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安樂死

首先，這個話題是可以討論的，也是值得討論的。開宗明義，我堅決反對立的第一帖：有嚴重缺陷的嬰兒時會給夫妻帶來極大的影響……夫妻的人生將發生改變，對其生活和精神都有極大影響……要體會這些家庭的痛苦。

如果夫妻隻是因為逃避自己的痛苦而扼殺一個生命，這種做法是野蠻的，超越人類文明底線的。

在《深度分析》一文中，立說的比較緩和：“對於那些尚沒有明確意識帶有嚴重殘疾的嬰兒，讓它們生長下去就意味著讓它們一生承受苦難，……較之在它們還沒有意識的時候終止其發育，似乎讓他們活下去就變得更為殘忍了。”

我想討論的是這一條。

先講一個故事。

我們這個城市的監獄裏曾經關押著一個加拿大最受同情的犯人。現年66歲的Robert Latimer在1993年把女兒放到卡車中，利用廢氣將女兒Tracy殺害。Robert被判終身監禁。雖然他目前被假釋，但他堅信自己是無罪的，不斷在爭取赦免。

Tracy出生時因氧氣受阻而導致腦癱，日常不得不用癲癇藥物控製劇烈的癲癇發作。她對自己的肌肉沒有自主控製能力，穿著尿布，不能走路或說話。她的醫生在法庭上作證：孩子家人提供的護理非常好。

最高法院的判決也指出，“毫無疑問，Tracy一直處於痛苦之中。” 醫生作證道：“我記得Tracy是多麽痛苦，她的母親用膝蓋將她的右腿保持在一個固定的彎曲位置，每當你試圖移動那條腿時，Tracy都會表現出疼痛並大聲喊叫”。同時，盡管Tracy的髖關節脫臼了數月，但因為她正在服用抗癲癇藥，無法同時服用止痛藥，否則會造成胃出血、便秘、誤吸和吸入性肺炎。

Tracy經曆了數次大手術，後來隻能靠插入喂食管進食。

1993 年 10 月，醫生建議並安排再次手術，手術可能是髖關節重建，也可能是移除她大腿骨的上部，讓腿部僅通過肌肉和神經與她的身體相連。Robert被告知這個手術會引起疼痛，參與的醫生建議未來需要進一步的手術來緩解 Tracy 身體各個關節產生的疼痛。” 醫生報告說“手術後疼痛可能令人難以置信”，唯一有用的短期解決方案是使用硬膜外麻醉來麻醉身體的下半部分。

10月24日，父親做出了他一生中也許是最艱難的決定。

當年，加拿大還沒有對安樂死立法。如今，Robert也許不會貿然衝動的行事了。

我是同情Robert的，但是我也站在法律一邊。因為，孩子有沒有痛苦，普通人沒有權利解釋，這裏涉及非常專業的醫學原理和倫理道德層麵的考量。如果網開一麵，那麽很可能會打開一個潘多拉盒子，唐氏綜合症，老年癡呆是否也屬於安樂死的範疇？更可怕的是，以“幫助他人解除痛苦”為名的謀殺犯會大行其道。

這個案件是加拿大安樂死合法化的開端，今天那些能有尊嚴的麵對死亡的人，應該為Robert獲得徹底自由呼喊一聲。

安樂死是一個沉重的話題，沒有簡單統一的答案，因為，這個世界，不應該隻有冷冰冰的“合理”與“不合理”，“好”與“壞”，“對”與“錯”，這個世界需要同情，需要慈悲，更需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