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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沒哭
三十年前,中國發生了一連串政治事件。其中九月九日,是毛澤東死的日子。
記得當年我沒哭,那是很不正常的。就在幾個月前的時候,周恩來總理逝世,記得我和家人一樣的難過,家裏擺了他的照片,下麵是一堆塑料花,全家人開了一個短暫的悼念儀式。對著他老人家機謀深算看不出表情、隻有深邃的眼神的麵孔,我禁不住熱淚從眼眶裏滾落出來。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掉過眼淚了,而且是為了一種高尚的革命情操而哭,我很為自己感動,又有點不好意思。偷偷抬眼看家人,母親哭的傷心欲絕,而且嘴裏罵罵咧咧。父親肅然默立,頭發花白。
走在街上,在單位裏,到處看到雙眼紅腫表情哀傷的人們,於是,我覺得自己的神經屬於正常的,感情也是對的。哭,是悼念的一種表示。
幾個月後,毛澤東死了。
我聽到噩耗,卻沒有難過,當然,也沒有高興的理由。家裏沒有辦任何悼念儀式。不過全國13億人都帶了黑袖章,胸前別著小百花。
單位裏舉辦追悼會。我站著卻沒有任何悲哀。聽到一片唏噓聲,我低頭抬眼看四周,和幾對眼睛對上了,雙方眼光趕緊移開,又專注的投入儀式。不過,悲哀的氣氛和幾個月前是大大的不能比了,這是很多人都明白的事。
我沒有掉一滴眼淚。
想來那是不正常的。
其實,當時雖然在追悼儀式上,我低著頭,心裏卻跳出一句古話:
慶父不死,魯難不已。
這句話還是以前在批林批孔批周公的時候學到的。
家裏卻發生了一件事。
在全國舉喪停止一切娛樂的時候,父親卻突然拿起積滿灰塵的二胡,在一個晚上拉起來。二胡剛發出唧呀唧呀的聲音,母親的嗓門就響起來,罵起父親。
她數落父親。這時我才知道了父親曆史上的一件大事。
53年,斯大林死了。父親那時還在南京任職,在舉喪期間竟然拉起二胡,結果得了一個黨內警告處分。
許多年過去,父親也早已逝世。但我心裏卻時常有個疑問:
父親為什麽早不拉琴晚不拉琴,偏偏要在舉喪期間拉琴呢?以致耽誤宦職?
我想,革命者是天生的,造反殺人也是天性使然。
父親是知識分子,抗日使他轉變為革命人士。他的心是自由的。拉琴,是壓抑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表示。
看來,也隻有我的這個解釋,是最後的結論了。
早在72年林彪事件後,我就對毛澤東、黨中央的話不是言聽計從了,開始懷疑革命了。早前把林彪吹得完美無缺,一夕之後什麽都是錯的,讓我看到了翻手為雨覆手為雲的政治肮髒卑劣的本質。
然後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年代久遠,已經記不得怎麽獲知的),我得知萬歲、萬壽無疆原來是封建皇朝奴才對皇帝的頌詞,我當時的吃驚程度可以用心靈震撼來形容。
從此,我厭惡政治。不信馬列。不喜歡毛澤東這個人。那時,我中學還沒畢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