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方手絹
再說楊珞等人扔完了所有的火雞,便迅速從來時的小路向下撤退,一路上隻聽見殺聲震天,爆炸聲,嘶吼聲,兵刃交擊聲全都混在炙人的熱浪中猛撲過來。這群孩兒一生中從未經曆過這種場麵,心中都是砰砰直跳,腳下也是陣陣發虛,待得安全地退下山來,眾人才又回頭望去,隻見那整片的天空都被山中的大火映得赤紅如血。雁靜如見狀,哪裏還能放得下爹爹的安危,轉身便要衝上山去。
楊珞趕緊攔住了她,道:“你要到哪兒去?”
雁靜如道:“我要上山救我爹爹。”
楊珞道:“萬萬不可。”
雁靜如怒道:“你快讓開,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楊珞道:“我讓開是可以,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了,以你的武功,就是上去了,又能濟得甚事?還不是礙手礙腳,拖累你爹爹,說不定還就此送了性命。”
雁靜如道:“送就送了,我不怕。”
楊珞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要是因為你而害了你爹爹,那就大大的不值了。你爹爹是武功卓絕的高手,又有福空大師等人在旁照應,我猜他定能全身而退,但若是加上你,那便不好說了。你自己想想清楚,若是定要去累了你爹爹性命,我也不攔你。”說罷側身讓在一旁。
雁靜如聞言呆在原地,默然半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楊珞連忙從旁好言相勸,再加上珈兒生拉活拽,總算是把她弄回了客棧。
眾人進了房間,楊珞道:“此地不能再留,你們快快各自打點行裝,我們即刻出城。”說完又對雁靜如和珈兒道:“我這裏還有兩套男裝,你們二人都扮成男孩吧,這樣路上方便些。”眾人趕緊分頭行動,不多時見珈兒和雁靜如換了男裝出來,俱是玉樹臨風,宛然兩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珈兒向楊珞道:“珞哥哥,那這女裝怎麽辦呢?都扔了麽?”
楊珞道:“那倒不必,都給我吧。”說罷伸手接過二人的衣物,都打進了包袱裏。
珈兒和雁靜如轉身出去,楊珞背好包袱,剛要出門,忽見地上掉了一方疊得好好的手絹,想來是二人換裝時遺下的,楊珞隨手拾起,放在自己懷裏,也趕緊出去了。
楊珞來到院中,將六匹馬牽了出來,任憑眾人自己挑選。除了珈兒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這馬是哪兒來的,個個驚奇萬分,小炮道:“大哥。這些馬匹是什麽時候弄來的?”
珈兒接道:“是珞哥哥下午出去買的。”
豆子聞言笑道:“大哥可真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策馬加鞭,鞭長莫及……這個……這個……”
他還要再說,這邊雁靜如早已打斷了他,道:“呸呸呸,盡拍馬屁,臭不可聞。他有什麽了不起的,還沒有跟人打呢,就已經想好怎麽跑了,真是個天生做賊的德行。”
豆子道:“既是如此,這些馬雁小姐一定是不騎的了。”
雁靜如將頭一甩,道:“哼,我偏偏要你猜不著,我就要騎,我不但要騎,還要使勁騎,把這賊馬騎死。”說罷牽著一匹馬自去了。
眾人見狀,麵麵相覷,俱是哭笑不得。楊珞當然也不會跟她生氣,待眾人都上了馬,揚鞭踢蹬,當先向北門馳去。眾人快馬加鞭,剛出了北門,便聽見一騎自後飛奔而來,大聲傳令道:“北門將士聽令,緊閉城門,所有人等一律不許出城,若有違抗者,一律格殺勿論。”眾人聽到這道命令,心中都是突突亂跳,暗暗佩服楊珞有先見之明,若是下山稍慢,又或者並無馬匹代步,則此時大夥必已被困在城中,後果不堪設想。
眾人策馬走了一陣,天漸漸亮了。豆子問道:“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楊珞勒住了馬,沉吟了一會兒,道:“我要到江南去尋訪一位故人,需要離開一段時間。我將銀兩交與你們,你們再往北走,尋個好點的地方安頓下來,到時候我自會來尋你們。”
豆子道:“大哥,那又何必呢?反正我們也沒有什麽事好做,不如便隨大哥一同去吧。”
珈兒聞言忙道:“對對對,珞哥哥,我們都要跟你一起去。”
楊珞衝她笑了笑,轉頭望著雁靜如。雁靜如的家早成了一片廢墟,爹爹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她一個女孩家實在也沒有什麽地方好去,但要她就這麽跟楊珞走,一來麵子實在放不下,二來還要尋訪爹爹的蹤跡,不禁心中彷徨,一時躊躇不決。
楊珞見狀說道:“雁姑娘,我想雁莊主脫險之後也定是往東北方去,而且江南一帶,繁榮昌盛,與這群山環抱的邊陲風光又多有不同,不如一邊尋訪雁莊主的下落,一邊遊曆一番,卻也是一件美事。”
雁靜如聞言道:“想不到你也能說出些有道理的話來,我心裏正是這麽想的。我先說清楚,我是尋訪爹爹下落,順便遊覽大宋的壯麗河山,可不是要跟著你。”
楊珞笑道:“姑娘武藝精熟,人又冰雪聰明,怎麽會跟著我這個賊頭賊腦的小子?隻是我初出茅廬,還恐中了江湖上的鬼蜮伎倆,不知可否與姑娘同行,如果有事,姑娘也可以照應我一下。”
雁靜如聞言道:“嗯,你這人雖然討厭,可路上有個人說話,倒也可以解些寂寞,好,我便依了你吧。”
眾人聞言,肚中都暗暗好笑:這位小姐可真是死要麵子,明明是自己要跟著人家,可偏偏要說成是人家要跟著她,實在刁蠻。
眾人聯袂向北趕了一整天路,又累又餓,楊珞見天已將黑,四周還是沒有什麽人家,便尋了個避風的地方,讓眾人休息,自己策馬在四周看了一圈,回來道:“我瞧四周有野獸出沒的痕跡,大家要小心些,不過既然有野獸,就一定有他們的獵物,你們坐著,我去尋尋看,若是尋著了,我便想辦法打些回來充饑。”
豆子聞言忙道:“大哥,我隨你去。”
楊珞道:“好吧,興許還能幫上忙,其他人去拾些柴火,就在此處等我們,千萬可別走遠了。”說罷與豆子下馬,朝著一片樹林去了。
眾人便依他所言,準備了柴火,便在原地休息。過了半個時辰,楊珞和豆子回來,豆子歡天喜地地走在前麵,手中擒了一條大蛇,楊珞走在後麵,手中卻是提了一隻刺蝟。
小炮喜道:“大哥,怎麽這麽快就尋到了獵物?”
楊珞正要說話,豆子已搶著道:“嗬嗬……說來你們都不相信,我和大哥進了林子沒有多遠,便聽見前麵悉悉簌簌地有動靜,上前一看,原來就是這兩個畜生正在打架了。我當然高興,便要上前抓捕,結果大哥攔住了我,說讓它們打,等它們打得筋疲力盡,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麽。”
雁靜如聽到此處,插口道:“隔岸觀火本來就是他的拿手好戲。”
豆子白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我聽大哥的話,等了半個時辰才去抓它們,要不然早就回來了。”
小炮笑道:“又來吹牛,若不是它們打得累了,你抓的住它們麽?我看就是他們打累了,也還是大哥出手解決它們的。”
豆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實我也用石子打了它們的,隻不過我發的石子打中了它們的身子,大哥發的石子打碎了它們的頭而已。”眾人聽他如此說法,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
楊珞放下刺蝟,道:“廢話少說,趕緊生火烤肉,我來生火,小炮和豆子,你們快把這兩個畜生洗剝幹淨了,穿在樹枝上再拿過來。”小炮和豆子答應著去了。
楊珞將地上的幹草攏成一堆,伸手入懷,去摸火折子,火折子沒摸到,卻摸到了昨日夜裏拾到的那條手絹。楊珞將手絹拿了出來,抖散了,在珈兒和雁靜如的麵前晃來晃去,道:“這是你們誰的呀?”
珈兒見了,忙道:“是我的,是我的。”伸手便來拿。
楊珞將手一縮,珈兒便抓了個空。楊珞笑道:“想拿回去?那就要看你的手夠不夠快了。”說罷又將手絹放到珈兒麵前。
珈兒連抓了幾次都沒有抓到,索性笑道:“珞哥哥,你好壞,我不跟你玩了,你要是喜歡,我便送了你吧。”
楊珞笑道:“誰要你的,象這種花色的手絹我多著呢。”說到此處,心中忽然想到一事,趕緊將那手絹放在手上仔細端詳,隻覺得越看越象,連忙又伸手到懷中掏摸了一陣,掏出另一條手絹來,看那顏色花式,果然是如出一轍。
楊珞迅速將兩塊手絹都展開了,一左一右地鋪在地上,緩緩移攏,但見那兩條手絹的花紋竟然珠聯璧合,原來根本就是一對。楊珞又驚又喜,暗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抬眼向珈兒望去,隻見珈兒也正詫異地望著他,道:“珞哥哥,你怎麽也會有一條跟我一模一樣的手絹?而且看起來似乎跟我的本來就是一對呢。”
楊珞不答她的問話,強壓著心中的興奮,道:“珈兒妹妹,你這手絹從何處得來的?”
珈兒道:“那是我的家傳之物,是我媽媽給我的。”隨即眼睛一紅,道:“是媽媽給我的唯一遺物。”
楊珞聞言輕輕“哦”了一聲,微一沉吟,又道:“我從來沒有問過你爹爹的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珈兒道:“我不知道,我從小就沒有見過爹爹,隻聽媽媽說過,他是什麽大燕國的王子。”
楊珞聞言暗道:“大燕國的王子?大燕國已經亡國多年了,哪裏還有什麽王子?想來是他們的王族後裔,還念念不忘,想要複國,所以仍以王子自居。”他想通了此節,抬頭又道:“那珈兒妹妹你是鮮卑族人?”
珈兒道:“哎喲,是呀,娘曾經這麽跟我說過,隻是珞哥哥若是不提起,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姓慕容的,全名叫做慕容珈兒,大家平時珈兒珈兒地叫我,我都習慣了,幾乎都快不記得自己原來是叫做慕容珈兒了。”
楊珞聞言道:“慕容珈兒……果然是個好名字,那你媽媽沒有告訴你這手絹的秘密麽?”
珈兒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媽媽是得了急病死的,她臨終前隻跟我說千萬要將這條手絹保管好,所以我還總擔心它掉了呢。現在好了,珞哥哥你既然喜歡它,我便送了給你,你這麽有本事,一定可以替我好好的保管它的。”
楊珞聞言哈哈大笑道:“真是蒼天助我,真是蒼天助我。”眾人見了他忽然大喜若狂,都是萬分迷惑,一起抬頭詫異地望著他。
楊珞見狀笑道:“這裏麵有一個掀天揭地的大秘密,關係到整個中原武林,甚至是大宋江山的氣運,本來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說給你們聽也無妨,但這個秘密太過凶險,知道了反而沒有不知道的好,所以我決定還是不告訴你們了。”
這時小炮和豆子都已過來了,聞言不依道:“大哥,到底是什麽秘密,你倒是說出來嘛。你這般說了一半又不說了,撓得人家心癢癢的好不難受。”
楊珞道:“我不說都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就不要再逼我了。”
豆子急道:“到底有什麽凶險?什麽凶險我都不怕,大不了以後我一直跟在大哥的身邊,不管有什麽凶險都有大哥替我擔當,那便不用怕了。”
楊珞笑道:“你倒是想得挺美呢,我可煩死你了。”
豆子忽地正色道:“大哥,剛才我是說個笑話,我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便是天大的凶險我也要替大哥分擔。我不管,大哥今日一定要將那秘密說出來。”
楊珞聞言,心中感動,不禁猶豫起來。
雁靜如見狀說道:“我知道他不是不相信你們,他是不相信我,不過我可不是口風不嚴的人,大不了我發個誓好了。”說罷舉起手來,道:“我雁靜如發誓,如果亂嚼舌根子,將今日之事泄與第七人知道,便叫我舌頭爛掉,變做個醜八怪。”
楊珞打量眾人,見眾人臉上都是焦急渴望的神色,默然半晌,道:“好,我便告訴你們,不過在我告訴大家之前,我要大家發一個毒誓,不僅是不泄露秘密,更要承諾今後決不做危害大宋利益的事,若有違背,便叫他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眾人聞言齊聲道:“好。”各自舉起手來,將楊珞剛才說的誓言一字不漏地照著說了一遍。
楊珞升起了火,將獵物架起來烤上,讓大家圍著火堆坐好,緩緩地說道:“各位兄弟,剛才我拿的兩張手絹合起來便是一份完整的藏寶圖,是古燕國留下的藏寶圖。”峰兒聽到此處,禁不住輕輕“哦”了一聲,眼神都亮了。楊珞接著道:“這份藏寶圖所指示的寶藏,不但有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還有武林中人都夢寐以求的無上武功秘籍,誰要是得到了它,誰就能成為縱橫天下的武林至尊。”
豆子聞言喜道:“好呀好呀,那我們把它尋出來,以後的日子可就好過了,到時候大哥成了武林至尊,我起碼也是個左右護法什麽的,自然也是威風八麵,大哥,你說是麽?”
楊珞聞言歎道:“唉……我便知道你們會作此想,渾不知道此事的凶險,罷了,待我先說個故事給你們聽聽。”楊珞用手中的木棍撥了撥火頭,接著又說道:“十八年前,這份大燕的藏寶圖不知道怎地,竟流落到了江湖之上,中原豪傑聽到這個消息,當然都想將它據為己有,一時間江湖上紛爭四起,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也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漢死在了那一場風波之中,可事情並不止於此,這消息傳到了蒙古國中,蒙古大汗深信不疑,竟然以重金聘請了久居藏邊的一位大高手,聯同國中的四大護衛,偷偷潛入了中原,來奪那大燕寶藏。那時候少林寺的福明大師聽到這個消息,為了止息江湖上無休無止的仇殺,決定下山尋得這藏寶圖,並將它帶回少林寺中收藏,少林寺是天下武學的聖地,若是真能如福明大師所願,江湖上也就不會再有人存著覬覦那寶藏之心。福明大師武功絕頂,智慧高超,花了幾個月時間,終於尋得了半張藏寶圖和大燕寶庫的鑰匙。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藏邊第一高手申屠南和蒙古四大護衛已在甘涼道上設下了陷阱,意圖謀奪這些要緊的物事。”楊珞說道此處,停了下來,伸手去翻轉烤在火上的獵物。
雁靜如哪裏還忍耐得住,連聲催促道:“後來怎樣了?快說快說呀。”
楊珞搭理好了烤肉,接著又說道:“四大護衛的武功在福明大師的眼中自是不值一哂,但那申屠南卻的的確確是個武功蓋世的邪派大高手。福明大師與他們苦鬥了七天七夜,終於被逼跟那申屠老狗比拚內力,兩人武功相若,兩敗俱傷。申屠南受了傷之後,迅速退去,四大護衛這幾個小醜卻又上來遊鬥。福明大師奮起神威又斃了一人,自己卻也是傷上加傷,再難支撐,又逃了一天一夜,剩下三個小醜陰魂不散,一路追來,眼看福明大師便要傷在他們手上。便在此時,三位英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替福明大師趕走了三大護衛,但終究是為時已晚,福明大師真元耗盡,已是回天乏術。”
眾人聽到此處,俱是不勝唏噓。小炮問道:“大哥,那後來又怎麽樣了?”
楊珞道:“福明大師原本隻是想化解江湖上的紛爭,沒想到竟然有蒙古韃子的介入,這已不是普通的爭名奪利的仇殺,而是大宋跟蒙古的戰爭。福明大師臨終之際托付這三位英雄,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藏寶圖和寶庫的鑰匙,如果能用這寶藏來造福大宋百姓那當然好,但如果被蒙古韃子奪去了,那便是流毒無窮,你我此刻恐怕都已做了亡國奴了,所以到了緊要關頭,就是將這些物事毀了也決不能讓申屠南取走。這三人都聽過申屠南的名頭,知道他武功厲害,心計毒辣,但三人都是重義輕生的熱血男兒,加上與大宋國運息息相關,那更是義不容辭,所以他們都對天盟誓,圖在人在,圖亡人亡。他們埋了福明大師的遺體,急急趕往少林寺,誰知在少室山下被申屠老賊趕上,一番血戰之後,三人都受了重傷。幸虧皇天有眼,一場及時的大霧救了三人的性命。三人跟申屠南交了這次手,知道這些緊要的物事就是藏在少林也難保不失,所以決定三人各走一方,或遠赴天涯,或隱於賈胡,總之讓那老賊終此一生也再不能尋得這藏寶圖和鑰匙的蹤跡。”眾人雖然明知申屠南並沒有取得這藏寶圖,可是聽了這段驚心動魄的往事,還是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豆子長籲了口氣,道:“大哥,你知道這三位義士的名字麽?”
楊珞道:“知道,他們三人是結義兄弟,大哥名喚劉鵬,二哥叫做楊傲天,三弟的姓名是駱元慶,當年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豪傑,。”
峰兒雖然早已從姊姊處得知了這段武林密辛,但今日聽來,仍是熱血沸騰,不能自已,這時又陡然聽見父親名諱,心中激動,竟然落下淚來。
眾人都聽得入神,誰也沒有留意峰兒的神色,隻聽雁靜如說道:“別聽他信口胡吹,這藏寶圖若是這等重要,怎麽會落到他的手上?況且這都是十八年前的事,那時候他隻怕還沒有出世呢,又怎麽會知道這許多江湖上的事?”她說完也覺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禁洋洋自得。
楊珞聞言斜睨了她一眼,轉頭對眾人正色道:“不錯,那時候我是還沒有出世,不過那逍遙神劍楊傲天卻正是家父。”眾人聞言都驚奇地“啊”了一聲,峰兒更是驚喜莫名,目不轉睛地盯著楊珞,隻聽楊珞接著說道:“你們隻道此事就完了麽?還遠遠沒有呢。我爹當日取道西南,逃了三日,卻又被那申屠老賊追上了。那老賊攔住了我爹,伸手便叫我爹將藏寶圖交出來,我爹深知自己的武功遠遠不是這老賊的對手,所以將心一橫,兵行險著,探手入懷,將所有的銀子,火折子等等亂七八糟的物事全都取了出來,連同那半張藏寶圖一股腦兒放到申屠南的手上,笑道:‘你要銀子麽,我給你,我都給你。’,那申屠南果然勃然大怒,隨手將手上的東西都扔了,撲過來交手,我爹爹不是他的對手,隻三五招,便被他一劍穿心而過。”眾人聽到此處都失聲驚呼。楊珞卻平靜地道:“我爹爹沒死,常人的心髒和肺葉間都有一處約莫一指來寬的縫隙,那老賊的劍便是從此處穿過了。想那老賊武功蓋世,怎會方位拿捏不準?原來卻是我爹爹生具異象,他的心髒與常人不同,長得更向左偏了些,所以那縫隙的位置便正是常人心髒正中的位置了。那老賊自負得緊,認為我爹中了這劍必死無疑,搜查了我爹爹身上,一無所獲,當即轉身拂袖而去,我爹爹等他去得遠了,才緩緩地爬過去,將那老賊丟下的藏寶圖重又緊緊握在手中,但他傷勢極重,胸中鮮血狂湧,哪還支持得住?沒一會便暈了過去,幸虧當時我娘路過,及時救起了我爹。我娘又衣不解帶地伺候了我爹二十餘日,這才從閻羅王手裏把我爹的性命搶了回來。後來我娘聽了我爹他們的故事,深深佩服他的俠義心腸,所以就嫁給了我爹。”
說到此處,眾人完全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珈兒問道:“珞哥哥,那你的爹爹和媽媽現在在哪裏呢?”
楊珞道:“我也不知道,幾年前,他們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辦,將這張圖留給了我,便離家走了,這些年來我都沒有他們的音信。”
珈兒又道:“珞哥哥,那你想他們麽?”
楊珞道:“想,有時候也想,但是當我想到他們一定是在哪個地方行俠仗義,懲惡鋤奸,我的心裏又特別的痛快。”楊珞說完哈哈大笑,暢快淋漓,他笑了一陣,又道:“我本來隻有半張藏寶圖,但天意讓我遇著了珈兒妹子,居然見到了她家傳的另外半張藏寶圖,這樣一來,這寶藏的地點就再也不是什麽秘密了。”
雁靜如喜道:“那我們可以去拿那寶藏了?”
豆子道:“你剛才沒聽見麽?那寶庫還有個鑰匙呢,所以隻有藏寶圖還是不夠的,再說了,就算鑰匙也有了,那也是我們去拿呀,你不是說自己是去尋訪雁莊主的下落,順便遊山玩水的麽?”
雁靜如受了豆子這番揶揄,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坐到一旁生悶氣。
楊珞道:“不錯,要拿這寶藏是還需要一把鑰匙,這把鑰匙就在我三叔駱元慶那裏,我這次去江南就是為了尋訪他的下落,向他討了鑰匙,再尋得寶藏,到時候便可以組織義軍,抗擊蒙古韃子,保住大宋江山便又多了一分希望。”
豆子聞言道:“大哥,我隻是個乞兒,其實不管江山是宋朝的還是元人的,世人都是一般地瞧不起我,這世上就隻有大哥和幾個兄弟真正地對我好,我心裏麵佩服大哥你,我想你說的話總是對的,所以無論大哥要做什麽,我都一定會跟著你,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楊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真是我的好兄弟,那我們趕快吃完了,好好休息,明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峰兒本來一直沒有說話,這時聽了楊珞這句話,緩緩地道:“你們不用去找了。”
眾人聞言盡皆驚奇,楊珞問道:“青峰,為什麽這麽說?”
峰兒望著遠方,目光呆滯,淡淡地道:“因為你駱三叔和他夫人都已經去世了。”說到此處,心中傷痛,淚水終於還是奪眶而出。
楊珞愕然道:“什麽?你說他們都去世了?”
峰兒道:“不錯。”
楊珞追問道:“不知駱兄弟是從什麽地方聽來的?”
峰兒雙目噙淚,道:“我……”剛想說出自己的生世,忽然間念頭一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吞吞吐吐地道:“我是蘇州人,你所說的霹靂刀駱元慶夫婦就隱居在蘇州,化名駱達和張慧心,一年前有仇家尋上門,駱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被殺,無一生還,這件事整個蘇州都傳遍了。”
楊珞聞言,眉頭緊皺,喃喃地道:“想不到申屠南終於還是尋著了他。”沉吟了一陣,抬起頭來,對峰兒道:“照你所說,那寶庫的鑰匙也必已被敵人奪去了?”
峰兒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楊珞又道:“我三叔三嬸既是隱居,何以竟會露了行藏?”
峰兒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也是聽人家說的。”
楊珞默然半晌,忽然道:“青峰,你也是姓駱的,不知與我三叔三嬸可有關係?”
峰兒聞言,兩手亂擺,道:“沒有沒有,我們隻是湊巧同宗而已。”
楊珞道:“那為何一提到他們二位,你便傷心流淚?”
駱青峰道:“他們二位心地善良,蘇州的孤兒大都領受過他們的恩義,我也不例外,這番想來,心中更加傷痛難忍。”
楊珞道:“原來如此。”又沉吟了一會,忽然長歎一聲道:“唉……看來要取這寶藏終究渺茫。”
小炮見狀道:“大哥,你也不必太灰心,駱府的事畢竟隻是傳言,我想駱三爺夫婦的武功必定是高強的,說不定他們都還在人間。”
楊珞搖頭道:“你們不知那申屠南的手段,三叔三嬸實在難逃劫數,況且就算他們還在人間,也必定離開了江南,茫茫人海,我又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兩位的模樣,要我如何去找?”
峰兒道:“楊大哥,不必氣沮,我們大可以先去尋那藏寶的所在,然後勘測四周的環境,也許不用鑰匙也可以進去呢?”
楊珞想了想,道:“青峰說得不錯,這也是個辦法,我們可以一邊找,一邊沿途打探三叔三嬸的消息,而且就算打不開那寶庫,也省去了我們日後尋它的許多麻煩。大家趕快吃東西,然後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就向燕國寶藏進發。”這時蛇肉和刺蝟都已經烤好,豆子和雁靜如早就在暗暗咽口水,聽了楊珞這句,正是求之不得,歡呼一聲,一起向著烤肉撲去。
當夜楊珞詳細研究了地圖,粗略判定了那大燕寶藏的所在,第二日將行進方向略作修正,徑向四川而來。楊珞早有這千裏尋寶的計較,所以才從雁廣賢那裏拿了許多銀兩,上次靈山一役之後仍多有富餘,是以眾人的衣食便有了著落。眾人有說有笑地一路行來,遇著客棧就在客棧打尖休息,遇不著就在野外披星戴月地露宿,腳程倒也飛快,不數日便來到了四川瀘州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