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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上花粉的女人

(2008-03-25 15:47:55) 下一個

染上花粉的女人

咖啡

花粉季節來了。

窗外夜色明澈,嘈雜聲比平時更清晰,給我一種活生生的信息。我心神不定,時常跳出一個意念。

她在嗎?

我扔下筆,披上夾克。

周末是迷惑人的,尤其是春天的周末。走在去Modus咖啡館的路上,我突然意會到周末隻有對單身的人才有意義。於是我一掃陰暗惆悵,心情頓時明快起來。

推開店門,熱烘烘的氣流往外衝擊,橘紅的燈光像無形的鏡框,咖啡館裏的人影景物都籠罩在畫框裏。我首先看到了她,瘦瘦的背影,露出半條纖細的手臂,她似乎是畫麵裏最突出的人物。在固定的那個角落,喬裏先生一如已往地坐在那裏,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手指神經質地顫動。他的眼睛從鏡片上翻越過來,向我示意,我回他一個周末的微笑。

我要了一杯無因咖啡,坐在靠近門口麵臨櫥窗的位置,這是一個很好的角度,隻要隨意調節眼睛,我就可以欣賞外麵的街景,和她側麵的人像。我摸出拍紙簿,期望能夠記下飛閃的靈感。

兩年前Modus開張時我就放棄了斯大巴克咖啡,到這兒落腳。老板娘是個日本女人,從法國過來,嫁了個美國男人。由這樣的女人開的咖啡館,混雜的習性多品味的浪漫統統體現在咖啡的風味上,還有咖啡館的整個情調。

我是這兒的常客,喬裏也是,我們都住在附近。以前我去東村一帶消磨周末時光,可是那裏的喧囂隻會使自己在事後更感到寂寞。老板娘親自把蒸餾咖啡端過來了,她彎一下腰,祝我周末愉快。桌上的茶具小巧精致,老板娘的周到也達到精致的程度。我頜首微笑,像一個紳士那樣回報她。除了咖啡的香味,舒適的心情,是額外的享受。

我的眼睛瞟來瞟去。靈感跌落到塵世就成了俗念。

今晚我是為她而來的,在花粉傳播的季節和周末的晚上。我的眼睛代表了我的心停駐在她的背影上。

她也住在附近,也許就是我的鄰居,可是我隻在咖啡館見到她。在周六或者周日,我一般上午就開始泡在那裏,看完了報紙,然後紀錄靈感,悠閑地消磨時光,喬裏對咖啡的忠誠不亞於我,直到前陣子老板娘告訴我,喬裏是個有名的色情作家,我才突然對他肅然起敬起來;我是個先鋒派詩人,在紐約,這是件需要勇氣才敢做的營生。和大作家同處一隅,竟然還是色情派,我的靈感也就此收斂了,藏起了鋒芒。看喬裏沉默呆板的樣子,真不知道他原來是滿肚子壞水。

所以,現在我來Modus喝咖啡,靈感是不多了,偶爾會閃一下,需要用紙筆飛快地記下來,這討厭的喬裏!可是多了一點樂趣,就是見到她。

周末泡在咖啡館裏的女人,我敢打保票都是單身的。她總是匆匆進來,衣著隨便,像是剛剛起床的樣子。她點的是黑咖啡,在冒著熱氣的咖啡香裏,津津有味地看起書。有時她會坐在咖吧前,和老板娘聊天。她的腿細細的,從裙子裏伸出來,搭在高高的吧櫈踏腳上,她的腿很優美,小腿部分長長的,線條流暢,說實話,比她的臉吸引人。她是那種身材優於臉相的女人,隻要保養得體,整體優勢勝過那些單靠臉相吸引人的女人。

我注意到喬裏的眼睛經常從鏡片上翻上來,直直地盯著她,和我一樣,他對她有興趣。

她經常咳嗽,很克製,聲音輕輕的。聽她和老板娘聊天,抱怨自己得了花粉症。老板娘關切地建議她要去看醫生啊。沒用的,很多年了,年年發作吃藥打針都沒用。她憋著嗓子又咳了幾下。那樣子很無助,可是添了幾分柔弱,於是她的優美更深入人心。

幾天之後,一個周末,她挾著書來了。在吧台上明顯的地方放著一個藥瓶。老板娘告訴她,呶,是喬裏先生給你的花粉藥。她屁股一扭坐正了吧櫈,對老板娘說:沒用的,什麽藥我都試過。然後轉回頭對角落裏的喬裏笑一笑:謝謝了。

喬裏不聲不響,仍在打字,似乎沉浸在色情文字的遊戲裏。我在一旁喝著咖啡,悄悄把一切看在眼裏。我認為老板娘是在拉皮條,媽媽桑做這種事總是胸有成竹巧妙自然的。兩個女人嘀嘀咕咕,她除了咳嗽,還時常飛揚出幾聲突如其來的笑聲,不像老板娘掩著嘴笑的成熟樣子。那個時候我就感到她的優美裏麵隱藏著騷情。

我拚命在紙上記錄靈感的痕跡,可是紙上隻留下一堆雜亂的符號和點線,其實我早就喪失了靈感。老板娘過來給我續咖啡了,好主人從來不讓她的客人感到冷落。這是什麽啊,古代希伯來文呀!老板娘誇張的驚歎,精心描畫的細眉高高挑在額頭上,更像日本女人了。

詩。

詩?什麽體裁的?流派?老板娘瞪大了眼睛,問我。我馬上記起她是從法國過來的。

先鋒派的。

真是莫名其妙!

她在吧台那邊突然高聲說了這麽一句,然後是把書拍在桌上的聲音。

這讓我尷尬。我看到喬裏抬起頭,睜大眼睛望著這兒。

我可以請她一塊兒喝咖啡嗎?我問老板娘。既然她可以為喬裏傳遞藥瓶,我叫她傳遞一句話應該不會遭到拒絕吧。

肖!老板娘像鳥叫一樣的回答。我叫她過來。

老板娘輕盈地回轉去,看得出她很樂意做這件事,這更加證實我對老板娘拉皮條的懷疑。

過了一會兒,她手裏托著一個漆盤走過來了。

這是老板娘送的。她把漆盤輕輕放在桌上,漆盤裏是兩杯加了愛爾蘭奶積的咖啡和一盤脆果。她坐下來,因為座椅太靠近桌子,她的長腿就暫時擱在走道上。

你有話對我說嗎?老板娘說你是詩人。

我簡要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後客氣一番。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蘇珊。她喉頭咕隆了幾下,好像要咳嗽,但出於禮貌抑製住自己。坐得那麽近,盡管光線幽暗我還是能看出她的年齡界限,大概在三十五歲左右;假如她實際年齡比我的猜測年青,也許是花粉的折磨使她憔悴;要是四十了呢,那一定是苗條的身材幫了她的忙。我注意到她手邊的書,那本紅色封麵總是看不完的書,書名是《花粉季的預防和傳播》。一般孤獨的女人喜歡看一些和自己疾病有關的醫科書,然後自己做大夫亂開藥方,我猜想她的花粉症這麽難治一定是和看這一類書有關。

你有花粉過敏?這本書------我在挑選一個契入的話題。

真是莫名其妙!她重複了剛才說過的那句話。現在我能感覺到她的語氣裏帶著輕蔑。我把那本書拿過來,翻開瀏覽,裏麵有一些像是詩句,說的和花粉過敏完全無關,我再仔細讀,原來這不是一本有關的醫藥方麵的書,而是寫女人情感和性欲的書,花粉季指的是女人流動的情欲和善移的心防。我看了幾段,大致明白了全書的意思。我完全讚成她的意見。

簡直胡說八道!我說的更嚴重一些。為了表示我的慎重,我又拿起那本書,看是誰寫的這種書。

我看到了作者的名字。喬裏-薩瓦多。喬裏?我回眼看角落,喬裏坐在那裏依然很嚴肅,眼睛盯著電腦屏幕,鏡片反射出光光點點。

是老板娘給我的。喬裏寫的。她告訴我。

喬裏是色情作家。我說。我不知道老板娘有沒有告訴過她。我的意思喬裏寫這樣的書是大材小用,關於花粉他其實是外行。

知道,還蠻有名氣的咧。可是花粉他其實一點不懂,所以莫名其妙的。她笑著說。

剛才我以為莫明其妙說得是我呢!

沒看過你寫的詩。大概也是莫名其妙的吧,不然就不是詩了,是嗎?看我沒有反應,她又說,詩應該和花粉無關吧,高深莫測的。

進來一對夫婦,是駐唱的歌手和她的吉它伴奏丈夫。老板娘在周末的晚上會搞這些花樣,吸引客人。咖啡館熱鬧起來喧聲鼎沸,我們無法再交流詩和花粉的心得,便轉向音樂欣賞了。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接觸。

現在我注視著她的背影。她還不知道我來了。歌手夫婦還沒來,咖啡館保持著絮絮低語的悠閑氣氛。時常有咳嗽聲響起,但不是她發出的,花粉流行的季節,花粉便成為流行病------我隨意構思我的詩句,體會周末時光的寂寞,那是比花粉更流行的病。寂寞在花粉季節,比花粉更流行------

她坐在那裏很不安靜,伸手動腳的反應出內心的騷動,看得出她無心看書,時常抬頭環顧四周,很容易被外界吸引,這是典型的花粉患者。她終於回頭看到我了,我對她招招手,示意她坐過來,於是她端著咖啡拿著書本過來了。

在這樣一個花粉流行的季節和周末的夜晚,一個詩人和一個花粉症患者,在咖啡館相遇,在日本老板娘的充滿法國浪漫氣息和美國行為主義糅合的咖啡館裏麵麵相對,我覺得自己的詩人靈魂漸漸消退,我相信她的花粉過敏也即時治愈了,她停止了咳嗽。我們都恢複了人的本性。在橘紅色的燈光下,她的臉也染成了橙色,眼白也是紅的,就是微笑時露出的牙齒也閃著紅光,長長的頭發變成了棕色,她像一匹紅棕馬,我覺得她就要飛起來,飛奔出去------

歌手準時來了,她的吉它手丈夫跟在後麵,臂彎裏抱著厚實的琴盒。響起了歡迎的掌聲,歌手坐在吧台旁一個狹小角落裏的凳子上,喝了一口礦泉水潤嗓子;吉它手依附在琴身上調音,“咚咚”地響了幾下,歌手開始唱了,她介紹說今晚獻唱的第一首歌是蘇格蘭民謠:花粉飄搖時光。

喬裏搖搖晃晃地從人堆裏擠出來,悶頭悶腦走出去。音樂聲打攪了他的色情夢。

我湊近她,大聲地在她耳邊說:我們還有什麽理由再待在這裏?

為什麽?她問我。

跟我走吧!我站起身。

去哪裏?她依然問。我沒有回答,在等她。

真是莫名其妙。她說,然後突然咳嗽起來,雙肩抖動。

我獨自走出咖啡館。春天夜晚濕氣濃鬱,帶著冰冷的水滴滴潤下來,花粉應該停止飄動了吧,現在是沉寂的時候。

有些女人得了花粉,卻永遠不傳播花粉。

酒吧

在小南國飯店吃完夜宴,幾步遠就是Face酒吧。我隨著朋友步入鬧哄哄的酒吧。進口處那兩扇門一看就知道是假古董,鐵環是澆鑄的,根本不是手工打得。可是這並不影響人們進進出出尋歡作樂。在國外呆久了別的沒學會,隻練得眼光挑剔。國內的夥伴們品味粗,他們不看門,隻看貨,氣更粗,而且出手闊綽。

我們直接上了二樓,進了包間。馬上有三個小姐進來,都是漂亮光鮮的模樣。朋友對其中一位指著我對她耳語了幾句,然後她便朝我走來。

我知道今晚她是屬於我的了。

五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潮熱,夜晚的唯一好處是比白天少了灰塵,也許是黑幕遮掩了一切的緣故吧。在夜幕下新的生活正剛剛開始拉開帷幕。屋子裏開著冷氣機,我們喝著放了冰塊的酒,牆上的電視彩色絢麗,時常將我們的注意力拉過去;樓底下轟隆轟隆的音樂聲透過樓板震得腳底嗡嗡響。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卻往我懷裏依偎過來,手臂從我腰間橫插,把我的腰摟住了。我的手臂順勢下滑勾在她的腋下,能夠觸摸到她乳房的邊緣。

那樣看來,我們是很情投意合的樣子,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在玩樂場所要把玩樂不當作一件玩樂的事來做,才能得到真正的樂子,品味大概就是在這種時刻顯露出來的。電視裏正在播放花粉症藥品的廣告,一下子提醒我五月份正是花粉猖獗的季節。

國內也有花粉症?以前是沒有的。我問她。

現在國外有的,這兒什麽沒有啊。先生有花粉過敏啊?我點點頭。

那我們是一對,我也有。我就吃這個藥。

小姐的話不能全信,不然會被搞死。這是玩樂的法則。這種時候需要經驗,品味暫時擱一邊兒。另外兩對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調笑戲昵,很快進入了程序。我們各自喝完了一杯酒,我建議到外麵的花園去透透氣,於是我們出了包間,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到樓下的花園裏。

夜氣還是有點涼意,她竟然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又是一個。這讓我對她建立起一點好感,其實我沒有花粉症的,剛才隻是無心隨意答應的她。我們找了一處桌子坐下,我看見鄰桌有人喝提昆拉,那是一種原產於墨西哥的烈酒,在紐約的酒吧裏很流行,買一打,12個小杯子每個注滿一盎司,然後清喝,一口一杯,極其爽快,它能把你心底的艾怨吊起來然後借著酒氣吐出去。沒想到這兒也有買的,我相信隻要國外有的國內都有,反而是國內有的,國外往往是沒有的了。我叫了一打,幾分鍾後侍習生托著酒盤送過來了。12個小酒盅排列得很整齊,如象棋裏的衛兵在等待衝鋒陷陣犧牲生命。

在五月的夜晚,離家多年後我又重新坐在家鄉的土地上,和一個在風塵裏行走、據說患有花粉症的陌生女人坐在一起,品嚐提昆拉的辛辣,並且等待接下來的激情戲。涼風吹散了體內的燥熱,同時也降低了喧嘩的鬧聲。月光比路燈明亮,把花園的暗角也照亮了,我突然想起這應該是十五的月亮吧。在月光下我開始細細打量坐我對麵的小姐。她長得很勻稱,月光使她的膚色顯出幽幽的白色,隨著她的動態,那白色像夜晚的霧氣在飄動。她的眉眼都很細,鼻梁精巧,嘴唇薄薄的抿得很緊,是個有主意的女人。當然最主要的是她很性感,剛才在樓上我就感覺到了。和一個陌生的女人上床,無論如何先要在思想上熟悉並接納她,然後在行為上才可能有性趣。

我們每人都幹了幾杯,我心裏告誡自己不能再喝了,否則要出洋相。幾杯酒的過程,我完成了打量,過渡到欣賞的細節。

她時時瞟著我,我知道她也在打量。我對自己還是比較了解的,無論她怎樣看我,排除金錢消費的因素,她一定不會感到失望的。盡管我們相識才幾十分鍾,我卻對她產生了些許好感,我相信這不是酒精的作用。我覺得她似乎有點與眾不同呢,身上有一種優雅的氣質,那是裝不出來的。我們隨意交談起來,她的名字叫麗娜,我的名字叫傑克,國內國外的風情景物,八卦新聞;她對國外事情原來知道的很多很具體。涉足這種酒吧,讓我覺得她起碼很敬業,具有專業水準。

她的包擱在桌上,她不時地從包裏抽出手巾紙擦鼻子,看來她的花粉症比較嚴重。

我已經停止繼續再喝了。可是她仍在一杯一杯的喝,仰頭一幹的姿態極有風塵女子的豪爽勁兒。別喝了吧。我提醒她。喝醉了誤事,我可不想一個醉醺醺的女人做陪伴。

沒事的,你放心吧。今晚我很高興,喝這麽幾杯算不了什麽。她完全明白我在說什麽,繼續喝酒。她一個一個扼殺了小酒盅的生命,讓它們底兒朝天,自己也愉快起來。

先生,我們該走了吧?喝完了她笑著催促我。於是我們起身離去。她雙手繞著我的手臂,腳一高一低地跟著我的步伐,我感覺一個肉體的火爐傍靠身邊在燒烤著我。她失去了方向感,隻是跟著我走,臉上浮著抑製不住的笑,如醉如癡。她完全開放自己,全然不像冷靜漠然城府深深的賣春女子。酒精燃燒血液卻並不燃燒神經,那是酒喝得恰到好處的最佳狀態,她現在就處於這個狀態。

我們叫了的士,我說了要去的地方,然後車子向黑暗深處駛去------

這是我姨媽的住處,在市區西部一個新建的小區裏。姨媽到澳大利亞去探親,這屋子就成了我暫時的旅館。今晚將是行宮了。

她臉上還有淚痕,於是先進了洗手間。

剛才在車上,我們激情折騰了一番,全然不把駕駛員放在眼裏。她緊緊摟著我,任我摸遍,不斷地吻我,嘴裏烘出酒味,不斷地說:I love you, I love you, 並且開始流眼淚。眼淚是這種場合難得一見的珍品,憂傷也許是另一類品牌,她大概有什麽隱情吧,我想今晚我碰到的真是個與眾不同的風塵女子!她不像經驗老到的賣春女主動地調情引逗,而是被動地迎合,接受男人的進攻。可是這絲毫不影響我的性致,今晚她屬於我。

我脫了外套,穿著內衣褲依在床上。她很快出來了,化過淡妝的臉容又恢複了神采。對不起哦,剛才失態了。她抱歉道。我們又擁抱在一起親熱,然後我去衝澡。等我出來時她已經睡在床上,隻留著粉紅色的胸罩和褲衩等待我親自動手剝光。當我躍上她的軀體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最銷魂的時刻延續了千年不變的男女情事------

如果真的是這樣,寫出這個故事還有什麽意思?千年不變的早已是腐朽,隻有傳奇才是人生的精髓。

那一晚,我沒有進入她的身體------

很少有人相信,可是這卻是事實。

她告訴我,自己曾留學四年,然後跟著丈夫海歸,有很好的工作,丈夫是外國商行在國內的主管,不能免俗也養起了小蜜,自己到酒吧來------

在我這麽寫著的時候,我的耳邊還回響著她當時的尖叫:

傑克,傑克,傑克------我要你------要你------

第二天我就離開回去了。當我坐了十幾小時的飛機回到家,打開電腦,看到她萬裏之外追蹤而來的郵件。

她這樣寫道:

傑克: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你留在我包裏的那些錢我就留著做為下次我們旅遊的遊資吧,假如你願意的話。告訴你一個秘密:女人愛上一個人,會為他做任何事。順便提一下,我吃得這種花粉藥效果不錯,你可以試試。祝好。麗娜

我明白,世上有一種女子,專為傳播花粉而生。

公寓

我是下午三點到達公寓的。和預約的時間正好分秒不差。我知道靠鍾點吃飯的女人很精精計較,去早了她會認為你想占便宜,去晚了她又會認為你小看了她。當然,男人不全是為女人而活,準點是紳士的特點之一,讓女人愉快,那麽你就會從女人那兒得到更好的回報。眼下這事兒馬上就會得到驗證。

我摁響了門鈴。

這裏是蘇荷的街區,古老的公寓不奢華招搖,沒有曼哈頓中城高級公寓的金碧輝煌,可是能看出時間的積累顯示出來的身價。街區的商業氣息不那麽濃烈和赤裸裸,與那些古老安靜的建築相得益彰,透出高雅氣氛。這一帶住著一些有名的藝人和經紀人,華爾街的一些生意人也喜歡住這兒,感染一下藝術氣氛。這兒也聚集了一些單幹的風塵女子,住在高級的公寓裏接待恩客,度皮肉生涯。在紐約,便也形成了一方傳奇。

現在我摁得門鈴,是潔喜卡的住所。她就是公寓女郎傳奇裏傳奇的一頁。我以前沒聽到過她的故事,她也沒有照片流傳在外,不像許多女郎在村聲小報或者色情雜誌網頁上張貼自己的玉照。她從來不做,可是據說她的生意很旺,是這一門行業裏的佼佼者。

門孔裏傳出“嗡嗡”聲,有人問:誰?

我報了自己的名字,就聽到“吱”一聲,我推門,厚重的金屬門慢慢開了。門庭裏很肅靜,臨街的落地大櫥窗旁放著兩隻紫色絲絨沙發,大理石地麵,正麵是雕著花紋的壁爐,上方掛著一幅模仿魯本斯手筆的男女尋樂的油畫。我順著樓梯往上走,樓梯的扶手也雕著花紋,過道裏掛著幾幅淫逸內容的複製畫。在貌似的高雅裏能感到做作的花哨,很符合這棟公寓的風格。剛才我看了門口的銘牌,差不多都是做這類職業的。確切地說,我現在進了花窯。

204號門前我止步,再一次摁響門鈴,這一次是“叮咚”的音樂聲。一個男士打開門,彬彬有禮地讓我進去。他剃著光頭,健壯英俊,眼光如鷹那樣尖利,肌肉在西裝裏麵鼓突隱現。他留我在客廳等待,自己進去了,然後就不再露麵。

我坐在沙發上瀏覽環境。門口有前台接待,是個亞裔老嫗,打扮得花裏胡哨,年輕時的職業總留下一點痕跡吧,她講一口不帶口音的英語,在登記預約的時間。謔,生意還真的不錯!

她掛了電話,過來和我打招呼,並端了一杯咖啡過來,熱情地問我要不要加奶加糖。客套裏麵夾著虛情假意,但又十分的得體。

潔喜卡很忙。她是紅人。老嫗很驕傲地告訴我,似乎她做的是和總統一樣的事情。我明白,自己得耐心的等候一點時間了。

朋友馬克塞給我錢的時候(錢裝在信封裏)一再強調,假如我上了床,那一千元嫖資該我自己付;假如我如外界傳聞的那樣,沒有上床,那麽他付的是買斷傳奇的酬勞費,那一千元錢歸我所有。馬克正在撰寫一部紐約的傳奇係列,他是個嚴肅的同性戀者,根本不可能涉足風塵場所,因此他把踏訪潔喜卡的任務交給了信得過的朋友——我。

一千元一小時,是酬勞,也恰是潔喜卡的最低收費標準。這並不是件艱難的活兒,對於一個紳士來說。當我從馬克口中知道了潔喜卡的故事後,內心的衝動和馬克一樣強烈,隻是方向不同。據說,這個有名的妓女,始終保持著不破之身,沒有哪個男人進入過她的體內!你信嗎?

我坐在沙發上,因為等待著見證傳奇而內心有點亢奮緊張。到這種地方來,你付了錢卻沒搞上,是不是中了魔?那個老嫗看起來像巫婆,我根本不碰那杯咖啡,誰知道裏麵放了什麽。

前台傳來輕輕一聲“滋------”的電子聲音,老嫗馬上對我說:先生,你可以進去了。右拐,筆直走,再筆直。潔喜卡在等你了。於是我站起身往裏走去。

這是一間寬敞的客廳,排列著古典的家具和擺設,在天頂的水晶燈光照射下光彩炫耀;我像步入豪華的宮廷,腳步放慢了。穿過客廳,是一間臥室,四周掛著帷幔,環繞著花草,有齊頂高的植物往下垂吊枝葉;燈光在角落裏打照出來,造成迷幻的視覺;有香草茉莉的香味隨著一縷淡煙飄升彌漫,我還聽到水滴潺潺的流聲,那是屋角一個人造的瀑布在轉動。麵前一張King size的床,鋪著纏滿金絲的流蘇和褶頁,可是上麵卻沒有人。我看不見出口,心想就是這兒了吧,便停住腳步。

靜默了幾分鍾,我感到神秘。

先生,你好。請坐吧。突然有女人輕輕的聲音傳過來。這時我發覺在右邊的陰影裏有一張Love seat,上麵斜倚著一個全裸的披著一層薄紗的年輕女人。她伸出手指著她麵前的一張圓榻。原來一踏進這屋子她就注視著我了。

把衣服脫了吧,像我一樣。到這兒來就是坦裸相見的。

在我脫衣服的時刻我細細打量她。她有極好的容貌,還有極美的身段,是亞裔的混血兒,膚色是淺咖啡色的,閃著光亮,流露出嬌美的青春氣息。她的眼睫毛又濃又長,所以眨眼的時候像一個機器人那樣忽閃忽閃的,透出難以捉摸的神氣。她豔麗而且神態高貴優雅。現在我們兩人赤裸裸地麵對麵坐著了。她身旁的小櫃子上有一個計時鍾,她伸手打了一下,“噔”一聲。先生,我們現在正式開始。我是潔喜卡,你是傑克先生吧。歡迎你光臨。她伸出手,我握住了並吻它;小手是那麽柔軟,帶著溫度,像一條蠕動的水鰻。她沒有縮回她的手,而是在我的胸前撫摸,慢慢往下滑溜,在我的陰毛處停留了一會兒,她的小手握住了我的硬挺的陰莖。

喔,喔,哇------她發出誇張的嬉笑聲。我忍不住上前------

先生,你坐下吧,聽我說。她看著我坐下來,然後自己轉換了坐姿,很隨意地叉開兩腿,漏出她的陰私處。雖然有一層薄紗遮掩,可是仍然清晰可見那地方長得很細巧,緋紅色的兩邊隨著她大腿的移動時時透露出深處粉紅的嫩心。她自己的手隨意在那裏撩撥了幾下。

先生,待會兒你就要進入到我的裏麵,這是我們的交易。她突然停住,伸手拿起一瓶香水“嗤嗤”噴了幾下。對不起,我有嚴重的花粉過敏,這該死的季節!隻有聞這個味兒我才能保持清醒。

在完成交易之前,先生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她眯著一隻眼,嘴角稍稍歪著,微笑地看著我,那一股媚勁令我不能拒絕她。我點點頭。

過來。她伸出手臂拽著我擁入她的懷裏。她的手不停地刺激我的身體,嘴裏慢慢敘說故事。

你知道我,一定是聽到過我的一些故事吧。

我還是一個處女,你相信嗎?沒有人相信,是的,誰會相信呢?一個賣春的女人不把自己貢出去怎麽會有客人來呢?到我這兒來的男人,大多是來證實疑問來的,你也是吧?是嗎,是嗎?她挑逗我,手裏加大了勁道。我的手也在她身上遊梭,在她的乳房處停留,在她的陰私處探幽。

處女是我的一個夢想,我在完成一個傳奇,不是我個人的傳奇,是人類的傳奇,是紐約的傳奇。我用性作交易,可是卻保持不破之身,你說,這夠神奇嗎?說呀!我卻什麽也不想說,在這種時候。

我母親十四歲就出道了,被你們男人捅破了身子。我是在這種環境裏長大的。我不覺得這個職業有什麽不好,相反我有很多想法。她突然躍起身體坐在我的身上,用她的臀部、乳房擠壓摩擦我的陰莖,令我十分舒服。

來這兒的男人都是紳士,他們剛進來時都帶著蠻橫的男人氣質,可是最後他們都願意成全我的夢想。她趴在我的身邊,開始用舌頭來工作了。我也用手,嘴回應,每當我試圖進入並且就在門口要一挺而入的時候,她總是想泥鰍一樣敏捷而不露聲色地滑過;與其說是她躲避,其實是一種更強烈的逗引。

她的手法很專業,很快我就出來了,我的身體一陣陣抖擻,她接住了我的體液塗抹在她的身體和臉上。噢,男人的液體,人間的瓊漿,是最好的養顏液哪!她熱烈地吻著我,我的陰莖。當我安靜下來後她領著我到浴室,一個寬大的浴池已經放慢了熱水,翻著泡沫,水裏麵撒著玫瑰花瓣,芬芳的香味撲鼻而來。她擁著我一起進入水池,躺在水裏給我做著各種水中按摩。

男人征服一個女人,總是要得到她的身體。進到裏麵就是征服了嗎?那是男人愚蠢的想法,幫助一個女人完成不可能的夢想,那才是征服呢!所以,男人是我的上帝,我熱愛我的職業。噢,我的傳奇,其實也是你們男人的傳奇。

我被她絮叨得有點神魂顛倒,我的肢體浸泡在溫暖的浴液中,似乎思想也溶化在一缸池水裏。熱氣籠罩下我昏昏欲睡,她就在我的身旁聳動,我覺得她像個仙女那樣會使男人中魔。

我總有一天會被你們男人征服的。可是不是現在,也不知道在哪一天,我相信總有那一天的。到了那一天,我會主動要他進入,進入------

迷糊中我聽到“呤呤”的鈴聲。

時間到了,先生。不過你可以再睡五分鍾。她在我耳邊輕輕低語。

當我穿戴整齊走出臥室的時候,我心裏真的覺得自己比剛才進來時更像個紳士了。雖然我肯定那是種錯覺。

拜拜!奴!她噘起嘴唇打了個飛吻,和我告別。她又回到了那個角落,依舊斜倚在Love seat上,又披上了薄紗,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像我剛才進來時一模一樣。

“嗤嗤”,我又聽到她在噴灑香水。

我順著原路走回到客廳,時間剛好是一個小時多幾分鍾,可是我覺得自己度過了很長的時間,好像遊曆了一趟仙境。桌上那杯咖啡還在,我覺得口渴便端起來喝幹了它。

拜拜!希望下次再見!老嫗在前台伸出腦袋,甜甜地和我告別。

應該承認,除了沒有進入她的體內,男人在她那兒得到的享受是超級的,經曆是神奇的。最終我沒有把錢退回給馬克。分享傳奇比金錢重要的多。

紐約是盛產傳奇的地方。現在,我把這個傳奇寫出來與大家分享。

不是每個女人都感染花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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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8)
評論
揮一揮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阿琪的評論:
謝謝瀏覽光臨。
阿琪 回複 悄悄話 居然耐得下心讀完大作
百攻不入
她不是女人是女神
揮一揮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acme的評論:
看了你的sideway影評,寫得好。
acme 回複 悄悄話 "幫助一個女人完成不可能的夢想,那才是征服呢" 真精彩!
揮一揮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水中孤月的評論:
謝謝鼓勵。是的,天下美景我們隻能窺其一角,滔滔江水我們隻能取一瓢飲之。
揮一揮手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慧慧的評謝謝。十分欣慰。也經常欣賞你的佳作。
慧慧 回複 悄悄話 很喜歡你滴這篇文章。
水中孤月 回複 悄悄話 你的文章總能以大俗表達大雅。但我淺見:女人對於男人,男人對於女人,都不要輕言
看透。或許,你所看透的,至多是某幾個男人或某幾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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