言撫慰道:“珈兒妹妹莫要難過,待我尋個時機,便給你報仇,定要整得她呲牙咧嘴,你看如何。”說罷做了個鬼臉。

珈兒見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見狀也都高興了起來,楊珞大聲道:“王大哥,我們身上可沒有錢,吃完了可就隻有跑了。”那店夥計見了他們穿著,早就心底裏直打鼓,聽了楊珞此言,更是不安,一個個盯著王大,眼睛瞬也不瞬。

王大好不尷尬,咳嗽一聲,道:“楊兄弟盡管點菜,我自會會鈔。”

那店夥計還有些狐疑,但見了那女孩手中的軟鞭,暗想道:“便是沒錢會鈔,這金絲軟鞭也盡夠了,況且配有此物,定是大家閨秀,又怎麽會沒錢?”當下又陪了笑臉,小心地過來侍侯。

楊珞對眾人笑道:“今日有人做東,要什麽好吃的盡管點,可別客氣。”

豆子會意,拍著桌子大叫道:“老板,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菜給我來它滿滿一桌。大爺們趕路,餓著呢。”

那女孩見他們如此囂張,站起來便要發作,那王大忙拉住了她,向她微笑搖頭,小聲道:“小姐千萬別發火,跟他們一般見識,豈不是沒來由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那女孩聞言強壓怒氣,緩緩坐下了,一雙眼睛卻仍然狠狠地盯著楊珞。

楊珞就假作沒看見,自和兄弟們說笑,過不多時,隻見鄰桌兩個挑夫模樣的漢子站了起來,向外走去。楊珞本不以為意,但那兩人走到門口時,忽然有晶光一閃,楊珞循光望去,卻隻見原來是日光照到其中一人的手上,一個戒指閃閃發光。

楊珞一愣,暗道:“這兩人明明是挑夫模樣,怎麽會有如此貴重的物事?定是他人改扮的。”當下暗自留心,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兩人,果然見其中一人剛出了門口,手腕便輕輕一抬,一點銀光直向那紅衣少女後頸的玉枕穴飛去。

楊珞大驚,他知道這玉枕穴乃是人身上一個至關重要的大穴,倘若有損,重則當場斃命,輕則武功全失,終身殘廢,當下顧不得許多,順手抓起個茶碗便向那女孩擲去,隻聽得叮的一聲輕響,那銀光已被茶碗撞落了,隻是茶碗也被銀光撞得翻了過來,裏麵一碗剛倒的熱茶,盡數潑在紅衣女孩的脖項之中。

那紅衣女孩登時被燙得跳了起來,便在這同時,隻見青影一閃,王二已追了出去。眾人不明就裏,隻見楊珞抄起一碗茶就扔了過去,接著那紅衣女孩便被燙得又叫又跳,都以為是楊珞故意報複她,不禁暗暗好笑。

那女孩更是暴跳如雷,過來就要跟楊珞拚命,王大拉住了她,沉聲道:“小姐莫要妄動,有敵人。”

那女孩哪裏肯依,指著楊珞大叫道:“我知道有敵人,敵人便是這個臭小子,王八蛋,王大叔你莫要拉著我,讓我去殺了這個短命鬼。”

楊珞見狀也覺尷尬,他原隻是想救人,卻沒料到弄成了這樣,心中又是歉疚又是好笑,神情甚是古怪。

那女孩見他不說話,更是得理不讓人,飛起一腳將一張凳子踢得直向楊珞砸來,便在這時,又是青影一閃,王二已經回來了,他伸手淩空抓住了凳腿,輕輕將凳子放在地上,對楊珞抱拳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

楊珞連忙還禮,苦笑道:“看來隻怕是救得不對呢。”

這時那紅衣女孩已抖開了鞭子,氣勢洶洶地便要過來動手。

王二張開雙臂攔住了她,道:“小姐稍等。”說著伸手入懷,取出一塊磁石,在地上探尋起來。

那女孩見他舉止奇怪,不由得停下了手。

王二探得一會,站直了身子,將那磁石送到女孩眼前,道:“小姐請看。”那女孩並不見磁石上有物,心中狐疑,但見王二神情嚴肅,又再運足目力看去,隻見磁石上附著一根細如牛毛的細針,不知是由何物鑄成,通體晶瑩,幾乎是透明的。

紅衣女孩奇道:“這是何物?”

王二道:“這是七毒門的獨門暗器‘無影化血針’。”

女孩道:“那又關我甚事?”

王二道:“方才若不是這位小兄弟出手相救,用茶碗替你擋了一擋,這枚毒針便要插在你身上了,你還不快些謝過人家的救命之恩。”

那女孩原本不信,但見王二的神色嚴肅,半信半疑地道:“他?他會救我?我才不信呢,再說這根小破針能要了我的命?我更是懷疑。”說著伸手將那化血針取到手上,見門外正好走過一條狗,順手便向它擲了過去。王二待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隻見那狗中了這針,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紅衣女孩走了過去檢視那狗,抬頭笑道:“我就說不會死吧,你們看它,隻是睡著了而已。”

王大和王二聞言出去查看,發現那狗果然隻是睡得極沉,原來這化血針上隻是喂了極強的迷藥而已。

紅衣女孩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道:“早知道我寧願受這一針,頂多昏睡幾個時辰,也比被這小賊燙得要死要活的好,還沒來由地弄髒了我的白狐披風,真是倒黴。”說罷恨恨地瞪了楊珞一眼,道:“多管閑事。”她口中雖這麽說,卻不再去找楊珞的麻煩了。

王家兄弟聽了她的說法都是哭笑不得。須知這“玉枕穴”乃是人身上的一個死穴,那化血針即使什麽毒性也沒有,吃了這針,隻怕也要落個終身殘廢,隻是她不再找楊珞的岔,那已是萬分難能,便隻好由她去了。

王大見她走開,轉頭對王二道:“二弟,你可有看清那兩人的模樣?”王二道:“不曾看清,這兩廝腳下都快得很,我隻見得個背影,轉過條街便消失了。我恐怕中了敵人調虎離山之計,是以立馬回來,好與大哥有個照應。”

王大沉吟半晌,道:“二弟,你看會是何人所為?據我所知,老爺在江湖上並無仇家呀。”

王二道:“我也琢磨不透,隻是這幾日老爺邀會天下英雄,我怕總有人從中作梗。無論如何你我二人都要加倍小心才是。”

王大點頭稱是,兩人聯袂進來,王大走到楊珞身邊,道:“小兄弟,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珞笑道:“但講不妨。”

王大道:“如此我便直言了,如有得罪,還請包涵。我瞧小兄弟的武功也隻平常,如何竟能及時救得我家小姐?”

楊珞笑道:“那止平常,實在是稀鬆得緊。我能及時出手,隻不過是因為我早瞧出他們有古怪,而且那漢子為了消去暗器破空之聲,手下使了柔勁,這化血針飛得極慢,是以我才僥幸一擊而中,說來實在是慚愧得很。”

王大道:“哦,原來如此,卻不知楊兄弟是如何看出那兩人的古怪?”

楊珞答道:“他二人均作挑夫打扮,可是手上竟然戴著名貴的戒指,那不是旁人改扮的是什麽,他們若是沒有不可告人之事,又改扮做什麽?是以我早就留上心了。”

王大聞言道:“楊兄弟心細如發,實在讓人佩服。”歎了口氣,又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等都已老了,不中用了。”說罷搖了搖頭,回到座位,在王二耳邊說了幾句話,王二連連點頭,自出去了。

楊珞他們老實不客氣,各種好菜滿滿點了一桌子,眾人酒足飯飽,正坐著休息,忽然聽到外麵傳來雜亂的馬蹄聲。眾人齊向外望去,原來卻是王二帶了八匹馬回來,他下馬進店,隨便用了些酒飯,便叫了店家結帳。

王大向楊珞道:“楊兄弟,馬已備好了,便請各位上馬趕路吧。”

楊珞知他恐路上夜長夢多,所以才買了馬來,想盡快趕回清州,當下對眾人笑道:“酒足飯飽還有馬騎,各位兄弟還等什麽?自己出去挑一匹自己喜歡的吧。”大夥轟然響應,歡呼雀躍地出去了。

楊珞向王大一抱拳,道了聲“多謝。”也出去了。

紅衣少女見狀沒好氣地道:“王大叔,為什麽要對他們那麽好?要是我就讓他們在地上跟著跑,真是的,居然還讓他們先選。”

王大道:“小姐有所不知,我恐周圍有強敵環伺,咱們在路上多耽擱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險,還是早些回莊比較穩妥,是以才買了這許多馬匹回來。這些都是尋常馬匹,並無優劣之分,讓他們先選,倒顯得小姐大度。”

那少女聽完,鼻子裏麵哼哼道:“王大叔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小了。”不理兩人,自出去了。

王大和王二隨後跟出,各人選定了馬匹,策馬向東而去。

 

眾人起早貪黑地連趕了數日的路程,萬幸路上沒有再出什麽事。這一日已到了清州城內,大夥都鬆了口氣。王家兄弟領著眾人來到靈山腳下,王二勒住了牲口,道:“我家主人便住在這靈山之上的靈湖山莊中,我先行一步,替各位通傳一聲。”說罷當先急馳而去。

紅衣少女急道:“王二叔,等等我。”趕緊也拍馬追去了,隻留王大陪著眾人在後麵慢慢行來。

眾人到了山莊門口,隻見迎出來兩個仆人,其中一人道:“王大爺,老爺讓您們一回來就去見他,王二爺和小姐已經回來多時了。”

王大答應一聲,請眾人下了馬,兩個仆人自整治馬匹去了。眾人隨著王大向山莊中走去,這山莊中亭台樓閣都十分雅致,想來主人定是個十分風雅之人,大夥兒邊走邊欣賞風光,不多時就來到前廳外的台階前。

楊珞抬頭看去,隻見門楣正中掛著個匾額,上麵寫著“白虎堂”三個大字,字跡張牙舞爪,頗有霸氣,不禁暗忖道:“這字跡倒真跟那畜生有幾分匹配,難道真是有什麽樣的爪牙,便有什麽樣的主人麽?可是看這山莊的建築擺設,卻又並沒有什麽戾氣。”胡思亂想間眾人已來到了廳中,楊珞舉目望去,隻見主位上坐了個身材高大,氣度威猛的虯髯老者,那紅衣少女便立在他身後,隻是嘟著嘴,氣呼呼的,不知道又是誰得罪了她。老者兩側還坐著很多賓客,僧道俗俱全,而且口音駁雜,看來三山五嶽,什麽地方的人都有,楊珞還來不及細瞧,已聽得那老人沉聲說道:“來的便是殺死我家小白的人麽?”

楊珞上前拱手道:“不錯,是我們殺了貴府的靈物。不知這位老爺要怎麽處置我們?”

那虯髯老者將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見他雖然衣衫襤褸,上麵滿是血痕泥汙,可是臉上仍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心中暗奇,問道:“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楊珞答道:“我叫楊珞。”

那老者又問道:“令尊如何稱呼。”

楊珞聞言心想:“爹爹和娘親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隻是他們的名字我卻不可輕易告訴別人。”當下答道:“我爹爹名叫楊黎明,是個尋常莊稼漢。”心中卻想:“‘黎明’便是‘匿名’,讀音大同小異,任你想破腦殼也猜不出我爹爹是誰。”

那老者果然迷惘,微一沉吟,接著道:“你們殺了我家小白,我便殺了你們替它報仇,你可服氣?”

楊珞聽他此言,不由得一愣,暗道:“想不到這位老爺竟是個不講道理的渾人,看來今天是難以全身而退了。”當下朗聲說道:“這位老爺說笑了,那小白隻不過是個畜生,怎麽可以為了個畜生草菅人命呢?還望老爺三思。”

楊珞話未落音,那老爺已搶著說道:“我不管這許多,你們殺小白,我便殺你們。”

廳上眾人本不知在議論些什麽,這時聽了他如此說法,都停了下來,廳中一片寂靜。

楊珞還待說話,旁邊火暴豆子早已忍不住了,跳上前說道:“大哥,我們不要跟這老匹夫多費唇舌了,他橫豎是要殺我們,不如跟他拚了。”

楊珞忙攔住了他,對廳上眾人作了個四方揖,道:“小子楊珞,今日有一事想請在座的各位前輩替在下做個公證。不錯,我們是殺了這位老爺家養的靈物,可那是情非得以,我們若不殺它,勢必被它害了性命,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今天這位老爺卻要為了這畜生取我們的性命,各位前輩認為可公平麽?”

眾人聽他說完,麵麵相覷,俱是微笑不答。

那老爺忽又道:“小子,別在這裏耽誤工夫了,免得誤了老爺我們討論大事,趕緊過來受死吧。”

楊珞環視周圍,但見各人神色自若,俱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知道自己幾人的生死渾沒被人放在心上,胸中怒氣暗生,這時又聽了老者這句話,竟是將自己等人輕賤得如狗一般,哪裏還能忍得住?當下昂然道:“要我受死?你憑什麽要我受死?我若犯罪,大宋自有律法,那也輪不到你來濫用私刑,況且你身為那畜生的主人,看管不嚴,縱虎行凶,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若按大宋律例,你便該問斬,居然還在這裏大呼小叫,擺什麽威風?”

那老者聞言大怒,向左右使了個眼色,王氏兄弟跳了出來,眨眼間便將小炮,豆子,青峰和珈兒盡都製住了。

楊珞看了身後一眼,知道無法善了,將心一橫,厲聲道:“老匹夫,你聽好了,殺虎的是我,剝皮的是我,吃肉的是我,做衣服的還是我。你若要殺人,殺我便了,休要為難我的夥伴。”

那老者聞言大笑,道:“好,老夫做事也向來是恩怨分明,你若肯領死,我便放了你的夥伴。”

楊珞聞言厲笑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就請各位前輩做個見證,誰要是反口,便是豬狗不如之輩。”說罷將雙手背到身後,挺胸道:“來吧。”

那老者見了,揮手叫了個下人過來,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那下人點頭去了,不多時便端了個托盤上來,裏麵放著個酒杯,杯中盛著些黑如墨汁的液體。那老者對楊珞說道:“小子,這是我自釀的毒酒,毒性奇特,服食之人會覺得猶如萬刃加身,定要痛足三天三夜方才死去,你敢喝麽?”

楊珞聞言冷笑一聲,走上前去,取過酒杯便要飲下。

那邊眾人大急,齊聲叫道:“大哥,千萬別喝!”

楊珞聽了,停杯不飲,對眾人一笑,道:“各位兄弟,我以後不能照顧你們了,多多保重,記得要好生照料珈兒妹子。”說罷翻手將那杯毒酒一飲而盡。這酒辛辣無比,藥氣衝天,甫一下肚,便象烈火在腹中爆開了一樣,炙熱難當,隨即周身傷口盡皆麻癢,腹中劇痛無比,楊珞知道這是中了巨毒應有的現象,也不驚惶,隻縱聲長笑,道:“想不到我楊珞會死在這裏。”語氣中頗有不甘之意。

那老者聽了,忽然說道:“小子,你有什麽心願,不妨說出來,老夫可以替你完成。”

楊珞聞言,又是縱聲狂笑,道:“我有什麽心願?我的心願又豈是你能完成的?”

那老者怒道:“老夫雖非富可敵國,武功蓋世,可這天下我辦不到的事情卻也不多,你怎敢小瞧老夫?你什麽心願,盡管說出來聽聽。”

楊珞緩緩環視了廳上的眾人一眼,將目光投向了廳外的遠山之中,眼神中盡是痛苦之色,他忽地轉過頭來,厲聲道:“我的心願便是驅除韃虜,還我河山!你做得到麽?你做得到麽?”他連問了兩遍,眼神淩厲至極,盯著那老者瞬也不瞬。

那老者聽了他這話,臉上竟顯出羞慚之色,低下了頭去。

楊珞冷笑連連,接著道:“枉你們自稱英雄,在這裏開什麽英雄會,其實隻不過是沽名釣譽,紙上談兵,隻會欺負弱小,算哪門子的狗屁英雄?我大宋百姓多在水深火熱之中,眾位英雄,怎不見伸一援手?我大宋河山多在外族鐵蹄之下,眾位英雄,怎又不見一逞熱血啊?”

眾人遭了他這番搶白,均覺無地自容,默默然都不吭聲。楊珞隻覺腹中疼痛越來越劇烈,知道自己大限將到,可仍自強忍著,裝成跟沒事的人一樣,對已泣不成聲的夥伴們笑道:“眾位兄弟,珈兒,我們走吧,陪我尋個風水好些的地方去,便是窮山惡水也總好過這臭不可聞的所在。”說罷邁開大步向外便走。

楊珞剛走到門口,忽然聽見那老者大笑起來,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少俠請留步,老夫還有話說。”

楊珞聞言轉身,冷冷地望著他。

那老者向他抱拳道:“老夫雁廣賢,剛才自作主張跟少俠開了個玩笑,還請少俠莫要見怪。”

楊珞一愣,道:“玩笑?”那老者道:“不錯。隻因老夫聽聞少俠打死了我家小白,心中驚奇,我家小白雖不是什麽神物,可也是力大無窮,而且深俱靈性,普通人百十個隻怕也不是它的對手,老夫想看看打死它的到底是什麽樣的英雄男兒,所以串通在場各位俠士,幫老夫演了一場戲,失禮之處,還請海涵。少俠膽色過人,義氣深重,視死如歸,老夫佩服,最難得的是少俠胸懷大誌,更讓老夫汗顏啦。”說罷摸著自己的胡須,與眾人哈哈而笑。

小炮聞言叫道:“那你為什麽還給我大哥喝毒酒?”

雁廣賢聞言卻隻是微笑不語,卻聽王二笑道:“那哪裏是什麽毒酒?那可是好酒呀。我家小白乃是異物,齒爪之上俱有微毒,楊少俠被它抓傷多處,現下雖然好了,可是日久必有反複,所以老爺趕緊取了自製的解藥和在酒中,讓楊少俠服下,那可是一番好意啦。”

小炮嘴上道:“誰信你的鬼話。”眼睛卻已半信半疑地望著楊珞。

楊珞默察自己的狀況,隻覺得那劇痛漸漸消減,而且四肢百骸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心中不禁對王二的話信了幾分。

那老者見楊珞默不作聲,又道:“小女擅作主張將你們請了回來,實在是鹵莽,下來我定要重重責罰她,讓她向你們賠罪。老夫所言句句屬實,你若信不過老夫……這位是少林寺的福空大師,他德高望重,你總可以信得了吧。”他一邊說,一邊指著一位白眉僧人。

那老和尚向楊珞合什道:“小施主,老衲作保,雁大俠所說,並無虛言。”

楊珞知道少林寺福字輩的僧人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鬥,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個個都是赤膽忠心,為國為民。這老和尚慈眉善目,楊珞早對他有了些好感,這時見他向自己行禮,連忙還了一禮,對雁廣賢道:“雁莊主,就算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我確是殺了貴莊的靈物,這筆帳可怎麽個算法?”

雁廣賢聞言大笑,道:“那畜生私逃外出,多傷人命,早該死了,能死在楊兄弟這樣的少年英俠手上,已算是它的造化了,還有什麽好說的?楊小兄弟若是不介意,老夫倒想跟你結成忘年之交。”說罷一揮手,道:“來呀,拿酒來。”

下人聞聲立時端酒上來。雁廣賢取了一碗在手,對楊珞道:“小兄弟若不嫌棄,便請過來飲了此碗。”

楊珞看他狀極真誠,其他各人又都是笑意盈盈,看上去並無惡意,心道:“他若要害我,毒酒都已喝了,還有什麽好怕的。”想到此處,朗聲笑道:“我看莊主也是個豪爽之人,好,我便交了你這個朋友。”說罷大步上前,取了一碗,一口氣喝幹了,道:“好酒。”

雁廣賢哈哈大笑,也將酒喝幹了,攜著他手,坐到了首席。

紅衣少女早已生了半天悶氣,見楊珞過來坐,更是氣憤難平,惡狠狠地瞪了楊珞一眼,背過身去。

雁廣賢見狀道:“靜如,快來給楊小兄弟賠個不是?”

那少女聞言又氣又急,指著楊珞道:“給他賠禮?他想得美,我才不幹。”說罷轉身飛奔而出。

雁廣賢不禁皺了皺眉,對楊珞道:“楊兄弟別見怪,都怨她娘死得早,讓我把她給寵壞了。唉……真是越大越沒規矩。”

正說話間,忽見一名家人飛步而入,報道:“老爺,不好了,莊外來了好多蒙古兵,看樣子已經把莊子給包圍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雁廣賢摸著胡子喃喃地道:“想不到他們竟來得這麽快。”轉頭對楊珞道:“楊小兄弟,實不相瞞,我等在此討論的正是如何誅殺蒙古兵,抗擊韃虜,卻不知如何走漏了風聲,蒙古兵現在已經來了,你快帶著你的兄弟們走吧。”

楊珞笑道:“來了正好,正好殺他個痛快!”

雁廣賢道:“小兄弟,不可意氣用事,你的身手或許尚足一戰,可是你的兄弟們……唉……那豈不是平白丟了性命麽?”

楊珞聞言一凜,暗道:“雁莊主此言倒是不假,呆會若是真的大戰起來,我這些兄弟多半不能自保。”正思量間,雁廣賢又道:“小兄弟別再想了,依老夫所見,楊小兄弟還是趕緊帶你的夥伴從後門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後有的是機會沙場決戰,何必爭這一時的長短呢?”

楊珞略作思忖,心意立決,對雁廣賢抱拳道:“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隻是小子還想向莊主討一千兩紋銀,不知莊主……”

雁廣賢不等他說完已大聲應道:“好。”轉頭對下人道:“你們快去準備一千兩給楊小兄弟。”

楊珞笑道:“莊主怎麽也不問我拿這些錢做什麽用?”

雁廣賢道:“就憑小兄弟這份當機立斷,已不是常人所能,老夫相信你。”

楊珞聞言正色道:“多謝莊主。”回頭又對小炮他們道:“你們快點弄些泥土將臉上塗黑。”

眾人聞言雖不知是何用意,但對楊珞向來敬服,趕緊依言照做,楊珞也用泥土將自己的臉塗黑了。

雁廣賢奇道:“小兄弟,這是為何?”

楊珞道:“我料便是從後門出去也必不輕鬆,到時說不定會跟蒙古兵照麵,妝成這樣,我便自有辦法應付,而且日後跟元狗周旋,也總是多些生麵孔的好,敵明我暗,那便容易行事得多,隻是這方法可不夠光明正大,眾位是江湖上成名的俠客,自是決不能如此。我們不過是些浪蕩江湖的孤兒,籍籍無名,那又另當別論了。”

雁廣賢道:“小兄弟可別這麽說,孤兒又如何?隻要是忠義為國,那便當得一個俠字,當得眾人景仰。小兄弟你深謀遠慮,老夫就自歎不如。”

說話間家人已將千兩紋銀奉上,楊珞趕緊取過,順手扯了塊布幔將銀子打成包袱,負在肩上,辭別了雁廣賢,帶著眾人正要離開,雁廣賢忽然想起一事,趕緊叫住了楊珞,道:“楊小兄弟,相煩你把我的女兒雁靜如也帶走吧。”

楊珞道:“莊主信得過我麽?”雁廣賢連連點頭。楊珞道:“好。楊珞定不負莊主所托。”說罷一抱拳,帶著眾人向後院走去。

楊珞等剛轉過了屏風,忽聽一陣陰惻惻的笑聲傳來,眾人眼前一花,隻見白虎堂中已多了一人,他大概二十六、七年紀,麵色慘白,身穿藍衣,頭紮文士巾,手持逍遙扇,神色倨傲,兩眼望天,隻聽他說道:“在下於吟風,前來拜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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