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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說家、劇作家的智慧即便是個壞人、反派角色也給予充足有使其變“壞”的理由。 閻惜姣隨雙 親到鄆城縣投親不著其父又客死他鄉,這個從外鄉來的窮人小姑娘(十八歲)賣身葬父本指望為奴作婢的,想不到從早到晚都無人問津,遇見比自己父親小不了幾歲的宋江宋大爺猶如一線曙光,而宋大爺並沒把他當成奴婢丫頭,而將她金屋藏嬌使其毋女都有安身之處衣食無憂,這也絕對是當初閻氏母女始料未及的優厚際遇。而後閻氏毋女對宋大爺是害怕多於感恩,怕的是斷了他們的經濟來源。閻惜姣用青春美貌換來了衣食,但在愛情方麵卻是一片空白,宋江雖愛閻惜姣但終究是把她當玩物,公餘有空的時候才到“烏龍院”來“放鬆”一下,在《鬧院》中宋江對閻惜姣的一些“挑逗”舉動就是編劇者巧思的安排來點出宋江的心態。周信芳在《鬧院》那場在下場時有大段念白“自我批判”,這正是周信芳有意識的要將宋江這個人物巧妙的化轉成近乎“正派”的人物,當然這與《水滸》中宋江人物性格已有了距離。而閻惜姣這風華正茂、愛情空虛的青春少婦,在《借茶》中遇見比宋江年輕的多又溫柔體貼的調情聖手張文遠,天時地利之便發生乾柴烈火似乎是很自然、很難避免的情節,如宋江唱詞中“飽曖思淫奔”。閻惜姣這人又是不甘於現實敢向命運挑戰的,隻可惜她隻有小聰明,仍是不通達世故的小婦人,要作刀下鬼的命運終究又是必然的。 |
“閻惜姣是為愛情而瘋狂的!”童芷苓老師在分析閻惜姣這人物時下的評語。這定論一下閻惜姣這個人物就好演了,有了主心軸的思想後盾。因為愛情會使人衝昏了頭、愛情會使人盲目,愛情會使人錯估現實,這些都是人性的基本麵,而且《活捉》中也再次渲染了閻惜姣對張文遠的愛情是玩 “真”的。因此在劇中閻惜姣的所做所為“自以為是”都是有血有肉在情理之中。曾經有人說過偷情必須是“聰明人”做的事。在《鬧院》中閻惜姣應付、敷衍宋江的舉動處處展現了閻惜姣進退的聰明。因此在《鬧院》這場戲中童老師提到-閻惜姣開始時多是應付宋江,不能對宋江太凶,因為基本上閻惜姣是怕宋江的且自己偷人心虛也是必然的,但又要表現出對宋江的不耐煩、厭惡,而後宋江說破“偷人”之事,閻惜姣想乾脆破斧沈舟和宋江“翻”了,因此故意把宋江氣跑。可是閻惜姣又不能表現的如“大娘兒們”一般使觀眾看了厭氣,因為在人物上“閻惜姣是年輕、美麗可愛的,要不然宋江不會再三的放不下她”童師是這樣分析閻惜姣這人物,亦將閻惜姣原有的詞如“他媽的”、“咱們老娘們”這些有損閻惜姣可愛的老詞都刪改了。童芷苓給了閻惜姣明顯的生命線條,而在舞台上也就自然而然的把這些點滴交待給觀眾。 |
閻惜姣的表演是挑戰性極大的,因為在傳統戲曲形象中,觀眾認同這一“壞女人”經典性的一些作表,但我以為拿捏的程度很重要,這出戲以“筱派”是代表,“筱派”的表演重的是內心戲的火候,不然隻注意到程式化的身段就等於避重就輕了。看筱派名家陳永玲的表演既是演“壞女人”,又不時露出一些幽默、天真,使觀眾看了可愛、可笑;這是必要的表演手段,不然觀眾隻看到的是個沒文化、壞脾氣、心毒手狠的婦人。 |
“年輕、貌美、不諳世故、自以為是、為愛情而瘋狂”,這是童芷苓為閻惜姣下的生命線,戲曲中的閻惜姣已比《水滸》中的閻惜姣個性鮮活多了,而童芷苓又把閻惜姣再次的提升了。童芷苓的表演結合了筱派、荀派及自己的體會,《鬧院》那場對張文遠是嬌、嗲、怨,對宋江是虛情、應付、煩、恨、氣,表情的變化極其豐富。而《殺惜》這場劇情節奏明顯加快、緊張,閻惜姣對宋江的厭惡已無需掩飾,但在“二更”時劇情使閻惜姣想起了“往日的恩情”,童芷苓安排了因被“冷醒了”而習慣性的想向宋江親近的這個思緒環結,這段童芷苓唱的四平調速度轉慢,有些“思春”之意,與下段唱四更”時 “起下殺人的心”加快節奏成了強烈的對比。《殺惜》這場戲處處點到人性的弱點,實可以當個心理劇來研究。 |
《殺惜》這場戲節奏愈演愈快,快到閻惜姣想反悔都來不及了,這也使觀眾留下無限的遺憾。如果觀眾看到最後認為閻惜姣早該死了,那這個閻惜姣的表演必定是失敗的。 |
《活捉》雖是戲曲添足之作但卻有錦上加花的效果,《活捉》的藝術手段歌舞並重雖是鬼戲卻因醜角的生動表演十分恢諧,是觀眾喜聞樂見的,曾聽有人說因看了《活捉》而愛上京劇的。記得老派演法是閻惜姣唱吹腔加高撥子,但童師及現在演員都豐富了唱腔。醜角念些蘇白是來自昆曲,而昆曲《活捉》更是經典之作。曾聞昆曲老師講解《活捉》閻惜姣“本非索命而來隻想續前緣”,這也再次說明閻惜姣對愛情的死心眼,而欲海無涯可以越過生死界限這也是中國人的民俗宗教觀之一。閻惜姣為情而亡,張文遠留在世上風流也太不平衡了;我想這是劇作家給閻惜姣的一些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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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師曾計畫讓我演出全部《閻惜姣》要重新排過由《借茶》到《活捉》,但當時不知珍惜時光把握機會,誰知童師天命已盡而未成。我雖演過多次《鬧院》、《殺惜》但我想童師理想中的全部《閻惜姣》是不易實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