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時候心懷藝術家之夢。
當看了《渴望生活》這本書後,改變了我對藝術、藝術家的觀念。
藝術、藝術家都是浪漫的,人生不說大紅大紫,基本也是成功的。而且世人隻關注藝術家的作品和其浪漫故事,對藝術家本人(也包括作家)的人品和作為卻極其寬容,道德衡量幾乎不起作用。
梵高是個例外。
他是一個認真的人。認認真真做人,認認真真畫畫,也認認真真對待感情。
年青時候他接受宗教思想,這類宗教意識似乎接近社會主義思想,但是卻不激進,他於是到礦場裏為礦工們服務,甚至下礦井,有點殉道者意味。梵高不浪漫。
後來他畫畫,直到死。他生前從來沒有輝煌過,連畫也沒有賣出去過,僅有的賣出去的兩幅畫,還是他開畫廊的弟弟借別人的名義買下來的,為了安慰一下神經受刺激的梵高。
梵高一生困頓,沒有顯達過。他一點不浪漫,這是自然的。
和他曾是朋友的高庚在塔希提島上,過上了類似土著酋長的生活,周圍島女環伺,其後期作品畫的大都是褐色皮膚的土著女人,個個美麗健壯。
梵高解決性欲,隻有到廉價的妓院,或是找暗娼。結果,梵高愛上了一個這樣的女人。女人固然很溫柔,可是這是生意;梵高入了溫柔鄉,認起真來,錯把生意做情意,表錯愛情,最後把耳朵割下來送給那個心愛的女人。梵高愛的很苦。
其實這是最高的浪漫。因為這個時候,梵高其實已經是個神經不正常的人,有點神神道道的了。照現在的科學分析,他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梵高的畫,卻因此獨樹一幟。
現代藝術史上,法國印象派及其後來者諸如什麽表現派、野獸派、結構主義-----等等,等等,都是藝術表現手法的不同而已,所謂理論,都是在流派產生之後的一種辯護,迎合了世俗以及商業,似乎蔚為大觀。
畢加索偉大在哪裏?
他提供了一種觀察的方法,而且用畫麵準確地表達出來,迎合了當時的科技發展-----三維空間的探索。
梵高同樣偉大。他也提供了一種觀察的方法。
他用精神病患者的眼光觀察世界。心情騷動,神經亢奮:世界在燃燒。
梵高也用畫筆準確地把感受描繪出來,太陽、風、雲、樹以及建築,都處在燃燒的狀態,看他的畫,畫麵是燃燒的,看的人也會被燃燒——激動起來。梵高的筆觸,是那種尖尖的鋒利的小筆觸,就像精神病患者的思維,鋒利而短促,擠壓在一起。梵高的顏色,也與眾不同,他沒有情調——調子,原色和二次色塗在畫布上,鮮豔但很協調。梵高的顏色也是燃燒的,可是卻那樣平和溫柔,象精神病者的喃喃自語。
梵高是有病的,這樣的人,假如世界虧待了他,他隻會舉槍自殺,割耳就是明證------
畢加索是天才。世界馬上承認了他。
梵高也是天才,可是世界認識他,晚了一百年。
同時代的人,都是精明一世;一百年後,人們寬容了,聰明了,多元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個世界也瘋狂起來了。
瘋狂的世界,和瘋子,梵高於是死後輝煌。
也許早年殉道的思想烙印深植於靈魂,梵高一生似乎是個藝術的殉道者,愛情的殉道者,也是友情的殉道者。他和高庚相處期間,一直受到高庚的揶揄和刺激,他的神經發作,和高庚有很大關係。
一切有關顯赫、成功、名聲的故事,看得太多聽得太多。梵高是個另類的人間傳說。死後的輝煌,隻能更加印證生前的潦倒,和人世的冷酷。
梵高的畫,感動了我;他的故事,感動了我,再回觀他的作品,就更被感動了,感動地五體投地,直至崇拜。梵高於是占據我的心靈,直到如今。
我的眼裏,隻有梵高。
梵高是真正的藝術家。當然,還有畢加索。
人是要服氣的。高山仰止,麵對偶像,捫心自問:能夠忍受一輩子的潦倒困頓嗎?為了愛,會割自己的耳朵、或是軀體的任何部位嗎?能夠忍受朋友的揶揄和刺激嗎?為了達到這樣的藝術境界,起碼要像半個神經病,要顛三倒四,行嗎?
我心裏麵告訴自己:不能!做不到!
我是個世俗的人,凡夫俗子。
崇拜就是心裏徹底服氣。服氣就是放棄。
人是要有點服氣精神的。
任何行當隻是一種職業,畫畫和商人做生意、農民耙地、甚至妓女賣身一樣,都是一種工作,一種為生存而具有的手藝和本能。
要認認真真做人。
梵高如此說。他斷了我此生此念。
我從此不再做藝術家的夢。
補充:梵高是天才。各行各業都有天才。美國職業籃球NBA裏麵就有這樣一個和梵高長的極其相似的天才:太陽隊的奈許。我是他的Fan,每次看他,就想到梵高。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直想把這個發現告訴奈許,他像梵高,他是天才。奈許是這兩屆的MVP。
現在我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各位可以去看他們的相片,象極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