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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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美同事談中國

(2006-07-03 12:28:49) 下一個
本人最近剛剛換了工作。以前工作的公司很小,總共才十多人,員工在老板的虎視眈眈之下,隻能整天埋頭工作或者假裝整天埋頭工作,同事之間不大有太多時間交流。新公司規模較大,不用跟老板見麵,管事的經理又是三天兩頭不在,員工們便不那麽緊張,可以常常一起聊聊天,聊天氣,飲食,活塞籃球隊,老虎棒球隊,還有正在舉行的足球世界杯等等,偶爾還談談中國。這不,我到新公司才一個多月,就和好幾位同事談到關於中國的話題。

丹尼斯,退休警察,為人坦率熱情,有三個成年的女兒。他退休前就在工作中用我們公司的軟件,退休後便成了公司軟件的質檢員。我剛到公司時,在質檢室學習軟件的應用,跟他聊起來,有一次,不知為啥聊起台灣,丹尼斯問的問題很直截了當。

“你說台灣能獨立嗎?”丹尼斯問我。

“不能,”我回答,“除非他們能贏得自己的獨立戰爭。”

“戰爭?你是說,台灣要獨立,一定要經過一場戰爭?”丹尼斯問。

“當然。”我說。

我覺得有必要給他上一點曆史課。中國曆史太複雜,他不一定能領會,還是給他上美國曆史課可能讓他更有同感,於是我接著說,“你知道美國是如何獲得獨立的?對,是通過北美獨立戰爭。在美國國土上發生的另一場戰爭,也就是南北戰爭,其實也是一場關於獨立的戰爭,不過南方州輸掉了戰爭,所以沒能獨立。台灣的情形也是一樣,隻有贏得獨立戰爭,才能夠實現獨立,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丹尼斯眨巴著眼睛聽我說,看起來聽得還挺認真,於是我繼續往下說,“台灣太小了,與整個中國對抗,幾乎沒有獲勝的可能,除非有美國的幫助。問題是,美國願意為了台灣獨立跟中國打一仗嗎?你願意美國為了台灣獨立跟中國打一仗嗎?”

“No, definitely not.”丹尼斯一臉嚴肅地回答。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在這個問題上,他有了自己的選擇。

前麵,我一直用整個中國,中國這樣的詞,而沒有說中國大陸,並不是我的疏忽,也不是為了嚇唬丹尼斯,我認為這才是正確的說法。台灣如果不獨立,還是宣稱自己是代表全中國的中華民國政府,那麽在理論上講,台灣政權和大陸政權還是兩個對等的政權,都宣稱自己代表法理意義上的大中國,即所謂一中各表。但一旦台灣宣布獨立,則台灣變成了地方分裂勢力,便不再具有與大陸政權對等的地位了,這時,大陸發動維護國家統一的戰爭,所代表的就不僅僅是大陸政權,可以說這時大陸是在代表法理意義和傳統意義上的全中國,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華民國,甚至包括海外數千萬心向祖國統一的華人華僑(本人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說美國要幹涉台海戰爭,就要和整個中國打一仗,並沒有說錯。丹尼斯應該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質檢室的另一位質檢員叫帕克,一位很幽默風趣的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帕克結過婚,離了,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兒子輪流跟父母各住三天,帕克最期盼的就是輪到兒子跟他住的三天有周末在裏麵。帕克說他正在修一些有關中國的課程,他感興趣的是中國的鐵路和火車,還有三峽工程。他常常念叨的是三峽工程淹了農田,破壞了環境,讓農民無家可歸之類的話題。這一天,他畫了張中國地圖給我看,我卻覺得他畫的中國地圖越看越象美國版圖,而且,他把新疆給整到東北那塊去了。

我忍不住,拿起筆來重新給他畫了幅中國地圖,那是我熟悉的雄雞版圖,把新疆畫到了它應該在的地方,在新疆的下方畫了西藏。

“西藏是中國的領土?”帕克疑惑地問我。

“當然。”我說。

帕克眨巴著眼睛看著我好幾秒,才回過神來說,“哦,你說對了,西藏是中國的一部分。”至於他腦子裏是否還轉著別的念頭,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幹脆趁此機會把三峽工程的事也跟他說說,於是我在地圖上畫上長江以及沿江的一些城市,邊畫邊說,“沒錯,長江上的電力工程是個極有爭議的項目,即使在中國,也有很大的爭議,而且的確造成了很多問題,但是有一個事實我們無法忽視,那就是中國麵臨極嚴重的電力短缺。別處不說,單是長江沿線,就有重慶,武漢,上海三座人口超過千萬的特大城市,還有南京,南昌,長沙等許多人口超過百萬的大城市,一到夏天,這些城市的人民就要麵臨嚴重的供電不足。如果有別的方法解決電力短缺的問題,中國當然可以不建長江電力工程。但是有沒有呢?沒有。所以,長江電力工程隻是個迫不得已的抉擇。”

帕克聽著我說,沒有出聲。

過了幾天,他告訴我長江電力工程又有某某大壩合攏了,又淹了多少農田,破壞了多少自然景觀雲雲。不過,他這一次在最後加上了一句話,“但是他們缺少電力,需要用電。希望他們能處理好這些事情。”哈,總算多了點基於理解的同情。

納森是與我同一間辦公室的同事,高個,大塊頭,樂於助人,在新公司,業務上我獲他的幫助最多。他也跟帕克一樣,結過婚,離了,有個八歲的女兒,女兒跟媽媽一起住在克利夫蘭,每個夏天來底特律跟爸爸住六個星期。前段時間他換了公寓,買了新的家具,準備女兒的到來。上周他女兒過來了,所以這一周他氣色極好,神采飛揚的。

納森有一些關於中國的知識,不過都是從美國的新聞媒體中得來的,談到中國,極權獨裁這樣的詞匯不斷地從他嘴裏蹦出來。我忍不住,也給他上了一堂關於中國的政治課。

我的這堂政治課的大致內容是這樣的:

現在的中國當然說不上是一個完全的民主國家,但也不是一個完全的極權獨裁國家,而是一個介於民主與極權之間,或者說是一個正在由極權向民主過渡的國家。中國的現行憲法規定,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最多任期兩屆,這不,原任國家主席江澤民和政府總理朱鎔基都下去了,江做滿兩屆,朱隻做了一屆,分別由胡錦濤和溫家寶接任。當然,他們都是共產黨的頭麵人物,但是這個世界上哪個國家的元首或者政府首腦不是某個政黨的頭麵人物呢?中國的政治製度中並不缺少民主的構架,人民代表大會和政治協商會議就是比照西方的議會製度而建立的,用以監督政府。不錯,在地方上,官員都是上麵任命的,但這種任命並不具有合法性,隻有當地人大通過了這項任命之後才具有合法性。當然,絕大多數情況下,任命會獲得當地人大的通過,但通不過的情況也時有發生。比如,1989年6月,湖南省常德市人大市長選舉,代表不滿上麵任命的候選人,原市委副書記蔡長鬆被代表們聯名推舉為候選人並順利當選。1993年一月,浙江省人大也選掉了官方指定的候選人葛洪升,將代表們聯名推舉的候選人萬學遠選為省長。同一年,貴州省也出現相同的情況,代表聯名推舉的候選人陳士能勝過官方指定的候選人而當選為省長。

“嗯,有意思,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些事情。”納森說。

從那以後,納森說起中國的時候,用詞就小心多了。

我覺得,當我們在美國人中間坦率地說出自己的觀點時,有助於腦子一根筋的美國人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如果我們在美國的每一個中國人都能影響幾個周圍的美國人,集腋成裘,那麽,最終影響美國的中國政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至少,當現場有一個敢於坦率地說出自己觀點的中國人在座,老美聊天時談到中國時就會比較謹慎,不大敢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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