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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漢山兒子還鄉記

(2007-03-23 12:35:27) 下一個

那一年,我失戀。
少年時代膽大妄為地伸手摸鄰家女孩的奶,長大真戀愛了,卻表現清純了,到分手連小手都沒摸過。
MMD,結果是身心俱創。於是我向剛上了半年班的單位告假,提著一旅行袋中藥,請了半年的假,回我的籍貫之地、我父母的出生地——我的老家山東探訪。老家之行,是我的療傷之旅,事後,我體會,也是我的人生之旅。
在濟南下了火車,在小姨家住了月餘。小姨把我的藥鎖在櫃子裏,說吃藥全是扯淡,鍛煉是最好的藥。於是我每天天蒙蒙亮就起身上街,小跑慢顛,直到一身微汗算完。想不到堅持下來,直到我離開老家真的沒吃過藥,精神和食量越來越好。
濟南不是我的老家。我的老家在魯西北的一個村莊。我對老家一點不陌生。我很小的時候,三年自然災害期間,老家來了人,這批去了那批來,沒有斷過。其中有個我們叫她大奶奶的,小腳,小身架,一身黑衣,喜歡盤腿坐著,像跳神大仙似的,父母對她恭敬有加。再後來,老家來人辦公事,采購物資,我家差不多成了辦事處。老家沒去過,老家的人和事可是見識不少。
告別了小姨一家,乘渡輪過黃河。黃河水渾厚,現在想起來和電視廣告裏的奶油朱古力很像(想起來更象當時的麥乳精衝劑),水浪翻動起來能覺著厚度,有質感。我努力尋找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的氣勢,可惜心態還處在失戀狀態,胸襟隻在三尺範圍擺蕩;看盡頭,煙霧茫茫,濟南大橋現出隱約身架,腳下黃河水打著圈兒流過,我撿輕鬆地隨手拈起了“大渡橋橫鐵索寒,烏蒙磅礴走泥丸”的詩句。
渡輪停下來,到了。離河岸還隔著半哩地呢!
我第一次知道黃河的河床這麽寬敞,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氣勢,經過千百年滄桑,像老年人的尿水,雖然成流但不足少時的洶湧、噴瀉而出一鼓作氣了。
我隨大家下船,往岸邊走。一腳下地,如踩在棉花堆裏。腳麵被黃塵湮沒;一抬腳,腳下生風,煙塵漂浮。原來黃河年年發水,水退去後,泥漿滯留,風吹日曬,如自然打穀場,泥漿成了精製粉,一片黃塵,一陣風吹過,真是大風起兮塵飛揚;用這句開頭作詩,無論抒發什麽情懷,氣勢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
我的老家之行應該從此刻開始。一過黃河,環境突變,一切變得厚重起來,連周遭的人物也顯見不同,大多數是一身黑襖黑褲,頭上裹得毛巾、襯衣都白裏泛黑,渾身沾著黃塵。風塵仆仆:原來古人造詞一點不假。
我的堂哥開著解放牌卡車在河邊等我。他是我親叔叔的獨子,在政府機關幹司機。在小姨家裏我們曾初次相見。
我父親叔伯兄弟八人,以忠孝節義禮儀廉恥八字古訓作名字(和現在的八榮八恥意思差不多吧),父親排行第五,老七是他的胞弟,就是我的親叔。父親畢業於山東省立技術專科學校,後來到青島一個德國人開的化學廠實驗室做技工。七七事變後受他的表哥即我的表大爺(李克,曾作過青島市委秘書長、濟南市委書記)影響,參加了抗日隊伍。父親和李克,還有一個在總參任職的三人是這個小縣城縣誌裏有關革命曆史的代表人物。我沒有看過縣誌,假如前朝出過秀才狀元,曆史到了這兒突然轉折,革命人士成為曆史人物了。
到了縣城,在叔叔家裏小住幾天,堂哥駕車帶我回老家了。
祖上的家宅有些氣派,是村裏比較富足的莊戶。現在由我的六叔住著。當初父親出走革命,改姓易名,是為了不牽連家人,而且屬托他的堂弟我的六叔照看父母親,這個家就交給六叔了。我親叔後來追隨大哥也參加了革命,最後在縣城落腳,老家的宅業都歸了六叔,作為報答他當年照看老人的情誼。看來忠孝節義禮儀廉恥的名字確實起的沒錯。
老五家的來了!胡漢山沒回來,漢山的兒子回來了。
六嬸在我來之前緊張了一陣,以為我是為索還家宅而來。後來看到我對驢馬豬狗五穀稼檣感興趣,不像是辦家產大案的模樣,就放了心。一夜宿後,一大早六叔就帶著我去拜訪其他幾位堂大爺和堂叔。
大大爺(忠字當頭)已經過世,六叔帶我直奔二大爺(孝字為先)的家。
二大爺的家,就是杜甫說得:茅屋為秋風所破,一派狼藉。進得門,是一豬圈,氣味熏人;隔門就是住房,一塊發黑的布簾將人畜隔離。六叔進門,就喊道:二哥,老五家的看你來啦!
我的二大爺光著脊梁,坐在地上靠著炕,仰天長嘯,嘴裏發出:嗷!嗷!的幹嚎,二大娘坐在被窩裏,對二大爺說:老五家的來看俺們啦,別嚎了!
我留下一些錢和糕點,就出來了。六叔說:你二大爺傻了,不認人,已經好幾年了。
觸目驚心,我心淒然。
不在貧困中發奮,就在貧困中發瘋!我的二大爺走了發瘋這條路,老實人心裏憋屈,背頂白日眼看黃土,腦子轉不開,血氣上壅痰迷心竅了。
三大爺(節字為奉)也已過世,六叔領我接著去四大爺(義字為重)的家。
四大爺是小學教員,在鄉裏教書,是吃公糧的。人長得高大健碩,臉色紅堂堂,言談不卑不亢,很有點鄉村小知識分子的模樣。他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和我一般大,長得白淨英俊,不像農村人。
晚上四大爺的小兒子來六叔家和我聊天。言談中顯示出他心裏一片憧憬一點騷動,而我感受最深的是他的一腔無奈,作為農家子弟,好像隻有考上大學才是唯一出路。
離開四大爺的家,又去八叔(恥字為知)家裏。在一處破敗的農舍前,碰到了八叔,他長得瘦小,典型的萎縮窮苦農家人,見麵連問候的話也沒有,隻是木木地咧嘴笑,也沒有讓客人進門。
六叔是村裏的遊手好閑分子,往日裏做些小買賣倒騰,沒什麽威信但村裏有事缺不了他來吆喝,是個肯幫人的人。這不村裏有人殺豬,輪到他來顯身手了,也讓我第一次看到手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六叔在死豬後蹄處劃出一道口子,拿一根鐵管捅進去,然後用嘴猛力吹氣,臉憋得通紅,他告訴我,這樣剝豬皮容易許多。殺豬有報酬,六叔得到一些豬下水,開鍋煮了,晚上就是佳肴。
村裏有位鄉紳,留著白山羊胡子,好像是兒子也在外邊幹公家的事,聽說外邊來了人,便要請客會一會。六叔陪著我去了,坐著一桌子的人,都老不冬烘的,哼哼哈哈謙虛寒暄了一大圈,我才二十出頭,在大城市長大,又在失戀期,哪有心思和他們客套,坐在那裏像聽課的學生。
過了幾天,村裏有人出殯,六叔要我也拿根白布纏腰,頭頂一白瓢,說這是五服之內的親戚,還算一家人。我堅決不肯,六叔讓了步,就教我在家呆著別出門。
聽到一串哭聲,我還是忍耐不住,出門到了小路上,看到了出殯隊伍。心中大驚,和以後在電影裏看到的是一模一樣。在我的映像裏,人死了,往火葬場一送,彎腰鞠躬,點幾下頭就完了。這是我頭一遭看到的民俗,民俗是文化的靈魂,破四舊是破人欲,看,這情勢一寬鬆,最先複活的就是民俗。當初都是枉費心機啊。
又回到了縣城叔叔家裏。在這兒我感到親切,有自家人的感覺。叔叔是解放戰爭時期的幹部,是他的嫂嫂我的母親鼓動他參加革命的。他在縣城局裏工作,任科長,可是長期病患。早先患了肺結核,記得我小時候他來上海治病,住在家裏,獨自睡一小房間,隔離的十分嚴格,叫喚什麽都用根手杖敲門。好了回去了,後來又得了關節炎什麽的,以至雙腿不聽使喚。我見到他,已是在家靠拐杖,出門坐輪椅了。住了幾天,我要離開了,到我的二姨家。我的二姨,可是有些故事說了,我和她更親。
我和叔叔有親情,覺得他很孤獨,兒子對他有成見,父子倆不對話,原因是兒子不諒解父親在六二年災害時期讓娘餓死,因為別人家幹部家屬都沒有死哇,兒子心裏結了疙瘩。我走的那天,叔叔顫巍巍扶著桌角,站起來送我,眼裏蒙著淚水,我心裏難受,可是在長輩麵前我不知說什麽安慰的話。
還是堂哥開車送我,我在車上對堂哥說:好好待叔叔。堂哥沒有作答。堂哥也是有擔當的人,做兒子的他都盡了份,可就是和他爹沒話。
二姨家在平原縣,三國時的張翼德據說是平原人氏。二姨住的村莊很窮,住家都是用黃土壘成塊蓋的,壘壘土屋,放眼望去一片黃色。黃色代表吉祥富貴,可是這是土黃色,和京城的明黃色,同係不同質。土屋頂上鋪一層茅草,牆上開個孔,用塑料薄膜當玻璃,村裏還沒有電,照明用油燈。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後期。
我這是真正下到農村,體驗生活了。
我二姨,人長得高佻,姨夫隻到她的肩膀處,她人也長得漂亮,能說會道,真有點宋丹丹那勁。姨夫家裏據說是一貫道的盟主,現在當然是屬於壞分子一類的了,所以他比較沉悶,說話不多。他們有一個女兒,即我的表姐,小時候在我們家住了幾年,到了文革初期又住到我家,後來我母親通過關係給她在縣政府裏找了工作,實現了農轉城市的願望。
我們在黃昏時進了村,二姨一看見我,摟住我:來咧,小子!眼裏掉出淚花。我叫聲:二姨!也抱住她。很多年沒見了,二姨並不見老,姨夫在一旁叫著我的小名。我記得小時候,姨夫來我們家,我躺在他懷裏,纏著他下次來要帶一隻羊或一匹豬,姨夫推說種種不行的理由,我就楸住他下顎上一顆痦子的長毛,開始耍賴。姨夫翹起下巴,連連答應:好,好,下次帶來,下次帶來。現在是我第二次見到姨夫,發現那幾根毛還長在痦子上,居然很秀氣,加上人蒼老,顯得神秘莫測的樣子,確有點一貫道的家傳氣派。
堂哥送了我就回轉了,表姐在縣裏安了家,此刻也不在。該是掌燈時光了,姨夫點了油燈,滿屋子幽幽亮起來,暗影和亮光如影隨形,倒影映在牆上,給土屋一下子增添不少生氣和親切感。
晚飯吃得小米稀飯和烙餅,還有炒雞蛋。二姨摸著我的頭,臉,嘴裏一直嘮叨:這大城市不養人,看,把俺寶貝外甥折騰得,又瘦又黃!又安慰我:就住在二姨這塊,見天給你吃新鮮夥食,保證你沒病!二姨和姨夫為了我專門支了個板床鋪了新麥秸。第一晚我就睡在新鋪的板床上,在陣陣麥草香裏入睡。
早晨起來,我問姨夫:廁所在哪裏?姨夫手往外一指:那咳。我順著土垛尋去,在垛角有個窪坑,於是我解帶脫褲,開始辦公。馬上來了一條狗,在我身邊轉悠,還有一匹豬,發出“吭、吭”的聲音,拿發紅的豬眼瞅我;屋門前有幾隻雞在覓食,“咯咯,咯咯”地喧叫不停。
家裏來了客人,是姨夫的弟弟,大概是一貫道的二掌門吧,就住隔鄰,瘦小精明模樣。早晨那條黑狗隨著他。姨夫兩兄弟關係很好,他女兒和兒子經常來家,像一家子。白天吃飯,二姨又端上了雞蛋掛麵,我吃得滿頭冒汗。看他們吃啥,原來是玉米大楂子粥,還有玉米窩窩頭。住了幾天,我知道了,農村人平日裏吃得就是這些,燒半鍋子水,再貼上玉米糊,蒸熟了就是窩窩頭,農村話叫“貼餅子;還有軋得較粗的玉米粉,攉在開水裏就成了大楂子粥。農民平日沒有油吃,不像城市人,再饑荒每人每月有幾兩的油水潤腸。過年過節的集市上買一塊白膘肉,炒菜了拿膘肉在鍋底轉倆圈,沒油水隻圖個肉香味。過節吃水餃,好點的是麵粉擀皮子,差點的是混合粉:一半麵粉,一半麥麩。現在世道完全轉過圈來了,有錢人要吃粗糧了。
我吃得是小灶,這叫我怎麽吃得下去?
農村的貧困,出乎我的想象。我叫二姨撤了麥秸席夢思,開始和二姨他們同吃同睡。農村的一切對我都很新鮮,以前隻在書本裏了解的社會,現在自己親身體驗。二姨是個詼諧的人,滿嘴出來都是俏皮話,歇後語,那時我雖然學的不是文學專業,但對文學卻著了迷,拿著個小本子,記下許多俗語,還寫些感受體會和詩文。姨夫有些文化,向我解釋農村問題,講到農民窮,就說起什麽供銷糧,返銷糧政策上的事,還說起三年自然災害,感激我父母的接濟,不然也死了------看來是本性難移啊,借機會就攻擊。二姨膽小,說他:和孩子家叨叨個什麽,我看是毛主席老人家的經,全叫那些禿和尚給念歪嘍!
快過春節了,姨夫的弟弟家宰了一頭豬,留下一些下水和肉給姨夫,二姨燉了湯,我是第一次吃到這麽活鮮的豬肉,肉有香味,令我至今不忘。這種品質的豬肉,任什麽肉,在今天,已成絕品了。
我在二姨家住了三個多月,成天盤腿坐在炕上,喝著粘粥,啃著窩頭,吃著新鮮的蔬菜,吸著純淨的空氣,偶爾也換些口味;也隨著姨夫上過集市,還趕了年底最後一個大集。晚上我睡在土炕上,燥熱的炕是祛寒去濕的溫床,我腑髒裏的毒氣黴氣晦氣都被驅逐出體,照二姨的話說:養著伺候著,窮地方的水土養人呐,看不把你養的白白胖胖,氣死城裏人!我享受著親情的愛撫,說實話,在母親那裏我享受不到。我那時隨身還帶著速寫本,農村的景物牲畜人物,我拿炭筆寫下來,臨回家了,足足有幾大本。
姨夫弟弟家的閨女春妮,和她弟弟,經常來玩,有時還帶同學來。我們就在炕上玩紙牌,爭上遊。他們家那條黑狗,機靈的很,人嘴裏說:滾,滾。它就在地上打滾,然後給它吃窩頭,就再打個滾。
農村的孩子,對大城市充滿憧憬,這在他們的言談中流露出來。我坐在炕上,雖然喝著大楂子粥,可是心裏的優越感從未失落過。農村人的質樸,曾讓我感動。有許多事,在鬧市中難得清醒,難以自問。遠離了塵世,在僻壤裏,麵對自然,會有豁然開通的心境。
質樸是閉塞造就的美德。人有兩種選擇:是要質樸,還是要充實見識。城市不適合質樸,窮鄉僻壤是質樸最好的滋生地。可是,物質,是一切美德的殺手。我在老家,見識過了質樸,麵對過質樸,可是,後我而生的人們,有很多人們,質樸於他們,隻是語匯裏的一個名詞啊!
坐在炕上,喝著大楂子粥,難得喝喝,是調節口味;一個人,喝一口,喝一陣子大楂子粥,是不難的,難得是,喝一輩子大楂子粥,我們的農民同誌,就是這樣的好人。
人生實是偶然,我喝大楂子粥,我帶著超然、欣賞、享受的心情來喝大楂子粥,我是誰?不是日本人打進來,父親不會放棄外資企業的的工作,不會有革命一節,也就不會邂逅母親,也就根本不會有我。或許我應該是個農民的兒子,母親在高粱地裏懷了我,或許就是在這種土炕上鬧出了我,或者也許就根本沒有我!我,隻是命運的偶然結果。
麵對我的那些農村親人,看到命運如此巨大的差別,我沒有感激,隻是茫然失措。我麵對的農民,可以說忍辱負重,災難深重,曆盡滄桑。
世道不平!命運不公!
炕,和大楂子粥,養好了我的身體,同時讓我的靈魂得到洗禮。
失戀,固然是我的情感挫折;其時,我的政治信仰也在動搖。老家之行讓我看到真實的社會,雖然角度還是很窄。麵對真實,取代虛幻的理念,這是我的最大收獲。改造社會和世界,還不如影響改變自己和身邊力所能及的人和事,這是我最新的體會,也成為我的言行準則,信奉至今。
土炕,是新概念的產地;大楂子粥,是新鮮的心靈雞湯,自由,公平的理念,在我心中萌芽。人生道路上,總要拋棄些什麽,然後才能繼續上路。
時間到了,我要離開二姨了。二姨依依不舍,她問:咱不回去了吧?你在這裏,二姨天天伺候你;你小子一回去,八準又得生病!她明知這是不可能的,我的根在城裏。
晚上,睡覺了。二姨抓過我的手,拽過去,穿過她的布衫,按在她胳膊和腹部上,問我:你二姨不老吧?我感覺二姨的皮膚很滑潤,也有彈性,我說:不老,二姨一點不老。二姨落淚了,開始教導我:小子,別嘛事想不開,以後有啥想不開的,就來二姨這兒,二姨伺候著你,好好的------她摟著我。
第二天,堂哥開車接我來了,從這兒,直接送我去濟南。
在濟南,又住了幾天,然後回到了父母家裏。
當初我帶去的那一袋中藥,留在了小姨家裏,也許已經扔到垃圾桶裏了。老家的親情和水土食物滋潤了我的心靈。心病是一切病的根源,現在我一身輕鬆。
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
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另:我沒有插隊上山下鄉過,小說《天哭》的素材和靈感,應該主要來自於我的老家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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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小腳板 回複 悄悄話 讀你的文章真是享受!
yyb 回複 悄悄話 農村確實是這樣的,隻有到了農村你cai知道農民有多難!
Luciel 回複 悄悄話 我去過兩次農村。像你描寫的。
Luciel 回複 悄悄話 題目挺逗的!
Luciel 回複 悄悄話 “。。。好好的------她摟著我“好感人!

“人生道路上,總要拋棄些什麽,然後才能繼續上路。“這比痛苦更痛苦。

想不到你來自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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