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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流放者

(2011-04-01 06:03:33) 下一個

     

人類有流放的曆史,淵源流長。

假如捫心自問,自己也是個流放者?許多人會回答:不。我不曾被流放,我生活在自由的空間。

在傳統的目光裏,流放者必是帶著枷鎖,披著囚衣,被統治者強製押送到遼遠的荒蠻之地的。

 

最早接觸的流放者形象,是俄羅斯詩人普希金和其他作家的“十二月黨人”的故事。西伯利亞冰天雪地的險惡絕境和十二月黨人的犧牲精神及貴族氣質,使流放具有了殘酷和浪漫交織的映像。後來又讀到了索爾仁尼琴的“古拉格群島”,僅僅是殘酷了;在這兩個閱讀年代之間,又回過頭再接觸傳統文化,知道了不少中國式流放故事,中國曆史不乏流放史料,所不同的是中國的流放故事皆以回歸朝廷終結,留下的僅僅是一些個性傳揚,成為真正的故事——曆史談資或者掌故。

而在自己成長的年代,中國正在實行曆史上最大規模的流放事件。至少兩代人親曆了流放年代,我雖沒有目見,但卻聽聞了。直到十幾年後,大量史料以及流放者的講述,使世人看到了流放年代的真相。

勞改營臭名昭著,象征極權者的滅絕人性。

 

流放異地是統治者對付思想異見者的傳統手段,因為有所顧忌和法律限製,統治者不敢直接消滅異見者的肉體,便以流放——慢性折磨的方法達到消滅肉體的目的;還有更深層的意圖,在幾乎絕境的生存條件下,異見者有可能會回心轉意,妥協,消磨意誌,然後滅絕鬥誌。

最終征服,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在高壓的環境裏,有人不怕死,於是被流放;更多的人把選擇藏在心底,默不作聲,也許選擇就和生命同步,直至帶進墳墓。也有人選擇向高壓妥協攜手。現在政治高壓雖然不存在了,但是精神的囚籠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我們時刻警惕高壓,往往忽略囚籠的自抑。所以我們不曾被流放,卻一直被囚禁。

 

隻有當精神完全解放,心靈徹底自由的時候,人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心靈渴望自由,首要做的就是掙脫思想囚籠,這對原有的意識形態就意味著背叛,這種背叛不是政治行為,所以無需激烈的行動;但是對於心靈的衝擊,效果是震撼的。背叛是世界觀和人生意義選擇的結果。人生其實是無數次背叛的積累。

 

心靈背叛,早已司空見慣;生活在母國,欣賞的讚美的想往的是異地他國的物質和精神偶像,文化和生活氛圍,製度和宗教,等等。

有著這樣一顆心靈,長途跋涉,來到異地異國生活,紮根築窩。無論從何種意義上說,都是心靈的流放者。在平和環境下,是否做一個心靈的流放者,完全是個人自由選擇的結果。心靈流放者,都是自願放逐者。

不同年代,有不同的流放形式。

心靈流放者,更注重的是精神層麵的所得和享樂。

心靈流放者的背叛,是對某種意識形態、某種政治的沉默否定,無聲反抗。政治是無奈的,卑鄙的;政權是強大的,強於個體;自覺背叛,心靈流放,至少可以成為一種解脫吧。從抗爭的角度說,心靈流放是一種逃避、或者躲避。村上春樹曾經有雞蛋擲牆的比喻,巨大的躲避逃避群體,就是一個個雞蛋擲向政體的效應。用自我放逐的形式表達意見。逐漸增多的自我流放群體,體現出統治者的虛弱喪失道義上的威權。這是最徹底的背叛。也是統治者最害怕的事態。

 

在我青年時期已經做到了意識背叛,心靈流放隻有到了美國後才可以說達到完成。已經十多年了,一直在默默承受心靈流放的寂寞,和心靈自由的快樂,以及隻有自己感受到的境界。那種境界無需用語言表白出來,相印是最好的交流;更不需要標榜,逃避畢竟不是英雄行徑,自己做的,隻是選擇了心靈自由的原則而已。

 

母國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伊薩卡。離開它,沒有負罪,沒有愧疚的感覺。故鄉不是壓倒自由人和漂泊者的稻草。所謂故鄉,不過是積存了自己許多記憶的地方,那些記憶,有些是群體的,有些是個體的;有些願意長久留存,有些則希望忘卻。故鄉的涵義僅此而已。

當人們選擇了心靈流放,就是原則上放棄了對母國的依存,隻有記憶是媒介,連接居住地和母國的溝通。一切感情的糾結,應該歸結為記憶的回饋——人們總得為過往付出酬謝:記憶載負的個體和事件。割不斷的曆史應該這樣來理解才是正確的。

 

不能否認的是,對於許多人,在心靈流放的過程中,即使是在作此決策的時候,追求物質因素占有一定的比重。正常情況下,心靈流放者在異國他鄉在精神和物質上都會有所收獲,舍棄的,必有回報,人生結局從來如此。物質的獲得,取決於能力,還有機遇;和在母國獲得的過程不一樣,這一點毋須贅言。而心靈和精神的獲得,完全是領悟體會的靈動,和能力無關,機遇也幫不上忙。

 

假如心靈依然囚禁於以往的牢籠,無論出國與否,他能關注的就隻有僅僅是物質了,也隻能是以物質的眼光看待世界,以利益的觀點看待事物並作出結論,所以會為一切經濟的增長為榮耀,而驕傲,甚至瘋狂;失去精神和心靈,就難以區分善惡美醜,對道德和文化以及人心的衰退敗壞無動於衷,拜服於強權和淫威。

 

作為一個個體的生命,獨立是生存和表明價值的狀態。流放是被迫的。當個體強大到一定程度,就會采取自我放逐,成為心靈流放者。那個時候,感到無奈的將是導致流放的那個強權。

無論我走多麽遠,或者離開這麽近,我都是一個心靈流放者。那一天,故鄉達到了自己理想的程度,或者,甚至能夠看到理想成分的曙光,我願意回到故鄉。

那不是回歸。而是再次心靈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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