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
(2007-01-15 13: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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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此時,大雪掩蓋住了樓道前一米多高的圍牆,我常常是早上起來拿起鐵鍬在樓道口開辟出一條路來。今年的此時我早上上學再出門時,時常有一種快感----不用擔心在落滿雪的路上蹣跚前行;更不用擔心因了蹣跚前行而遲到,以至於領了一張不一樣顏色的出席票;甚至更是有意無意的瞥一眼樓梯後邊的鐵鍬,算是一種善意的挑釁吧。挑釁也是一種快感------這才知道。要是知道今年的冬雪落的這樣少,我就不會早早的買了那雙去年沒舍得買的長筒靴。
我在的城市算是日本北方的一個城市,冬天的冷不必說,卻不至於冷的冽,冷的滴水成冰,較之我的故鄉算是溫和了,然而冬天來臨時,落雪會幾天幾夜,而且這樣的幾天幾夜會陸續貫穿一整個冬天,直到踩上春天的尾巴。去年的那幾場雪下過以後,道路兩邊積雪達到了三米二十多,據說是破了此地89年前的落雪紀錄。我前年的四月份第一次來到此地,還可以清晰憶起當時在新幹線上的一幕清形。當新幹線在山川間穿過了一條十幾公裏的隧道後,眼前便一下子變了一個模樣,白白的一片,衝入我的眼簾,沒有別的顏色,這種白色滿了蜿蜒挺拔的山川,延伸,然後融入了我的視線遠方的盡端裏。我那時之前未見過這種場麵,未見過這樣的落雪的世界,著實驚到了。我當時記起了川端康成的一本書名雪國------我想雪國該是這樣的世界。
很多人喜歡下雨的夜裏,在自己的溫暖的小屋子裏聽著窗外的雨聲,有些俠意,然後在這俠意中慢慢的睡去,這該是自然界的聲音帶來的浪漫,然而落雪的浪漫是視覺的。
落雪沒有風,會靜的無聲,特別在夜裏。當你挑燈熬到深夜,累了,伸個懶腰,下意識的伸手掀一角窗簾,望一眼窗外黑的夜,隱約的窗外的近處讓你分明知道了,大雪無聲的落了起來,那無聲的,輕盈的雪瓣,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滿了這冰冷的大地,遮住了這落寞的夜的城市,漫天的白雪紛紛飄落,應是神的手撒下來的。這樣的夜的落雪情景,我相信你會不由自主地提起精神來,甚至興奮起來,更甚至一些希望會從新上了你的心頭。這時,你該一時的開一下窗戶,讓這種精神,興奮,希望來的更多一些,要是沒有勇氣迎麵暴風雪,難道還要隔起黑的夜裏的浪漫世界?
自然落雪伴著風,就是飛飛揚揚,伴著暴風便是恐怖了。暴風雪來了,普通的人便要躲在自己的屋子裏,相信著且恐懼著大自然的力量。要是那暴風雪是要摧毀一切殘秋所留下的敗枝亂葉,荒草枯木,那這暴風雪是為一切殘腐所恐懼,為龜縮的人們所敬畏的力量;要是那暴風雪是要壓抑一切的自由,肆虐的阻擋春天的希望的腳步,那這暴風雪是一種壓迫,是一種無形的精神枷鎖,然而卻遲早要被春天所止息。
寫到這,外麵的夜已經深了,掀一角窗簾,卻見不到落雪,對我來說,在今年這個冬天這樣的不見落雪的夜已經是多次了,然而多次卻總伴著失望。
其實該啞然一笑,畢竟到了天白-------我又該是別一樣的一番心情了。
vinter於2007年1月15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