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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兒子,爸爸今天參加了你的高中畢業典禮,非常開心。
當爸爸看到你們一對對年輕人踏著“威風凜凜進行曲”走上大學禮堂的頒獎台的時候,居然那樣的激動, 尤其看到你披著禮袍大步從右側走來,和校長握手的時候,我的眼眶竟濕潤了,舉著相機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我的孩子, 你真的長成大人了,一米八三的個頭, 我和媽媽現在都要抬頭仰望你了。在一群高大的白人孩子裏麵, 你一點兒都不遜色!
十二年, 也就是彈指一揮間,此時此刻,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你上幼兒園的第一天,爸爸媽媽把你送進教室,你卻像一隻驚恐的小鹿四下警覺地打量著,目光一刻都離不開我們,是啊,你從來沒有單獨離開過家。我們還是把你交給了老師,可當我們一跨出教室的門, 就聽到你放聲大哭起來,那時候, 你還不會說英文,隻一個勁兒地呼喊著爸爸媽媽的名字。
哭聲揪著媽媽的心, 爸爸的心也軟了。
第二天, 爸爸把你送到幼兒園,自己也留下了,爸爸小時候沒有上過幼兒園,這回算補課,坐在教室的一角,看著你玩。你一邊兒搭著積木,一邊兒用眼角不時地看著我,你眼裏一定要有爸爸媽媽心裏才有安全感。
就這樣, 爸爸陪你上了一個多月的幼兒園。有一天,爸爸悄悄地溜出了教室,你卻沒哭。爸爸好開心:兒子長大了。
是的, 你一天天地長大了,會講英文了,會玩電腦了,5歲的時候和媽媽回上海,竟然能給爸爸發一個個有好幾個句子的email!
你又學會了騎自行車,參加了棒球隊,學會了遊泳,愛上了打籃球。
爸爸給你在門前車庫上裝了一個籃球架,有空就陪你打,開始, 爸爸總讓著你,讓你多進球。可是僅僅兩年以後,爸爸就贏不了你了,5分鍾下來, 竟氣喘籲籲……。
爸爸老了。
兒子,今天你高中畢業了。你問我,高中畢業典禮為什麽要這麽隆重?的確,高中畢業算不了什麽,但是這個典禮主要不是慶祝你念完了中學,而是慶祝你成人,這是你的成人禮。
兒子, 你們的校長說的好,從今天起,你們從家庭經濟的支出對象變成了經濟獨立,身心自由的財富創造者了。當然, 你可以繼續留在家裏已完成你的學業,但是你要學會擔負起一個成熟的家庭成員的責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照顧好妹妹,當媽媽買菜回來,幫她提起一袋袋沉重的你們愛吃的水果蔬菜。
兒子, 其實從你拿到駕駛執照的那一刻起, 爸爸就知道,你的翅膀硬了,可以飛了。也許你沒有察覺爸爸媽媽心裏的一絲失落,你一直是我們心目中的奶娃兒,怎麽眼一眨就成大人了?
在爸爸的眼裏, 你還是那個喜歡牽著爸爸的手,去公園喂野鴨,去爬山看海,去麥當勞吃冰激淩的乖孩子,爸爸知道,在你眼裏爸爸也曾是一個英雄,因為爸爸老是護著你,爸爸教會了你騎自行車,教你認漢字,教你駕馭真正的汽車,爸爸還輔導你所有的功課,包括英文,直到12年級,爸爸才有些力不從心。
是的, 現在除了中文以外,你什麽都比爸爸強了。爸爸不但無法繼續輔導你,爸爸還要不時地向你求教有關電腦,籃球,流行音樂的常識,至於鋼琴,在你飛快的手指下流動的音符,爸爸和媽媽隻能從心裏由衷地讚歎和欣賞了。
也許你會覺得,爸爸媽媽落伍了,out了。
兒子, 你是否知道, 你是多麽的幸運。你成長的18年,是這個世界變化最大的18年,尤其是科技發展的成果,可能超過了以往180年的總和。你親曆了這一切變化,享受了所有的成果。可你是否知道,爸爸媽媽的童年是在一個物質極度匱乏,經濟十分落後,思想百般禁錮的時代度過的。因此你我之間,不但有30年的代溝,還有一個難以跨越的文化鴻溝。
所以,爸爸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告訴你,前麵的路該怎麽走了。但是,爸爸知道,哪些路是能走的,哪些是不能走的,至於如何走,走多快都是你自己的事兒了。
更重要的是,你必須明白,大人走的路,不再像小娃娃們蹣跚學步的路那樣平坦,人生的道路充滿艱難險阻,路邊也沒有鮮花,你如果摔倒了,沒有人會像你小時候那樣馬上把你扶起來,你走的再穩再快,也不會有人給你鼓掌——除了爸爸媽媽。這些,你都應該明白。
這條路,你要一直穩穩地走下去。這條路上,有三個裏程碑:德、智、體。
爸爸小時候,得過許多“三好學生”的獎狀。今天,爸爸要重新組合一下這“三好”。
首先, 爸爸要你身體好。雖然你個兒長得高,但是你畢竟還比較單薄,從小又有哮喘的毛病,天氣一變,你就要咳嗽。爸爸希望你鍛煉好身體,讓自己壯壯兒的,經得起任何風雨,你離開家後別老讓媽媽擔心:狗娃兒是否又感冒了。
自然界的風雨,要有一個好身板兒去抵擋,人生的風雨則要有一個堅強的心理去對待。爸爸知道,過去的一年,你嚐到了初戀的甜蜜,也經受了失戀的苦澀。這點風雨算得了啥?讓毛毛雨淋了一下,抹一把臉就過去了。咱兒的心,不會那麽脆弱,是吧?
兒子,爸爸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那年咱家養的兔子死了,你淚流滿麵嚎啕大哭,央求爸爸用一個小盒子把兔子葬了。埋了小兔子,爸爸知道,這孩子厚道!在學校,你從不惹是非,謙讓隨和;小時候妹妹一哭,你就要媽媽“抱抱妹妹,抱抱妹妹!”……。
“三好”中, 你的“德”是做的最好的。
最後要說的是你的學習。從小到大,你的功課從沒有讓爸爸媽媽操心過。當別的孩子在騎木馬,搭積木的時候,你就開始看書寫字了。你曾經是學校的小明星,功課門門都是優。爸爸媽媽一直為你驕傲。
雖然,你現在很貪玩,但是爸爸讓你玩, 盡情地玩。讀書並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兒。在你最充滿青春活力的時候,你有權利享受生活帶給你的一切快樂。
今後, 除了學習,你也要學會享受生活中的一切幸福和美好。爸爸不企望你成為站在山頂和雲端上的大人物,你隻要腳踏實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有足夠的物質世界和豐富的情感生活,你就成功了,爸爸媽媽的使命也完成了。
兒子,你現在要努力才能達到這些目標,你要知道現狀是能夠改變的。你也看到了,爸爸媽媽20多歲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家,爸爸當時身上隻有6塊錢,但是我們努力,我們勤奮,我們有了今天, 你也可以無憂無慮地一畢業就選擇最好的大學繼續深造。
孩子,你可知道,當年爸爸也是從這所大學的禮堂裏畢業,當時穿的西裝是從中國帶來的,皮鞋是朋友借的,畢業典禮一結束,爸爸就脫下禮袍,換上工作服回到打工的餐館。而你今天穿著嶄新的西裝皮鞋,讓limo載著去出席盛大的晚宴和舞會。你是蜜糖中泡大的呀。
兒子, 你泡在蜜糖裏但不能忘記,學習成績固然重要,但是決心,毅力和堅持是成功最重要的保障。
當然,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也要懂得適當的時候知難而退,你不但要有勇氣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一切能改變的,你也要有胸懷去接受一切無法改變的,畢竟,這個世界有的時候很無奈,別讓自己太辛苦,你要懂得隨遇而安。
最最重要的是,你要能區分什麽是能改變的,什麽是不能改變的——這,需要智慧。而智慧來自於生活的積累和感悟。
爸爸願意在你的生活中做一個稱職的參謀和朋友,幫助你積累,幫助你感悟。但是路還是要靠你自己去走。
爸爸小時候崇拜過的一個人說過: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好像早上七八點鍾的太陽,未來就在你們手上!
兒子, 祝福你!
看你的文章就聯想到我兒今年剛剛4歲,想到他14年後就會離開我們,開始他嶄新獨立的人生,看得我眼淚都要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