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的中國孩子
約翰是東部英格蘭地區小鎮的居民,從他的祖上三代就居住在這裏。他骨骼強壯,亞麻色的頭發像盆亂草四處蔓延,藍眼珠子在濃密的淡眉毛蔭翳下顯得陰森淡漠,約翰是個脾氣溫和的男人,而且心地單純。
約翰有個兒子,叫福堪,快兩歲了。福堪長著細細的小眼,五官精巧,黑頭發黑眼珠,一刻也閑不住。
約翰的生活和他的心地一樣簡單。他一個人過活,居住在父母留下的獨棟宅子裏。
離小鎮不遠是九號公路。公路彎彎曲曲,冬天樹杈子根根直刺鐵青色的天空;到了春天就成了連綿的綠蔭;入了秋九號公路就像鑲嵌在圖畫裏的走廊了。約翰是築路工,打他高中肄業就一直在修公路。
約翰是個簡單而有福氣的人, 要不是遇見秋米,也許約翰的生活會永遠簡單下去。
那天晚上老波特一走進酒吧,就看見約翰和南希坐在屋角。
波特酒吧到了周末就是醉漢和光棍們聚合的場所。老波特已經退休,偶爾會來到兒子繼承的酒吧喝杯咖啡或者一小杯不加冰的燒酒,順帶看看老朋友們。
老朋友們一個個都凋零了。南希也已經是半老徐娘,可嗓門還是那麽粗放,老波特知道她是個騷娘們,老了還是春情不衰。看到約翰和她坐在一起喝酒,就更加堅信了鎮上的傳言。他是看著約翰長大的。
南希是周末女招待,她的身邊總是圍繞著男人。那時的南希還是豐年玉潤的模樣,肥美的大臀在短裙裏迸射出寶石般的異彩;她的緊身短衫開口很低,每當她端著盤子來到桌旁低下身的時候,客人們酒意朦朧的眼睛就燃燒起來,仿佛在昏暗的酒吧點亮了一盞燈。有些大膽的客人會順勢把手伸進南希的胸溝裏摸一把,把零票子留在奶峰夾縫溝裏。南希笑一笑,穿梭在店堂裏。
有一天晚上,約翰和幾個鎮上的老光棍們進了酒吧,約翰坐在角落裏,兩手握著酒杯,很久才啜一口,神色寂寥。熱鬧的酒吧顯得他更拘謹,像在地窩裏呆久的鼬鼠突然來到敞亮的地麵上。有經驗的南希覺得新來的年輕人楚楚可愛。走過去招呼他。
那個晚上,在酒吧打烊之後,南希就把約翰帶回家了。
孩子,你可以做你喜歡做的事,和我。南希抽著煙,退了短衫,乳房在胸罩裏怒放突奔。約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滿臉通紅,嘴唇憋的發紫。我不知道------他嚅囁,額頭上沁出汗珠。
南希明白了約翰還是童男。來吧,孩子。別害羞。她退去約翰的襯衣,年輕的酮體健壯光滑,塗著一層釉似的閃亮,猶如未經霜打的果實。南希的手慢慢梳理到下麵,約翰抖動起來,不,不------他呻吟道。然後猛然站起來,跑到屋子外麵。南希隨手解下胸罩和內褲,扔在一邊,抽著煙耐心等待。
幾分鍾後,約翰推開門進來。他們躺在床上,約翰很快就完事了。南希老練地幫他又挺起來。
那天分手時約翰從衣袋裏掏出錢給南希,卻被南希訓了一通。別學那些老混蛋的壞樣!我不缺錢。孩子,我可是教你做人呐!願意來,這兒的門對你是敞開的。我喜歡你,小子。
約翰第二天就去當了築路工,那年他十七歲。
老波特在酒吧看到他倆的那個晚上,約翰正在向南希提起中國女人的事。
兩年前,小鎮邊上開了一家名叫"長城"的中國餐館。餐館雖然簡陋,可是炸雞腿還有酸辣湯卻征服了小鎮四周居民的胃。那些炸得黃燦燦的雞腿雞翅噴香油膩,就著叉燒炒飯再加一勺子湯汁,又美味又便宜,約翰想起來都會流口水。築路隊裏許多人每到午飯時候就叫一份外賣,開車來送飯的是個細眼扁臉,皮膚白皙的中國男人。同事湯米住在布朗士,收工後往往會到長城餐館叫一份晚餐帶回家和老婆孩子分享。
嘿,你玩過中國女人不?有一天,湯米問約翰。沒。她們沒奶子。約翰悶著頭啃雞腿,嘴上手上都沾著油膩——也沒屁股。中國飯是真他媽好吃!湯米湊近他,哎,娶個中國老婆怎麽樣?還每天給你做中國飯。你也不用時常往南希家跑了——那娘們老了吧!
約翰沒出聲,繼續啃雞腿,雞腿的脆皮在他嘴裏發出嘁裏擦啦的響聲。
連著幾天陰雨,陰霾的雲層壓得很低,築路進程緩慢。收工回家約翰把自己往床上一放,滴滴答答的雨聲鬧得他心緒更煩亂。今天湯米又提起中國女人的事——約翰眼前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女人,扁扁瘦瘦,細小的眼睛;他聞到了食物的香味,滿房子都是;女人變成黃燦燦的雞腿,約翰的思緒最終又回到了南希身上,心情漸漸好轉。
他起身在屋裏尋找中餐館的菜單,他要叫個晚餐。約翰叫了幾個菜:炸雞腿,牛肉河粉,餛飩湯。然後報出住家地址。
噢,知道知道。是約翰先生。最多十五分鍾。接線的女人說,約翰的心莫名其妙的熱起來。
周末的晚上,約翰習慣到酒吧去喝一杯。南希不再像年輕時那麽浪了,金發像秋天的茅草,幹燥稀鬆失去了以往的光澤;臉上依稀的皺紋是男人們留下的;她還是保持著風韻。南希是個快活的女人,並且樂於傳播快樂。
約翰要告訴她找個中國女人結婚的事。南希沒有感到驚奇。那是好事。約翰,你該成熟了。南希拍拍他的肩。約翰有點吃不準,問道:你說,這事好?
為什麽不?約翰,你需要有個家。我了解你。南希很爽快地說。那麽真謝謝你。約翰心裏湧過一陣暖潮。
這時,老波特進來了,客人們都禮貌地和他打招呼,南希也起身過去向老東家致意。老波特手裏夾著雪茄,嗨,南希!你還是那麽漂亮!他張開像老鷹翅膀一樣的雙臂,和南希擁抱了一下。然後眼睛瞟著約翰的方向,問南希:好小夥子,是嗎?
你說得對。約翰想要結婚了呢!
嗷,那是好事。南希,你要好好幫他一下。可憐的孩子!老波特滿臉仁慈,搖搖頭。
兩星期後,湯米帶約翰到長城餐館相親。
老板是個廋長的中國男人,也是這家餐館的廚師。他戴著紙做的廚師帽,一咎頭發從帽沿下耷拉出來,臉上就有了一點狠勁。約翰他們在靠近角落的唯一的一張桌子旁坐定,餐館的老板娘過來招呼他們。廚師的白帽子在廚房裏一晃一晃,傳出叮鈴鐺啷的鐵器敲打聲音,伴著油煙氣的香味籠罩了整個餐館。老板很快整出來幾碟菜。老板娘裏外照應,瘦小的身子像鳥一樣一忽兒飛到櫃台接電話,並用響亮的聲音通報菜單;一忽兒又飛回到餐桌旁招待這兩個相親者。
在那個晚上,約翰見到了秋米。
一個瘦小單薄的女孩從煙霧裏悄悄走出來,在桌邊坐下。她朝對座的兩個老外微微一笑,從她遲疑的眼光裏看得出,目前她還不知道自己將要嫁給哪一個?
約翰看著她,估計她的高度隻到自己的胸部。他在低頭取菜的時候又偷眼看了女孩的胸部,那兒微微有些凹凸曲線。女孩長著張扁臉,稀疏的淡眉,眼睛明亮卻細小,似乎用刀隨意劃開的一樣,眼角微微上翹。
她會英語嗎?湯米問老板娘。
犁頭背,犁頭背(a little bit)。老板娘語氣堅定地說。
兩個客人隻顧吃菜,好像今晚來的目的隻是品嚐中國菜。老板娘又飛回到櫃台那邊,現在隻剩下女孩和兩個男人了。
你喜歡他嗎?湯米問女孩。女孩點點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漠然,現在她大概猜出來自己是要嫁給約翰的,她的眼睛迅速的抬起來看一眼約翰。你叫什麽名字?湯米又問。秋米——秋米。女孩說了兩遍,怕他們聽不清楚。
哦,秋米,好聽的名字。來多久啦?可是秋米聽不懂這句話。美國,美國,這兒,多久了?湯米張開雙臂,做飛機飛翔的動作。
No ,no. 秋米終於聽懂了,也做個動作:她伸出小手掌,手背朝上攤平做波浪起伏的動作。於是約翰也明白了,這是坐船。秋米是坐船來的。交談就在這種多狀態的情況下進行著。你會燒中國菜?約翰終於發出今晚第一句聲音。他坐在這兒,覺得隻有這個問題和自己最有關聯。
Yes, yes. 秋米點頭,easy, easy。Very good。她指指自己。
事情談的很直接。湯米起身到櫃台處和老板娘交談,留下約翰和秋米。這兩個毫不相幹的人,被上帝拉來坐在一起。
湯米和老板娘一起走過來了。湯米問約翰:你覺得這事可以定下來嗎?約翰的心意不定,於是機械地點點頭。接著老板娘遞上來一個信封。裏麵是一千塊錢,這是定金。到完婚了,那兩千塊錢一起付。湯米在一旁解釋。錢?約翰很震驚。
婚禮一個月後在長城餐館舉行。一星期前約翰和秋米去郡首府開了結婚證。湯米和南希作為新郎的客人參加了婚禮。秋米那邊隻有老板夫婦和兩三個中國人參加,裏邊沒有秋米的長輩。老板娘告訴約翰秋米的父母都在中國。
當晚,約翰帶秋米回家。這是約翰第一次帶一個女人回家,而且還不僅僅是過夜,而是要長久地呆在家裏。他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這件事。結婚?和一個固定的女人睡在一起,吃在一起,永遠在一起,除非死掉!他覺得似乎不可思議。不過,他還是很興奮,一個會做中國菜的中國女人嫁給自己,無論如何,那是上帝的禮物。約翰事先把屋子清理了,所有髒衣服都被扔進框子裏藏在儲藏室裏。那些沾滿泥漿和灰土的鞋子皮靴都塞在床底下。他還買了一架大尺寸的電視機,有個家的感覺還是令他感到溫暖。以前,同樣是屋子,可隻是個冰冷的窩。
約翰脫光了衣服,在床上等待。秋米在浴室裏磨蹭了很久,穿著睡衣出來了。約翰心急火燎把棉被一掀,身體全暴露在燈光下。秋米立刻瞅見了約翰那黑紅的像榔頭把柄的陽具,禁不住抽一口冷氣,遲疑著不敢上床。約翰把她抱上來,她的身體輕輕的沒有重量。他把她的衣服扯了,於是兩個裸露的人麵麵相對。
約翰搗鼓了半天,秋米的下麵卻沒有水,弄得兩人都生疼。
秋米閉著眼睛,緊握雙拳,似乎在接受刑罰,一臉的恐懼,這令約翰感到沮喪;他停下來。秋米的下體有些紅腫了。她的奶子像兩顆檸檬,硬硬的矗立,約翰拿手指捏了一下,秋米咧咧嘴,痛得扭緊了臉。約翰看看,摸摸,手下輕柔許多;秋米現在有點濕潤了,他重新鼓起興致,奮力插入。可是當他插入的時候,她叫了一聲。這一聲叫得突然,而且撕心裂肺,把約翰的酒也嚇醒了。發生什麽了?約翰停頓下來。
約翰慢慢退出來。
Are you ok? 他問秋米。
No good。No good。秋米閉著眼,眼淚閃爍,用手掌護著下體說。
深夜了。秋米已經入睡。光滑的身子映照著月光,約翰躺在她身邊,抽煙想心事。屋子裏靜寂無聲。秋米那一聲叫,還有恐懼的神色沒有消失,在黑夜裏蔓延。
第二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約翰早早的起床去上工了。他打消了在家陪秋米幾天的計劃。晚上回到家裏,秋米果然已經煮好了飯菜,味道雖然沒有餐館的好,可是約翰覺得心滿意足了。
約翰從集市買來一大堆雞腿雞翅,告訴秋米他要餐館那種味道。Easy , easy 。秋米點頭。
吃了晚飯,約翰坐在沙發裏看了一會兒電視,秋米在廚房洗雞肉。約翰的心思飄浮在外麵。秋米,秋米。他高聲叫道。
秋米從廚房過來了,兩手濕漉漉。我要,出去。約翰指指自己,又指指屋門。出去。
Ok。Ok。秋米點頭。
當南希打開門,看到約翰站在門口,著實吃一驚。月光披在他肩頭,似乎還是當年十七歲模樣。
你怎麽在這兒?南希堵在門縫間,並沒有歡迎他的意思。
我不能來嗎?約翰強硬地說。
是的。你應該回去和你妻子呆在一起!秋米,她是你妻子。南希又改變了語氣,她了解約翰。發生了什麽?告訴我,約翰。
當她聽完約翰的解釋,說:這事多試幾回就成,你要悠著點。
可是,我覺得她對這事沒興趣,感到害怕,這真他媽糟糕!這可不像中國菜!
我能幫你什麽?我已經變老了。
不,不老。我熟悉你,知道你。南希,讓我們還是像原來那樣吧。約翰不等回答便抱住南希。粗野充滿激情的衝撞把門衝開了,"哐當"一聲,他們跌倒在門廊裏------
秋米的菜燒得越來越像餐館的味道。筐子裏的髒衣服堆滿了她就在浴室裏洗幹淨,然後晾在後院。她瘦小的身軀裏麵隱藏著巨大的精力。有的晚上,約翰醒來,看著熟睡的秋米,真正感覺她像一個謎。她的睡姿很拘謹,不是張開腿腳,而是雙手抱著放在胸前;她從來沒有伸手過來摸過他,甚至對他的陽具也不看一眼。約翰幾次悄悄看她熟睡時的身子,甚至伸手觸摸,她都沒反應,依然發出沉穩的呼吸聲。
自從第一夜被嚇了一跳,約翰對秋米就不再有性要求。他不能忘記做愛時秋米的的恐懼表情。
一天晚上,約翰醒來了。他撩開秋米的睡衣。秋米的腹部曲線柔軟光滑,籠罩了一層輕盈的藍光。這次他發覺秋米的小腹部變成圓圓的了,他突然覺得美麗起來,於是用手去撫摸——腹部脹鼓鼓的,充實富有彈性。
秋米醒來了。
Baby,baby。她告訴約翰。哦,有了孩子!約翰這麽想,他坐在床上。沒有和秋米做過愛啊,怎麽就有了呢?原來懷孩子這麽容易!可是南希怎麽永遠不會懷上孩子呢?約翰的腦袋又轉圈兒了。他不再想下去。
秋米的肚子過了兩個月才看出懷孕的樣子。到了穿薄衫的時候,她已經大腹便便,在太陽的陰影下,她像個大袋鼠,走路邁腿都困難了。南希帶著秋米到郡府看過婦科醫生,醫生說生產期還有三個月。
可是秋米的臨盆卻突然來臨了。那天約翰像平時一樣早早去上班。到了中午秋米的肚子疼起來,下體也流水了。她還記得給南希打電話,南希在電話裏聽到:baby,baby-------驚慌失措的聲音,馬上知道怎麽回事了。
當約翰晚上趕到醫院,秋米已經生產了。南希告訴他,是個男孩。可是不像你,一點兒也不像,完全就是個中國孩子。噢——我的上帝!約翰叫出聲,嬰孩像個剝了皮的大老鼠,滿臉皺紋,幾縷黑發緊貼著小腦袋,通紅的臉上還殘留著黃黃的羊水痕印,額頭的皺紋更深,似乎對人世充滿質疑。約翰又走進病房,秋米昏昏欲睡。
Are you ok? 約翰問她。
秋米點點頭。
兒子一天天長大,約翰很喜歡這個兒子,時常把他舉在肩膀上逗樂。他給兒子起了名——約翰二世。可是鎮上的人背後都叫他福堪,那是中國話——福建的英語發音,在他們心裏,不認為這是約翰的兒子。約翰卻不在乎,有時他也這麽叫他。家裏有了孩子,完全熱鬧了,連陽光也比往常更多地停留在屋裏。兒子長得很健康,一餓了就大聲哭鬧,奶瓶塞進嘴裏他就安靜了,兩條小腿扒拉扒拉地蹦達,小手緊緊握著奶瓶。約翰會長久的跪在搖床前看著兒子。
秋米卻不一樣,約翰看得出來,兒子並沒有給秋米帶來快樂。秋米常常發呆,任兒子在搖床裏大聲哭鬧,神思恍惚。
秋米?沒聽見兒子哭嗎?假如約翰看見了提醒她,她像從夢裏醒來一樣,打個哆嗦。
六個月後,兒子半歲時,秋米失蹤了——她不辭而別。
那天約翰收工回家,屋裏靜悄悄沒有一點聲息。他感到奇怪,他已經習慣了廚房裏飄散出來的香味和喧鬧的聲音。兒子像往常一樣,睡在搖床裏,旁邊放著灌滿的奶瓶,還溫熱著。約翰前後屋子找遍了,前院後園也去了,秋米不知道去了哪兒。他打開櫥櫃,自己的衣物整整齊齊地堆放著;秋米的櫃子裏空空的。約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的心頭似有一塊鉛堵著,喘不過氣。也許,她到哪裏辦事兒去了。約翰安慰自己。
兒子醒了,哭鬧起來。他抱起兒子,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哄他,可是兒子哭得更響了。他把奶瓶塞進兒子的嘴裏,兒子小嘴巴咋吧咋吧,不再哭了。約翰覺得天要塌下來。
南希過來了。約翰心裏稍微寬鬆一點。第二天約翰請了假,在家侍弄兒子。晚上湯米來了,他們一起去長城餐館打探。老板夫婦不像以前那樣熱情,像過路客那樣招應他們。當聽說秋米不見了,老板夫婦也吃了一驚。老板娘說:秋米啊——隻是在這裏打過工,我們對她也不了解。這裏人來人往的。我們隻是做好事積點德啦。說完,她還是走到約翰身邊,仔細觀看嬰孩。看著看著,突然回頭對廚房裏的老公大聲吼了一聲,嚇得小約翰嚎啕起來。
約翰問老板娘那個送外賣的男人去了哪兒,他已經很久不來送外賣了。
法兒!法兒!(fire)老板在廚房裏高聲叫道,把鐵勺敲得叮當響。
回家的路上,約翰開車,湯米抱著小約翰逗樂。他突然對約翰說:我咋覺得這小子和那老板像呢!約翰心情沉重,根本沒心思開玩笑。
三天後,秋米仍然沒有蹤影。南希幫約翰打了失蹤報警電話。
鎮上的人都知道約翰有個中國種的兒子。他的中國老婆跑了。
約翰在周日把兒子福堪帶到教堂,教友們都會開他的玩笑,諷笑他這個爹地當得不明白。隻有教牧詹姆斯先生會留意小福堪,和他逗逗樂,並向約翰詢問一些生活問題,給他一些建議。
做完周日彌撒,人們漸漸散去。詹姆斯教牧看著約翰和福堪在陽光下逐漸變小的背影,不禁歎了口氣,他為福堪的處境憂心。孩子沒有母親,而約翰每天又要去築路。孩子有時托南希照看,可是南希喜歡串門兒,也常常喝醉,況且不時地招男人上門。剛才他和福堪逗著玩,福堪叫他:God Father。他很高興,可是忘了給他糖果玩具,結果福堪嘴裏發出F的聲音,簡直震驚了詹姆斯先生。
老波特做完周日彌撒,留下來和詹姆斯先生閑聊。他們都想到了約翰的中國兒子,為他擔心。
可憐啊!老波特搖搖頭,約翰這小子命不好,從小就沒娘,那娘們扔下孩子跟野男人跑了。唉,老約翰也死得早,就是叫娘們氣死的。這不,這命又攤到約翰身上了!
上帝保佑。還有南希關照他。教牧詹姆斯先生也感歎道。
我建議過,把福堪交給我,我們領養他。我太太喜歡孩子。
可是,我知道,約翰不願意。詹姆斯先生接口說道。
其實啊,教堂出麵來領養,比較容易些。老波特說,看了一眼教牧。
你知道,約翰也拒絕了。詹姆斯先生歎口氣。
沒想到。約翰這麽愛這個兒子。老波特也歎口氣。
一個中國兒子。教牧詹姆斯在胸前劃個十字,心裏默默祝福約翰和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